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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续济公传-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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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里一个描金朱漆茶洗,两边八只银托瓷盖碗,中间一对玉杯,两双镶金牙筷,当窗一对一尺多高的银台,插了两校龙凤彩烛,挂了四张六角绣花宫灯。当中一张天仙送子的五彩琉璃,穿珠宝盖大红丝线排须,里面一幅蝴蝶穿花大红绣罗的幔子,两旁也是银钩纽带。幔里三檐滴水雕花捕木大床,床柱上两个银瓶,插了两支一尺多高的珊瑚树,那床上一应陈设金钩珠链锦衾绣枕自不必说。踏板里面一边并摆了两张八贤椅,一边摆了一张镶牙黄牙床头柜,上面一对银灯,中间一架金丝镶银博古的芸香盒子。小柜横头挂了一条绿绸红沿的门帘,那里面的物的我却不便说了。除非把那讲臭文找得来做这部书,里面的一应物件他才说得清楚呢。这可算说正房里大略情形,至于那箱子里面收的什么,柜子里藏的什么,那就没得清楚。还有什么妆台、衣架、宫熏、美人椅、自然榻各样物件,都陈设在套房里面,我也不及细说,正书要紧。
  到了二十三日这日,西首这边便设了暖房酒,东宅那边辞祖待嫁,又另有一种热闹。到了传午时候,周仁记起一事,暗道:兄弟明日完婚,可算也同征场娶妇,薛丁山、王伯当他们的故事差不多。虽有圣僧作主,究竟要修封书禀明主帅才是道理。况且还有礼、智两弟在营,也须写信告知,方为正理。好在褚彪在此,虽当媒人的名目,却也没什么事仰仗于他,兼之明天方是正期,我何不写两封信,着他到大营去走一趟,当晚就可回头。主意想定,便抽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到张钦差、杨魁的,上写着道:关北义民周仁偕弟义、信惶恐惶恐,谨顿首百拜叩禀绍虞、锡光两钦宪大人麾下:窃仁等自十九日恭领钧令,伏兵待匪,迄巳牌贼兵果至。仁等与降将褚彪合围贼国盖世豪,鏖战至一小时之久,复为狄匪救兵贼目钱志破围,盖贼冲遁。仁等偕降将褚彪追贼至盘山谷地方,突遇当地义民祝三公。其人因本领高超,品行端正,因被贼目钱志惑之以师徒之义,颠倒其是非之真。仁等及降将褚彪均被视三公所擒,锁弃幽室,自分必死。讵祝公有女名三妹,暗别邪正,力辨诬枉。又得济公圣僧设法疏通,致义民祝三公得知真实,当即登仁等于扶席,拘贼匪于囹圄。足征祝三公存心之公,受欺之实,皆于此见。仁等此时幸脱傥来之祸,拟治疾走之鞍。孰知祝三公儿女情长,复求圣僧主婚,将弟信招赘为婿。窃思师婚之戒,罪所难逃,然此一举,则义民祝三公及其女祝三妹悉将罗置麾下,恭听驱策。兼有圣僧主允,不得不委曲从权。兹已詹于二十四日合卺,礼成之后,相率来辕。临颖恐惶。诸希恩鉴。
  一封到周礼、周智的,上写道:
  礼、智两弟手足:纵马一去,不谋面已数日矣。其间或作罪囚,或升座客,匆匆不及细述,请询褚降将即知。信弟结婚实迫于济公圣僧之命,义不容辞、且新妇祝三妹本领高强,度越我等何止霄壤。刻已蠲于二十四日成礼。兄等因责在婚主,未克分身,弟等营务为重,亦可不必前来。想礼成之后,归期不远也。剿匪之事,济公以为尚非其时,为信弟从容议婚事,实为剿匪渐次集将才。张、杨两宪如有垂询,望代致意。诸维玉照。不宣。兄仁泐。
  周仁拿两信,即将褚彪请到面前,托他往大营去走一遭。褚彪满口应承,哈哈道:“小呆子这两只狗腿听说要跑路,是很高兴的。”当下接了书信,往外就走。周仁道:“且慢,我已着人去备马了。”褚彪定一定神道:“用不着马,我这两腿的驴子最好。”说着便飞奔的往外就走。但此时周仁已着褚彪送信到营,营中自必晓得周信在祝三公家成婚了,因何到了腊月初八,张钦差、杨魁仍无消息,着马如飞、周礼到盘山谷探访?济公既晓得他们到来,变秃发奴送信,何不就叫他们到祝三公家将招安的公事送去,并可惜此聚会岂不甚好?无如其中却另有许多情节,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四回 送信痴徒做好梦 入门新妇打媒人
  话说褚彪接了书信往外就走,心中骂道:周仁,你这小杂种有多麻木,一个美貌女子被你的兄弟占着去了,还要卡着我姓褚的做个媒人,也就罢了;那知你越过越把我小呆子瞧着不起,直即把我当着走狗,着我出差跑信了,真就麻木得有趣!我想这几日天天混牵,连午觉都不曾有得睡,我且寻一处地方睡他一阵再说。就这心里想着,脚下跑着,已走了三五个弯子,见前面有一小庙门,门外几根东倒西歪的旗杆,站头上塑了一块匾,上面四个金字,褚彪却认它不得。猜度定是本庄的土地庙,拔步就跑进庙去。恰巧本庄一个人家死了人,多少麻衣戴孝的在里面烧铺堂课锭。褚彪想道:我且把两封丧报搅在里面烧去,免得留下形迹。当下从怀中把两封信掏出,抢手到了那烧锞锭的面前,说了一声“借光”,扑的把两封信向火里一撂。那孝子抡起哭丧棒说道:“你这混人做的什么事?人家这纸锭烧了把亡人的,可能乱把旁的物件搅在里面烧的吗?”褚彪笑道:“管你能烧不能烧,已经烧过了。你若怕你家亡人找你说话,你把我那物烧下来的灰寻出来还我罢了。”那人见他这样混牵,顺便哭丧棒就是一下。褚彪连忙把身子一偏,暗道:这样家伙吃不得,被他碰一碰,才有三年不顺遂呢。连忙笑嘻嘻的招呼道:“足下不必动气,说了耍的呢。我委实告诉你罢,我这两个封套里面是三千六百卷《金刚经》,可算着我还是你家死人的造化呢。”
  一面说着,一面跑上后殿,只见上面供了一个神龛,前面一张破供桌,上面两支木头烛台,一个石头香炉,供桌前却有一个拜台,当中一个稻草垫子。褚彪一看,喊了几声“适意”,随将那草垫移了一移,头南脚北手东西的向下一睡。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回了大营,走上大帐,只见张钦差、杨将军出帐迎接,说道:“褚将军,辛苦了。请问你追那两个贼匪,怎样到今日才回来呢?”褚彪当即将周仁的信送上。张钦差拍桌大骂道:“胆大的周信,着他追贼的,他倒成婚去了。”说着便向杨魁道:“周仁、周义、周信这三人戏玩军务,该当何罪?”时周礼、周智却在帐上,杨魁将二人看了一眼,便气冲冲的说道:“来人,先代我将他弟兄押住后营看管。”当下走来两个面不相识的武士,将周礼、周智提小鸡似的拖了就走。跟后又拿了一支大令,分付来人,又有两个义士走上帐来。杨魁道:“你拿这令箭,限你们三个时辰,将周仁、周义、周信、祝三公、祝善、祝慈、祝三妹一干人由盘山谷依限提到,不得有误!”说着那帐上的公案拍得应天响,两个武士接了将令,下帐而去。
  这时杨魁怒气稍息了一点,又将褚彪喊至近前问道:“褚将军,你也没有家小,你怎倒不要祝三妹的呢?”褚彪暗道:我不能说人家不把我,我要说我不肯要,方有体面。就此便说道:“元帅同将军在上,自从到了祝三公家里的时候,他们这三个奤子,两边的语言又不清楚,直接同畜生一样,跪在下面只是求饶,嘴里满嘴的胡话。说道如能把我们弟兄三个放回,包管把张钦差、杨将军的脑袋儿斩了,送得来赎罪。其时褚彪勃然大怒,将周身提一提劲,登时将祝老狗的金钢圈绷得粉碎。祝三公同他女儿见我这样,真个就是爱上我了,就叫我招在他家里做个女婿。我当下就骗他道,要我招亲不难,你要把同来的三个将官统统放开。祝三公那敢违拗,他并不晓得我是骗他的。及至将三人放出,又要卡住我成亲。我心中明白,晓得出阵打仗的人不曾交令,怎样能在外面成亲呢?因此又说待我回营禀明张元帅、杨将军,方能成就。这时却然济公圣僧已到,不知怎样忽然的又将视三妹要嫁周信。可笑这个周信,他就同八世不曾有过妻子一般,不管什么有这军令,当时就允许了。如今已拣了二十四日成亲,我实在在那里如坐针毡,所以想了一计,向他们要了一信,先行回营。”杨将军听到此处,便和颜悦色的说道:“这样说来,那祝三妹可算先还是你褚将军的婆子,硬被那周信小畜生夺了去的是了?”褚彪道:“将军明见,一些不错。”
  说到此处,直见那两个武士用了一条通长的铁索,将周仁、周义、周信、祝三公、祝三妹一齐锁着,就同穿的一串咸鱼一般,一直带上大帐,一条边跪下。但那祝三妹比在祝三公家里看的那种形像格外标致。张元帅、杨将军一见大众到来,也不问长不问短,就将后营周礼、周智一并提上大帐,各人打了五十军棍,将周家五个弟兄统统赶出营外。便将褚彪传上帐去说道:“祝三妹既本是先允许你的,你就带他去成亲罢!”褚彪听了这语,直即把一张果嘴笑了没得打扰。随即走下大帐,搀了祝三妹就走,后面跟了祝三公。那一路走去,觉得吹来的风都是香的,那手上搀的不觉得是人的一只手,直即就同是摸的一方温软的白玉,真个滴滑如油。褚彪这时候不知道功夫丢在何处,连那两只腿子都索索的直抖,嘴里那涎沫止不住的直滴,就同要把视三妹吃下肚去差不多。自己也觉得这口水淌淌的难看不过,伸一伸手就来揩口水,忽然“咦”的一声,把一只肘骨就同不知碰在什么地方,连手膀上的筋都碰了打作结,疼痛不过,止不住“呀”的一声。睁眼一望,见四面都是漆黑,只有当中玻璃盖一点亮光,定神再一细想,方知做的是一场大梦,身子还睡在土地庙拜台上,手膀还觉得有些痛。
  便吐了一些唾沫在手掌心里,将两眼揉了一揉,暗道:这一觉太睡迟了,多分他们的暖房酒已吃过了。就此匆匆的一径就往外走,刚要出得大门,觉得头才向前一送,忽然“通”的一声,把一颗头碰得火星冒冒的。心中骂道:该应晦气,我先前来并没有什么,这断是什么王八羔子晓得老子困在里面,弄了一样什么物件堆在这里,叫我冷不提防吃他这样一个暗苦。大约做这样功德的人,我要保与他天天过年,才要活一百二十岁呢!想罢,便用手去摸了一摸,原来并不是堆的物件,那两扇庙门到了天晚已掩起来了。褚彪连忙把门开放,跑到外面,觉得觉还不曾睡得真醒,加之又在门上一碰,直即昏天黑地。心中又作急不过,深怕大众把酒席吃过了,自已没得吃,就此低了头直往前走。那知跑不到三十步,突然“通”的又不晓得在什么地方碰了一头,更比那门上碰得厉害。再一查,方知已到了转弯,碰在人家后山墙上。褚彪这一碰之后,晓得这一条路三步就一弯,五步就一转,再也不敢直冲的走。心生一计,便将两只手伸在前,暗道:我这一颗头再经不起碰了。路上又黑暗不过,假如到了转弯,先要碰着手,便省着老头吃苦。就此便同摸壁鬼似的,一直到了祝家西宅。
  只听里面鼓乐喧天,刚要预备坐席,忽见褚彪到来,周仁、周义、周信弟兄三个一齐迎出,以为他今日又是红印官,又代他们送信跑劳,还有不恭维的吗?当下邀到里面,定了他的首席首座。本派济公的首席,无如济公的脾气,他坐在什么地方请他移一座,大约慈宁宫的御宴都不得能彀。因此周家就定了褚彪的首席。周家初到此地,并无亲戚,又无朋友,祝家的亲戚因不曾会过亲,不便过来。祝三公想了一个主意,就把同乡的老邻居请了两桌,安排在西边。本家里全是亲戚,因此两下都热闹不过。褚彪此时好不适意,吃了一个醺醺大醉,直到一更向后方才散席。
  一群老乡又看了一着新房、见得十分富丽,一些人奇怪道:“周家这些物件也不曾看见他搬得来,我们这乡村之间可算眼睛靠着鼻头,那里搬这许多东西,我们一样都看不见吗?”有那假扯的道:“你们都不清楚,只因这些物件精细不过,假如日间上岸,自必看的人多,挤挤碰碰的不怕砸掉了吗?前日也是我的运气,刚三更多天,由王阿贵家赌钱回头,偏偏碰着了官河口有三号大船,他到的是一位武将,连拿夜壶的身上都披红插花,一起一起的由船上登岸。灯笼火把滔滔不绝,比我们本庄三月十九迎观音灯还热闹些呢。”这人才住了嘴,又有那斑驳他的道:“你这物件,怪道人喊你王水嘴,你大约前夜三更天做梦做着了的!我前天委实倒是在王阿贵家里瞧牌的呢。”这人见驳了他的谎,便作躁不过,接口发誓道:“我如说谎,就叫我死人失火!”内中有位老者连忙进前,低低的道:“人家喜事,你们怎这样信口乱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究竟罢:你们可看见坐在外面的那个吃酒的和尚吗?都是他作法搬得来的。这周将军家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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