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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公子无色-第48章

小说: 公子无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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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一愣,将木槿拿开了些,道歉说:“对不住。”

司空幸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看着她面若槿花的脸颊,又不禁道:“往常见惯了你舞刀弄枪,不曾想你也喜好这些花草。”

巷弄狭小,司空幸说罢,侧过半边身子,让司徒雪先过。司徒雪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走过司空幸身边时,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手里的木槿,摇了摇头,说:“我采这木槿,并非为自己,是为二公子。”

司空幸刚要举步走,听了这话,面色僵住。

司徒雪说:“这几天,二公子总时不时来铺子门口看这木槿,想来是喜欢这花。我方才见今日的木槿开得好,便采些与他送去。”

司空幸又怔了一下。风过巷弄,木槿花枝摇曳,他的眸色黯淡下来。沉默片刻,司空对司徒雪点了下头,与她擦肩而过,往铺子的方向走去。

司徒雪觉察出司空的异样。今日一大早,她本来在铺里头帮忙。云尾巴狼出门转悠时,让她摘些木槿花,给景枫送去。司徒雪被云沉雅一提醒,这才想起二公子似乎对木槿情有独钟。她刚采了木槿,便在巷弄里碰见司空幸,谁知……

司徒雪思及此,心中一顿。她回头往巷子望去,空荡窄弄,日头拉下长长的斜影。司徒雪犹疑了一下,又折返回去。不知怎地,总想再跟司空解释解释。

刚到街口,有一小厮装扮的人将司空幸拦住,哈腰点头道:“司空公子,借一步说话。”

临江街头一株绿杨下,小厮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交给司空幸。

那匕首外观朴实,唯独刀柄处,有七星映月的图案。司空幸见了匕首,猛地一惊,他抬头怔然看着小厮,问:“你是何人?!”

小厮不答,躬着腰,双手拢在袖子里,凑近说了句:“半个时辰后,西槐街六十二户。”

说罢这话,他再左右一瞧,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司空幸手持匕首,怔仲地立在原地。片刻,他眉头一皱,脚尖顿地,腾身而起,倏然消失在这清晨尚且寂静的长街。

风吹绿杨,叶叶声声。不远的墙头背后,绕出一人。司徒雪安静地站着,望着前方杨树,眸色明灭不定。片刻,她默然吁了口气,刚回转身,却被眼前人吓了一跳。

“大、大公子?”

调侃的笑意从云尾巴狼的嘴角蔓延开,可他的眼神却十分冰冷。

他没猜出我当年的戏法,大哥说你没猜出来,我说你猜出来了。哈哈,我果然猜对了!”

司空幸愣了一下,转过头去,问道:“大哥?他还好吗?”

“不好。”司空宇眸色一沉,他偏过头,瞟了司空幸一眼,又无所谓地拍拍腿背,“几年前,我们为六王爷办事儿,遇到突袭,大哥他为了保护我,中了两箭,腿废了。”

司空幸心中一紧,怔然看着司空宇。

司空宇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儿,在手中掂了掂,朝前抛去。石子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从木门的门环隔空穿过。司空宇见状,不由欣然一笑。

“不过那以后,六王爷便赐了我与大哥一处宅子,宅子大小,跟这座废院子挺像的。大哥闲来无事,在宅前种了三株绿杨树。他说……”司空宇一顿,转头看着司空幸,“等以后,二哥你也回来了,我们三兄弟便住在一起,做点小营生。”

司空幸闻言,也温声笑道:“大哥是个可以闲下来的性子,你却不是,你能放下六王爷贴身护卫的身份,去过寻常日子?”

司空宇滞了一下。片刻,他将酒坛子“锵”得往地上一放,面对司空幸而坐,认真点了下头:“二哥,我能。”停了下,他脸上微红,又说,“我瞧上了一姑娘,那姑娘不喜欢我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我答应她,日后不做护卫了,只随大哥做些小营生,跟她提亲去。”

司空幸愣住,片刻,他抬起拳头,在司空宇肩膀上锤了一下。

两兄弟同时一顿,相视大笑。

司空宇笑了一会儿,又将笑意敛住,说:“二哥,你也回来吧,随我们一起。六王爷答应我了,只要你肯回来。只要我们两兄弟联手,办完这最后一桩事。日后天高云阔,我们便再不欠他的了。”

我们便再不欠他的了。

一个“欠”字,在司空幸心里激起漩涡。有多少年,他都没有再可以想起这个字。

小时候,三兄弟是孤儿,被一户人家收养。后来,那户人家落败,要将三兄弟送入宫学做护卫,换些维持生计的银子。大哥便对两个弟弟说,我们要去,因为我们欠他们的。

六王爷与司空三兄弟的“欠”,源之一壶酒。

那时候,司空宇偷酒与两兄弟喝,被宫中太监发现。护卫偷酒,本不算重罪,只因那酒是珍贵的贡品,所以要一人仗责八十棍。三兄弟年小,仗打八十,等同于要了他们的命。但是彼时,恰逢六王爷来访大瑛,在宫中见三兄弟受难,心中不忍,便要保他们,说是见三兄弟天资极佳,想要问昭和帝讨了他们,带回南俊。

因那阵子,司空幸已然是英景轩的贴身护卫,六王爷讨不走他,而是带走了?你若能来助我一把,那英景轩顶多受个重伤,联兵符的事上,可能会受些阻力。可你若仍是忠心耿耿效忠英景轩,那么赔上的……”司空宇眼神一厉,一字一句地说,“就是我司空宇的一条命!”

第64章

近亥时,灯色朦胧。司空幸躺在长榻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回想着白日里,司空宇和自己说的话。

兄弟分别十余年,情谊如昔。若非各有立场,哪怕木讷如司空幸,也想和自己的三弟沽酒畅谈,无醉不归。

房里的高窗洞开,疏落的星光透进来。屋外月色如华,竟比屋内还要亮堂些。

司空宇和他说,做完这桩事,今后他们兄弟三人,天高地阔,再也不欠谁的了。

司空幸又抬眼看向窗外。广袤的月华无边无际,似乎真的比屋里灯色诱人许多。从此兄弟三人,天高地阔,再也不欠谁的了。司空幸心思一动,他伸手轻推,以掌力催灭桌上烛火。

正此时,屋外忽地传来敲门声。随着房门“吱嘎”被推开,司空幸警觉地翻身坐起,看清门口之人,却不禁怔住。

“大公子?”

云沉雅一脸清风闲月的笑意。他漫步走入房中,坐在桌前,将烛火又“嚓”得点燃。司空幸一愣,旋即起身,将四壁烛台引亮后,来至桌前。

云尾巴狼从怀里取出一支白玉瓶,往桌上一撂,笑道:“白贵调的蜜浆。”

白玉瓶在桌上咕噜打转,司空幸的目光落在其上,虽不明所以,仍说了句:“多谢大公子。”

云沉雅眉梢一挑,好笑地看着他,喝了折扇在桌上敲敲,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给你蜜浆?”

司空幸有些迟疑:“属下不知。”

云沉雅起身,步到低窗前,伸手一推,溶溶月华泻了一地。“我听司徒说,你的花粉症还未痊愈?”

司空幸愣了一下,才道:“属下的花粉症是顽疾,没法根治,只能防着。往常住在宫里,每年入春前,属下喝过太医开的方子,便会好些。因今年没喝,所以有点轻微不适,并非严重。大公子挂心了。”

云沉雅回过身来,往桌上的白玉瓶看了一眼:“蜜浆取之上等蜂蜜,对付花粉症,算是以毒攻毒。云府多夏花,你用蜜浆来泡水喝,应能防着犯病。”说罢,他一笑,伸手拍了拍司空幸的肩,又慢悠悠地逛了出去。

司空幸听了这话,有点恍惚,反应过来后,才慌忙对着云沉雅的背影恭谨地弯身拱手:“属下多谢大公子。”

话音落,云沉雅脚步稍稍一滞,复又前行。走到门外,他忽然回转身来,唤道:“司空。”

司空幸又一晃神,再拱手:“属下在。”

月光倾洒在云沉雅的墨色长袍,乍眼看去,他就像画中走出的谪仙。可是,温润的眸子深处,却如悠悠古井,冷静不带一丝情绪。

“司空,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说话的语调明明是柔和的,可话音落入耳中,却字字惊心。

司空幸浑身一僵,即刻道:“回大公子,有……十四年了。”

十四年,占了他岁数的一大半。云沉雅听了,也不胜唏嘘:“是啊,转眼都十四年了。”

声音渐轻,尾音拉长,似在回味着什么。

司空幸心底一跳,转而又忆起今天司空宇和他说的话,额头不禁渗出汗液。

“这十四年来,司空承蒙大公子照拂,此恩此义,毕生铭记。”

然而这话一出,却没有人回应,就好像十四年来的情谊,也就此化为乌有。司空幸心中狂跳,刹那间,他竟觉得有些害怕,仿佛被眼前的人看穿了自己所思所想。

云沉雅沉默许久,嘴角绽开的笑容,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讽刺。少时,他往门槛上一倚,“唰”一声撑开折扇,笑起来:“你痴长我两岁,如今也二十有五了。上回说帮你讨个媳妇儿,谁晓得小眉儿原来嫁了枫儿。等过阵子,我做主为你令择选一门亲事。”

司空幸额角的汗涔涔而下,他眉心一蹙,拱手坚定地道:“属下――愿一直跟在大公子身边,赴汤蹈火,万死――”

“跟着我?”云沉雅轻笑一声,打断他。

司空幸蓦地抬头,只见疏落月下,云沉雅的笑意,也有三分寂寥。

“跟着我,又有什么用?”

夜深沉,叶尖凝露,凛若霜雪。云尾巴狼带着莴笋白菜在后院儿转悠了两圈,绕至书房前,长吁一口气,将门推开。

书房中,一灯如豆,景枫从信笺中抬起头来,点头道:“皇兄。”

云沉雅扫了一眼他手中的信,在太师椅上坐下,闲闲地端起一盏茶:“看过了?”

景枫将信笺放下:“嗯,唐玉说,已查出南北买卖与联兵符的蹊跷,想要我们带方亦飞去换。”

云沉雅呷了一口茶,手指在高几上敲了两下:“你怎么看?”

景枫思索一番,将信笺推到一边,用镇纸压住,又从旁拿出一卷羊皮纸,慢慢展开。

羊皮纸上是神州数国的地图。景枫的手指在北地点了点,沉声道:“北地兵力虽强,但集中在窝阔一带。北荒的地势广袤,山脉多变,犹如天然屏障,倘若窝阔再次进军我大瑛,我们尚且能敌。只是――问题出在南方。”景枫一顿,指尖沿着地图顺势而下,在南方圈了圈:“南方数国,虽则地小人稀,可倘若这些小国兵力被联兵符结合起来,将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势力。届时它们若与窝阔一起攻打我大瑛,我们腹背受敌,虽能分散兵力抵挡,可南北百姓难免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云沉雅的目光深邃犹如暗夜的狼,点头道:“说下去。”

景枫接着道:“更严重的问题,出在我大瑛。大瑛十八州,以芸河为界,北九州,南九州。南面九州,又以通京城为中心。久而久之,南土百姓对大瑛的归属感并不强烈。一旦敌军入侵,南面兵力稍稍不敌,那么,南面九州很可能脱离永京管制,陷入混局。”

“一半领土陷入混局,那么大瑛之北也必会产生恐慌。到那时,恐怕大瑛不会为别国兵力所灭,而会亡自这国中之乱。”

云沉雅挑起眉,他慢慢将茶盏放下,起身步至桌前,伸手在羊皮纸上,南俊京华的位置一点:“诚如你所说,联兵符的兵力,会造成南方一股势力的集结。南方的势力集结,又会令大瑛之南陷入混局。而一旦混局发生,大瑛王土,便真正岌岌可危。”

“朝中乱党的图谋,北地数国的虎视眈眈,犹不可惧。关键是要将南方这势力扼杀于襁褓之中。只有这样,你我才能在放心大胆地去对付朝中那群杂碎,对付北荒窝阔。”

景枫眉头一敛:“所以皇兄的意思,是即刻救出方亦飞,换取唐玉的消息。从南北买卖与联兵符的关系,直接斩断修复联兵符的可能性?”

云沉雅点了下头,声音冷冽:“任何可能,遇神斩神。”

“只是……”景枫迟疑了一下,“联兵符之事,我半途介入,并不清楚。昨日听白大人说,皇兄因三年前介入南联兵符和三大家族之事,所以与南俊王约定,日后来京华城,不可多管南俊朝中之事。此番皇兄本是隐姓埋名,若要行事,倒也方便。可何以后来却将身份曝露,置自己于险地?”

这个问题,却着实将云沉雅问住。他本是以“云晔”的身份重新来到京华城,可后来,为何又将身份曝露了呢?只为……那一句云官人?

云沉雅沉吟一番,闲闲提了茶壶,将空盏满上,慢条斯理地道:“我作甚要告诉你?”

景枫一怔。

云沉雅勾起唇,极其无赖的一副模样:“你当初自顾自离了宫,十八岁又莫名其妙回来当了个国师,还让我和父皇帮你瞒着身份,你不也没告诉我原因?”

景枫听云尾巴狼乱七八糟扯了一通,倒也不气。他晓得云沉雅的脾性,有什么话,越是逼他说,他越是不说。景枫将桌上羊皮地图卷在一旁收拾了,想了半刻,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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