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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世婚-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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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将帕子盖着脸,抱着肚子只是抽泣。心里却是又惊又慌又怕,只恐这缓兵之计不能拖延到陆建中回来,又不知陆老太爷等人到底知晓了多少真相,又会如何收拾她,一时之间怕得要死要活。一个激灵间突然想起那次陆老太爷说要出妇的话来,立时就决定,不管怎么说,她都把事情全推到陆绍身上去好了。反正是他家自己的人,再生气也不能怎样,不过是吃点皮肉之苦,最多就是赶出去而已,反倒是她,一个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再无退路。

这子嗣,就是护身符,不是万能的,却十分起作用。陆老太爷神色复杂地看着吕氏,明知她是装模作样,却不能直截了当地戳穿她的把戏。且刚才林谨容说的那事中间少了关键环节,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里处理,但是,如果她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以糊弄他到底,那是瞎说的。陆老太爷冷静地道:“来人,去给大奶奶请大夫。”

吕氏躺下了,男人们也不好再在里面久留,便都鱼贯退了出去,吕氏略微松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却听陆老太爷在外面交代陆老太太:“大孙媳妇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教养孩儿,我看元郎和浩郎这些日子以来颇有些不懂规矩,更不懂事,长此以往对他们没有好处。不如从今日起,就让他们搬过来与你一起住,由你代为管教如何?”

陆老太太从来对陆老太爷的话没什么意见,当下便道:“你安排就好。”

陆老太爷就道:“来人,马上去给大少爷和二少爷收拾东西,再把后头的暖阁收拾出来,从今日始,两位少爷就跟着老太太在荣景居住了。”

不好!这是要夺了她的教养权!夺了她的孩儿,比要了她的命还要伤人!吕氏惊得猛地往上一纵,顾不上还在装病,翻身下榻就往外跑:“老太爷、老太太开恩!”

丫头婆子们赶紧上前扶住她,连声劝道:“大奶奶当心,莫急。”

吕氏哪里还顾得这些,泪流满面地挣着往外,口里只管求肯:“老太爷、老太太,我好好儿的,我能照顾好两个孩子。”

陆老太爷唇边露出一个刀锋似的冷笑来:“养大容易,教好了难,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此事无需多言,你把你自己的身子调养好才是正理!来人,把大奶奶扶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拿事去打扰她!”

吕氏被强迫着扶了下去,才刚走到门边,就觉得小腹一阵阴疼,一阵紧似一阵,她虽从未尝试过这种滋味,却本能地知道不好了,不由毛骨悚然,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低声哭喊了起来。

第284章 药渣

雪越下越大,很快天地之间就白茫茫的一片苍然。林谨容立在荣景居前的门廊下,用力把手往黑貂皮手笼里塞了塞,又轻轻跺了跺脚,吐出一串白汽。

陆缄和陆云站在不远处低声说话:“……珠儿原本就是他们的人,恐怕这之前你也受了不少蒙蔽的。”

陆云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谨容的背影,低声道:“是,我是受了蒙蔽,还以为,樱桃真的就是……”

陆缄笑了笑:“总之,我们以后有事多商量,好好过日子,有话有事就要说出来,不要藏在心里面憋着生气。这样不好。”

陆云低低应了一声:“我去同嫂嫂道歉,不管我之前做了什么,都是无心的。”

陆缄把话点到了,见她这样乖巧,便不再啰嗦:“那你去吧,姑嫂二人好好说说话,把误会解开,你们还是亲表姐妹呢。”

陆云就走上前与林谨容说话:“嫂嫂,不管之前我有多少不是,都请你看在母亲和哥哥的份上原谅我,我错了。”

雪光太强,照得林谨容情不自禁地眯了眼。陆云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容颜也更清丽了,神色显得无辜又孱弱,羞愧而忧虑,林谨容很希望陆云是真心的,但她不知道,陆云的这副清丽无辜的表皮下面,隐藏着什么?但是也无所谓了,现在她已经有了力量与陆云对抗,陆云的那些魑魅伎俩不能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平生第一次,林谨容有了一种俯瞰的感觉。

陆云见林谨容迟迟不说话,便正正经经地给她行了个礼:“嫂嫂不肯原谅我吗?”

林谨容笑了一笑,伸手扶起她:“怎么会?”

忽听里面一阵响动,陆绍陪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走了出来,姑嫂二人便都同时住了口,回转身去看。陆绍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眼窝满是青影,下巴上全是胡子茬儿,神色冷冰地从她们身边走过,领着那老大夫走了出去。远远站在一边的陆经赶紧追了上去。

涂氏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道:“她也真是的,本来就有身孕,又是带着孩子在地上跪,又是抱,又是扯,又是哭,又是闹的,这胎气能不动么?”

林谨容和陆云都没有接涂氏的话,陆缄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还好吧?”

涂氏低声嘟哝道:“不知道,说是先吃药看看。”

素锦从里面走出来,小声道:“二奶奶,大奶奶向求您一件事儿。”

林谨容看了陆缄一眼,有些不想进去,陆云赶紧道:“嫂嫂,我陪你一起进去。”

涂氏皱眉道:“阿云,你一个姑娘家,进去做什么?隔着帘子问问也就是了,过两日平稳了再去。”

她本是好心,但陆云一心想在陆缄面前表现,便道:“我也关心大嫂,我进去看看她。”一边说,就扯了林谨容,低声道:“我陪你。”

陆老太太平时用的榻已经给吕氏躺了,只当屋隔了个八联屏风,八联屏风里侧两个大火盆燃得旺旺的,陆老太太由沙嬷嬷陪着,坐在一旁,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吕氏面白如纸,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大奶奶,二奶奶进来了。”素锦小心翼翼地在吕氏耳边喊了一声,吕氏的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沙哑着声音道:“二弟妹,我求你,请水老先生来给我看看好么?”

林谨容一时间想了无数种可能,在这许多变故之下,她并不确定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顺利出生,而先前来的大夫是陆家惯用的大夫,医术也差不到哪里去,既然他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吃药看看,那说不定这孩子是保不住的,换了水老先生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若是答应了吕氏的要求,指不定会落入一个圈套,但她若是不应,这是一条人命。该不该管?她瞬间念转千回,最终不过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嫂,医者父母心,水老先生不用我特别去请,只要有人开口,他都会来的。”

吕氏轻轻出了一口气,催促素锦:“你让大爷赶紧备车去接水老先生过来。”话未说完,眼里就包了两泡泪,“二弟妹,还是烦劳二叔跟着跑一趟吧,万一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林谨容怫然不悦,她这里刚灭了一个心魔呢,吕氏倒是提前就用小人之心猜上她了,便淡淡地道:“这是大事,既然大嫂开了口,没有推脱的道理。但水老先生也不过是应了邀请过来诊病的罢了,可不是我家的人。他要不来,谁去也无用。”来不来,那是水老先生的事情,总不成人不来还要算在她头上吧。

吕氏便示弱:“是我不会说话。”

陆老太太嗯哼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请大夫要紧。”又吩咐陆云:“你去寻到你五哥和六弟,把元郎和浩郎领到其他地方去玩,别冻着了,也别吓着了。”

陆云只好站起身来,往外面去了。

陆老太太又吩咐林谨容:“现下就是你婆婆一个人在打理家务,赶紧去帮她的忙吧,别全都在这里候着。”

林谨容正愁找不到借口好走,闻言立即告退。

雪光透过窗纸射入房中,房里一片冷白,炭盆里的炭火越烧越燃,把众人烤得冒出了细汗,陆老太太半合着眼,悄无声息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涂氏安静地坐在她身后,半垂着眼看着炭盆;吕氏犹如死了一样的,躺在榻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丫头婆子们全都束手束脚地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股中药特有的味道从外面飘进来,弥漫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格外难熬的一个午后。

陆缄裹紧了身上的大毛披风,那雪仍然是随着风,顺着他的衣领往脖颈里钻,冷得他直打颤。陆绍铁青着脸,紧抿着唇,用力抽打因为大雪而无法拉快马车的大青马。大青马沉重地喘着粗气,赶马车的车夫走在前头使劲拉着缰绳,试图让马车走得更快些,并不敢出声劝阻陆绍。

陆缄看得皱眉,出声道:“大哥,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是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林家。不如让马车从后面慢慢地来,你我二人先去请人。”

陆绍也不理他,翻身上马,使劲抽了马儿一鞭子,往前头奔去。陆缄拥马立在原地,火冒三丈,忍了又忍,终是催动了身下的马匹跟了上去。

……

桂嬷嬷把药罐子里的药渣倒在一个撮箕里,有药渣敷在了药罐壁上,怎么也倒不出来,她便拿了筷子去拨拉。荔枝笑道:“又要换药啦?”

桂嬷嬷笑道:“可不是,水老先生交代得清楚,奶奶这药一服只能吃两日,再熬就淡了。”手脚利索地把药罐子清洗干净了,吩咐双福:“双福,把这药渣埋到花圃里去。”药渣做花肥最好不过的,现在埋下去,等到春天来了就沤成了肥。

双福应了一声,丢了手里做着的事情,在裙子上擦了擦手,快步奔过来抬起撮箕冒着雪到院子里去了。

桂嬷嬷便与荔枝一道,去里头开了箱子取药——林谨容的药都是水老先生配好的,一服一服地包好了,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要的时候只管去取就是。

桂嬷嬷一边小心地把药倒入药罐里,一边含笑同荔枝道:“奶奶从前总也不肯听我的话,熬了药送到她面前去,她也能够给泼了。现在可好,总算是肯好好吃药了。”

荔枝笑道:“可不是,但愿这箱子药吃完就能有个小少爷。”一边说,一边双手合什望天祷祝了一下。

桂嬷嬷把红泥小火炉给弄得更燃了一些,絮絮叨叨地道:“听说水老先生这药可不简单,里面又加了他特制的秘药的。也是奶奶家底厚,才能请这么个老名医在家候着,专为她一个看病配药。”

荔枝觉着她话太多了些,却也不阻拦她,就含了笑听着。

双福噘着嘴跑过来:“嬷嬷,花圃里埋不下啦,这些日子以来的药渣全往那里埋,巴掌大的地方早就堆满了。再挖,我就要刨着花儿的根须了。”

桂嬷嬷就笑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还能急得死人?外头那么宽的院子,任由哪里不能埋药渣的?”

双福回头看了看棉絮一样成团飘下来的雪花,缩了缩脖子,吸吸鼻子道:“外面都被雪盖住了,怎么敢下锄头,一不小心挖着名贵的花儿怎么办?”

桂嬷嬷骂道:“偷懒的小蹄子,那就先放着吧,等雪水化了,把土都冻严实了,又再说。”

双福忙端了撮箕往外走:“我埋到外面的枣树下去,双全来帮忙!”两个小丫头一个提了小锄头,一个抬了撮箕迎着雪跑出去,把药渣子埋了后,快快活活地丢起了雪团玩闹。

“天要黑了,你们的活儿都干完了?外面正闹腾着呢,你们还敢在这里玩笑,是嫌命长了么?”樱桃插着两只手出来,好一顿训斥,两个小丫头赶紧拿上东西跑了回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雪稍微停了一头,一个人踩着雪慢吞吞走到了那棵枣树下,用脚扒拉了一下雪和土。

第285章 兄弟

虽则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但这么大的事情,林谨容自然是要同林玉珍说的,也好叫她心里有数,日后好有防备。只是说的时候,到底有所保留。

林玉珍勃然大怒,马上就要去寻陆老太爷评理,林谨容与陆云一边一个,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劝住了,陆老太爷已经夺了吕氏的一双儿子,吕氏又成了这个样子,林玉珍再去闹,可就真是没有眼色了。

林玉珍呆呆坐了片刻,突然道:“这么狠毒的心肠,我就说……”眼里毫无征兆地掉下一滴泪来。

陆云被唬了一跳,忙道:“娘,你这是怎么啦?”

林玉珍摆了摆手,起身往里:“你们都出去……我有些累,想歇歇,晚饭不吃了。”进了里屋后,果然就没再出来,方嬷嬷跟着进去,与她低声说些什么,间或传出两声抽泣。

林谨容与陆云面面相觑,默然坐了片刻,见天色不早,林谨容道:“你二哥该回来了,我去前头看看。阿云你就在这房里守着母亲吧,若是有什么事,我便又使人来寻你们。”

陆云自应下不提。

林谨容却不往荣景居去,而是折身回了房里,脱了大毛披风,舒舒服服地往熏笼旁坐了,舒展开手脚来,接了桂圆递过来的热茶汤安然享受。才不过饮了一口,就听见外面廊下有人使劲跺脚,紧接着陆缄走进来,看见她手里捧着的热茶汤,也不多言,探手接过一口气喝了下去,喘了两口气才叹道:“冷死人了。”

林谨容忙道:“水老先生请来了?”

陆缄往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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