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都市电子书 > 意悠悠 >

第9章

意悠悠-第9章

小说: 意悠悠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咦,她身子轻颤一下,是不是在笑?
  “假胡须贴久了,还会长疹子,没治愈就又要再乔妆,所以它反反复复老是发作,害我有时连觉都睡不安稳!”他苦恼地想要搔搔又在作痒的下巴,怎奈身上却连半丝力气也无。
  “那个药……你还有没有?我的东西全被搜光啦,可是现在又痒得很。”希望她心软一软,别再闷不吭声地让他心慌了。
  一只小巧的药盒悄悄放人他掌心。
  他无奈地笑笑,现在的他连药盒都握不住,更别提打开盖子涂药了,但眼下看来,只要婵娟不再怪他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他闭上眼,静默半晌,忽觉一只纤细的指尖拈了药膏在他下巴处轻柔涂抹,沁凉的触感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深深喟叹。
  “我……我真是多谢你。”他柔声道,看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下颌,睁大的眸子里却有水气氤氲不散。
  唉!她没哭,是不是表示她还不算太气恼?
  “你为什么……说你叫屈平澈?”她终于指控了,只是娇软的声音听起来气势不太强。
  “这个我可没说谎,我姓屈名恒字平澈,只是字少有人称呼。”他小心翼翼地答。
  “后来也没说。”
  委屈的语气令他愧疚不已,“刚一见面,你就自承是我徒儿,我怎么敢说?”还猜他是个胡子长长的老爷爷,他已经很好心地给了她正确的形象描述了呀!“况且,我大你不过十岁,一路同行不大方便,自然更不能说,你说是不是?”虽然自觉心境苍老得足以做她爹,但实际年岁毕竟相差不多,若不易装,只怕难免惹人闲话,同时也是为了不叫她尴尬,他的用意明说了,不知可否令她释怀?
  难怪庚娘称他“小鬼头”,对他收徒不以为然,二十多岁的人收个年届花甲的弟子,的确有些怪怪的。
  婵娟收好药盒,正欲起身,却见他身子软软地向前倾倒,忙用肩头撑住他胸口,然后架起他半边身子,自己缓缓在他身侧坐下。
  “你别气我好不好?”屈恒轻侧脸,看向她白净秀丽的面颊上,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她水汪汪的纯净眸子。
  “我不气。”她轻轻咬了咬唇,“是我笨。”
  “呃……”
  “我明明觉得像,却仍是没看出来。”
  他轻咳一声,帮她申辩:“那是因为你从未抬头仔细瞧过。”她胆子太小又害羞,像只兔儿。
  “连声音也没听出来。”她继续检讨自己。
  啊,那倒是她粗心了,他可没试着用另一种声音说话——因为太麻烦,而且欲盖弥彰。
  “这……其实也很少会有人想到。”
  “那次相遇就应该起疑。”这句话声音极小,是含在嘴里咕哝的。
  呃……那个,纯属巧合,纯属巧合!
  他不小心听到,立时有些脸红。要不是衣服碰巧掉进水里,倘若放在岸上,她绝对能够认出来,说不定还会立刻吓得逃之天天。
  婵娟抬眸斜望他,心中犹犹豫豫,不知该称呼什么,是叫师父呢,还是屈大哥?
  她一脱口:“师父!”自然而然地叫出来,随即心头一凝,唤了此声,这一生一世都该将他视若师父了!
  “是我不好,害你受伤。”酸涩涌上眼眶,一颗晶莹的泪珠蓦地滑落。
  屈恒却微笑着凝望她。
  “婵娟,你可曾听说过鲛人?”
  “鲛人?”
  “是啊,相传东海深处有鲛人,白天织绡,暗夜里浮上海面幽幽歌唱,闻者莫不销魂。”
  她好奇地歪头问他:“什么是鲛人?”
  “上身是美貌的姑娘,双脚却是鱼尾。”屈恒顿了顿道,“传说,她的泪水能化成珍珠,价值连城。”
  “真的?”
  他唇角含笑,闭目遥想:“当时在江里网中,我启忖难以脱身,却见有个女子随波而至,执匕破网相救,那时,我以为我看到了鲛人。”他言语轻缓悠然,气息轻轻拂在她鬓边,让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我……我可不会唱歌。”知他变着法子夸赞,婵娟不禁羞涩无措。
  “那有什么要紧。”屈恒睁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细嫩面颊上的晶莹泪滴,轻轻笑谑,“喏,珍珠!”
  她“哧”地破涕为笑,手背迅速抹掉泪水。
  “你笑就好啦。”自感恢复些许气力,屈恒费力地盘膝,柔声道,“我要运功调息片刻,你若累,就睡会儿,我靠壁坐,不会占太大地方。”
  正沉浸在仿佛与青莲酒楼那夜相同话语中的婵娟稍怔愣一下,“我睡地上就好。”
  “不可。”他闭目轻答,“山洞潮湿寒凉,睡地上会生病。”
  “哦。”看他已坐稳,婵娟慢慢起身,走到粗大的红烛前,出了半天神,又转头回望。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略有些憔悴,静静地打坐调息,温和俊逸的脸上映着微闪的烛光,平静而安详,没有丝毫浮躁与怨意。
  她痴痴凝视,世上怎会有这样平和宽容的人呢?十几岁飘泊天涯,抚育稚儿的日子不但没令他心生怨怼,反而历练出远超出年龄的沉稳与沧桑,她的心像开了个口,暖暖的温流款款泄出,微漾着渐渐溢满心窝。
  她真是笨哟,那么明亮的眼睛,温和的话语,分明是同—人,她怎会瞧不出?
  其实……又怎样呢?无论是青莲酒楼前赠她披风的年轻人,还是药香居里用宽大袍袖替她擦泪的师父,都是她心头最珍视的瑰宝,是同一人不更好?不必再胡乱猜测,可以相随相守……不不不,是跟随服侍,她要叫他“师父”,跟一辈子。况且他哄她逗她,是有些喜爱她接纳她的吧?
  她抿着唇笑,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轻手轻脚地回到石床边,悄悄蜷起身躺下,又动了动,逐渐移转,背后轻贴上一片温热,稍转头,见是师父的腿,不由脸红了红,犹豫半晌,终是没动。她满足地叹口气,合目沉沉睡去。
  屈恒微睁眼,见婵娟小动物似的缩在自己身边,小巧得仿若孩童,稚气可爱,不由莞尔一笑,手掌轻轻抚上她长长的发,又一怔,缩回手来。不自禁地打个寒颤,渐觉头颅沉重昏胀,似乎连胸骨都疼痛起来,不由连连苦笑,他被捞上后一直穿着湿衣,虽已渐渐被体温烘干,但寒气已人体,加上伤重气滞,一场风寒是免不了了。
  稍将头触上石壁,又忙不迭收回,老天,本想借冰凉的石壁镇一下痛楚,哪知轻碰一下硬壁都感觉如遭锤击。太阳穴隐隐抽动,脑中嗡嗡作响。他低低呻吟一声,手掌用力按住额角。
  婵娟悠悠转醒,揉揉眼霍地坐起。
  “师父,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扶住他。
  “小声一些,我……”屈恒长吸口气,“我头沉得很,你轻些说话。”
  “哦。”她极小声地应,纤小的手掌覆上他额头,有些烫。
  “别慌,风寒而已,歇一歇就好。”他闭上眼轻道,感觉她欲跳下床,“外头不会有人,你别也去吹了风。”
  “那……我扶你躺下。”她有些气苦,那些人把她和师父丢在这儿,不闻不问,连点水也没有,真是可恶!
  “好像不行,石枕太硬,我觉得我的头……像是以卵击石。”他勉强地笑。
  婵娟却笑不出来,她向来心软不爱与人计较,现在却有小小的怨恨冒出心头,梅姑娘纵使可怜,但叫师父吃了这许多苦,她……她是活该的,老天罚她一辈子走不出恨意,不能好好过活,是给师父出气的!
  “呃……婵娟,你做什么?”
  她柔弱的双臂抱住他头颈,将他缓慢地移倒,头极轻地被置在她温暖的腿上,幽幽的少女香气窜进他鼻间。
  就算他当她是没长大的小妹子,这样也终是不妥,他正欲勉力挣起身,忽然一滴水落在他脸上。
  “你别哭,我乖乖不动就是。”他叹口气,柔声道。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揉他额角,稍稍缓解了昏胀的不适,脑下的柔软令他有些不解,人体大同小异,为何这少女的腿柔绵绵的好似没有骨头?
  婵娟有些纳闷地看着屈恒慢慢伸手按了按她的腿,然后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忙拉住他的手,奇怪,师父在做什么,是病得有些糊涂了吗?
  “师父,你头痛得厉害吗?”
  “好得多啦。”他微微一笑。
  咦,很清醒嘛!
  手指继续在他额上揉动,她忽然问:“师父,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子?”
  屈恒细细回想:“你六七岁吧,长得好小,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白白的,嘴巴小小的,是个很可爱很好看的女娃娃。”
  “我病得重,一定又瘦又丑,怎么会好看?”
  他轻笑:“是真的,很好看,虽然弱弱的,却像一朵水仙花。”他望向她,轻轻吟道,“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句话却是称赞现在的她。
  “哪有的事。”她害羞地咬咬唇,心里却忍不住欢喜雀跃。
  “我那时抱你,你才这么一点点大。”他用手比了下,“现在你长大了,我却已经老了。”
  “师父一点也不老。”她认真地反驳,“很年轻,江源山下的好多人,像师父这个年纪,娃娃已经一大群了,他们做了爹,也还没老,师父怎么会老?”
  屈恒怔了怔,她还小,自然不明白他指自己老的是心境,纯净的、天真的少女,不晓世事,怎么会懂?
  婵娟望着他斯文俊秀的脸,很光滑,没有什么皱纹,可是却让她的心有些紧缩起来。
  她想了想,掏出怀中的玉佩,指尖划过精巧的纹路,忽然道:“师父是世上最好的人,就算老也不要紧,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现在大了,以后也会老,我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
  他愕然,心被重重撞了一下。
  轻咳一声,他强笑,“我原以为这块玉佩留在你家,若有难处,可以卖掉当掉好贴补生活……”
  “不,不卖不当,娘说,救命恩人的东西,要留一辈子!”婵娟有些恼,“就算张财主说要娘还五十两银子,也不能卖它当它,娘宁可带了我逃走。”
  屈恒叹了口气,想起她可怜的身世,“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会快快活活的,没有烦恼。”
  婵娟顿了顿,将玉佩收好。
  “师父?”
  “嗯。”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习惯她这样唤,不能再牵累她一同吃苦了。
  “你睡一睡,精神会好些,说不定……说不定梅姑娘心软了来看你,知道你病了,就请大夫来……”
  “我就是大夫啊。”他闷笑一声,牵动头痛,忍不住皱下眉。
  “大夫也会生病啊!”她的声音透着恼意,又带一丝哭腔,将他的头向自己怀里靠了靠。
  “是啊,大夫也会生病……”他喃喃地,头越来越昏,越来越沉重,已经没有力气计较自己是否占了小妹子便宜。
  遥遥传来的,是谁的歌声?飘渺灵逸,袅袅不绝,令人心神沉醉不愿醒。是鲛人吧?可是……鲛人也会唱童谣吗?他含着笑,也许,是条小小的、还没长大的鲛人吧。
  再哼唱两句,就停了口吧,师父已睡了吧,不用再唱了,再唱反而会吵。其实,还是师父唱歌好听,就算是鲛人,一定也比不上。她悠悠忆起,青莲酒楼,满座宾客,一个温文俊逸的年轻人,手掌击桌,豪迈放歌——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清朗浑厚的歌声犹在耳边回响,曾经绕人她午夜萦回的清幽梦境,荡进她轻漾涟漪的心湖深处。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
  她悄悄握住师父的手掌,有些难为情地笑笑。
  那么温暖的一双手,她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不知过了多久,屈恒忽然翻身,头从婵娟腿上滑下,她吓了一跳,忙用手及时托住,本欲再使其枕好,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把他的头轻置在石床上,她揉了揉发麻的腿,慢慢爬到他身前,见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师父?师父?”婵娟惊惶失措,用力摇晃他。
  屈恒低沉呻吟一声,蒙蒙地睁开眼,他的双眸不复清明,茫茫然地望着婵娟。
  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助地托着他的肩颈,眼泪簌簌落下。无医无药,无铺无盖,洞口离崖顶甚远,就算喊破喉咙,上面也未必听得到。她挪出一只手,用力扯下幔帐,覆在他身上,望能起些作用。
  屈恒再一翻身,头撞上石壁,他神志不清地痛哼一声,手掌覆上额头。婵娟赶紧拉住他,将他的头颈护入自己臂弯,慢慢在他身侧躺下。屈恒身子微微颤着,不自觉地偎向热源,伸臂抱住她纤细的腰身,脸颊甚至干脆埋进她柔软的胸房。
  啊!婵娟呆了呆,双颊渐渐涨红。
  既然……既然师父抱过幼时的她,现在再抱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没什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