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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医谋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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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潭桥离着多远?”周萋画猛然从胡床上坐起,眸光明澈地盯着丽娘。

    丽娘一怔,按照她对以前周萋画的了解,若是她出现这幅神情,多半是动了要去命案现场的念头,“娘子,你不会是……”

    “回答!离着多远!”周萋画面色坚定,目光死死盯着丽娘,压低的声音,一字一句从唇齿间挤出。

    丽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轻叹一口气,“二里地!”

    “准备幂篱!”周萋画悠然说道。 

020 见面

    第020章

    余崖站在周午煜身旁,怔怔地看着前方那具被放在地上湿漉漉的尸体,这个季节温度本就高,又是正午,原本还滴着水的头发瞬间干了。

    尸体周围站着几个打捞尸体的兄弟,周身上下也湿漉漉的,死者严大牛,虽然身形消瘦,却身长近六尺,看来打捞他费了不少事。

    一块黑色的方巾围在脖颈处,双手上有点点血迹,仔细看去,却是被锋利物体戳出来的伤口。

    周午煜广袖阔袍站在距离尸体三丈外,看着昨日还随在自己身边生龙活虎地手下,今日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禁痛心不已,他表情凝重,声音沙哑,问一旁的余崖,“仵作来了吗?”

    余崖正呆愣地看着管道那渐行渐远地卫琳缃一行的马车,没有听到周午煜的问话。

    周午煜眉头紧锁,转身看向余崖,再次出声,“仵作来了吗?”

    余崖隐约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心神却被什么抽走一般,他喃语一下,“刚刚那位娘子说谎了!”

    昨日他一回府,就听说侯府嫡女被迁到洛城外田庄的事,联想到周萋画的情景,余崖不禁怀疑昨日见到那位娘子就是侯府嫡女周四娘,就刚刚他偷偷问了一下马夫,得知卫琳缃根本就没让他们进过庄子,更别提什么卸下,被拒,又装车的事。

    “余崖!你说什么!”听手下答非所问,周午煜声音骤然锋利。

    “啊,都护请罪!”余崖惊醒,连忙作揖请罪,“仵作,仵作他马上便到!”

    周午煜敛容,挥手示意余崖起身,“严大牛近日可有异常?”

    “回都护,昨日某与他奉命助手刘二坠楼现场,后与他在巷口分别,当时并无异常!”余崖努力回想着昨日分别时的种种,心中却漠然涌起了周萋画为苏玲珑洗冤时的利落模样。

    周午煜轻轻晃动身体,“那你刚刚说的说谎,是怎么回事?”

    余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听周午煜如此追问,那股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来的慑人气势,让余崖更加心慌,双手抱拳,单腿下跪,“都护恕罪!”

    周午煜并无怪罪之意,却见余崖如此低微,摆摆手,不再继续追问,“起来吧!”

    一顶马车沿着官道而来,停在桥边,车帘挑开,黄玉郎身着绯色官服下了马车,他由仆役搀着,小心翼翼沿着河堤下来,“周都护,辛劳!”他拱手施礼。

    周午煜作揖还礼,“黄刺史无需多礼!”他转身看向死者方向,“此次出事乃是某将士,还望黄刺史能早日破案!”

    黄玉郎来时也听闻死者的身份,现如今周午煜又如此语重心长,骤感压力加大,他沾沾额上汗珠,“自然,自然,来人呢,仵作验尸!”

    一声命令之下,却无人应声,黄玉郎大怒,“人呢?”

    身后的捕快跌跌撞撞上前,“回刺史,刚刚在来的路上,仵作被牛袭击,正被送回医馆医治!怕是……”

    现场一片静谧,还有这等巧事!

    周午煜眉头紧蹙,担虑看着严大牛的尸首,“这周围可有医者?”

    黄玉郎立刻听明白周午煜这话的意图,招手唤来刚刚的捕快。

    捕快低头冥想,“有倒是有,不过……”

    捕快地吞吐引来黄玉郎的不悦,捕快赶紧开口,“距离金潭桥4里地有一位医生高明的柳神医,不过听闻,今日是他亡妻忌日,不问诊,不见客!”

    “什么忌日亡妻,来人呢,把他给拿来!”黄玉郎一甩长袖,官威十足。

    此举却受到了周午煜的制止,他沉吟道,“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念完这两句,周午煜长舒一口气,“不要去打扰他!”

    日头已经开始西沉,周午煜转身看向捕快,“除了这个柳神医,附近还有其他医者吗?”

    捕快轻轻摇头。

    “都护身边不是有位善于断案的娘子吗?何不请来一探!”自从昨日被周萋画在县民面前让他颜面扫地,黄玉郎一直就惦记着。

    昨日带走苏玲珑,他没有急着断案,而是分别差人跟着余崖,发觉三人赶往城外,而非侯府,便认定那位娘子根本就不是侯府的人。

    黄玉郎扫过余崖,眼神中带走戳老底的意味。

    听黄玉郎这么说,周午煜果然如他所愿,厉声责问,“余崖,怎么回事?”

    “原来周都护并不知道啊!”黄玉郎阴阳怪气地说道。

    余崖眼角微微抽动一下,良久才缓缓开口,“都护,黄刺史说的是昨日那两位首先发现尸体的娘子!”随后,余崖就将昨日周萋画在命案现场,如何戳破尸体上种种疑点的事一一道给周午煜。

    “说来也巧,这位娘子也刚巧住在这附近!”余崖弯腰作揖,眼梢看看向周午煜,试探性说道,“那位娘子,就住距离金潭桥二里地,一处叫田庄的庄子里!”

    城外田庄!!

    周午煜远眺的眸光猝然慌乱起来,这四个字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周午煜耳边:昨天见到的娘子,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父女相见,自己却没有认出,这对周午煜如五雷轰顶,当年被逼将女儿迁出府,早已成为他的一块不敢碰触的心事,此般情境,更加让他内疚。

    莫说周午煜,就是那黄玉郎也踉跄几步,洛城谁人不知周午煜嫡出的唯一女儿周四娘就住在田庄。

    黄玉郎瞬间有种吃急事咬住舌头的感觉,恨不能掴几个大嘴巴,肠子都悔青了。

    余崖见周午煜跟黄玉郎的表现,认定自己的猜测是正常的,“都护,是否去请那位娘子!”

    “不必了!”周午煜厉声道,却听余崖,“额……”了一声,追问道,“何事?”

    周午煜顺着余崖的视线看去,却见两位身着素衣的娘子正缓步朝金潭桥走来,前面是位带着幕篱,黑色皂纱遮面的,着青色曲裾的娘子,身后的娘子没有带幕篱,扎着一对双丫髻。

    “来了,是她们!”余崖看到春果,就认定带幕篱的一定是周萋画,因激动,脸色憋红,“都护,可否请她们下来!”

    周午煜面露难色,一方面是因为昨日父女相见不相识的囧,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无能,又怎会让女儿迁到外庄上受苦。

    余崖见周午煜不语,再次追问,“都护,可否请她们下来!”

    还未等周午煜言语,就见周萋画对把守现场的侍卫说了几句,侍卫朝周午煜方向看了一眼,竟然给她放行。

    周萋画沿着陌上小道下了河堤,远远地,她便看到了错愣的周午煜,但她的目光没有在父亲身上多停留,而是四下看了看环境。

    此时围观的群众已经被衙役阻挡在了河堤上,但从草地上的足迹来看,曾经有不少于百人在这围观,想提取到的有价值的物证已经很难。

    周萋画略带惋惜地探口气,然后正了正身子,踱步走到周午煜面前,她盈盈福了个礼,“见过都护!”语气带着疏远与严肃。

    周午煜的心如同被万剑传过,女儿站在自己面前,没有称呼自己父亲,而是如官场一般唤自己都护,何种悲凉。

    “画儿?是你吗?”周午煜低声喊着。

    听周午煜如此称呼自己,周萋画便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正静静看着自己,眼中饱含关切地中年男子,“父亲,安好!”

    春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施礼,“郎君!”起身时,不忘看向周午煜的余崖,原来这厮跟自己一样,是个留不住秘密的主。

    曾经丰腴矮小的小女孩,两年时间竟然变化如此之快,虽然看不到模样,但看这苗条身形,跟陈氏倒是颇像,周午煜声音颤抖起来,“画儿,不认识父亲了吗?”

    “否!”周萋画简短答应,她抬头,看向那躺在地上的尸首,“父亲,儿能否先去检验尸首!”

    周午煜一怔,轻轻吐字,“吾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声音很轻,似有似无,随后便是洪亮地答应,“好!” 

021 下战

    虽是室外,光线充足,带着幂篱仍然遮挡着视线,周萋画接过春果递来的面纱,护在嘴处,交叉系在脑后,而后将幂篱取了下来,又从袖袋里拿出刚刚让丽娘为她缝制的简易手套。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踱步到了尸体前。

    周午煜盯着女儿,果然是自己的画儿,浓眉入鬓,左眉中间一颗黑痣,额头饱满,皮肤白皙,一双与陈氏一样的水杏眼。

    他竟莫名眼圈湿润。

    周萋画正专注于严大牛的尸体,全然没注意到周午煜的表情。

    死者身长五尺半,身着黑色夜行衣,原本系在嘴处的黑色蒙面被拉到脖颈处。

    周萋画抬起他手,发觉他指甲发紫,右手虎口厚厚一层茧,是个常拿武器的右撇子,右手上有无数条新鲜的小伤口,每一条长都是一寸左右,有出血,既然是出血,就说明有生活反应,是生前形成的。

    伤口如此集中与手上,结合其穿着与身形,周萋画得出,此人就是昨晚一起迁入田庄那三人中,先行撤退的瘦高男子。

    周萋画盯着死者的面部,慢慢有了此人的记忆,的确是昨日周午煜留下把手刘二坠楼现场的其中一员,这下周萋画脑中的思路彻底清晰起来,难怪昨晚会有人去找苏玲珑给的东西,只是……他怎么死了呢?

    自相残杀?还是……联想到秦简莫名消失,莫不是他下的手?

    死者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除去原本应蒙在嘴巴处的黑布推到领口处,其余穿戴都很整齐,死前未有打斗痕迹,口鼻腔附近黏附着泡沫,死者的鼻腔、口腔,发现里面有不少泥沙。

    典型的溺死征象。

    周萋画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余崖,“他习水性吗?”

    余崖怔怔,不敢与周萋画对视,垂首看着死者,“大牛他水性极好!昨日还说要到这洛河里逮鱼给兄弟们吃呢!”

    说实话,自从昨日见到周萋画,余崖便好奇的猜测过周萋画的容貌,但今日一见,竟比他想象中还要胜几分,如此一来怎能让他不心跳加速。

    余崖指指洛河,“水底下水草繁茂,怕是捕鱼时,在水草丛生的地方落水,然后被水草缠住,不幸发生意外的吧!”

    周萋画冷眉一竖,“那他癖好倒也算是古怪,不拿捕鱼工具,倒是穿了身夜行衣!”

    “那画儿你的意思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周午煜,听到女儿反斥余崖的话,出声问道。

    周萋画指指严大牛的手,“死者双手干净!若是不幸溺水,就算不能施展水性,但定会挣扎,那他手中理应有泥沙!”

    周萋画语气一顿,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而后又道,“如若像这位壮士推测的那般,死者是因被水草缠住溺亡,手中即使没有泥沙,也应该有水草!”

    这些话,让众人点头赞同。

    见众人赞同,周萋画继续说道,“故,儿断其,因是在深度昏迷下被扔入睡中,而后溺死的!”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平日与严大牛交情颇深的一干将士更是表现的义愤填膺,余崖更是气愤地把剑插在地上,一副恨不能立刻将凶手碎尸万段的模样。

    “这只是你的猜测,可曾有真凭实据!”

    就在众人情绪激昂时,身后突然传来黄玉郎冷冰冰的声音,他朝周午煜作揖,“周都护,绝非某故意与娘子唱反,只是这人命关天,绝不能如此草率!”

    “的确!”周午煜赞同黄玉郎的话,“画儿,你说严大牛是在昏迷下被人扔进水里溺亡而死,可有证据!”

    听周午煜跟黄玉郎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前进,周萋画福了个礼,“若想有凭有据,能否允许儿来验一验这具尸体。”

    周午煜一怔,女儿断案推理不是什么奇事,莫说是在侯府,就是数百里外的京城也还流传着周萋画断案的各种传奇故事,只是这验尸……可从未曾过女儿会验尸啊!

    周午煜静静凝视着女儿平静无波澜的脸,眼眸里没有一点说笑的神色。

    “既然这样,不如隔日可好!及早结案,也好让死者早日安息!”黄玉郎再次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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