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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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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个女人看她儿子的眼神。许是上了年纪,也或是几个儿子都不如意,她现在衰老很多,眼光也没有以前锐利清澈。
小陈退了下去,四王爷坐到床沿,仔细看我一阵,「太监说你着了凉。」
我说:「贪看雪景,应有此报。」
他笑,手按在我额上,「还觉得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总是要人的强。现在可好了,老天爷要你吃点苦头。」
我把他的手拂开,「行了,别把病气过给你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去知会姬慈一声,我就不留你了。」
他点点头,忽然俯下头来在我颊边轻轻亲了一亲,动作轻柔,毫不狎昵。
我愣了下,他小声说:「皇后,你要是我亲哥哥多好,龙姓这么多人,我总觉得他们全是陌生人。你虽然名声这么坏,可我觉得什么事都能和你说。」
我微微笑,推他一把,「行了,快走吧。」
他脚步轻快辞别了出去。门扇开处,带进一阵清风,吹到脸上丝丝的凉。
睡了一觉,我身上轻松不少,起来穿衣梳头,吃了碗粥。「皇上呢?下朝了吧?」
小陈道:「应该是在成英殿。」
到午后还是不行,额头火烫,我怕小陈再来啰唆,差他去办件闲差,咬牙把今天应该批的文纸全部看完签批,发出去后,才缓一口气。
杨简过来一次,大吃一惊,立即命传太医院的正堂来,一边把我手里的纸笔,硬生生抽去,「千岁,您这时可别任性。」
我白他一眼,「又病不死人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他一脸肃然,神色很是严峻;我乖乖坐上床,他命人加炭烧旺地笼,取清神香来点。一切弄好,太医也来了,请过脉,开方子;其实就是风寒,不过太医们总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把什么过劳啦,什么肝火啦,又是这虚那虚的扯一通。
我闷得很,太医出去后,杨简轻声道:「千岁歇着,属下得到皇上那儿去复命。」
我懒声怠气:「你要怎么说啊?」
他道:「自然是照实说。」
我有心扯他耳朵骂一顿,又提不起劲来,想让声音显得威势些,也没有力气,「你只说我累了,在歇着就行。别的一句也不用提。」
他低头,没说答应。嗯……小样儿挺横。皇帝的话就是圣旨,我的就可以不听么?我细声细气:「你又自作主张了不是?三年前的苦头……没吃够?」
他神情一凛,我乘胜追击,「不让皇上挂念也是为了他好,身体还没刚有点起色,你又想让他忧心?」
他终于说:「是,谨遵皇后吩咐。」
我心头一松:「今天外头有什么事?」
他道:「也没什么大事。」口气异常轻快。
我斜斜扬眉。他垂下眼帘,艰涩的说:「今天礼部上折,说奏请皇上颁诏选秀。」
我嗤的一声笑:「这把你吓成这样?皇上怎么说的?」
杨简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低眉顺眼,可是面容僵硬,嘴角很不自然。
「说啊。」
「咳……」他清清嗓子:「皇上说,前两年圣手秀士姚神医,给他开了个休养生息的方子」
我张大了嘴,「那个是胡乱说笑的,他不会真在廷上就说了出来吧?」
杨简低下头去,双肩抖动,「皇上也没全说,只说了两句精华笑一笑,十年少,少娶妃子多睡觉……」
我一头扎进枕头里抬不起来。真是被他打败了!这哪是姚钧说的,这个是我说的呀!这个本来是我调侃他的,因为当时姚钧说他肾气什么亏不亏的,我张口就来……
可是这句话,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啊!他是皇帝呀皇帝皇帝皇帝他还要点面子不要?
杨简抽搐一阵,不知道忍笑忍到内出血没有。「千岁,药好了。」
我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接过药碗,「那底下那些人又怎么说?」
杨简咳嗽一声,还没开口,外头侍卫太监们下跪的动静挺大,「恭迎皇上。」
龙成天步伐很快,杨简刚跪倒,他就进了内室。虽然他还是一张硬硬的脸,但是一眼就看得出他很沉不住气,杨简跪下去他只随便一挥手,坐到床前,手伸到我额上来。
「怎么受了风寒?」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没拔出来,「我说……你怎么能和朝臣们说那个。」
「那个?」他反应过来,笑道:「很有效啊,我一说完,底下人全不吭声了。」
杨简很有眼色,自动自发就退下去。
龙成天脱了鞋上床,他身上一股凉气,绸缎那种冰感一触到身上,我立刻打个哆嗦。「这是冰珠蚕丝的衣裳,说是好,可也不知道怎么好。昨天刚送来的,还有一件,回来拿来你穿。」
我捻起那料子看看,「我倒听说过一次,说是百毒不侵,又驱寒又保健,比远红外吹得还邪乎……」
「远红外?」
「你不懂啦……」我打个呵欠,「我也说不清,反正是好东西。」
他一笑:「那有什么,回头弄到金乌丝了,给你做个比那远红外还好的衣裳穿。」
我环着他腰,舒舒服服把头靠过去,「唔……你要选秀?」
他原本放松闲适的身体僵住了,硬从暖被中把我的头扳出来,「你说什么?」
我懒懒道:「你不选秀么?现在宫里除了下蛋的鸡,其它再没有风华正茂的女性啦。连厨子老婆那种肥婆娘都让人看成天仙,想来也是很郁闷的事。」
他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么?没有女人,宫侍更方便,也不必再招募太监,不再伤残人的肢体,积德惜福……」
我打个呵欠:「谁说不是呢……不过整天看到的不是青衣就是皂衣,穿的除了裤子还是裤子,也很郁闷啊。你没听过吗?这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他扭我的脸,狠狠的,但不是那种死力的拧。「哎哎,疼……」我抱着他腰,头在他身上乱蹭,「不是啦,织房那些地方的宫女女官都老得很了,也该汰旧换新。让她们养着老,做些不费力的差事,空的职位上得有人接替。」
他哦一声,仍然是很有威胁力的腔调。
「说着玩的,不是选秀,就是招些新的宫女,三年为期,饷银工价都标明白,也不能任意打骂处死……这个和选秀可不同。」
他长出气:「你简直要人老命。」
我说:「公平点,你又不老。」
他又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身边的一切,彷佛很如意,又像是很没有意思。
我睁开眼,天已经黑了,龙成天睡在我的身畔,呼吸沉静平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身上热的很,或许是我在发烧,也可能是地笼烧的太旺了,也或许是身边有个人。
我一动他就惊醒了,这是一个身为帝王的人应有的警觉,可惜的是他只做了一个动作,睁开眼,然后就陷于僵硬石化的状态,连眼都忘了眨。我整个人伏到了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庞轻吻。
他只怔了一刻,随即热烈响应,然后反客为主。我的声音在一团暧昧混乱中,也听不真:「真可怜,九五之尊色急成这样子……」我的手一松,他狠狠吻下来,他的怀抱灼热似火,积压了三年的情劫,铺天盖地朝我卷过来。
烧着了,烧尽了……有什么关系……
这本来就是一具已经僵冷的身体,心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只有个壳子。能让他开心一些,为什么不做呢?起码,我还能为他做这些。
觉得眼眶发热,双手绕上他的颈项,身体一无遮拦,向他彻底的打开。
久旷的身体热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
也许我太蠢笨,只要知道热了,就足够,又何必去想什么缘故?
以前听人说俗话,关了灯,什么样的老婆不是一样呢,又何必管那么多。
我却清楚知道拥抱我的人是谁。
身体痉挛起来,很快被他撩拨得释放了欲望,太久没有欢爱的身体,分外禁不得这样的挑弄。他将我双腿分开,然后……胀裂激痛瞬间沿着脊柱爬上来,头皮都麻了。
我咬住唇不作声,尽力迎纳他。抵死缠绵,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吧。
深些,再深些。希望可以在痛楚中失去意识,但痛楚很快被麻烫的快感取而代之;我不肯出声,他强硬的逼迫,进入前所未有的深处。快到高峰之时他忽然顿住,半晌不动不言。
我气力不济,屋里红烛已残,看不清他面目。
「小竟……今夜是一个开始,此后……你我会共享更多。」
是么?我却不知道这是一段新路程的开始,还是一个堕落的肇端。
一切结束后,他紧紧抱着我,两个人身体处处紧密相贴。他不语,我也不说话,屋里帐子里满是欢爱过的浓烈气味。
「小竟……」
「嗯?」
他顿了一下,说:「累么?睡吧。」
他本来不是想说这个。我打个呵欠,身体极度不适,但是疲倦盖过一切。
我已经不复当初的柔软,因为处在风口浪尖的位置,不被击碎,就得变强。
龙成天或许会失望,他一心喜欢的,大概是那个时候半懂不懂的我,有点小聪明,更多的是锐气和莽撞。
现在的我,怎么看也与当初不同了。
那又怎么样呢?
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一切都不会永恒不变,包括我以为自己至死不渝的爱情。
有意思得很,那道选秀的折子竟然又呈了一次,夹在户部那些簿记里一起送来。我先是笑不可抑,又换笔在上面具批:准请,此次选秀不用乡间粗陋村姑民妇,只择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十六至十八岁未出阁女儿,下月初三集结送入内府格制院执役当差。
大约是我的笑容太欢悦开怀,龙成天放下自己的折子不看,伸长头过来看我的。
我笑不可抑,他却皱起一双挺直的浓眉。「这个宋齐……」
我笑道:「不要紧,明天批文下去了,那些官儿还不恨死他。」
皇帝一指头往我肋下戳,我怕痒,不等他真搔到地方就开始笑着喘气:「卑鄙小人,啊啊,不许搔我痒……啊哈哈……」
他抱着我滚倒在榻上。幸好这张暖榻宽广,不然铁定要闹大笑话。「又胡闹。」
我道:「才不是,我自有我的道理。」
他松开手,脸上有点郑重的表情:「为了什么?」
八成他以为我会说什么大道理,我先退到安全距离,哈哈一笑:「我的道理嘛,当然是想让那些大小胡子们不开心,那我就开心得很了!」
他面露狰狞之色,我赶忙再退后一些,背抵到了墙边,地笼烧得很旺,连墙都是温热的。身上不好受的感觉,因为动作太大而又开始作反,我皱下眉,他已经握住了我的双臂,却没用力,「怎么了?」
「没事,」我一笑:「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从前选秀,他们家的女儿总是备充后宫以邀圣眷,真是得意洋洋。而民间的女子执役当差,白耗了青春在宫中,有时候生死两不知……你要不同意选秀的折子,他们花样多着呢,定不罢休。
「这次让他们瞧瞧厉害,下次估计再没有人递这种折子上来。」
他手向下伸,我不安的挪一下腰,「别乱摸……」
「还难受?」
「还好……」我的话到一半,声音就变得有些软。
腰好酸,他的手按上来,热而有力,觉得很舒服。
「趴好。」
我老实趴下,享受恐怕先皇和太后都享受不到的龙成天亲手按摩服务。外头有人回事,一律低眉顺眼,半分讶色也没有,真是见过世面、翻过筋斗的都是。
按了一会儿,我懒懒的抬手,「行啦,好多了。」
他俯下身来,气息潮热的扑在颈项耳后,然后轻轻一吻,起身继续看他的折子。我赖了一会儿,也起来干我的事。
可以预计那张折子发出去,肯定有人要跳脚骂娘哀嚎不已。自己家的孩子是亲生的,别人家的就是抱来的?说起来那些贵族小姐们也该感激我,十几岁就嫁人未免太可怜了,在宫里历练三年再成家,也不迟啊。
中午吃火锅。龙成天捋起袖子和我抢羊肉片。有没搞错,明明羊肉是应有尽有,干嘛总抢我涮好的?怕了你了,羊肉让你,我吃毛肚还不行?
可是我一换目标,他也跟着换。再换到白菜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他根本就是捣乱来的。装了一碗香米饭,我不吃菜了,吃饭还不行?
他笑着让人盛汤给我:「喏,喝吧。」香浓的汤汁,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狐疑地看看他,尝了一口。嗯,挺香的。
「是一种叫火猱狸的东西,说是用它的心肺熬出汤来,喝了以后大有补益,尤其是冬日生暖最佳。」他笑着托起我的手,「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弄了这么半碗,一人一半吧?」
突然想起他昨夜说的话。一起共享。
说心里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我低下眼帘,不知道是不是汤的热气冲到眼睛里,雾雾的;我喝了两口,汤汁的美味让舌头上每个味蕾都活跃起来,那种感动全身都发暖,不知道是太美味,还是这汤真的特别暖。
他接过去把剩下的喝了,笑一笑。
唉,我们这样吃稀有野生动物不好吧,那个非典不就是吃果子狸吃出事来的?
我说:「挺好喝,不过以后别弄了。」
他道:「也不费什么。」
午后,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暂停,京里挺好,没报来多少冻饿死的数字,想必秋天时候设的暖堂是有效的。我揉揉额角,禀事的折子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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