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雁-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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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怪物从来没有想过会将他最得意的弟子关在这里，可是他竟然要杀他！为了一个女子，他的首席弟子竟敢出手对付他？！
　　“你以为你已经可以成为我的对手了？还差得远！”老怪物阴冷的声音在这漆黑森冷的异域回荡。　　　　　
　　凹凸不平黑岩中间是一个漆黑的池子，池中无水，遍布是黑色的粘稠物质，那些粘稠物仿佛又生命一般的鼓动起来，争先恐后的翻腾上涌，包裹住被困在中央的那道修长的身影。常昊极被束缚得半跪在黏物中，动弹不得，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内力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那些东西吸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可那双眼睛却依然如最闪亮的夜色死死的盯着老怪物。
　　“别碰她。”他一字一字的吐出话语来。
　　“昊极，”老怪物走上前，状似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发，他的脸，然后猛地给他一个巴掌，打得他的脸偏向一旁，狠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别碰她。”吐出一口血来，他依然高傲的看着老怪物，“你若放过她，我一辈子跟着你。”谁都知道，常昊极有鸿鹄之志，定然是不肯屈居人下尽此一生的，可他现在承诺，等于放弃了自己纵横天下的雄心壮志，从此只做这老东西的阶下奴仆。
　　“你是我的左梁右臂！是我这一生的心血！”老怪物的小眼睛突然爆睁，“哼，一辈子跟着我？你能离开得了吗？我要的不是个儿女情长的没用的东西，只有毁了你在乎的一切，你才能变得最强！现在我还不想把你变成兽人，只有三天，你撑过这三天，等我处理了那小杂种，就来放了你。”
　　老怪物说完，又顿了一下道：“不要招任何邪物，否则我也救不了你！”言罢甩袖而去。
　　常昊极快要失去意识的低垂着头，周身的黏物不断地上涌，吸食者他的内力，他渐渐得被包裹起来，融入那黑暗之中，闭上眼睛之前最后见到的是一张笑脸，
　　他的小紫儿。　　　　　
　　　　　　　
　　十五，月圆之夜。
　　这日的夜空中，月色如血。
　　在无月宫最幽深的地底，暗无天日的阴寒之地，漆黑的黏物已经在寒清池上砌起了一个庞然大物。　　　　　
　　常昊极被封在里面，犹如陷入了最深的睡眠。
　　很多的画面如梦一般的在他脑海中闪现，他是在哪里，被人生下来的？童年的记忆是一片漫天的大雪，他怎么走也走不出的寒冷，他的视线里，只有一片惨淡的白；第一次见到鲜亮的颜色，是在哪里？他还记得吗？怎么可能忘掉，是那天他站在大殿上，看着一个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的跪下下面，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小孩子，不知道原来人的身体竟然可以这么小。她的颜色，是他唯一可以在这世间看到的色彩，和他一样的被人抛弃，被无视，被踏在脚底，却依然有那么美丽的颜色，他的颜色。　　　　　
　　她是谁？　
　　她在哪里？　　　　　
　　他的……小紫儿……
　　额间突然传来灼烧一般的剧痛，陷入死亡状态的心脏再次因为这疼痛而跳动起来，他忍住痛苦，艰难的睁开眼睛，灌入视线之内的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察觉到他的苏醒，魔物们又蠢蠢欲动起来，妄图将他最后一丝力量也吸走。他试图挣脱，却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只有越来越虚弱，红玉只有在他的最后关头才会发生作用，刚才的疼痛提醒他，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的你还差得远！’老怪物的声音像是在讽刺他，尖锐的冒了出来。
　　他愤怒的一咬牙，再次用力，却依然是做无用功。突然，他静了下来，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表情也开始冷却了。
　　生于暗处见不得光的魔物具有强大的力量，蚕食人的心灵、肉体，最终使人变成疯狂的怪物，只追求残杀与力量的怪物。被放逐在寒清池中鲜活的肉体会招来这些暗处的生物，先是吸干身体中所有的精气，最后整个都被吞噬，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尝试要召唤魔物。或者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象他这么适合召唤魔物！红玉具有天生镇住邪力的特质，或许，他可以在召唤之后不被反噬！
　　‘不要招任何邪物，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已经注定万劫不复，他还要什么救赎？！
　　今天，是否月圆之夜？
　　紫儿，小东西，别怕，我说过要将你活生生的留在我身边，就一定会做到！
　　太过骄傲的他，太过要强的他，好几次好几次都想温柔的对她说话，将她小心的捧在手里，可最终却是伤害了他。　　　
　　小紫儿，乖乖的，别哭，再也，不想见到她的眼泪！
　　拳头猛然收紧，常昊极缓缓地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他轻声开口，流利而快速的念着异族的语言，突然，镶嵌在他额间的红玉发出耀眼的光芒，直通向天空，他念得越来越快，那妖异的红色之玉象血一样融化，融进他的头颅之中，陷进去一个深深的血口，那伤口还在不断的张大，魔性的生物嗅到血腥的味道，顿时疯狂起来，极力大批地往他额间的血口钻。
　　“啊……”他痛苦的嘶吼着，承受不住的两手撑地跪了下来，眼中迷茫的出现一道道白光。
　　紫儿，紫儿，她恨他吗？讨厌他吗？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从此一出无月宫的地界就要受万箭穿心之苦，从此变成半人半魔的妖物，从此没有痛觉！他只是要她活着！活着，一辈子也不离开他！
　　紫儿，醒来之后，他还会对她说吗？等她长大之后，他还能对她说吗？
　　他整个人跪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崩裂出来，他看着自己的血越来越多的在肮脏的黏物中涌动，那颜色是如此的耀眼。他没有机会说了，或许他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然后被这些东西整个吞噬。所以，他要现在说，只说这一次，纵使磨灭了他所有的骄傲，的
　　“紫儿，”他的声音很轻，很痛苦，眼中涌现出莫名的液体，
　　“我爱你……”
　　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掉落出来，滴在那腥红污浊的物体上，这就是他的爱，这就是他的泪！
　　‘大师兄，紫儿死了，会有人哭么？’
　　傻瓜，为什么声音那么寂寞？
　　‘紫儿死了，要有一滴眼泪，才甘心去死。’
　　他的泪水，不让她看见；他的爱，不让她看见！
　　这滴眼泪藏在他的心里，就只放在这个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地方！的
　　妖物在他的体内横行冲撞着，他的眸色渐渐变得透明一般的白，全身的血色都被抽干，那枚血红色的玉象只有生命的虫子，钻入他的身体之内就不见了，刺眼的白光在这黑暗的地底扩散蔓延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都聚集在一处，强烈的冲入他的身体。
　　这一夜，妖魔出世。
　　　　　　
　　当他一身漆黑的出现在圣坛上时，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死寂。
　　冰一般透明的眸子，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浑身散发出一种地狱般浓重的血腥气息，他站在高塔之上，冷冷的俯视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无比强大而带着邪恶力量，让人无法动弹。
　　紫儿被压在祭坛上，突然之间被老怪物抓来，她本来已经机灵的缩到最后面了，可老怪物却独独将她拉出来第一个送死。
　　感觉到了异常强大而不善的气流，她侧过头看着常昊极，他象是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妖异而强大的气息。
　　“昊极！”老怪物打破沉默，勃然怒吼道：“你竟敢召唤魔物！”
　　他站立高处，突然唇角微微动了个弧度，阴恻的低笑声在怖人的夜空中回荡，“魔物？你不就是吗？”　　　　　
　　“你竟然……没有被反噬？！”而是他吞噬了魔物！只是性情会大变，不似常人。
　　“老东西。”他轻轻地笑，森冷的声音形成一种魅惑而危险的讯息，“你敢碰我的东西。”
　　紫儿还被人押着趴在祭坛上，困难的挣扎着。
　　常昊极看着她，在这众人之中只看着她，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那视线还是如此的令人不能忽视，紫儿突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浑身立即僵硬起来。
　　“你的东西？！就为了这么个小杂种，你违逆我、对付我，甚至还在自己身上种上魔物！”老怪物纵然心狠，但只有常昊极，是他一手带大，最为看重的弟子！他的千秋功业以后也势必要交给他，而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小杂种？”常昊极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他眼眸中厉光一闪而逝，身影如一道闪电般直落下来，“我会让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袭向所有在场的无月宫侍从，凡是登上祭坛的一个也不放过，他没有兵器，苍白如死人的手撕裂人体的声音令人从心底开始胆寒。最后，他来到老怪物面前，单手捏住他的喉咙，武学之道，最重快速，他比他快，就有先机。
　　“你这个傻子……”老怪物痛苦的挣扎着，今日是他成大事之日，也是他身体最虚之时，他艰难的看着自己唯一重视的弟子，现在已经变得如此强大，轻易就能取他性命，“不值得啊，你毁了自己，还是什么也得不到，注定……”
　　常昊极手中的力道一紧，老怪物没能说下去，闷哼一声晕了过去，被摔在了地上。
　　此处，已经遍布都是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只剩下紫儿，她站在满是尸体的祭坛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感到常昊极正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她顿时头顶上冷汗直冒，他杀了所有人，只剩下她了，她想跑，脚下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来，那冰凉如死人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大师兄，你放过我……”
　　他捏住她脸颊的动作猛然用力，阴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什么？”
　　她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惊恐的盯着他，颤声道：“你放过我……”的
　　他冷冷的看着她，很久的看着她。
　　她怕他。　　　　　
　　她居然怕他。　　　　　
　　她以为他要杀她！
　　他往后退开一步，再退一步，冰一般透明的眼睛冷冽的看着她，然后寒气逼人的一笑，“好，……很好。”　　　　
　　“大师兄……？”的
　　他再次冷冷的瞥她一眼，然后从她身旁走过，他的离开，掀起了一阵血腥的气息。
　　紫儿回过头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久久，她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她不会永远都屈居人下。
　　总有一天，她要杀了大师兄！
　　　　　　　
　　有些人，注定越行越远；
　　有些命运，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