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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初来嫁到-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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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物尽其用之后,他性命休矣。

沈奕昀思及此,舌尖就下意识的扫过右侧口腔中两颗臼齿之间的缝隙。那里藏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外头有坚【硬的外壳,平日里喝水吃饭都碰不到它,但是若想用到时,只需抠出来咬碎即可。这是他当年在余杭时就塞进牙缝里的,他以为不会有用到的机会。想不到今天,现实逼迫着他要出此下策了。如果真的性命难保,他宁可自己了断,也不愿意落进皇帝手里。

“太后娘娘驾到!”

突然,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众大臣们的争论也终于告一段落。皇帝惊愕的望着前方在内侍与宫女簇拥下的太后,心里的不快又增一层。

他已撤换了慈安宫的宫人,吩咐下去闲来无事不许太后胡乱走动,为何此刻太后还会出现在此处?到底是他的人办事不利,还是得了什么好处倒戈相向了,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无论如何,孝悌之道在大周朝是最要紧的大事,即便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太后做的不对自有天下人的眼睛看着,他身为皇帝,绝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令人诟病的事来。

皇帝忙疾步下了丹墀。笑道:“母后怎么这会子来?”

文武大臣忙给太后行礼问安。太后就阴沉着脸径直走道皇帝跟前:“哀家若不来,你十五弟今日岂不是要被人诟病致死了?!元素是脾气暴躁了些,行事欠考虑了一些,可他对皇帝素来都是忠心耿耿的,他荒唐,皇帝罚过也就罢了,禁足也禁了,怎么到如今还要给人如此诬陷?!”

说到此处眼神犀利的瞪着沈奕昀:“这人妖言惑众,分明是要挑拨皇帝与兄弟君臣之间的关系,要至皇帝于无情无义的地步!这等妖人。皇帝一定要严惩!”

皇帝心念飞转。这会子来不及去计较太后是如何如此及时的赶到。与他的天下比起来,现在沈奕昀是死是活,甚至连太后是死是活都是小事了。他现在最怕的是逼的闽王反了他,那样情况将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如果真的要他这会子服软。皇帝如何甘心啊?

太后见皇帝不语,便猜想他是默认了他的想法,回头看了眼沈奕昀,朗声道:“来人,将沈默存除去乌纱官服,押往天牢!哀家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有胆子挑拨皇上与臣子之间的关系!”

“是!”

太后话音落下,便有御前侍卫上得前来,将沈奕昀头上乌纱与身上官服都扒了。往外头押去。

沈奕昀双臂被反剪身后时,心里一下子平静了。事已至此,搏上一搏也无妨!

一路走去,路过云敖与云恒身旁时候,云敖担忧的望着他。似与说话,终究还是咬紧牙关不言语,最后只点了下头。

沈奕昀似从云敖的眼中读到了一些信息,也点头。

这些细节,皇帝与太后和周围的大臣们都没看到。皇帝现在满心想着如何能够漂亮的解决此事,大臣们的注意力则都在皇帝与太后身上。

而见皇帝不阻拦她惩治沈奕昀,太后心下又定了几分,声音也柔和了不少,拉住皇帝的手道:“哀家知皇帝凡事都是为了大周朝的江山考虑,可此即无外国干扰,咱们自己就内讧起来,岂不是给人可趁之机?况且那沈默存所奏也未必都属实,皇上要三思啊!”

削,还是不削!?

摆在皇帝面前的这两条路,哪一条都是未知,哪一条都让他感觉到不安。若不削藩,将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人已经开罪了。若是削,第一个难道真要用闽王开刀?若不先对闽王下手,也等于打草惊蛇,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不可能实行,前思后想都是难办。

皇帝思考半晌,这会子果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终究笃定了神色,道:“母后稍安勿躁,朕当然不会误听人言冤枉了十五弟。”

太后松了口气。

然而皇帝又补充道:“当然,朕也不会因为闽王是朕亲弟就偏袒了他。此事既然拿了出来议论,且各地的折子都不少,可见勋贵与藩王中的确存在一部分毒瘤。”

“皇帝!”太后气的脸色煞白,焦急的道:“你不要忘记,当初福建的倭寇是谁平了的!若是没有你十五弟,咱们岂能在京都城里锦衣玉食高枕无忧!”

太后此话说的已是极重了。等于句句都在戳皇帝的心窝子。功高震主,是身为帝王最忌讳的。

原见着皇帝面色稍霁的臣子们听闻太后的话,都不免在心里骂这妇人无知,这么说话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

皇帝心下不悦,脸上陪笑道:“母后说的儿子回头会考虑,然而咱们大周的天下,是太【祖爷九死一生打下来的,是各位臣工大臣几代人努力之下才发展至此的,并非朕一人的天下。大周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朗声说到此处,皇帝心下似吃了定心丸似的,在没有动摇的意思,按着原计铿锵有力的道:“此事,不能听一面之词,不是朕,也不是各位臣工随随便便就能决定的。藩王勋贵于天下,到底是削还是不削,朕决定就由天下举子们来决定。今日起,各州府举子将商议的结果,五日内综合起来呈到朕手上。到时是削藩还是不削藩,就在做定夺。退朝。”

夏辅国立即扬声唱道:“退朝!”

皇帝也没有了与太后周旋的性质,只说了句“朝政繁忙,母后请回宫吧。”就带着夏辅国离开了。

太后看着皇帝略微发福的背影,半晌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逼着他们做的。若真有那一日,他也怨不得旁人。



太后虽勒令将沈奕昀押往天牢关押。可他是为皇帝办事,太后又是逾了皇帝的权力私自下令的,是以侍卫将沈奕昀交给狱卒时,还特地叮嘱要好生对待。

沈奕昀是皇帝跟前的红人,狱卒们哪里不知道轻重?这会子开罪了,将来怕不好见面,对他倒也客气。

牢房是单独的一间,且离着那些关押着其余犯人的地方很远,预备了甘草,厚实的被褥,还给了火盆,恭桶等生活必备之物,甚至墙角还给摆了一张小桌一把小交杌,桌上还放了个半就不信的白瓷茶壶。

这样的环境,的确已是特殊待遇了。

沈奕昀就笑着与狱卒道谢。

牢里的光线昏暗,只有一道光束从头顶的斗窗照射进来。照在脚下一尺见方的一块地方,看的久了,就觉得周围的景物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沈奕昀披着棉被挨着火盆坐着,就想起了家里的云想容。得知她下了大牢,她一定很担忧。

走到这一步,他今生真的是太没用了。若隔着前世,皇帝见了他都要吓的尿裤子,哪里还会有这种情况?

“吱嘎”一声。外头走廊尽头有铁门开合的声音,随即便有脚步声缓缓接近。

沈奕昀抬起头,正看到一个身着狱卒服侍,外头披着羊羔皮袄子,头上还戴着棉帽子的高大男子提着灯笼来到他门前。

蹭的站起身,沈奕昀先看向寂静的甬道。

闽王低声道:“不用看了,我都安排妥当了。”掏出钥匙,拿起铁链开锁,哗啦作响。随即猫腰进了牢门。

“昨儿晚你媳妇见我,就说你怕有牢狱之灾,果然不假。”

沈奕昀苦笑着叹息道:“六儿神机妙算,她还与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想办法将你偷出去。”闽王无奈的道:“她是关心则乱,也太瞧得起我的能耐了。我来看看你容易,你要是死了,我将你尸首换出去也容易。可将大活人偷走,皇帝又不是眼瞎了,哪里会肯。”

沈奕昀脑海中自动勾勒出云想容抱着东哥儿在暖炕上玩时候的情景,心下一片柔软,又有凄凉。

“义兄,我已参奏了你,你知晓了吧?”

“嗯。”

“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义兄,若真皇帝动起手来,你有几分胜算?”

闽王叹道:“若真拼兵力,打起仗来,我有六七成胜算,可你也知道,这会儿又如何能动的起来?”

“是啊。恐怕皇帝也料定这一点了。”

二人沉默,许久闽王才问:“默存,你足智多谋,依着你看接下来将如何?”

沈奕昀慢条斯理道:“我现在,是要争取能够二次上堂说话的机会。可我也知道,皇帝不可能让我活着再次上朝的。他怕我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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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闽王默然,因为他知道沈奕昀说的是对的,作为敌人,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最是了解。以他的谨慎,今日利用沈奕昀当殿说出那一番话来,说不定不必皇帝亲自动手,只略微撤去防卫,藩王的人就能将他在牢里残害致死。

他看着沈奕昀,脑海中不自禁的分析起未来事情的走向。

若他们败了,那自然是一同被皇帝挫骨攘灰,到时也只能怪自己无能了。

可若他此番胜了……到时候,与他同一占线的马家和沈家,就会如当年鄂国公对皇帝的牵制一样。不在其位也不知其苦。皇帝之所以那样削弱马家的力量,还不都因为放不下心么。

他如果赢了,真的能放得下心?他会允许外租家和沈奕昀他们家做大?

一想到云想容昨晚说话时心急如焚的模样和今早离开时憔悴的面容,他心里好生不忍。

罢了,这会子成与不成还是两回事呢,就算要烦恼,也是该成功之后,否则哪里有困扰的机会。

闽王心念电转也不过是一瞬的时间,他赞同的道:“你说的是。为今之计咱们须得想个保你平安的法子来。你一人不打紧,可想容和东哥儿不能没有你。”

“义兄说的是。”沈奕昀沉思片刻,道:“我也不知能否活着回去。若不能,还请义兄想法子将我的尸首送回去。倘若我真不在了,六儿和东哥儿往后就靠义兄了。”

沈奕昀纵然知道闽王对云想容的心意,他也的确是不喜吃醋的。可闽王为人不深交时只当他是跋扈无礼,深交后才知是豁达率直,他对云想容的感情是克制守礼却也真挚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的。

如果他失策真的死了,好歹她们母子还有个依靠。

那时候他人都死了,还能计较的了那么许多?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将东哥抚养成人,他也就死而无憾了。

看着沈奕昀凤眸中的不舍,闽王如何能因情敌快死了而开心的起来?他从来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

“你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照顾。别指望我。”闽王生硬的道:“老子到时还不知是不是跟你到下头去把酒言欢呢,你难道要让想容依靠自己不成?她才十七岁,你就忍心让她守寡?!她那个身子骨,受不得刺激,说不定也急着下来找咱们俩,就算她活着,她是你的女人,你以为皇帝会放过她?”

闽王将最不好的设想一一道出,听得沈奕昀心底里发凉。

“我不会放弃的。”沈奕昀认真的道:“义兄只管放心,我会对他们娘儿们负责。只是求义兄。若真传出我的死讯。义兄能想法子替我收尸。”

闽王看他半晌。才道了句:“好。”



沈奕昀与闽王在牢中见面时,云敖也急匆匆的到了承平伯府,径直跟着下人到了卿园。不等人通传,已经站在廊下叫了声:“卿卿。”

随后才是小丫头的传话:“夫人。是永昌侯到了。”

云想容一愣,忙趿写下地,抱着东哥儿一同迎了出去。下人们敞开屋门,撩起夹竹棉门帘,就见云敖穿着身宝蓝色的锦缎白风毛大氅站在廊下,高挑的身形沉稳如松,俊秀的眉目一如从前,且平添许多成熟男子的温润内敛,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中闪着浓浓的担忧。在看到云想容怀中的东哥时,终于软化了神色:“东哥儿长的真好。”

“父亲。”云想容屈膝给云敖行礼,道:“您怎么突然来了?快进来说话。”

二人到了外间,云想容刚要将东哥儿交给朱瑞家的,却被云敖拦下了。他逗弄了孩子好一会儿才道:“这孩子长得随了你,你小时候就是这么可爱。”谁知长大后竟养成这样性格。

云敖看着被朱瑞家的抱下去的东哥儿,不免有些怅然。是怅然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还是怅然如今的世态炎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云想容双手将茶盏递上:“父亲爱吃的六安瓜片。”

云敖“嗯”的应了,接过茶盏来啜了一口,才慢条斯理的道:“默存被太后吩咐下了天牢。”

云想容心里咯噔一跳。即使是早就猜想到会有这一日,她还是本能的发抖,手也凉了。因为沈奕昀一旦进了天牢,就定不可能活着出来。她定的那个计策绝对会激怒皇帝。

皇帝如此骄傲的人,被一直以为很好利用的人如此耍弄,难道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他那般多疑,哪里能信得过沈奕昀?

见云想容只低着头沉默不语,云敖心内暗自点头。遇事不惊,塌天的事在她眼中也不过只是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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