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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新大秦帝国第五部铁血文明-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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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乐羊打下中山国后,魏击奉文侯之命做了留守大臣。一日,魏击游览殷
  商旧都朝歌,不期遇到了魏文侯待以师礼的田子方。魏击将高车停在了道边,并
  下车拜见田子方。可是,田子方竟没有还礼。魏击很是不悦,讥刺道:“富贵者
  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田子方冷冷道:“亦贫贱者骄人耳。诸侯而骄人,
  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
  若脱踞(鞋)然,奈何其同之哉!”魏击很不高兴,但又不能开罪于这个顶着父亲
  老师名分的老才士,只有阴沉沉回去了。姑且不说这个儒家子贡的老弟子田子方
  的牛烘烘脾性究竟有多少底气,因为,战国时期真正的法家大政治家,反倒根本
  不会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清高,该遵守的礼仪便遵守,犯不着无谓显示什么。我
  们留意的,是魏击的两句讥刺流露出的贵族心态——田子方虽贵为文侯老师,依
  然被魏击看作贫贱者,而贫贱者是没有对人骄傲的资格的!如此贵族心态,岂能
  做到真正的亲士敬贤?于是,后来一切的变味大体便有了心灵的根源。
  另一则史料是:魂击承袭国君后不思求变修政的守成心态。魏击即位,吴起
  已经任河西将军多年。一次,魏武侯与吴起同乘战船从河西高原段的大河南下,
  船到中流,魏武侯眼看两岸河山壮美,高兴地看着吴起大是感叹:“美哉乎山河
  之固,此魏国之宝也!”也许是吴起早已经觉察到了这位君主的某种气息需要纠
  正,立即正色回答说:“邦国之固,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
  敌国也!”结果,魏武侯只淡淡一个“善”字便罢了。吴起对答,后世演化为“
  固国不以山河之险”的著名政谚,却没有留下魏武侯任何由此而警醒的凭据。列
  位看官留意,这是魏国君主第一次将人才之外的物事当做“国宝”。此后,魏惠
  王更是将珍珠宝玉当做“国宝”,留下一段战国之世著名的国宝对答。魏武侯盛
  赞山河壮美,原本无可指责。这里的要害是,一个国君在军事要塞之前首先想到
  的是什么,如何评判山川要塞,至少具有心态指标的意义。魏武侯的感慨若变为
  :“山河固美,无变法强国亦不能守也!”试想当是何等境界?这件事足以说明
  ,魏武侯已经没有了开创君主的雄阔气度,对人对物对事,已经沦落为以个人好
  恶为评判标尺了。
  第三则史料是,魏武侯错失吴起。
  吴起是战国之世的布衣巨匠之一,是中国历史上罕见的政治军事天才之一。
  与战国时代所有的布衣名士一样,吴起的功业心极其强烈,那则杀妻求将的传说
  故事,正是战国名士功业心志的最好注脚。后来的事实证明,乐羊、吴起被魏文
  侯重用,是魏国扩张成功的最根本原因。也就是说,李悝变法激发积聚了强盛国
  力,乐羊、吴起则将这种国力变成了实际领土的延伸。在整个魏文侯时期,乐羊
  攻灭中山国,吴起攻取整个河西高原,既是魏国最大的两处战略性胜利,也是当
  时天下最成功的实力扩张。李悝、乐羊死后,兼具政治家才华的吴起实际上成为
  魏国的最重要支柱。
  可是,魏武侯即位,吴起没有得到应有的重用,既没能成为丞相,也没能成
  为上将军,只是一个“甚有声名”的地方军政首脑(西河守)。依着战国用人传统
  ,魏文侯时期有老资格名将乐羊为上将军,吴起为西河守尚算正常。然在魏武侯
  时期,吴起依然是西河守,就很不正常了。《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载:秉性刚
  正的吴起对这种状况很是郁闷,曾公开与新丞相田文(不是后来的孟尝君田文)论
  功,说治军、治民、征战三方面皆强于田文,如何自己不能做丞相?田文以反诘
  方式做了回答,很是牵强,其说云:“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
  时,属之于子乎?”应当说,田文对魏国状况的认定,只是使用了当时政治理论
  对新君即位朝局的一种谚语式描述,实际根本不存在。魏文侯在位五十年,魏击
  是老太子即位实权早早在握,如何能有少年君主即位才有的那种“主少国疑,大
  臣未附,百姓不信”的险恶状况?刚直的吴起毕竟聪明,见田文摆平了老脸与自
  已周旋论道,便知道此人绝不是那种凭功劳说话的人物,所以才有了史料所载的
  “起默然良久,曰‘属子之矣。’”吴起的服输,实际上显然是讲求实际的政治
  家的顾全大局。不想,却被太史公解读成了“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这个田文
  ,既不是后来的孟尝君田文,史料中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功业,史料中的全部
  踪迹便是与吴起的这几句对答,及“田文既死”四个字。如此一个人物,豪气干
  云的吴起如何便能“自知弗如田文”?太史公此处之认定。只能看做一种误读,
  而不能看作事实。
  历史烟雾之深,诚为一叹也!
  重要大臣将军之间的这种微妙状况,魏武侯不可能没有觉察。之后的处置方
  式,立即证明魏武侯对吴起早已经心存戒惧了。田文死后,公叔为相。这个公叔
  丞相欲将吴起从魏国赶走,与亲信商议对策。其亲信说,要吴起走,很容易。亲
  信的依据是秉性评判:吴起有气节,刚正廉明并看重名誉。潜台词很显然,这等
  人得从其尊严名誉着手。亲信谋划出了一个连环套式的阴谋:先以固贤为名,请
  魏武侯将少公主嫁给吴起,言明以此为试探吴起的婚姻占卜——吴起忠于魏国,
  则受公主;若不受婚嫁,必有去心;魏侯必从,而后由丞相宴请吴起,使丞相夫
  人的大公主当着吴起的面辱贱丞相;吴起见如此公主,必要辞婚;只要吴起辞婚
  ,便不可能留在魏国了。后来的事实果然如此:吴起辞婚,魏武侯怀疑吴起而疏
  远,吴起眼看在魏国无望,便离开魏国去了楚国。这是一则深藏悲剧性的喜剧故
  事,使吴起的最终离魏具有了难言的荒诞性。
  吴起离魏,至少证实了几个最重要的事实:其一,魏武侯疑忌吴起由来已久
  ,绝非一日一事;其二,魏武侯已经没有了囊括人才的开阔胸襟,也没有了坦率
  精诚的凝聚人才的人格魅力;其三,魏武侯时期,魏国的内耗权术之道渐开,庙
  堂之风的公正坦荡大不如前。从魏国人才流失的历史说,吴起是第一个被魏国挤
  走的乾坤大才。
  魏惠王后期,魏国尊贤风气忽然复起。
  魏武侯死时,魏国的庙堂土壤已经滋生出了内争的种子,这便是魏武侯的两
  个儿子,公子罂与公子缓争位。这个公子罂,便是后来的魏惠王。公子罂得到了
  一个才能杰出的大夫王错的拥戴效力,占据了魏国河外的上党与故中山国之地,
  公子缓失势。可是,公子罂还没来得及即位,韩赵两军便进攻魏国了。韩赵遵循
  晋国老部族相互吞噬的传统,要趁魏国内乱之机灭魏而瓜分之。浊泽一战,公子
  罂军大败,被韩赵两军死死包围。然则,一夜天明,几乎是在等死的公子罂却看
  见两支大军竟然没有了。事后得知,是两国对于如何处置魏国意见相左。各自不
  悦而去。对这场本当灭魏而终未灭魏的诡异事变,战国时评是:“君终无适子,
  其国可破也!”也就是说,魏武侯终究没有堪当大任的儿子,魏国原本是可以破
  灭的。言外之意很显然:没有灭国,并不是公子罂的才能所致。然,公子罂不如
  此看,他将魏国大难不死归结于二:一是天意,二是自家大才。是故,公子罂即
  位之后立即宣布称王,成了战国时代第一个称王的大国(自来称王的楚国除外)。
  魏惠王在位五十一年,可以分为三个时期:称霸前期,衰落中期,迁都大梁
  之后的末期。第一时期是魏国的全盛霸权时期,大约二十余年;其时白圭、公叔
  痤先后为相,庞涓为上将军,率军多次攻伐诸侯,威势极盛,国力军力毫无疑义
  地处于战国首屈一指的地位。第二时期,以三次大战连续失败为转折,魏国霸权
  一举衰落。这三次大战是围魏救赵之战、围魏救韩之战、秦国收复河西之战。第
  三时期,以魏国畏惧秦国之势迁都大梁始,是魏惠王的最后二十年。
  总括魏惠王五十一年国王生涯之概貌,成败皆在于用人。
  魏惠王其人是战国君主中典型的能才庸君。列位看官留意,历史不乏那种极
  具才华而又极其昏庸的君主。秦汉之后,此等君主比比皆是,战国之世亦不少见。魏惠王者,一个典型而已。魏惠王之所以典型,在于他具备了这种君主给国家
  带来巨大破坏性的全部三个特征:其一,聪敏机变,多大言之谈,有足以显示其
  高贵的特异怪癖,此所谓志大才疏而多欲多谋也,与真正的智能低下的白痴君主
  相比(譬如后世的少年晋惠帝),此等“庸君”具有令人目眩的迷惑性,完全可能
  被许多人误认为“英主”;其二,胸襟狭小,任人唯亲与敬贤不用贤并存,外宽
  内忌。这一特征的内在缺陷,几乎完全被敬贤的外表形式所遮掩,当时当事很难
  觉察;其三,在位执政期长得令人窒息,一旦将国家带入沼泽,只有渐渐下陷,
  无人能有回天之力。
  在君主终身制时代,这种“长生果庸主”积小错而致大毁的进程,几乎是人
  力无法改变的。也就是说,庸主若短命,事或可为,庸主若摇摇不坠,则上天注
  定了这个邦国必然灭亡。譬如秦国,也曾经有一个利令智昏的躁君秦武王出现,
  但却只有三年便举鼎脱力而暴死了。后来又有两个庸君,一个秦孝文王,一个秦
  庄襄王,一个不到一年死了,一个两三年死了。所以,庸君对秦国的危害并不大。在位最长的秦昭王也是五十余年,然秦昭王却是一代雄主。然则,即或如秦昭
  王这般雄主,高年暮期也将秦国庙堂带入了一种神秘化的不正常格局,况乎魏惠
  王这等“长生果庸主”,岂能给国家带来蓬勃气象?这等君主当政,任何错误决
  策都会被说得振振有词,任何堕落沉沦都会被披上高贵正当的外衣,任何龌龊技
  术都会堂而皇之地大行其道,任何真知灼见都会被善于揣摩上意的亲信驳斥得一
  文不值。总归一句,一切在后来看去都是滑稽剧的国家行为,在当时一定都是极
  为雄辩地无可阻挡地发生着,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魏惠王有一个奇特的癖好,酷爱熠熠华彩的珍珠,并认定此等物事是国宝。
  史载:魏惠王与齐威王狩猎相遇于逢泽之畔,魏惠王提出要与齐威王较量国宝。
  齐威王问,何谓国宝?魏惠王得意矜持地说,国宝便是珠宝财货,譬如他的十二
  颗大珍珠,每颗可照亮十二辆战车,这便是价值连城的国宝。齐威王却说,这不
  是国宝,真正的国宝是人才。于是,齐威王一口气说了他搜求到的七八个能臣及
  其巨大效用,魏惠王大是难堪。这是见诸史料的一次真实对话,其意义在于最典
  型不过地反映出了有为战国对人才竞争的炽热以及魏国的迟暮衰落。
  也许是受了这次对话的刺激,也许是有感于秦国的压迫,总之是魏惠王后期
  ,魏国突然弥漫出一片敬贤求贤气象。这里有一个背景须得说明,否则不足以证
  明魏国失才之荒谬。战国时期,魏国开文明风气之先,有识之士纷纷以到魏国求
  学游历为荣耀,为必须。安邑、大梁两座都城,曾先后成为天下人才最为集中的
  风华圣地,鲜有名士大家不游学魏国而能开阔眼界者。为此,魏国若想搜求人才
  ,可谓得天独厚也。可是,终魏惠王前、中期,大才纷纷流失,魏国竟一个也没
  有留住。
  魏惠王前、中期,从魏国流失的乾坤大才有四个:商鞅(卫人,魏国小吏)、
  孙膑(齐人,先入魏任职)、乐毅(魏人,乐羊之后)、张仪(魏人)。若再加上此前
  的吴起,此后的范雎、尉缭子,以及不计其数的后来在秦国与各国任官的各种士
  子,可以说,魏国是当时天下政治家学问家及各种专家的滋生基地。在所有的流
  失人才中,最为令人感慨者,便是商鞅。所以感慨者,一则是商鞅后来的惊世变
  法改写了战国格局,二则是商鞅是魏惠王亲手放走的。商鞅的本来志向,是选择
  魏国实现抱负。魏国历史的遗憾在于,当商鞅被丞相公叔痤三番几次举荐给魏惠
  王时,魏惠王非但丝毫没有上心,甚至连杀这个人的兴趣都没有,麻木若此,岂
  非天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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