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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镜-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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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祭司语气中的寒意震慑,明河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喃喃:“天!——难道、难道三代占星女史都预言过的‘灭天之劫’,真的要应验在今日么?”
    “不止预言……我通过幻力,也能预见。这几年,我透视未来,总是看到灵鹫山和整个苗疆,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血红!……”迦若第一次说出了自己通过力量看到的未来,眼里的悲悯更重,“明河,我答应过你、要守住拜月教,所以,我哪怕粉碎星辰、转移轨道,都要化解开这一场灭天之劫。”
    迦若的眼睛里,陡然升腾起了一片神鬼惊惧的亮电,祭司的手用力握在汉白玉栏杆上,抬头看着灵鹫山上翻涌不息的风云——已经快要下雨了,沉沉雨云积聚在山顶,昏黑一片,不祥而沉郁。
    “最多……最多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把圣湖里的怨灵放出来!”咬着牙,拜月教主转过头,眼睛投注在月神殿上供着的那个天心月轮,眼里闪过不顾一切的冷芒,“如果萧忆情攻破了月宫,如果你有什么事,那么听雪楼的人、也别想有一个活着离开南疆!”
    “明河。”听得那样杀意惊人的话,白衣祭司的手颤了一下,忽然转过头,定定看着拜月教主,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说不出悲哀。迦若看着明河,一直看到绝美的女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他眼光里低下了头。
    “你很美。”看着女子飞红的靥,迦若忽然微笑着,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他的手指从白玉栏杆上松开,迟疑了一下,终于缓缓抬起,触及明河的脸。
    酡红的脸宛如玫瑰花瓣,温热柔软,细腻如羊脂玉。
    明河长长的睫毛陡然抖了一下,惊喜的笑意掩不住的流露出来,然而迅速垂下眼帘去,羞涩的低头,脸上却有了一个欢喜的表情。
    然而,那个幸福醉人的神色尚未完全舒展,却蓦然凝定了——
    迦若的手在触及她的脸后,脸上温和地神色未敛,却忽然迅疾的转向、出指如风,转瞬点了她口、手、足、血、脉五处大穴!
    祭司这次出手,用的却不是术法,而完全是白帝门下一路的指法。那是“青岚”留在他身体里的力量——虽然修习术法的他,武学修为上还不到一流水准,然而此刻突然间出指点穴,却是快如电光火石,瞬间将拜月教主身形完全定住,让对方毫无反抗余地。
    “迦若?!”明河根本没有料到祭司会在此刻忽然出手,她下意识脱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那个瞬间,拜月教主怔怔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脸色苍白如死。如果不是迦若方才同时封住她的气脉和血脉,心中蓦然如刀绞、只怕立时要呕出一口血来。
    “明河……明河。”看见她这样的眼神,迦若陡然间叹息,额环下深色的眼里有深深悲悯,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面的话,顿了顿,嘴角忽然泛起一个温温凉凉的笑,叹出一口气来:“——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吗?不对,不是听雪楼会灭了拜月教,而是…而是圣湖里怨灵这几百年不灭的力量啊!你是纯血之子,从来感觉不到这股力量的阴毒可怖,而我……而几百年来操纵这种力量的我,却了解的清清楚楚……”
    “连我都不能不害怕啊……明河,你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祸患,你不清楚。”白衣祭司站在祭坛上,看着阴云密布的山顶,和台阶下那片湖水,眼睛里有深远的忧虑,“我最早的尸身、也被沉在那里吧?还有萧忆情的母亲……几百年来,这里积聚了多少死灵?太可怕……太可怕。足以扰乱天地啊。而你、你居然要任性地将它们放出来?!——一旦湖水干涸,死灵逃逸,这才是所谓预言中的‘灭天之劫’!”
    迦若蓦然回首,定定看着明河,眼神里,有说不出的决然,仿佛已经做出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眉目间反而松弛开了,神色平静:“真是罪大恶极啊……几百年了,拜月教就依靠着这样污浊邪恶的力量源泉——操纵者不知道那些沉在湖底的怨灵的痛苦……但是我知道。这滋味我尝了几百年!不可以再继续了,明河。”
    那么……迦若,你要来结束它么?怎么可能结束它?!几百年了,对于这日益强大的阴邪力量,只能够勉强压制,时时送上祭品安抚,即使拜月教历代祭司,都没有办法消弭它!
    明河想问,然而没有办法开口。
    白衣祭司笑了,显然直接从她脑海里读出了她的想法,眼神却是从容平和的。他低下头来,叹息着,将双手放到明河的肩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我会守住誓约的——拜月教会保全,我要将几百年的怨毒都消弭掉……明河,只是怕你任性,所以我要你暂时不要管这里的一切,由我来处理,好么?”
    什么好不好……分明就是料定了我不会答应,才先下手为强!
    明河恨恨瞪着他,然而虽然术法对于拜月教主来说毫无效力,可武学对于她来说却和对普通人一样有效。全身已经丝毫不能动弹,她只能用眼神透露出抗议不服,无法可想。
    “今晚我去和萧忆情见面——事情当有个了断。”迦若叹息了一声,伸手挽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已经将她拉起,往神殿密室走去,“明河,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事都解决了。”
    白衣祭司的眼色沉静温和,拉着她,穿过重重帷幕走向内堂——拜月教中只有祭司和教主才能进入的内堂。那些绣满了西番莲和凤尾罗的帷幕飘飘荡荡,宛如白云,虚幻无定。
    放开我!放开我!我才不要睡……我才不要睡!迦若,你要干什么?
    狠狠在心里斥问着,然而明河却没有一丝力气——因为血脉被封,她甚至没有办法停止对于祭司的“逆风”,作为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处罚。
    气急,两颗大大的泪珠从颊上蓦然滚落,流过那一弯金粉勾出的弯月。
    将明河送入密室,扶她坐下的迦若猛然一颤——那泪水落在他手上,温热而湿润。
    “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他低头,对她微笑,不敢看她熊熊燃烧的愤怒的双眸,“很快,什么事都不会有了……都会解决了。”
    迦若!迦若!
    眼睁睁的看着密室的门在眼前缓缓阖起,她在内心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名字。
    然而,那个行出的白衣祭司头也不回,恍如未闻——恍如她叫的不是他的名字。
    你要去干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今晚要去和萧忆情判生死决高下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禁锢我?你心里、你心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为什么从来不肯告诉我……从来不肯告诉我!
    门一分一分的在眼前阖起,她的眼里,终归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白衣祭司从空无一人的大殿穿过,只有那些帷幕在雨前的风里飘飘转转,恍如一梦。
    他的袖子被风吹起,飘飘洒洒,和经幡垂幕纠缠在一起,连无形的空气中、都仿佛有什么在尽力挽留着他离去的脚步。
    然而祭司的脚步丝毫不停,“嘶”一声轻响,雪白的长袖解不开缠绕的结,生生撕裂。
    出的神殿,仿佛什么终于卸下,迦若在门槛外顿住脚步,回视那一扇关上的密室的门,眸中,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忽然间,身子微微一倾,等举手捂时已经来不及,殷红的血从指间溢出,溅落在白袍上。
    “呵,人的身体,这样……这样的娇贵么?”举起手,在眼前看着,指间血迹淋漓。白衣祭司却忽然笑了起来,眼神冷淡,充满了轻蔑。
    灵鹫山上,密云不雨。天色已经黯淡的犹如黄昏到来,雨前的风吹在脸上,湿润清新有如泪水。惊雷一次次的劈下,然而却无法照亮人内心最深处的黑暗。
    “风起——雨来!”仿佛无法忍受雨前这样的气氛,白衣祭司忽然脱口召唤,站在神殿台阶的最高处,手指指向高天,作起法来。
    风雨呼啸,闪电的光芒陡然照耀了天地。
拜月教之战·空山夜雨篇
    “以澜沧为界,勒住你的战马!如果你不想她成为月神的祭品的话——否则,月沉宫倾之时,便是剑折人亡之日!”
    只听得到话语,然而,努力地看着四周,他却无法看到任何清晰的东西。一切,仿佛是虚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层袅袅升起的水雾——他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是无数穿着白袍的人影,一起一伏,不停止地做着机械的膜拜状,奇怪的诵唱之声如波涛般传入耳膜——
    声音带着奇异的音韵和唱腔,如潮水一样慢慢漫进人的耳膜,从耳至脑、至心……让他渐渐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他无法回答,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时辰到了,祭典开始!”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毫不留情地宣布。
    忽然间——四周变成了血红!火!是四处燃烧的火!
    他看不到她——然而却清楚地知道,她被火海吞没了!她在火里……她在火里!
    “阿靖!阿靖!”冷定如他,终于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拨开迷雾,四处寻觅着,对着那虚空中的声音厉声喊,“——住手!放她出来,放她出来!——我答应你们!”
    “迟了……已经迟了……”
    “焚烧一切的红莲火焰一旦燃起,将烧尽三界里的所有罪孽……”
    “住口!让她出来!”慌乱之下,他想斩开重重的迷雾,却发现那却是如水一般地毫不留痕迹……他不知道她在哪里,然而,他知道她在火里……在烈焰的焚烧里!
    “放她出来!快让她出来!”他开始失去了控制,一直往火焰的深处冲去——然而,眼前的火焰变成了一张张人脸,跳动的,恍惚的,扭曲的,对着他笑。
    他手中的夕影凌厉如风,划开重重烈火迷障,将那些幻象一斩为二。
    一刀,又一刀……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继续划落,然而刹那间他的脸色却苍白——那一张脸……那一张脸是……是母亲!是二十年未见的母亲,依旧保持着沉湖之时的美丽绰约,对着儿子伸出手来,微笑。
    震惊。
    然而他已经停不住杀戮的手,夕影刀划过去,将那个迷障划破——然而突然间,那个被截断的幻象却真的流出了鲜血!
    那血,溅在他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所有的东西看出去都是一片血红……漫天漫地的血红。
    母亲的脸忽然变了,在血泊中倒下的面容,变成了另一个女子——
    时间仿佛忽然间停住,连天地都仿佛空寂无一物,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刀上滴下来的血,一滴,又一滴,美艳不可方物。迟了……都迟了!
    阿靖!阿靖!——隔了很久,似乎用尽了所有力量,他才喊出她的名字——只是短短两个字,却已用尽了他毕生的眷恋。晚了……只是晚了。
    霍然惊醒,冷汗湿透了重衣,肺腑里似乎有刀剑绞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别吵了!”外室,碧落剑眉一轩,忍无可忍对着蓝衫少女叱道,“你不见这里有多少事要忙?——烨火不会有事的!她一个小丫头,拜月教能把她怎么样?”
    听雪楼陈兵月宫门外,却忽然收兵撤走,楼中士气陡然低落——楼主对此不做任何解释——靖姑娘的血薇剑出现在拜月教人的手里——张真人和明镜大师自从那次和迦若交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青龙宫门外,那个鬼魅般的白衣祭司出手如此可怕,击退了他们联手进攻,好一些听雪楼子弟受伤后被俘,红尘为他挡了一招、至今垂危……
    二楼主南楚坐镇洛阳总楼,不能遥顾南疆;靖姑娘落入敌手,红尘护法危在旦夕——如今,碧落陡然觉得沉沉重担就直压到了肩头,让向来洒脱对万事都不上心的他、也不禁心烦。
    偏偏,张真人的弟子又为了区区小事来喧哗。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事啊?我师妹被拜月教抓走了!你们难道不去救她回来?”弱水也急得发火,毫不畏惧这位听雪楼的第一护法,“我要去见萧楼主!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是听雪楼的人你们就不管死活了?——怎么说,师傅和我们是萧楼主请来的!你们……”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被碧落用眼神阻止——有剧烈的咳嗽声从内室里传出。
    “楼主?楼主?”侧耳细听,听雪楼的大护法忽然间有些不安,站了起来想进入内室,却在门外迟疑着顿住了脚步——没有楼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发病的时候,萧楼主绝对禁止别人靠近他身侧三丈——除了那个绯衣女子。
    然而,此刻靖姑娘却无法再照顾着这个病人。
    极力压制着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苦痛悒郁,听得站在门外的碧落蹙眉低头,长长叹息了一声,眼里都是复杂的钦佩和担忧,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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