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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续济公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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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过了数天。
  这日知县到城隍庙烧香,回衙晚饮之后,自己心中思想要对天祝告,求神圣指一条明路。分付家人摆香案,自己沐浴净身,焚香叩首,说:“信土弟子叶开甲,身授玉山县正堂。只因失去印信,周公子被杀,抢去素秋,皆是那一夜之事。想贼人去之不远,求神圣指醒迷津,早完巨案,弟子焚香,叩谢天地。”祝罢方起身,只见北房上边一片火光,说:“吾神来也!吾神自东海赴会,方归正路,过这里信香阻路,吾即按落云头至此。”知县抬头一看,只见房上一片红光过去,白雾漫漫,当中显出一位羽士,是黄冠玄门道教,头戴青缎九梁巾,身穿黄缎道袍,青护领,杏黄丝综;背插宝剑,绿鲨鱼皮鞘,黄绒穗头,黄绒腕手,手擎一把萤刷;面如三秋古月,眉长目朗,鼻直口阔,颏下三绺胡须。知县看罢,连忙叩头说:“仙长慈悲,弟子因失去印信,东门外杀死周公子、抢去素秋之案并无下落,求仙长指示。”只听那道人说:“听吾神道来。”说的是:玉山县内有一人,绰号人称夜游神。
  一怒杀死周公子,抢去素秋女钗裙。
  移开花缸有金印,人头就在木箱存。
  若问山人名合姓,□□先生号洞宾。
  说罢一片白光,形影不见了,知县记了这八句话。
  次日升堂,传齐三班人役,向下边问道:“本县所管之地,可有叫夜游神的绰号之人?”旁边有快役张成说:“有,本县城西街开设振远镖局,他的绰号叫振八方夜游神杨明。”知县听了,说:“我知道,前者给本县接过家眷的,我看他很诚实。他现今在那里?”那张成说:“他今在如意村他家内,给他师母念经呢。”知县立刻退堂,分付三班人役在此伺候,即打发家人前去,请兵马都监陆金标,调五百兵带来;又叫外边点齐三班人役。不多时,陆都监来到,相见礼毕。知县就把失印,杀人、抢人两案,求神仙指路的话,说了一遍。陆都监说:“兄台此事须要谨慎,我知杨明开设镖局多年,素日奉公守法,并不滋事。”知县说:“神仙指路,万不能假。你我走到那里,见机而作就是了。”走到里面,又把秦元亮等三十余名全皆锁上。由木箱之内,搜出周公子的人头一个;花缸底下,挖出金印。吓的杨明面如土色,不知此物从何来的。知县道:“这人头、印信,是从你家中搜出来的。你快把大闹落凤池,杀死周公子,抢去素秋放在那里,从实招来,免得受刑!”杨明说:“求父台大老爷格外施恩,我素日奉公守分,并未作犯法之事,这定是别处贼人做了此案,移祸于我,我在家中给我师母开吊念经。这些朋友皆是镖行之中务本分之人,求老爷把他等放了,治罪于我罢了!”知县一听,冷笑说:“好杨明,本县从你家中搜出人头、印信,你还这样强词巧辩,带回衙中再问。”知县同陆都监带兵役人等,押着杨明等众人,回至玉山县衙中,先派人把周公子的头送去。这玉山县城内城外哄动了,一声都说杨明杀人盗印之事。
  周尚书遗家人复递禀呈,求知县给公子报仇。知县升堂,带上杨明来,跪在堂下。知县说:“杨明,你把素秋抢去,放在那里?快快实说:你与周公子因何故结仇?只要说实话,我可法外施仁救你;你要不说,赃据现在,你想想看,焉能饶你?”杨明说:“小人实系冤枉!我从来并未到过落凤池勾栏院,与周公子并不识面。叫我怎么招供杀人?盗印,老爷与小人无冤无仇,我盗印何用?”知县道:“胡说!好言问你,万不肯招,取夹棍伺候。”把杨明夹起来再问。可怜杨明受这样刑法,认死不招,并无口供。又把黄云、秦元亮、马静等带上堂来,一一的讯问。他等众口一词,都是来吊祭的,并不知杀人、盗印之事。那知县问了一堂,把众人都钉了手铐脚镣,锁押入狱。杨明到了狱中,早有这衙门书差人等,送茶送饭送点心,托人情来看杨明,探问这官事根由。杨明素日为人好,又都知道这事冤屈,只无处下手给杨明办理。
  至次日,早有踏雪无痕柳瑞,字春华,他与赵斌送饭,在坟地谈了一日。天晚回如意村,到杨明家中,只听得里面哭声隐隐。家人杨安说:“柳大爷,你快逃命罢,我们大爷同各位大爷全被玉山县知县锁去了。”柳瑞问说:“因何故锁去?”杨安把知县搜出人头、印信之事,说了一回;又把落凤池杀死周公子、抢去素秋之案,从头至尾述说一回。柳瑞即到里边劝了老太太与嫂嫂,叫家人杨安:“好好照看门户,我自有救众人之法。”说罢自己转身出了大门,直奔玉山县而来。进了县城,先到振远镖局中,问众伙计:“杨大爷官事如何?”王伙计说:“杨大爷受了一夹棍,众人都被打下来了,全收了狱啦!我们托了一人,给杨大爷打听这官事从何而起。有户书刘芳元先生探听得,是衙门里内司有一位张二爷说的,只因东门外落凤池周公子被杀、抢去素秋,那一夜县衙中把印信没了,不知被何人盗去,老爷也真急了。那夜晚间,老爷烧香祷告,求神指示。有二更之时,吕祖仙由东海赴宴而回,说了八句话,叫我们老爷搜人头、找金印。次日就带兵役拿了杨大爷。”柳瑞听了此言,就先到狱门以外,问:“里边有人吗?”狱卒问:“什么事情?”柳瑞说:“我来瞧看杨大爷的。”狱卒说:“在这里等等罢,我到里面去说一声,你姓什么?”柳瑞说了个来历。那狱卒即到狱内,把杨大爷请出来。柳瑞一见道:“兄长受惊了!”杨明说:“我也是命该如此,遭这横祸飞灾。”柳瑞是精明之人,对杨明说:“杨大哥定有仇人,这是移花接木栽赃之案,我未访个水落石出,把素秋找着,由他口中取供,把真贼捉住,好解兄长之危。我这一去,多者五日,少者三天,定有下落。”杨明说:“好呀,贤弟你会罢!我候你好音。”
  柳瑞出了县衙,自己到了振远镖局之中,改换了一个武生公子的打扮,身穿了银红色的衣衫,带了单刀一口,即刻起身。走到十字街,只见路北围着一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屋。柳瑞分开众人,要到里边看个明白。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柳春华寻踪访贼人 狠毒虫醉后泄机密
  话说柳瑞到了十字街,分开众人,见一个道士在那里相面。那道人头戴九梁道巾,身披蓝缎子道袍,腰系杏黄丝带,足下白袜云履;面如古月,眉清目秀,颏下三绺胡须,背插宝剑。在那里给众人相面。众人皆言真灵。只见有两个壮士装束,年约二十以外的年纪,皆是穿蓝挂翠,说道:“我二人请你相面呢!”那道人睁眼一看,说:“你二人好大胆!还敢在这里叫山人相面?你们所做之事,可瞒着别人,却瞒不得我的!我当着众人一说,你二人还站得住吗?山人是要留点口德的。”那二壮士冲冲大怒:“我们二人有什么不可说之事?你只要说对了,我二人拜你为师。”那道人说:“你们在这东门外,‘余果瑶儿亮青字’、‘浑天月’,‘攒溃孙山’的‘瓢儿肘’,‘余果儿’急付‘流儿’,‘拉活了’。”那两个壮士一听,颜色改变。那道人又说:“你等‘赤字瑶儿’所做之事,我也知道,把这场官事送给别人打了。”
  柳瑞在旁边听老道所说的,知是江湖黑话,就是说的在落凤池杀人、抢人之事。细看那两个壮士,眼光暴露,已明白八九分了。心中说:我捉住他二人,细问根由,这道人好能为,定是侠义之流。方要抽刀捉那二人,只见那两人听了道人之言,微微一笑,说:“仙长再会,吾二人告辞了!”那二人就先前走了。柳瑞暗跟在后,要想到无人之处动手,或者跟到他巢穴之内,寻找素秋的下落,看有多少贼人,是那路的强盗?自己跟那两人出了西门之外,只见那二人步履如飞,陆地腾挪之法甚快。柳瑞跟了有二十多里之遥,进了山口,再看那二人踪影不见了。柳瑞一看,是双岔路口。柳瑞就往西北又走了有三里之遥,只见面前一座村庄,树木森森,在深山旷野之间,四外平川之路,周围约有二十余里。到了村头一看,村东头路北是一座酒楼,座北向南,五间酒楼。楼前是天棚,东西北三面皆是荷花池,栽种着荷花,池边栽种柳树,枝叶茂盛。那酒楼字号是“酒泉居”,挂着酒帘飘飘。往西是一条大街,南北有数十家铺户,是一座集镇,街上人烟不多。
  柳瑞跟那二人至山口,不见了那二人,心中烦闷,就进了这座酒楼。到里边上楼一看,四面楼窗支开,外面摆着时样鲜花,北边排五个座儿,南边也是五个座儿,东西有两个座儿,有三五个吃酒之人。柳瑞坐在东北头一个桌上,那小二笑嘻嘻过来一看,见柳瑞头戴银红色武生公子巾,迎面嵌的美玉明珠,双垂银红缎子箭袖袍,周身透的是穗子花,瓜瓞绵绵,五彩丝鸾带,大红缎子中衣,青缎快靴,外罩银红色团花大氅;面如美玉,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五官俊秀,一位英雄美少年,颇似一位大家的公子模样。跑堂的问道:“公子大爷来了!喝什么酒?”柳瑞说:“给我摆上几样果子,做两味鱼,取一壶陈绍兴酒来。”酒保儿答应,转身下去,先摆上小菜,送上酒来。柳瑞自己浅斟浅饮,正思想杨大爷这官事,非把素秋找来,不能洗出清白;或者访出正凶贼人,这两件事皆不容易。正在思想之际,忽听楼梯响处,从下边上来两个人:头一个身长八尺以外,头戴紫缎色绣花壮士巾,紫缎围花箭袖袍,腰束绛带,月白绸子衬衫,外罩宝蓝缎英雄大氅,肋佩单刀,大红绸中衣,薄底快靴,面似姜黄,粗眉大眼,压耳黑毫毛,直有二寸余长,颏下半部钢髯;后跟一人,是壮士装束,穿白爱素,白净面皮,俊俏人物。二人方一上楼,先往各座儿上看看,又瞧了柳瑞。柳瑞低了头,故作未见,看那二人眼光神色,知道是绿林英雄。心想:要是侠义豪杰,我定要交这两个朋友;要不是正人,我设法捉住二人,再追问落凤池之案。自己留神察看那二人动作。
  只见那二人坐在前面靠楼窗的当中那桌儿上,酒保连忙过去说:“二位爷少见呢!有几日不来了,喝什么酒?”那黄脸的说:“先拿陈绍兴酒五斤,菜不必分付,只管摆上来。今日畅饮一醉,以解愁闷!”那酒保儿下去取酒菜。那黄脸的在东边座吃了几杯酒,那穿白的壮士说:“金大哥,我决不与这些人在一处,黑虎山我是不回去了。”那黄脸的说:“王贤弟,我今日劝你出来,我有两句话劝你,怕你与他等打起来。他们都不是正直人,又倚仗人多,那件事也不必争论了。我与你喝完了酒,还是回去看他们自乱,咱们瞧个热闹。”说罢,连饮了数杯,吃的颇有醉意。柳瑞静听那二人说些什么话,先说的有听得有听不真的,后来带了酒意,越说声音越大。柳瑞听了,心中明白了八九,只听那黄脸的说:“我告诉贤弟呢,我早晚也不在这黑虎山了。我去到小西天,把他们的行为都说出。”那白脸说:“千万你别往小西天去,要往那里去,你人单势孤,更不易行了!”那黄脸说:“我金让在江湖闯荡多年,朋友也交结不少,就是吴桂、李通这两个忘八的狗才,人面兽心。他二人那日由玉山县回来,被勾栏院人家打了一个鼻青脸肿。我与双尾蝎柳诚给他等出的主意,报仇栽祸于人。把素秋抢来,他二人就应该让给我,不但不让,还与我为仇。就是王洞兄弟,你也不容易,帮他们做这事,把命都付之流水。如今又出了大胳膀啦,他一人要独占,咱们谁也不要。”那穿白的说:“金大哥少说罢,这是什么地方,提防顺口之言。”柳瑞听了这一席话,心中说:不好!我一人要捉这二人,甚不容易,他等就是落凤池杀人抢人之贼,莫若我跟他二人到了他等的窝巢,看其路径,我再调兵捉拿他等;亦把素秋找来,那杀周公子栽赃种祸之人,可一网打尽。自己想得多时,只见那黄脸也不说啦,就吃了饭,给了饭钱,那二人下楼去了。
  柳瑞叫走堂的过来,也给了酒饭钱,就问酒保道:“那二位吃酒的壮士是那里的?我看着也似面熟,不敢冒认。”那酒保说:“大爷,那黄脸的叫狠毒虫金让,那白脸的叫逍遥鬼王洞,他们是黑虎山玄坛观庙中保镖的镖客。他们有好几十位呢!”柳瑞说:“他等保那路镖,你可知道吗?”酒保说:“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来这里吃酒,听他说的,也没有什么客商往他等那里写镖。”柳瑞说:“这黑虎山玄坛观在那里,你可知道?”酒保说:“出了这柳家营,一直往西,过白石山黑松岭,往北一拐,就是黑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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