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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拥抱太阳的月亮-第10章

小说: 拥抱太阳的月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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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的东西啪的落在了地板上——是一个封好的白色信封,烟雨从哥哥苍白的脸上确信这封信的主人是自己,从当初拿回来黑饴糖时,烟雨便明白了,虽然哥哥并没有说明,但她早已察觉出赠送的人一定是世子。

“据说是一首诗,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大概只是觉得这首诗好,所以世子权当是练习书法,就把这首诗誉写了下来,他还说这和至今借给你的书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和父亲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呢?”

“不用的,哥哥,似乎没有必要麻烦父亲。我也不想那样。哥哥,请不用担心,妹妹会酌情处理的。”

“烟雨啊,但这是……”

此时,从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阳明君大人来了,金公子也来了。”

烟雨和炎同时豁的站了起来。烟雨紧忙把书和信笺装起来朝后屋跑去,炎则走到院子中。

“为什么我每次来,大家都在地面上跪拜呢?我不是说过不用如此行礼了吗?炎从宫中回来了吗?”

伴着浑厚的声音,阳明君大步跨进了舍廊。他身后的金题云也跟了进来。阳明君的眼睛,并没有放过那个快速消失在舍廊后面的女子的背影。炎弯着腰躬身施礼:

“阳明君,您来了。”

“哎呀,刚刚那个方向躲开的女子,正是令妹吧?”

“是,您看到了?”

“真可惜!要是再快一步进来的话,就能看到令妹的正脸了。这都怪前面的下人太吵了——令妹这次又是背着大提学来取书的?”

“不,不是……啊,请进。小人也刚从宫中回来,题云也快请进来。”

阳明君不理睬炎,只是往烟雨消失的方向移动着脚步。

“啊,阳明君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嗯?那个……啊!我要找厕所!内急。”

炎那美丽的面庞突然紧张了起来。

“厕所不在那个方向的,是在这边的,您也不是第一次来小人家里了,怎么突然连厕所的方向都分辨不清了?”

阳明君用手挠着脑袋,尴尬的坐在地板上,他的飘带解开一半,纱帽也向后歪斜着,丝毫看不出一丝端庄的样子。

“看一次都不行吗?”

“什么?”

“令妹,烟雨姑娘,就像你说的,我也不是来了一次两次了,如若说连一次都没见过的话,这像话吗?”

“大家为什么都对烟雨那么关心,那个孩子……”

炎勉强忍住了没有爆发出抑制了一整天的愤怒,这些话本应是在世子面前说的,阳明君并不知道炎的境遇,只是简单的作了理解。

“跟你是一家人,肯定很美啊,再说令妹读的书同我们读的书一样,所以产生好奇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题云啊,你也这样认为吧?”

题云像刀刃一样锋利的眼睛,望了望阳明君又望了望炎,然后又移动到其他地方。仿佛在向两人证明他对此事并不关心。阳明君心里非常难过,轻轻地缩了缩肩膀。炎和阳明君同岁,题云比他们小两岁,尽管只小两岁,但丝毫找不到他像弟弟的地方,这是因为题云沉默寡言,说话非常少,所以很多人不免要把他当成哑巴来看待。

炎和题云心照不宣的用眼神交流着,而身后阳明君的心思依然还在别院那里,因为房屋的结构基本相同,所以阳明君一眼就知道别院位于什么地方,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坏坏的微笑,在脑海里粗略的画出一张路线图。

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炎和题云马上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并低下了头,这个声音,正式大提学回府的声音,许敏奎给仍旧坐在地板上的阳明君弯腰行了礼后,又依次问候了炎和题云,阳明君的眼眸固执的追随者闵奎,用心感受着大提学对儿子的一丝丝慈爱的微笑和一句句嘱咐,顿时,他感到心痛不已,他觉得炎的脸庞和自己的模样重合在一起,慈父闵奎的身影和父王的样子则重叠在了一起。这短暂的幻觉一过,阳明君回想起自己丢弃父亲的那一刻。

十岁他便被封为阳明君,进入宗学接受教育,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七岁被封为世子,而自己则在十岁时才册封为阳明君,这个时间比起弟弟来说已经是很晚的了。而阳明君的聪颖开始被世人所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在宗学里,宗亲们聚在一起上课,课程总是不能很顺利的进行。有时候,阳明君叔叔的小儿子使小性子和其他人吵吵闹闹,授课的博士也要承受着,因为他们的品级太高了,宗学和只为世子一个人设立的侍讲院简直有天壤之别。在众多王子中,阳明君凭借自己的出色才能被博士们口口相传,慢慢也在大臣们的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阳明君心想这是得到父王称赞的好机会,因为一次都没对自己微笑过的父亲,听到这些消息也许会给予自己称赞呢?

读完《小学》后继续学习《资治通鉴》,而学完《大学》后,才有资格站在思政殿父王的面前。想着站在父王面前,把这段时间学习的东西都一一展现出来,并得到父王的称赞,阳明君都兴奋得睡不着觉,那年他才十二岁,但是,父王并没有展现给他灿烂的微笑,虽然大臣们经常提起阳明君这个名字,但父王似乎对他的聪颖很不满意,甚至对他的存在本身都感到不愉快,他用一副冷冷的表情抛出一道题:

“听说你最近学了《大学》,单纯能够背诵的话,并不能说你已经学习完了,只有把里面的意思全部弄清楚后,这才算是学习。你来解释一下‘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阳明君虽然对父王的反应有些遗憾,但马上调整好情绪,很顺畅的答了出来:

“是明德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的意思。”

“明德是指什么?”

“是指《大学》中的道。即,王的根本是明德然后才可新民的意思。”

“放肆!”

正为自己的答案窃喜的阳明君,被晴天霹雳般传来的父王的呵斥声惊呆了,顿时,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或许是因为自己打错了?但他反复思索,也没有发现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犯下了错误,他睁大双眼怯怯地望着父王,接下来,他便听到父王杀气腾腾的训斥:

“你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上吗?竟然如此不忠的说出王之道!博士,你胆敢给他如此详细的教授帝王之学——《大学》的用意何在?他只不过是一个皇子!”

年幼的阳明君只想得到父王少许的认可和一丝微笑,然而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却在父亲的大发雷霆中残酷的被泯灭了,而让父亲息怒的、能够露出灿烂微笑的,则是随后到来的弟弟——暄。暄先给父王行了大礼,又冲阳明君投来纯洁无暇的微笑,在世子可爱的微笑感染下,原本杀气腾腾的思政殿,马上洋溢着平和的气氛,阳明君看到世子身后跟着众多老师,与只跟一名老师结伴而来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王用充满父爱的声音对暄说道:

“我们世子近来礼学出众,这可真让朕高兴啊。听说你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学完了《小学》?”

“是,托老师们的福,确实如此。”

“好!《小学》中世子最喜欢的句子是哪一句啊?”

“是孔圣人说过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尽管这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一句话,但父王爽朗的笑声却震动着思政殿的屋宇。

“哈哈!构成世界上本源的就是‘孝’,在《小学》众多内容中最喜欢这一句,看来我们世子已经领悟到世上最真切的道理了,孔圣人的话语中,你还有喜欢的句子吗?”

“是‘君子务本,本立道而生’这句话我也很喜欢,但儿臣认为,《小学》中出现的内容都应该谙熟于胸。”

“哈哈,给予教导世子有方的春坊(世子侍讲院)和礼坊(世子翊卫司)的所有人大大的奖赏!希望以后也像现在这样……”

突然,父王的话被中断了,因为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阳明君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愤,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面前的《大学》径直向父王扔了出去,因离得很远,书并没有飞多远就掉了下来,但思政殿里所有的人都不禁为之一惊。就这样,阳明君在众大臣的惊讶中跑出了思政殿,身后则传来父王愤怒的呵斥声:

“这个可恶的家伙!立刻杖责他的老师!”

如果此时,暄没跑到阳明君的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的话,阳明君或许早就永远的逃出景福宫了。

“我觉得哥哥很好!”

听到弟弟的话,阳明君回过头,见到了弟弟温暖的眼神,这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之色,暄似乎明白了自己进入思政殿之前发生的所有状况,暄的眼神准确无误地传达着他的心意,阳明君心中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为什么说我好?”

“因为哥哥一定像父王一样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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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父王?反而世子邸下……”

暄莞尔一笑,两个人看似很不同却又很相像,暄像是要抚慰哥哥受伤的心灵一样,仍然紧紧地抓着哥哥的胳膊说道:

“父王即使再发火,也不会对我动怒的。”

阳明君感到自己受伤的心得到了安慰,虽然只有弟弟一个人理解自己,但他觉得已经足够了,自从发生这件事之后,阳明君再也不说‘父王’和‘孩儿’,而是只把‘圣上’和‘小人’挂在嘴上,与此同时,宗学的博士们和大臣们也只是把阳明君扔书的事挂在嘴上,对于他的聪颖则三缄其口。

阳明君心中的伤口虽然不能马上消失,但自从自由出入弘文馆大提学的府上开始便一点点的愈合。从权利争夺中挣脱出来,和炎自由的讨论学问,和题云分享剑术,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当然,最好的事情,就是能从闵奎身上分享到他的内心极其渴望的父爱,大提学虽然很严厉,但慈祥的父爱正是阳明君想要的,于是阳明君既把它当作老师又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紧紧陪伴在他的左右,有时甚至想:如果能成为他的儿子就好了。

“殿下,最近贵体可安康?”

闵奎充满关切的询问道。看到阳明君正在发愣,炎连忙替他回答道:

“是,依旧很安康。”

阳明君从过去的回忆中醒过来,连忙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

“……没有使坏吗?他可是一位惹不起的人啊。”

“不是这样的,是一位很纯粹的人。”

“虽然纯粹,但可不是纯真。看他在大妃殿面前活得很好就可以知道。”

所有人都望着静静坐在一旁的阳明君。

他像开玩笑的说道:

“就算是皇子,如果不恭维权力,也很难维持自己的小命,可怜……”

闵奎用慈祥的目光凝视着阳明君,重新打量着他。十七岁,他还是个年幼的王子,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是有可能在未来对世子构成威胁的人。

闵奎注意到阳明君散乱的衣着,为了维持自己的性命,世子选择的方法是恭维勋旧派,而阳明君则是知道仕途无望,于是干脆隐藏起来,闵奎的目光转移到受另一种制约的束缚的题云身上;与此同时,阳明君的视线则转移到烟雨居住的别院方向。

对暄来说,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夜晚,他甚至感觉到自己都等不到第二天清晨的来临,他一会儿想到炎可能会空手而来,一会儿又安慰自己说烟雨或许会写一首短诗将感想传达给自己,度过漫漫长夜之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黎明,早晨的请安也结束了,但对暄来说,这一天仍然过得非常缓慢。在焦急的等待中,望眼欲穿的夕讲时间终于到了——他终于看到炎的身影进入丕显阁,暄突然觉得嗓子发干,不知不觉的咽了一下口水。但是,他发现炎的手里并没有信封,只有那个装零食的竹筒。失望的表情顿时写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中充满了各种疑问。

对着暄行了三次大礼之后,炎把竹筒放在了暄的面前,然后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就在这个瞬间,一直悬在暄心头的那块石头也终于咚的一声落地了。虽然是自己苦苦等待的东西,但是当真正亲眼见到它的时候,暄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急忙从炎的手中接过那个信封,很奇怪,感觉到信封中散发出一股淡淡地兰草香。不过他无法分清这股清新的香气,到底是炎身上还是烟雨身上散发出来的。

看见信封之后,暄就已经魂不守舍了,知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竹筒的存在,他发现那个竹筒并不是空的,里面竟然盛满了泥土。

“这是什么?”

“这是舍妹为了答谢世子邸下借书给她而准备的礼物。”

听到这句话,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用竹筒做成的一个花盆。

“这里面种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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