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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寡人无疾-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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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还不算,宫中更隐隐透出消息,这位皇子意欲让他父皇的妃子出宫。如果这些妃子家中还有亲人且无子女的,允许家人接回荣养,不必入庵堂或道观为尼为僧。
  如果无处可去或不愿意离宫的,可留在宫中,和其他太妃一般,颐养天年。
  虽然只是宫中透出的消息,但因为消息来源于太常寺卿,据说太常寺卿以此事不合规矩为由和刘凌争吵过数次,所以应当不会有假。
  与此同时……
  靖国公府。
  “我不知道你那什么一片忠心,陛下都已经死了!”靖国公府的老太君拄着拐杖,拼命地打着儿子。
  “陛下死了,新君就该即位!你是想要傻子登基,还是想要个傀儡登基?”
  “我的个娘亲诶,您小声点!隔墙有耳!”
  “传出去我也不怕,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怕什么!可是你别忘了你妹妹当年为什么入宫的!被那姓袁的逼迫了那么多年,她一点好日子都没过上,现在又无儿无女,你要不将她接回家里来,我就一头撞死在门上给你看!”
  老太君哭的眼泪鼻涕满脸。
  “我就生了这么个女儿,当做眼睛珠子一样捧大,你祖父说让她入宫就入宫了!可怜见的,她在家里一直享福,到了宫里去给别人作践!”
  靖国公其父早亡,几乎是被老太君一手拉扯大的,见老太君哭的几乎晕死过去,哪里还敢说别的,连连跺脚。
  “好好好,祖母您别哭,等陛下小敛一过,孙儿就和几位同僚一起请殿下早日登基,您别难过,我一定把妹妹接回来!”
  真让老娘一头碰死了,自己也要丁忧,到时候别管谁当皇帝了,自己都要在家里蹲着!
  这老太婆,啊啊啊啊,真气死人了!
  西宁伯府。
  “清仪终于可以出来了!”
  西宁伯府的太夫人喜极而泣。“老天保佑,让我老婆子一直没死,终于等到了这天!”
  来西宁伯府报讯的沈国公夫人也是喜气洋洋。
  “何必要出宫呢?在宫中也是享福。赵太妃毕竟没有子女,家也没了,西宁伯虽说是她的外家,可多年来没有联系,也谈不上什么情分,还不如让殿下荣养天年。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孩子,比亲孙子还亲,宫里难道还能比西宁伯府还差吗?”
  沈国公夫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继续说着:“再说,您能看顾她几年呢?哥哥他们不见得希望她回来。”
  妹妹的女儿,还是和先帝之死有关的妃嫔,想要接回家中养,是要一些勇气和豁达的。
  而她的哥哥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哎,不管怎么说,我们西宁伯府也有希望了。”几乎已经沉寂了大半辈子的太夫人又重新露出喜悦的笑容。
  “我们家虽然没有出什么皇后太后的,至少出了一位太妃,而且还是养过皇子的,等这位即位,我们家也算是跟皇家沾亲带故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朝中许多大臣都拦着这位赶快即位呢。”沈国公夫人露出无奈的表情:“说是血书算不得遗诏,又说当日没有顾命大臣在宫里,口口声声都跟那位作对,还不是就想压一压他的威风,让他日后乖乖听他们的?这一套啊,从先帝起就被他们一直用,也不怕遇到个脾气差的,真来个血洗满门……”
  “呃……”
  西宁伯府的太夫人被她的话惊得心惊肉跳。
  “有人,有人不愿他登基?可,可他不是已经监国了吗?”
  “就是啊,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些男人的事儿啊,说不清楚。”
  沈国公夫人挑了挑眉。
  “反正我们府里是支持那位的,毕竟家里小子给他当伴读,怎么也得算个近臣,您说是不是,娘?”
  “是……”
  太夫人敛眉思忖了一阵子,突然抬起头来。
  “哎,说的也是,为了清仪日后能有好日子过,那些老姐妹那里,我少不得要去走动走动了……”
  “娘早该这么做了,娘,我陪您去!”
  王七商行。
  “主子,您准备这么多金银玉石是为什么?”京城铺子里的掌柜愁容满脸,“从前年开始,您就开始往京中运这些东西,这可是我们铁骑山庄五年里全部的利润啊,您要动,总要老庄主……”
  哐当。
  一枚铁牌被王七拍在案上。
  “这……这是老庄主的铁骑令?”
  掌柜的拿起锈红斑版的铁牌,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
  “经营这么久,为的就是今日。没听到吗?萧家姑奶奶和王家姑奶奶都在宫里,就等着出来呢!”
  萧十四冷哼了一声。
  “抬,全部给我抬出来!”
  “是,是,我这就让人去抬。”
  掌柜的一阵肉痛。
  “这么多金银啊,七爷,十四爷,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
  王七双手抱胸靠在柜台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干什么?去喂狼。”
  “啊?”
  喂那些怎么都喂不饱的白眼狼,让他们把嘴堵了,乖乖把刘凌给送上去!
  国子监。
  “先生,真要这么做吗?这么短的时间,又叩宫门?”
  这一届国子监的掌议满脸惊慌,看着陆凡等夫子提笔挥墨,心中惴惴不安。
  除了掌议,屋子里还有十七八个士子,皆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前途大好,意气风发,各个都怀有凌云之志。
  “国不可一日无君。”陆凡低着头,在纸上写着呈书,“你等日后说不得就是未来的朝中大臣、国之肱骨,应当以天下为任。如今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如果帝位一直空悬,则国无宁日。就算不是这样,你们想一想……”
  他抬起头,笑着说:“少帝登基,肯定需要大量的自己人,可朝中大臣多是老臣,他必须要培养一班自己的班底,到哪里找那么多少壮派?京城中除了国子监,又有哪里能接触到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士子?你等如今在新帝面前露一露脸,以后就不是露脸了,说不得登云路就在眼前。”
  “原来如此!”
  掌议恍然大悟,跪伏与地。
  “多谢先生提点!”
  其余士子也皆是摩拳擦掌,似乎已经看到在他们的联名叩宫门之下,皇帝如何登基即位,对他们好生嘉奖,从此之后年少成名,仕途平坦,就跟那位叩宫门后一步登天的新任状元一般。
  “先生果真是大才!”
  “先生呈词写好了吗?吾等什么时候去叩宫门比较合适?”
  荣寿大长公主府。
  “什么?驸马被关在内尉了?”
  大长公主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是好好在寺里吗?怎么去了宫里?是给陛下护丧吗?”
  她就说去内宫哭丧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他人,照理说他身为宗正寺卿,应当是护丧之首才是!
  “前几天西宫火起,主子急急入宫,就再也没出来!”
  吕鹏程的心腹说起来也是一脸惊慌。
  “吾等不能入宫,只能目送他进去,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明白,只是宫里派了个人来……”
  “又是西宫!嘿嘿,又是西宫!”
  大长公主听到西宫火起是起因,顿时柳眉倒竖,连连冷笑,对宫里派来的人毫不关心。
  那心腹却不能当做不知道。
  “三殿下派了中书舍人薛棣前来,就在门外。”那心腹有些语焉不详,期期艾艾说:“说是,说是有话要跟大长公主说……”
  “三殿下找我?”
  大长公主冷下脸。
  “找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
  “您,您还是见一见吧,主子还在内尉府里困着呢!”
  吕鹏程的心腹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见!就说我病了!让他去西宫,自找的!”
  大长公主气的拂袖就要走。
  “大长公主!公主!您得想办法救救我们主子,我们府里现在都已经被禁军围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荣寿大长公主没走几步,也不知为何又突然掉回了头,眼眶赤红。
  “他就知道那个贱人!出了事,哪次不是靠我!以前那时候也是……我,我……”
  “您和主子毕竟是夫妻……”
  那心腹左右为难。
  “夫妻,哈哈,好一个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荣寿大长公主喃喃自语,心中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咬了咬唇。
  “罢了,我命中欠他的。去把薛舍人请来吧。”
  没一会儿,一身缟素的薛棣翩然入内,他原本生的就好,面如冠玉,长身玉立,一进入厅中,竟连心中一片犯愁的荣寿大长公主都赞叹他的人品相貌,生出几分好感。
  只是寒暄片刻之后,她那几分好感也荡然无存。
  因为她听见薛棣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大长公主,吕寺卿隐匿谱牒,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又间接导致陛下驾崩,我们殿下看在吕寺卿是陛下亲生舅舅的面子上,愿意饶他性命,但是……”
  他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了。
  “如果殿下不能即位,那他就没有权利放吕寺卿离开内尉。您也知道内尉的手段,说不得还有什么其他罪证,审着审着就审出来了……”
  “你敢!”
  亏他还是薛门后人,怎么如此无耻!
  薛棣见她外厉内荏,也乐了。
  “是是是,在下当然不敢,可是事情怎么发展,有时候往往出人意料,您说是不是?”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三殿下到底要我做什么!”
  荣寿大长公主恨的牙齿嘎吱嘎吱作响。
  “不敢,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宗室那边,就要麻烦大长公主多多走动了。”
  薛棣笑的可恶至极。
  “只有这样,吕寺卿才能安然回到您的公主府。”
  ***
  刘未驾崩后的第三日,正是“大殓”之礼,在百官的护送下,刘未的尸身被放置入棺椁之内,进行大殓。
  大殓之礼在含元殿的阶前举行,按制,必须由储君盖上衾被、棺盖,如今这一项,自然是由刘凌代劳。
  棺盖盖上的那一刻,刘凌心中一片苍凉,因为从今日起,他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而他的亲生兄弟如今和他天各一方,等接到父皇驾崩的消息,说不得还会生出恨意。
  父皇走了,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德政佳臣,只留下一大片烂摊子和心中各怀心思的朝臣。
  这几日来,他一直逼迫自己做到最好,可几天几夜几乎不合眼的日子,还是让他身心俱疲,恨不得也钻进那棺椁之中,和父皇一起长眠才好。
  可站在他身侧的薛舍人,还有不停跑前跑后的戴良却在提醒着他,现在还不是他倒下的时候。
  他的身后站着无数人,他的身前还有无数人等着他发号施令,一旦他倒下了,局面只会更混乱。
  没有人会同情他有多疲累,他们只会认为他这个新君是如何的不称职,他父皇的选择也是个笑话,甚至他能够登基都是老天瞎了眼。
  他不能做别人的笑柄,他还要……
  “殿下,您怎么了?”
  薛棣有些担心地悄悄推了推他。
  “嗯?”
  刘凌努力睁大红肿的眼睛。
  “薛舍人你说什么?”
  “马上是哭礼了,您得在灵柩前东阶答礼,您这一副马上要倒的样子可不行。张太妃给您的薄荷油呢?赶快抹一点在鼻子下面。”
  薛棣看左右没人注意,往他身前挡了挡。
  刘凌苦笑,在袖底事先抹好薄荷油的地方擦了一把,又揉了揉鼻子,顿时一股辣气直冲上脑,整个人也清醒了一瞬。
  恰逢此时,相者高喊:
  “置祭礼!哭踊之礼!”
  刹那间,所有的文武大臣并宗室子弟,按照身份尊卑高低,轮流上了灵柩之前,顿足拍胸而哭,更有一头撞在灵柩之上,抱住灵柩不撒手,哭的背过气去的。
  这些大臣们有些受过刘未的恩惠,有的和刘未博弈了一辈子,眼见着改革未行、江山未定,就这么撒手丢个烂摊子去了,很多人心中都生出不知何夕之感,哭的越发真实。
  这三日里,每日朝夕朝臣都要去灵前哭灵,刘凌作为嗣子,一直也都在场,不但要主持丧礼,还要号恸擗踊,终日不食。
  如今大殓之礼,储君需要哭的比百官还要伤心,刘凌心中其实十分痛苦,可日日这样撕心裂肺的哭泣,有再多的伤怀也哭的麻木了,连眼泪几乎也要流干,眼睛眨一眨都是刺痛,开始有些厌恶这些繁文缛节。
  可礼法在此,礼不可废,他再怎么有苦难言,也只能将袖子往眼睛上一揉,大哭特哭是也。
  就在百官大哭特哭的时候,由内侍匆匆忙忙赶来,一膝盖跪倒在含元殿前,大呼起来。
  “启禀殿下,启禀诸位大人,国子监的太学生们又在叩宫门了!”
  “这时候添什么乱!”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士子,是想要被叉出去吗?”
  “如今又没有陛下阅呈书了,呜呜呜,陛下,陛下,呜呜呜,这些士子还来叩什么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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