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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帝业缭绕-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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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危机四伏(一)
祁湛遇袭十日之后,八月二十二,宁国演州。
中秋过后,圆月渐弯,云辰最近心绪不宁,总是预感将有大事发生。自楚地起义以来,他一方面要顾及形势和楚琮的安危,一方面还要防备宁王的搜寻,此外要照顾微浓的情绪,更要提防手下人自作主张对微浓不利。
事情千头万绪,桩桩件件都不可松懈,令云辰备感疲惫。唯有每到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沉入甜梦之时,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宁谧,暂时放空自己,不去想那些恩恩怨怨,还有他再也无法掌控的感情。
小猫儿观察了几日,发现云辰总是睡得很晚,又时常在夜半徘徊在微浓窗外。她看得心里难受,今夜终于鼓起勇气做了一碗宵夜,端到云辰房中。
虽然跟随云辰已经一个半月了,但她还是没能适应新的环境,还是有些惧怕云辰。可笑的是,她竟也不知自己究竟怕他什么。好比此刻,还没见到云大人,她端着宵夜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小猫儿怯怯地喊了一句:“大人。”
云辰早已将房门上闩,听到声音便亲自过去打开房门,温和地问:“猫儿有事?”
小猫儿看了看手中宵夜,轻声道:“呃,猫儿看您晚上吃得少,是以……”
云辰没有心情用宵夜,便笑着拒绝:“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小猫儿有些失落,磕磕巴巴地道:“其实……其实猫儿是……因为……”
“因为药没了?”云辰猜疑着接话。
小猫儿原本已经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了,一听云辰此话,立刻点头:“是的,小姐的药用完了。”
云辰这才转身放她进屋,自己则径直走到书案前,拉开书屉边找边问:“是什么药?伤药还是……”
“不是伤药。”小猫儿立刻接话。
云辰便从屉中找出一个白色瓷瓶,交给她:“用法照旧。”
这半个多月里,微浓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伤口愈合得也越来越慢。云辰知道她是在抗争、在自暴自弃,只得每日在她晚饭中放一点助眠药物,剂量很小,好让她能在夜里安然入睡几个时辰。这件事必须小猫儿去做,也只有小猫儿做的吃食才能劝动微浓吃上几口,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吃。
“以后若是药没了,直接来找我即可,不用再做吃食了。”云辰又叮嘱小猫儿。他以为猫儿是不好意思空手来拿药才做了宵夜。
“大人……”小猫儿知他误会了,张了张口,想解释几句。
“主子!”猝然之间,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她看向门外,是一名叫“竹青”的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云辰也在此时倏然起身,却碍于小猫儿在场,并未直接开口问话。
小猫儿一看这情形,便知道云辰和竹青是有要事商谈,只得咽下即将出口的话,默默告退。
她前脚一走,竹青立即便将屋门上了闩,火急火燎地道:“主子,明尘远率领四万人去楚地平乱了,今日已有一万人先行抵达!”
他边说边将一封密报展开,奉至云辰手中。就在今日凌晨,明尘远已经率领一万先遣人马抵达楚地。同日,身在楚地的竹风将这消息用飞鸽传书送了过来。
云辰匆匆看完密报,心中大为震惊。聂星痕已经时日无多,燕宁之战又在关键时刻,这等情形下,他竟敢将明尘远派去楚地?这岂不是自断手臂?
云辰攥着密报沉默片刻,才问:“原澈目前在哪儿?”
“前些日子宁王派他去丰州找您,他没找到,目前已经悄悄前往幽州了。”
“去幽州?”云辰蹙眉不解:“幽州已是聂星痕的地方,他去做什么?”
难道原澈以为自己和微浓藏在幽州?还是他意在偷袭燕军大营?
竹风见云辰面有疑色,忙道:“您放心,原澈失了幽州,被宁王排除在核心之外,已经不足为惧了。”
这点云辰倒是赞同。无论原澈是去幽州做什么,大约都无法得逞。在聂星痕面前,他的段数实在太低,根本成不了大事。
“燕宁如今战况如何?”云辰转而又问。
“十日前,燕军以四千人马夜袭宁军大营,烧了他们近一半粮草。此后燕宁再无任何动静。”
这消息云辰早就知悉:“燕军只用了四千人,就把宁军的粮草毁掉一半,这口气祁湛能咽得下去吗?”
“但目前祁湛未见任何动作。”竹青如实禀报。
“他不是没动作,而是没让我们发现而已。”云辰提醒竹青:“你别忘了他是墨门出身,最擅长的就是秘密行动。”
竹青恍然点头,面露喜色:“那岂不是更好?宁燕明打暗杀,咱们渔翁得利。”
“但若是明尘远坐镇楚地,可就说不准了。”云辰反而面露忧色:“琮弟和竹风大约敌不过他,你立即回信过去,让琮弟采取迂回战术,不要和明尘远正面硬碰。”
云辰原本笃定地以为,聂星痕中毒虚弱至此,必定要倚仗明尘远出征攻宁,这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分开。而只要聂星痕和明尘远无暇关心楚地,别人他都不会担心,他关于楚地的所有计划,也都是在这个猜测下进行的。
但他没想到,聂星痕竟然能对自己如此狠绝。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想到此处,云辰长叹一声,缓缓放下手中密报:“我还是小看聂星痕了。”
*****
八日后,明尘远的四万人马全部抵达楚地,开始与楚人进行谈判,并未动武。同一日,燕宁双方再次开战。
这一次换了宁军主动出击,因有王太孙祁湛坐镇指挥,又有粮草之忧,故而宁军此次勇猛无比,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转眼开战半月,大小战役经历四场,燕宁各有胜负。燕军既没有多占领一寸土地,宁军也没有多收复一寸失土,双方在闵州与幽州的交界处对峙,皆是严阵以待、寸步不让、杀敌心切、枕戈待旦。
可让祁湛感到奇怪的是,这四次战役之中,聂星痕都没有露过面,这与他从前亲征上阵的做派大为不符。上一次原澈率军,聂星痕都指挥杀敌了,怎地这一次自己这个王太孙亲自出马,他反倒不来了?
是他藏在暗处把控着全局?还是他因为某些缘由不方便亲征?譬如,受伤?
祁湛想起自己临行之前王祖父的交代——传言聂星痕重伤昏迷,其中恐怕有诈。
就在燕宁各自试探、战事毫无进展的同时,墨门门主祁连城也决定襄助祁湛一把。他前思后想,派了一百名杀手供其驱使,与祁湛约定在幽州府城外汇合。
因着粮草被烧一事,祁湛心里一直愤慨不已,心心念念想要扳回一局。既然要用计,宁军自然不如墨门的师兄弟们来得配合默契,功夫也不如墨门高。饶是宁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启用墨门,可他如今被燕军欺负到头顶上,冲动之下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先给聂星痕一点颜色看看,顺带查探一下聂星痕为何不再亲自率军。
九月十九,双方在约定地点汇合。祁湛大眼一扫人数,不禁疑惑:“门主说派了百人前来,怎么只有八十人不到?”
为首之人冷着脸回道:“门主交代暗中行事,不让惊动燕军。”
事实上,自从燕军占领幽州府以来,对过往行人盘查便格外严格,就连墨门的杀手们也无法顺顺利利通过。为免打草惊蛇,杀手们不敢轻举妄动,宁肯被扣留,也不敢贸然动武强行闯关。如此一来,在官兵盘查时,他们先后被扣留下了二十余人。
祁湛听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了看这些熟悉的师兄弟们,笑道:“也罢,八十人就八十人,应该够用了。”
此言甫毕,他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推着两车箱子出来,祁湛指了指箱子里的东西,再笑:“这是我们从燕军身上扒下的铠甲,劳烦诸位师兄师弟们换上。”
他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墨门的杀手们皆知,燕宁已经交战四场,这些铠甲必然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但杀手们见惯了腥风血雨,死人堆里都不知躺过几次,故也没人在意,纷纷上前挑拣了合身的铠甲套在身上。
甚至还有人说起玩笑:“嘿,材质不错。”
这一句,瞬间将祁湛带到了数年之前,那时他虽在门中被孤立,但外出执行任务时,门人们还是会互相配合,在生死未卜的前路上偶尔说几句荤话、笑话,自我排解紧张情绪。
祁湛对此霎时感到亲切起来,人也提足了劲头,转身对一众打扮成燕军的杀手们承诺:“今夜,请诸位兄弟暂时忘掉我的身份,还将我当成祁湛。我也向兄弟们承诺,今夜只要有我祁湛的活路,我必不会抛下你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止住笑意。只有为首那人笑了笑,意有所指地回道:“这话可使不得,你若能活着还是别管我们了,回去看看门主和璎珞吧。”
   

第331章:危机四伏(二)
“你若能活着还是别管我们了,回去看看门主和璎珞吧。”为首一人意有所指。
事态紧急,祁湛也不及多想这话中之意,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句单纯的提醒,提醒他飞得太高、走得太远,不要忘记回去看看故人。
于是,祁湛也重重点头,忽然就把宁王的叮嘱抛到脑后。他此刻只觉得热血沸腾、头脑涨热,忍不住脱口而道:“放心吧,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必将誓死捍卫墨门。”
没有人再说话,每个人都面露肃然之色。他们都是孤儿出身,有的人甚至自幼被人贩子净了身,准备卖入大户人家做侍童。他们被墨门收留、解救,经过无数艰难的训练,十人里面只有一人能活下来,顺利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
曾几何时,墨门是他们心中的信仰,能去执行任务,是他们最渴望的一件事。许多年来,他们在血雨腥风之中游走,看着身边无数同伴倒下去,无数同伴想方设法退出墨门,还有无数新的同伴加入进来……
他们也曾痛恨这种日子,厌憎墨门的利用与杀戮,可大多数人除了留下,无处可去。因为他们背负着的人命、散发出的戾气……让他们孤独于人世之外,无法融入寻常人的日子,也无法忍受寻常人的日子。他们习惯杀戮、习惯狠绝,比起丧命,他们更痛恨为五斗米折腰,更痛恨对狗官卑躬屈膝,更痛恨活在律例之下。
是以,不如留在墨门当一个杀手,至少还有丰厚的金钱回报,任务之外有绝对的自由。而当他们失去杀戮能力之时,至少还能有尊严地活着,能在墨门安度晚年,或者选择痛快地死去。
墨门之于杀手,是向往,也是束缚;是热爱,也是痛恨;是家,也是地狱;是生,更是死。
这就是墨门能成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秘密,这也是墨门能屹立百年不倒的秘诀,更是墨门成为君王心头一根刺的根本缘由。
而身为曾经的墨门第一杀手,现任门主的外甥,祁湛对墨门的荣与辱、好与坏,体会得更加深切,感情也更加深刻。
“我必将……誓死捍卫墨门!”他忍不住又承诺一次。此时此刻,看到这些人的面孔,他在心里痛下决心,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必须要,捍卫墨门。
除非他死。
“时辰不早了,你有什么计划?告诉大伙儿吧。”其中一人突然发声,将他从沸腾的感情之中拽了回来。
这半月里,祁湛早有了周详计划,立即压低声音说道:“大约要委屈兄弟们了,我的计划是……”
*****
是夜,月黑风高,一队黑衣人影陆续从四面八方跳入燕军大营,落地无声,然后迅速换衣,在东营马厩会合。不多时,便见这一队人马整整齐齐地从马厩里走了出来,每人浑身都散发着臭气,手中还各自拎着一个水桶。
这身打扮毫无疑问,是燕军军营中最下等的一队士兵,专职喂养洗刷战马。他们所到之处,值守的士兵们都忍不住捂上鼻子,以表嫌弃。
“咦?你们什么时候进的马厩?我怎么没看到?”有人见他们从马厩里出来,立刻拦下询问。
问话之人是个队长,虽然穿着一身铠甲,却把头盔抱在手中,露出脖子上寸草不生的脑袋,看样子至少有四十岁了。
值守时摘下头盔,本是军中大忌,祁湛下意识地就想飞出横刀取其项上人头。但形势所迫,他还是忍住戾气,低三下四地回道:“天没黑就过来了,是摄政王殿下派人吩咐的,说是明日一早要用一万匹战马……”
从傍晚到现在,营地已经轮值三拨士兵了,不知马厩有人也属正常,或许是下值的士兵忘了交代。那秃头队长也未多想,仍旧用手捂着鼻子,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祁湛等人立即拎着桶,头也不回地往西营马厩所在地走去。
东西营的两个马厩,各有战马一万匹,专供中军使用,故而也把守得格外严苛。祁湛先前专程探过路子,无论是去找聂星痕还是去找粮草,西营这里都是条捷径,故而他才打扮成了洗马兵,想要浑水摸鱼。
往西营走的这一路上,皆无任何异样,祁湛带人顺顺当当地通过各种盘问。可谁知刚走到西营马厩附近时,却再次被值守的士兵队长拦下,这一个队长看似十分严苛,面上不苟言笑,祁湛预感到他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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