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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都粉子-第3章

小说: 成都粉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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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敏敏接我电话的时候比较冷淡,约她也不出来。后来我又打过几次电话给她。两个星期后,我和王建南一样鸡飞蛋打,敏敏到上海工作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得到这个女人。
我当然明白,我所创造的最快进球纪录,主要得益于王建南的中场组织和妙传。
当时我想,创造机会的能力和把握机会的能力毕竟是不同的,所以我没有太内疚。但事后想来,我的确应该还王建南一个粉子的人情。
10
又到周末。
一年来的单身生活,我开始体会到一些单纯的快乐:翻开今天的商报,周末副刊版《情感时空》上照例有王建南写的专栏文章,这一期的文章标题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绿》。
我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大概意思是说:戴绿帽子的男人也是人,不要自暴自弃,更不要一蹶不振,要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最后引用普希金的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
我突然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过周家梅了。
是啊,我现在深有体会,光棍至少有一个好处:再也不用担心被戴绿帽。当初周家梅提出分手的时候,王建南用一句名人的名言安慰了我:戴绿帽宜趁早,晚戴不如早戴好。
他还进一步说,世界上的男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戴过绿帽子的,一种是没有戴过的。戴过的总比他这种没有绿帽可戴的好。
所以我怀疑王建南这文章可能说的就是我。
关于我和周家梅分手这件事,王建南多少知道一些,但分手的真正原因,我含混地说缘份尽了,我不能说责任在她,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没有水平,甚至还有性冷、阳萎的嫌疑。如果说责任在我,别人就会说我喜新厌旧始乱终弃,毕竟周家梅和我在一起时间差不多有7年,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时光。
周家梅有没有给我戴过绿帽?我至今也搞不明白。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女人主动提出分手对男人是一个极大的伤害,周家梅深深地打击了我做为男人的自尊心。除此之外,我现在的生活已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拿起电话,假装火冒三丈,拨通了王建南的手机:
“***,王建南,你就靠出卖哥们的隐私骗钱嗦!”
“向东啊,咋回事?”王建南在电话那头说
“你今天商报的专栏。”
 “绝对不是!泛泛而谈,泛泛而论。”王建南说。
“你妈B!深深地伤害了我脆弱的心灵,今天晚上你发‘粉子’出来给我赔罪。”
 “最近手上正好有一张牌,房产界著名的‘楼粉’。”王建南说。
“下班后你先到我办公室来!”我放了电话。
其实,我之所以给王建南打电话,就是在考虑,什么时候把小慧发给他,一个是当年的状元才子,一个是新时代的美女才嫒,王建南肯定会接招。

11、
我办公室所在的地方,被我们称之为成都市“粉子一条街。
“粉”就是漂亮的意思。对漂亮女人的赞美依次可以为:粉子、很粉、巨粉。举例来说,小慧就可以说她是“小粉子”,我前女友周家梅勉强可以算“大粉子”,沈秋就是“巨粉”。
在成都,大凡有点文化的人,把可能成为性对象的女人,都称为“粉子”,算是对女性的一种尊重。没有文化的人一般都把女人称为“婆娘”、或者把家属以外的女人都称为“婊子”。
这个词八十年代初起源于四川美术学院,八十年代末大量“艺青”(艺术青年)、“文青”(文学青年)从重庆移居省府,于是被带到了成都,并发扬光大,产生了大量的衍生词,比如从事科技工作的,可以称之为“科粉”,从事房地产行业的,可以称之为“楼粉”,电脑IT业的,可以称之为“电粉”当然,还没有人把护士小姐称为“白粉”。
改革开放以来,成都人民在语言的全球化方面,为新时代贡献了两个词汇:一个是“雄起”,另一个就是“粉子”。雄起就是勃起的意思,前者把一个有色情意味的动词变成了正儿八经的书面语,后者把一个略含贬义的名词变成了褒义词,都说明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如今“粉子”这个词已进入北京,著名电影导演李大刚在他的随笔集《你把青春献给了我》里活学活用,自谦地称自己的老婆、一位影视明星只是“肥皂粉”——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电影导演都忙着写书,而作家们却忙着拍电影上电视。这就叫艺术的错位,别的领域错位得更吓人:生意人都忙着搞艺术,艺术家都忙着做生意;年轻人现实又老练,老年人浪漫又天真;卖淫女衣着打扮清纯又保守(甚至还背个书包),良家妇女着装大胆又暴露…目前,这样的错位已具有全球化趋势,比如现在最火爆的RAP歌手是个白人,最牛B的高尔夫球手却是黑人。
等王建南来办公室这段时间,我百无聊赖,站在窗前打望街上过往的“粉子”。
这条街上之所以粉子如云,主要是因为这里集中了很多高档酒店和本地最为时尚的购物场所。自春天百货往蜀都大道以东,伊滕洋华堂、太平洋百货、百盛购物广场,经总府路过街天桥到王府井百货,这些地方都是本地时尚男女趋之若鹜的购物天堂。
这里是成都的脸面,是成都的骄傲,是最能体现成都市全球化水准的地方。以前有位本地作家在书里写道:“这里三步一个张曼玉,五步一个林青霞。套用古代圣贤的话来说:五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大款。”
书出版后在本地尤其畅销,从此以后,姿色不太好的成都女人,都不好意思在这条路上逗留太久。
王建南从报社到我办公室很近,步行10分钟,路上正好阅尽春色,到了王府井大厦B座坐电梯上29楼,就到了我所在的公司:成都市新跨越国际广告有限公司。

12
下班时间到了,王建南还没有来。
每到大周末快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老板临走之前吩咐:万一她老婆打我手机查号,就说他和客户去花水湾打麻将去了。
我想起了周家梅,以前这时候她也会打电话来,告诉我她正在路上,等会儿就到。
女人说等会儿通常是一个小时至一个半小时,她是这条街上一朵灿烂的“购物狂花”,为装点成都“粉子一条街”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周家梅来的时候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告诉我这件衣服多少钱,那件衣服打了多少折,恋爱时完全不一样,她从来不说买衣服的价钱,一件件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脸上春光明媚,不停地问我好不好看?你说好不好看嘛?
我说好看好看,看得我都勃起了,要不要就在办公桌上搞一搞?
——这就是爱情!
实际上自从同居以来,我和周家梅就没在床上以外的地方耍过一回爱情,想起来实在无趣。
初恋的时候我们无法无天、无恶不作,在望江公司的竹林里,在学校礼堂的雕像背后,在电影院,在火车上,甚至在长途汽车里。尤其是成渝线的列车上,美丽的成渝线啊,每一个停靠的站名都充满了性的暗示:资阳、简阳、江津、内江…多好的名字,滋阴壮阳,男欢女爱。
不得不说,自从开始谈婚论嫁以来,周家梅就变得矜持了,变得只会买衣服赶时髦。女人都会买衣服,但很少有女人会穿衣服,穿衣服是一种天赋,就像做爱,有些人生下来就会,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些人结婚之前会,结婚以后就不会了。
周家梅即属于前者。王建南曾经对我说:你老婆越来越风情万钟了。
这瓜婆娘穿得那么妖艳,究竟想勾引谁?我最初以为这和她从事的工作有关,周家梅大学毕业不久,一直就在《华西日报》文化新闻部做记者,认识很多文化艺术界的名人,有大量的社交活动。
一个美女成天在这些圈子里混,我本该有绿帽之虞,其实我并不担心,我一直认为她是很传统保守的女人,除非遇到了非常重大的事件和刺激,她断不至于红杏出墙。
也许她爱上了别的男人?半年多来我常常这样怀疑,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另外,做为她的男朋友,我是完全称职的,基本上没有外遇,更没有打算“包二奶”(她把我挣的钱都卖了衣服)。至于找三陪小姐,我做为一个公司的副总,一个雪白的高级白领,有这方面的应酬很难免,我相信女人都能理解,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当然,广告公司应酬比较多,但还不至于让周家梅和别的怨妇们一样抱怨:“上半夜守寡,下半夜守尸”
周家梅仍然像很多女人一样喜欢强调:“我是怨妇!”
当一个女人说自已是怨妇的时候,就显得特别有情调,让周围的男人们感到自己有事可干,于是女人的性感指数就像牛市的股票一样往上提升。所以1999年的时候,我和王建南只好把这一年称为“国际怨妇年”,没想2000年更是“国际大怨妇年”,周家梅终于在这一年和我分手,她经常说:“其实,我们女人更需要精神上的交流。”
当时我说:“是啊,我们既要精交,也要神交,我们现在先进行一下精交。”
周家梅马上就生气了,说:“你和自己精交去吧!”
为什么有些女人更喜欢神交?周家梅当年就喜欢和王建南“神交”。
其实,周家梅正是王建南发出来的粉子,他是我们这段感情不可缺少的见证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周家梅甚至不会爱上我。

《成都粉子》连载之四:
13
王建南没有敲门就溜进了我的办公室。
长期以来,王建南在我们这群朋友中就承担了“发粉子”的义务,我们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在聚会中“发粉子”的人不用买单。换句话说,王建南的买单能力有限。的确比较遗憾,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王建南的思想和作派还停留在80年代,事业上并无起色,就像他的外表,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身材瘦削像一个愤青,衣着随便像一个滚清(摇滚青年),面容清秀像一个艺青。当年我们就把这种青年称之为“三青团”操哥,不过现在这种“操哥”早就不吃香了。当然,王建南也没有操成艺术家,他缺少我们常见的艺术家那种成熟气质。
我说:“你娃很会编故事,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绿。”
“应该改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粉’,街上的粉子越来越多了。”王建南一边坐下,一边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着说:
“前几天认识了一个粉子,我们今天把她约出来。” 
王建南坐在我的老板椅上,拿出一张名片,拨通了电话:
“喂,是林小姐吗?我是王建南,王八蛋的王,建设祖国的建,南方的南。前天到过你们售楼处,今晚有空吗?一起出来吃饭好不好?不行啊,那下半场怎么样?一起喝水嘛…太遗憾了,我正好和新跨越的胡总在一起,他对你们楼盘很感兴趣…好吧,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好,再见!”
我提醒王建南,我是副总,不是胡总,说我是美术总监更好。
“这林美女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满口的台普,她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空啦。’”王建南说。
“只要她叫床不是台普就可以了,她总不至于说‘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高潮的啦——’”我说。
“台普”就是以前的“二奶话”。自90年代以来,很多台湾商人在成都“包二奶”,所以一些成都女青年开始说起了台湾普通话,这是一种带翻译腔的国语,俗称“二奶话。”后来随着她们数量的增加以及台湾电视剧的影响,说“二奶话”的人越来越多,并成为一个女人有姿色、有品味、有消费能力的象征。所以,最近几年,成都很多时髦的白领丽人都流行说台普了,当然,也就再也没人说这是“二奶话”了。
“林小姐说饭后再联系。”王建南放下电话继续说:“这粉子叫林未艳,名字很好听,曼哈顿花园的售楼小姐,你可以把她搞掂。”
我说粉子面前人人平等,公平竞争,这个姓林的婆娘说的是两口话,下半场她不一定出来。
然后我说:“要不先给刘至诚打个电话,看他那边有没有情况?”
刘至诚最近两年挖温泉发了大财,身边总是有很多粉子围着他转。
王建南说:“算了,先到老窝里去看看。”
 “老窝”就是四川联大学生活动中心的舞厅,几年来,这里一直是我们泡妞的重要口岸之一。每到秋高气爽新生入校时节,中心外面的林荫道上停满了各种高中低档轿车,尤其开学后、国庆前的几个周末舞会上,这里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外面则群车争艳,喇叭齐鸣。很像一次盛大的“国际汽车展览会”。
去年秋天我和王建南来过两次,当时我说:“照这样的发展趋势,明年这些车就会直接停在火车北站和长途汽车站,车上挂一块牌——新生接待处。”
“不,应该是‘新女生接待处’。”王建南补充说。
我说好主意,明年秋天就把吉普车停过去迎接“新女生”。
眼下已是春天,春天已经来了,秋天还会很远吗?
14
我和王建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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