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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寡人无疾-第2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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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留在宫中了,这汀芳殿里这么多闺秀,很可能其中就有一位是这后宫的未来之主,她只是希望自己上的最后这“一堂课”,不仅仅点醒的是皇帝,更是那位刘凌不知道在何处的人生伴侣。
  这番良苦用心,刘凌懂了,姚霁也懂了,但还有很多人不懂。
  薛太妃离开皇宫已经第三天了,宫中内外依旧弥漫着一种仓皇之气。
  往日里有条不紊的后宫,因为突然失去了主事之人,似乎一夜之间就冒出了许多根本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暂领宫务的张茜和王姬焦头烂额。
  每天请求“批复”的条陈随着快马直奔郊外的皇庄,希望得到薛太妃的“指示”,然而皆被薛太妃以“方外之人不敢涉足”的理由拒之门外,连面都没有见到。
  称心姑姑蓄意杀人,按律当斩,但李七娘毕竟没死,她也照顾皇帝有功,加之代国律对于五十岁以上的女囚有所宽松,称心得以逃过死刑,却依然要流放千里,用余生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此时正值选妃之时,宫中却出了这种事,满朝文武也是密切关注着后宫之事,恨不得弄清楚事已至此,皇帝究竟会选哪家闺秀。
  戴盈盈向称心打听过薛棣的事情、并且私下行贿的事情,在大众广庭之下被称心说了出来,她德行有亏,心中另有所爱,自然不能再作为角逐后位的有力人选。
  另一位传闻中受到皇帝注意的贵女李七娘才刚刚从昏迷中死里逃生,她流血过多,要想养好身子至少要调养半年,而且额头已经留下个很大的疤,算是破了相,没有了选妃的资格。
  宫中并不是养身子的地方,张太妃已经决定等她能够被搬动的时候,就将她送回家去,定期派御医去诊治。
  江凤娘“以死明志”,得了个“刚烈”的名声,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二连三被戴良轻薄,有了肌肤之亲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大户人家娶妻,首选淑德,江凤娘在“德”这一项上保住了名头,可她伶牙俐齿骂跑李七娘,还能豁出性命自尽的决绝却让很多人家不喜,就算罢选后淘汰出宫,除了戴良,竟也没有什么可以嫁的余地了。
  转眼间,汀芳殿中家世最好、容貌最出众的几位姑娘,竟各自失去了选妃的资格,更无望后位。
  剩下最为出彩的卢婉宁,却因为性格“凉薄”,不惹刘凌欢喜。
  就连这“凉薄”的评语,都是出宫之前的薛太妃留下的原话,可见薛太妃虽然离开了,心里却门清,并不认为卢婉宁是刘凌的良配。
  薛太妃走了,剩下的太妃们也没了心思去好好“管理”这些闺秀,甚至隐隐还有些迁怒的意思,放她们自生自灭了,倒是对地方官们选入宫中充斥宫廷的女官、宫人备选悉心教导。
  在这种情况下,各家反倒观望起来,谁也不敢先出头去催促,生怕捅了马蜂窝,惹了皇帝不快,反倒给自家女孩添乱。
  紫宸殿。
  正在批阅奏折的刘凌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的嘴角紧抿,脸上有一种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倔强,任谁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不快。
  薛棣和戴良都被他放了假。
  放薛棣出去,是因为刘凌不放心薛太妃出宫去皇观中修行太过清苦,让他前行前往照应。
  江凤娘寻死不成被点了睡穴,为免她醒来尴尬继续寻死,刘凌让素华将她送回了江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戴良的祖父戴勇就已经进宫请了旨,希望能为江家小姐和戴良求个恩旨定下婚事,刘凌自然是准了。
  如今戴良被放了假,自然是被戴勇捉回家忙活议定婚事的事情。再拖几天,江家小姐被坏了名节的事情传出去,以她的“刚烈”,沈国公府说不定就要落个“逼死无辜女郎”的业障。
  因为跑腿的戴良和起草文书的薛棣不在,刘凌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的时候越发吃力,然而更吃力的却不是他的身体,而是内心。
  这一种吃力,到张太妃求见,向刘凌求去的时候达到了顶点,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刘凌面如土色。
  “张太妃,连你也要离开朕吗?”
  刘凌眼中一片自我厌恶。
  “是三儿哪里做的不好……”
  “陛下,并非如此。”
  张太妃对刘凌一向温柔,其他太妃在他登基之后已经渐渐改掉了喊“小三”、“三儿”、“三郎”的毛病,只有张太妃还经常用“三儿”称呼他,一如往昔。
  然而薛太妃的事情一发,就像是为她们敲响了一记警钟,往日里亲昵甚至有些对待晚辈的随便态度,顿时收了起来。
  她们不觉得什么,可看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一种“皇帝对我家主子也服服帖帖”的错觉,今日是薛太妃,明日说不定就该轮到她们了。
  这也是刘凌为什么心情不好的缘故,似乎随着薛太妃出宫,那一些温柔的、和煦的、让人想起来就心中温暖的东西,也渐渐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张太妃了解刘凌不是任性的性格,从小到大,哪怕他再伤心,再愤怒,也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所以她说起自己的原因时也没有什么遮掩。
  “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薛姐姐的话说的是对的,我们毕竟不是您真正的皇祖母,一直行着太皇太后才该做的事情,其实是一种僭越。您长大了,该寻找自己值得互敬互爱的女子……”
  张太妃看着刘凌满脸“你就是要抛弃我还找这么多理由的表情”,心中更加痛苦了。
  “而且,我们如今都已经年近五十啦,这个年纪,实在能活多久全看老天,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这些老姐妹,等闭眼了之后,是万万不愿意陪葬在平帝身侧的。”
  她咬了咬唇。
  “可我们都是有品级、有封诰的妃子,如果我们死在宫中,无论礼法上还是情理中,我们都是要随葬在皇陵的。”
  刘凌动了动唇,理智上明白她说的都是实情。她们出冷宫时,刘凌愿意让她们的家人接她们出宫荣养,除了为了放他们自由的原因,更多的考量,也是因为他的皇祖父毁了她们一生,她们死也不愿意再躺在他身侧的缘故。
  可在感情上,她这个时候想走……
  “而且,我在外面还有牵挂呢,我师兄出宫了这么多年,连封信都没捎进宫过,我一直担心他那边,趁我现在还不算太老朽,我想出宫去他的故乡探望探望他,也算了了我一桩……”
  张太妃笑着解释自己想出宫的愿意,语气中满是“你看我真的不是不要你了”的安慰之意。
  可刘凌这个时候却失了态,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几乎是蹦了起来。
  “没有什么孟太医了!”
  刘凌攥着拳头低吼。
  “您就算出宫去了,也看不见孟太医!”
  他猛然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意,犹如受了伤的幼兽,对着这个世界张牙舞爪,恨不得撕碎一切。
  张太妃见刘凌突然发怒,甚至迸出这么一句话来,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满脸震惊。
  “他死了!”
  刘凌从牙齿里挤出这句话来。
  “他谋害先帝,已经服毒自尽了!”
  “不……”
  张太妃捂住嘴,长久以来心中的不对劲感终于被人捅破了窟窿,抖得犹如风中的一盏孤灯。
  “不!”
  她哀嚎一声,看也不看刘凌一眼,就这么调头径直跑了出去,生怕再听到更多残酷的话语。
  刘凌见张太妃仓皇跑了,狠狠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拂下桌去,惊的王宁和其他宫人连忙上前阻拦,生怕他伤了手或手臂。
  “走!你们都走!一个都不要留!”
  刘凌喘着粗气。
  “全部都到殿外去守着!”
  “这……陛下……”
  一个宫人正准备劝谏,却被王宁悄悄拉住,摇了摇头。
  “是,陛下,我们这就离开。”
  他听见这位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大总管如此说道。
  霎时间,宫人鱼贯而出,紫宸殿书房内空空荡荡,再无人烟。
  姚霁在祭天坛例行“查探”一圈之后回到紫宸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名贵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刘凌最喜爱的一枚小印也被摔出去好远,孤独地躺在阴暗的角落里。
  屋子里的门窗被紧闭,门帘子被放了下来,只是王宁担心里面没有人照顾,如今正掀开一条小缝紧张地向内张望,姚霁正是从这里进入的书房。
  所有门窗都被紧闭的房间里暗无光线,即使是白天也是如此,刘凌静静趴在已经空无一物的桌上,将头埋在两臂之间,一动都不动。
  “发生什么了?”
  姚霁心想。
  “这样睡着了,会感冒的吧?”
  她惊讶地蹙起了眉头,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刘凌的身边,条件反射想要拍拍趴在桌子上的刘凌。
  但她忘了她依旧没有实体,伸出去的那只手从刘凌的肩头上没入,在这漆黑一片的房子里,看起来格外妖异可怖。
  可刘凌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直直地从臂弯中抬起了头来。
  “王宁?朕不是说不准……”
  嘶……
  姚霁倒吸一口凉气。
  啪……
  刘凌僵硬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一头又扎进了臂弯里。
  装死。
  姚霁瞪大了眼睛,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她却相信自己在那微弱的光线下绝没有看错……
  “刘凌,你在哭?”

☆、第204章 道路?歧路?

  刘凌并不怕王宁看见自己脆弱的模样,因为他知道王宁即使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他是自己的总官,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薛太妃在时,想要问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也许会透露几句,可说到一些有关皇帝颜面的事情时,他的嘴巴比蚌壳还紧。
  但他没想到来的是瑶姬。
  他一直认为瑶姬是下凡的仙人,是辅助人间君王走上“正道”之人,她辅佐的君王应该无坚不摧、英明神武,而不是像个孩子一样一遇到事情就缩到壳里,只会哭泣。
  气走了张太妃让他既伤心又后悔,被姚霁看到这幅模样则让他羞惭无比,恨不得地上开个缝,将自己埋了。
  仙人看到自己这幅软弱的样子,是不是会对自己失望?
  他满心里都是这样的惶恐,以至于无法正视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如果姚霁是真正的仙人,见到这样的刘凌自然会很失望,但姚霁毕竟不是仙人,而只是个女人而已,所以看到这样的刘凌,她只是愣了愣神,心中一下子就柔软一片。
  “你怎么在哭?”她声音轻柔。“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姚霁并没有嫌恶的语气,也许是刘凌独自舔舐伤口十分难熬,他缓缓抬起头来,运足目力看了姚霁一眼,见她真是没有什么看轻他的态度,才仍由眼泪在脸上流淌着,轻轻开口:
  “我刚刚做了一件错事……”
  他顿了顿,一提起这件事,他心中依然痛苦万分。
  “我伤了一个我不该伤害的人。”
  “愿闻其详。”
  姚霁并没有多说什么,昏暗的书房内,她施施然在刘凌脚边盘腿席地而坐,如烟如雾一般的裙角甚至在刘凌脚上拂过,引的刘凌将脚缩了一缩。
  她没有实体,无法像是正常人一样坐卧,能够安歇的只有宣政殿里那张不知为何她能躺下的龙床,以及随处可以坐下的地面。
  大概是因为姚霁坐下后只能看到头顶,让刘凌渐渐放松了下来,将头轻轻扭向别处,开始将孟太医在先帝时的故事一一说来。
  他之前情愫未开,对于孟太医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只为见张太妃一面,只当做是同门情谊,甚至不太能理解孟太医在父皇之死中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可如今他隐隐对“情”之一字有了些了悟,如今再次说来,竟有些唏嘘。
  说起来,这些太妃们都是很好的女子,值得这些男人对他们真心以待,蹉跎半生,可既然一开始就错了,能够团圆美满的,又有几人?
  刘凌想起窦太妃去招安陈武,回宫后从此郁郁寡欢经常发怔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情深不寿,他已经开始有些畏惧感情这种东西了。
  “难怪你和孟太医都一心想要瞒着张太妃,这样重的‘牺牲’,对于张太妃来说,实在是不可承受之重。”
  姚霁对后宫里的太妃们也有些了解,那张太妃虽然年岁已高,却心地纯良天真烂漫,她少年进宫,遭遇灭门,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性没有偏激,可见确实天性便是如此,很难改变。
  她在谈笑中总是不时嬉笑,有些孩子气,但那也是她的魅力之一。和她接近就会感到身心舒畅,被她注视就会觉得如沐春风,这种坦率而平易近人的气质放在一个中年妇人身上无疑是“不合时宜”的,可反过来想一想,这样的人作为一个胸襟开朗的长辈,确实是值得小辈们维护和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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