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匪事-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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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坐在太师椅上，看也不看地戏弄道：“平原虎，你他妈的痛快够了吧？痛快够了该穿衣服了！”
“平原虎”想装好汉，**着身子骑在瑟瑟发抖的窑姐身上，怒气冲冲地瞪着牛眼，就是不动。
副官弹一下烟灰，说：“看来，你是舍不得遮一遮身下那嘟噜骚肉，才不愿穿衣服的呀？那好，弟兄们把他们这对狗男女就这么赤条条地绑在一起，从大街上拖回师部去！”
“是！”便衣警卫队如狼似虎地答应一声，就要动手绑人。
“平原虎”这才着了急，光屁股一蹾，大吼一声：“慢！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副官对着房间的空中吐了个烟圈儿，仍然是看也不看他，说：“刘师的警卫队，想请你到师部赴宴去！”
“平原虎”脑袋“嗡”地响了一声，心里凉了半截，想道：完了，青龙犯白虎，落在仇家手里了！但他偏要驴死架不倒，梗着脖子恼火地说：“你刘师是堂堂的**，请客有这么无理的吗？坏了我的好事，收了我的枪不说，还用枪逼着我？”
副官冷嘲热讽地说：“谁知道你堂堂的大瓢把子会大白天逛窑子呀？收了你的枪，是怕你没脸见人，窝囊自杀。带枪进来，是为了保护你。你总该知道，鄂东的老百姓人人都想杀你而后快吧？要是有人知道你大白天在这里逛窑子，不一把火把你连窑子烧了才怪呢！你不感谢我们反而怪我们，这不是不识好歹吗？”
“平原虎”无言以对，只好按照人家的命令，乖乖地穿上衣服，大发邪火地抽了那个赤条条的倒霉妓女一皮带，然后，被人家押着，乖乖地到刘师去“赴宴”。
他知道“刘师”上下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如今落在他们的手里，只能听天由命了。只怕这宴席也是国民党灭他“杆子”的“鸿门宴”，便决心装硬汉装到底。于是，来到刘师的后厅，双臂一抱，执意不吃也不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刘师长窥透了这个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平原虎”的小心眼儿，更看不惯这个土虬子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样子。过去，他曾经派兵进山围剿过他，但“平原虎”狡猾似狐狸，油滑如泥鳅，钻进大山，杳无踪迹。自己的部下反而多次遭受过他的袭击，被他抢掠走了不少枪械弹药。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他，真恨不得一枪毙了他了事。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国民党大势已去，白司令长官（白崇禧）独支长江。然而，解放大军百万雄师过长江后如劲风横扫江南，鄂东防线也岌岌可危。不久前，上峰秘密传达了号称桂系“小诸葛”的白崇禧的“培植土匪，代我扰共”的“撤而不离”的游击计划。刘师长立刻觉得，**撤离鄂东已经为期不远了。
嗨，上命难违，也是为了自己将来能够安全撤退吧，所以，刘师只好耐着性子和“平原虎”这个土虬子虚与委蛇了。
他忍住气恼与厌恶的情绪，干笑着说：“王当家的真是当世豪杰呀！伤了我多少人，夺了我多少枪，居然还敢混进我刘师重兵驻扎的黄梅来逛窑子！进了我这堂堂的**司令部，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刘某实在佩服！”
王爷——惯匪“平原虎”自从有了这个绰号后，就自己称为“王爷”了。他曾说，老子本姓王，“平原虎”是虎，所以，老子从今后就称“王爷”了！
此时，“平原虎”打蛇随杆上，终于开了口：“王爷我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几十年绿林生涯，纵横鄂东，亲手斩杀了七十八条人命，还怕你什么**司令部？脑袋掉了无非是碗大的疤，挡不住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刘师长心中大怒，一个杀人如麻的小小土匪，竟敢在我**刘某面前口口声声地称“王爷”，真是他妈的活腻歪了！
他真恨不得喊一声“推出去毙了”完事，可是，一想起白崇禧司令长官“务必组织当地土匪充当**游击队”的严令，只好忍气吞声。他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急忙换了副笑脸，口是心非地继续说：“王当家的果然是英雄气概！所以，刘某才想真心与王当家的交个朋友。今天看来，王当家的不仅有关公单刀赴宴之神勇，而且有诸葛空城之谨慎呀！”
“平原虎”冷笑一声，说：“刘师长，你用不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你我黑白两道，势如水火，何况我也侵扰过你的部队多次，如今你又何必设此鸿门宴戏耍于我？今日既然落到你的手中，王爷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是杀是剐，给个痛快的！”
刘师长哈哈一笑，说道：“罢了。原来，王当家的认为刘某请客是宴无好宴，所以，才不肯赏脸？那好，为表刘某交友之诚心，今日刘某愿意和王当家的慷慨一赌。”
“平原虎”可是赌命老手，又粗又黑的两道半截眉毛一挑，凶横地问道：“痛快，你说赌什么吧？”
刘师长：“赌胆量。”
“平原虎”：“怎么赌？”
刘师长：“你现在就可以自由离开刘某的司令部，出去自行另选酒宴场所。但这东儿，却还是刘某来做，王当家的可有胆量？”
“平原虎”意外一惊，问道：“此话当真？刘师长此刻果然敢放我出去？”
刘师长举手向天：“君子一言，天地可鉴！”
“平原虎”不想在刘师长面前当孬种，哼了一声，双手一伸说：“拿来！”
刘师长马上命令：“把王当家的枪还给他！”
“平原虎”要回了双枪，往腰带上一插，抱着膀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戒备森严的刘师司令部。刘师的官兵并不阻拦他。
他横眼一看，边走边感慨：他妈的！老子我多少年来进城都是乔装打扮、偷偷摸摸，惟有今天算是光明正大地走了！真没想到这逛窑子还逛来了福气！
来到市井，“平原虎”通过眼线急忙召集隐藏在黄梅的部属，想故技重演。
——去年，他来城中逛窑子，被“刘师”的侦缉队发现后围在了城中。刘师长决定来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所有城门道口严加盘查，数百**在城中逐街挨巷地搜索，决心把这个杀人魔王捉住就地正法。但是，却被他化装成赶尸帮混出城门，逃进了深山。“刘师”至今也不知道“平原虎”那次是如何逃跑的。
此时，“平原虎”的侍卫牛五告诉他：“王爷，今天想用化装赶尸帮外逃的办法不灵了。”
“平原虎”眼睛一瞪，问：“为什么？”
牛五说：“如今‘刘师’虽然没有派兵在大街小巷搜索，但是城门道口是只准进不准出。有一伙赶尸帮就被截在了城门外，僵尸被戳在城墙上……”
“平原虎”听了愣了半天，然后一咬牙，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牛五问道：“王爷，你想怎么办？”
“平原虎”说：“你说还能怎么办？潜逃不行，硬闯更是没门儿。那咱只好硬着头皮和他‘刘师’当面较量一次了。”
他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子，拍拍脑袋说：“你们几个跟着我，秘密潜伏在‘四海酒家’的酒楼中，然后，去个人通知那刘师长。”
不久，刘师长得到牛五的通报：“王当家的恭请刘师长大驾，有话到四海酒楼来说。”
刘师长知道“平原虎”在四海酒楼里埋伏下了土匪，不由得冷笑道：“今天不是那天了！我若想在城中防区内灭你一个小小土匪，易如反掌，还怕你在酒楼里埋伏几个蟊贼？”他一挥手，对副官说，“你安排卫队在酒楼外戒严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用进去。”
卫队埋伏好了，“平原虎”的几个手下也被盯牢了。刘师长只带着副官和一名警卫从容地走进酒楼，然后客气地要酒要菜，陪着“平原虎”吃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后，刘师长笑容满面地说：“王当家的果然英雄虎胆！不过，刘某这次请王当家的来，并非只为了融洽感情，而是为了传达上峰的一项命令。”
“平原虎”立刻紧张起来，暗忖：我他妈的早就预料到你刘师是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边！是不是要消灭老子的队伍？他扫了酒楼其他几个房间一眼，想道：不管你带了多少人来埋伏在下面，但眼前就只有你们三个，如有不测，老子临死也会抓你垫背！
于是，毫不客气地问道：“说吧，什么命令？”
刘师长故意吊他的胃口，说：“来来来，喝酒。当然是对王当家的有好处的命令啦！”
“平原虎”听说是好事，再回想一下刘师请客的举动，就有些心动，想道：自古官匪是一家，也许刘师有什么不方便出头做的事情要有求于我吧？于是性急地问：“若真是好事，刘师长何不说来让王某人早点高兴高兴？”
刘师长说：“好！上峰——白司令长官已经委任王当家的为‘国民党鄂东**救**中校司令’！”
哦，原来是升官，并非贩毒走私！此事大出“平原虎”意料，因而脱口问道：“这是真的？”
刘师长点着头，从副官手里递给了“平原虎”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委任状。
“平原虎”这才受宠若惊地放下了心，急忙抱拳表示感谢：“王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师长大人不计小人过！”
刘师长心里暗笑道，看来连土匪也难过这“名利关”哪！一个空头司令，就把这心黑手辣的毒虎“钓”住了！口中却继续说：“为了党国的利益，刘某也赠送王司令一份贺礼：卡宾枪三十枝，匣枪五枝，轻机枪一挺，子弹五箱，美式手雷一百颗。”
“平原虎”听了更是喜不自胜，连连道谢，说：“无功受禄，王某实在有愧！”
刘师长想：无功受禄？门儿都没有！俗话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既然你接了我的枪，就得替我卖命！他见“平原虎”接了委任状，立即严肃地说：“王司令不必客气！但你如今已经是党**官，接了委任状，就要服从党国的命令！”
“平原虎”连忙站起来，说：“那是自然。我王某明白：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刘师长有什么吩咐就说吧！咱家听着就是了！”
只有百八十条枪的“平原虎”，从来不知道“中校”的官儿有多大，但是今天有两件事使他高兴：一是他如今成了“鄂东**救**中校司令”。多少年拉杆子，还没有人给过他这么大的官儿呢！鄂东，那是整个的湖北省的东部，不就是半个湖北省吗？那些过去给他吃过亏的“大杆子”，谁他妈的有过这么大的名头？而今，连他们的地盘也都受我“平原虎”的管辖了！这可是**封给我的！再说，只要老子高兴，跺脚过安徽，挥手进江西，身子一动就到了湖北，那时候，我不就成了皖、鄂、赣、苏四省的总司令了！第二点使他高兴的是
，这国民党“刘师”又给了他不少好家伙，卡宾枪，盒子炮，还有一挺轻机关枪、手雷和子弹，全是他妈的美国货，足够他用上一年。凭这，让他管国民党的白崇禧叫爹都干。
刘师长说：“**已经接到命令，不日即将转移出鄂东另有任务执行。鄂东的**大旗，从此就靠王司令团结其他英雄，鼎力高举了。”
“平原虎”一愣，想道：转移？开溜吧！我说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美事儿，原来，你们给我官，是为了让我当替死鬼呀？他刚有些愤愤然，可是，转而一想：你们他妈的**走了更好。山中没老虎，猴子称大王。你刘师走了，鄂东不正好成了我王某的天下了吗？于是，大咧咧地拍着胸脯子答应了下来，说：“师长你放心，和**作对，正对我王某的脾气！”
刘师长对“平原虎”总是耿耿于怀，违心地和他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就像吃了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实在恶心。他见主要的事情办完了，就戏谑地问道：“王司令，我如今把官凭给你了，军火也给你了，你拿什么向我做保证呀？”
“平原虎”一愣，旋即凶横地说：“问得好。绿林自有绿林的规矩！你**既然给了我个官凭，那我就回送刘师长个血印吧！也好叫刘师长对我王某放心。”
刘师长听说过土匪们在较量谁是“好汉”时，常常有自己剁指、扎刀和剜肉的说法，无非是表示自己的凶狠罢了。就故作感兴趣地激他说：“哦？我倒要看看王司令的‘绿林血印’什么样！”
“平原虎”说：“那王某就献丑了！”说罢，把眼前的一杯酒一口喝掉，撸起肥裤脚，一直挽到大腿根，右手“刷”地抽出了插在护腿上的匕首，左手拍着大腿说：“瞧，绿林血印就在这里。”
他在炫耀自己“勇猛”的同时，心里却盼望着刘师长劝阻他自残，免得遭受一刀之痛。岂料，刘师长不但无动于衷，反而激他：“王当家的果然是英雄气概，与众不同。刘某实在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