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同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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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没办法再放开了
苏时安静的站在窗边,寝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大家都各自去上晚课了。赵维按着他留在寝室,说已经给他请好了假,让他好好休息。腿上已经喷上了消肿止痛的喷剂,还贴了膏药,整个人身上都是那种淡淡的药味,膝上还传来阵阵凉意。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Q市这个季节多雨,苏时已经渐渐习惯了。他手里握着电话,刚刚给爸妈打完,爸爸说,苏时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相信他的判断,如果他觉得做这个手术有必要,拿他们就立刻回来陪他去做详细的检查,准备手术。妈妈说,让他多吃点东西补一补,说随时就回来陪他。
苏时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可难受的了,不过是腿上有点不完美的地方需要做个手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是公平的,他有健康的身体,有幸福的家庭,衣食无忧,所以有这么一丁点的小缺陷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他还有做手术的机会,所以没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
这么想着,这一下午积聚在心底的东西好像突然就散去了。苏时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寝室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苏时抬起头,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赵维,而是浑身湿透的孙乐天。
“你怎么来了?”苏时愣了一下,站直了身子。
孙乐天抬手抹去了额上的雨水,但是身上依旧往下滴着水,他看着苏时,撇了撇嘴,“苏时,我不来看你,你就不会去看我吗?”
苏时咬了咬嘴唇,然后笑着回道,“我只是担心你课太多了没时间。”
“你腿又受伤了?”孙乐天在苏时面前半蹲下来,不由分说的挽起了他的裤腿,看见他的膝盖微肿,上面贴着膏药。孙乐天小心地把手小心的覆在上面,半天才问道,“疼么?”
苏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孙乐天的肩膀,然后把他拉了起来,“没事,不疼。又不是小孩子了,摔一下而已。”
孙乐天直起身子看着苏时,终于开口,“苏时,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我明天没课,行么?”
苏时扭头看了一眼窗外,雨越下越大,就算是孙乐天想回去,自己大概也不会放心吧,他想了想,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找个住的地方。”
苏时从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孙乐天,“去冲个澡,然后换上先。总不能每次见面都要有一个人发烧吧?”
孙乐天乖乖的去冲了澡,出来的时候苏时已经换上了衣服,手里拿了把雨伞,正靠在窗边等他。见他出来笑了一下,“我只有一把伞,也许一会你又浇湿了。”
孙乐天换好了鞋,从苏时手里拿过雨伞,很自然地揽过苏时的肩膀,“走吧,这样就不会湿了。”
苏时想要把孙乐天推开,但是对方萦绕而来的气息却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所需要的那个安慰现在正在身边,就任由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反正,雨很大,伞很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两个人在食堂草草地吃了一口,就去上次去的宾馆找了个房间。清醒的两个男生一起去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还不是标间,让前台小姐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苏时扭过头,当做没看见,倒是孙乐天微笑着收回了两个人的身份证,接过房卡。
这次不比上次醉醺醺的,进入房间之后,孙乐天回手关上门,苏时才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大概宾馆这种地方就会让人觉得敏感吧。
孙乐天转过身看见苏时站在房间中间发了呆,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腿不疼么,怎么不坐下。”
苏时朝着他笑了笑,在床边坐了下来,孙乐天在他身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他,苏时抬头对上他的眼,“怎么了?”
孙乐天笑了一下,“只是,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想多看一会。”
苏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而后说道,“你这么突然跑过来,是赵维给你打电话了吧?”
孙乐天点头,“他告诉我你膝盖伤了还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我想,原来我已经这么久没看见你了,不亲自过来看看,无论如何我都不放心。”
“想过来就来嘛,我也没说不见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而已。”苏时闭了闭眼,仰面倒在床上,“赵维跟你说检查结果了么?”
孙乐天半支着身体看着苏时,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互相喜欢就应该珍惜,然后一起面对所有的难关。”
苏时睁开眼,对上孙乐天的视线,半晌说道,“医生说我这几次伤了膝盖主要因为自己本身骨骼发育不完全,所以造成的习惯性髌骨脱位,建议我手术治疗。”
孙乐天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收了情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时的脸,“要是手术能治好的,那就做吧,手术从头到尾我都会陪着你的。”
孙乐天的眼里太深情,让苏时不自觉地就沉迷进去,半天,他才微微侧开头,继续说道,“我上网查了一下,其实这种手术也有可能有后遗症。不过,只要恢复的好,应该会比现在状况好。而且这种手术,越早做越好。所以我想,明天去医院去做一个仔细的检查,然后仔细问一下医生手术的事情,把大概手术时间定下来。”
“好,我陪你去。”孙乐天在苏时身边倒了下来,伸出手握住了苏时的手,轻声说道,“苏时,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这段时间,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没法在这个时候还对你不理不弃,你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我要多努力才能做到……”
“好。”苏时缓缓地闭上眼,用力的反握住孙乐天的手。其实他现在也确实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在,能陪着他去面对所有的事情。而孙乐天,就在这个时候,再次握紧了他的手。
别放开了。没办法再放开了。
苏时想,这样下去,也许自己真的有一天会放开自己心里的顾忌,不顾一切的跟孙乐天在一起吧,因为有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带给他的温暖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
那天晚上两个人再次躺在一张床上,拉着手。苏时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手掌间是那个人手心的温度,他忍不住去想,他没有什么可害怕,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了。他想要的,就在他身边。
孙乐天侧过头就能看见苏时微睁的眼,从那天他几乎算得上不辞而别开始,他就给自己做了一个茧,困住自己无法拔出。他想见苏时,有时候睡前握着手机就忍不住给苏时拨过去一个电话,或者哪怕发一条信息。但是他不敢,他知道苏时的挣扎,他不敢再去影响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认了命,甚至以为这样下去自己终有一日真的可以放开苏时,可是当他接到赵维的电话,当赵维说苏时受了伤还去医院做了检查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去他大爷的煎熬,这种时候,他要在苏时身边,仅此而已。
其实孙乐天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喜欢上苏时哪里做错了,他不是苏时,不会给自己增加内疚,只要苏时肯松口,他愿意跟苏时一起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家里,社会,所有人的眼光,他都敢去面对。可是苏时不敢,他也只能不做。
他最害怕的不是两个人如果在一起会众叛亲离,他害怕的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害苏时失去所有之后,苏时会怪他,怪他硬拉着自己走上了一条没人理解的道路。父母,亲人,所有人他都敢去面对,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他一定能让他们理解。可是,他不能承受苏时的埋怨,一丝也不能。
而现在,所有的这些,他都不能再去想,他不会去强迫苏时跟他怎么样,但是他知道,此时的苏时,他身边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在,所以他就在了。
苏时扭过头,正对上孙乐天的视线,那视线里,饱含了多少的深情,让苏时忍不住去回想,这十多年来,每一次自己需要人安慰的时候,都是身旁的这个人在。哪怕他只是一声不吭,都足以带给自己别人做不到的安慰。
而时光荏苒,这个当日外公去世时只能与自己抱头大哭,父亲车祸时搂住自己一遍遍重复着“苏时,还有我呢”的少年,已经成长到此时,能够心平气和的说,“手术的从头到尾我都会陪着你的”淡定青年。
苏时突然觉得,孙乐天真的在成长,成长到此时,他可以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为自己遮风挡雨。
第38章 我总该也为你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苏时就被孙乐天叫醒,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孙乐天的笑脸,忍不住支起身子,在孙乐天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孙乐天微愣的时候,苏时已经下了床,他伸了伸胳膊,笑着看向孙乐天,“我去冲个澡,这次出来的时候你不会又不辞而别了吧?”
孙乐天摇头,认真的回道,“不会。苏时,以后我都不会先离开你,不管什么时候。”
孙乐天的认真让苏时不由愣住,他微微笑了笑,进了浴室,随即传出了哗哗的水声。孙乐天倒回枕头上,一边听着浴室的声音,一边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出门坐上开往医院的车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到达医院的时候人挂号排队的人已经很多。苏时想了想,拨了吕医生的电话,两个人直接绕过门诊,去住院部的办公室找吕医生。
这段路不算远,苏时走起来有些吃力,孙乐天伸出一只手,让苏时能够撑着自己的胳膊前行。到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苏时微微顿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
苏时推开门,朝着吕医生微微笑了笑,“您好,吕医生。今天打扰您了,我今天主要是想仔细询问一下关于手术的事情。”
吕医生了然的点了点头,拉过一个椅子让苏时跟孙乐天都坐下,“想好了,决定要手术?”
苏时点头,“但是关于手术具体的我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想仔细了解一下,也好让家人放心。”
吕医生从苏时手里接过他带来的核磁共振的结果,朝着苏时解释道,“关于你的病因那天我已经跟你解释了,你都明白吧?”吕医生顿了一下看见苏时点头才继续说道,“其实现在医疗技术已经很先进了,膝盖的话是关节镜手术,所以是微创的,伤口不大。一般我们做这种手术,大概要先对你膝盖外侧的支持带进行松懈,然后重建内侧髌骨韧带,也就是通过在你髌骨上穿入肌腱条,牵扯髌骨来治疗脱位。”
吕医生说完看着苏时,“其他具体的要等你入院之后进行详细的检查之后,准备手术的时候具体决定。另外,那天我看了一眼你的左腿,其实也有一些脱位,只是不似右腿这么严重,所以我建议你双腿同时做手术,也能避免你分开做手术耽误的时间还有更多的花费。”
苏时的手下意识的搭在膝盖上,片刻,他才说道,“那这个手术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吕医生微微思索了一会说道,“一般术后三天以上就可以出院了,但是要卧床休息一两个月以上才可以尝试下床走路。你还是学生吧?最好还是等寒假的时候再做手术,也避免耽误太多的课程。”
苏时点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话了。一直沉默的好似不存在的孙乐天突然开口道,“那医生,这个手术会不会导致什么副作用?”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我们以前也做了很多这个手术,那些患者回来复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问题。”
孙乐天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他侧头看了看苏时,苏时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边起身边道,“我都了解了,那麻烦您了医生,我想还是等寒假的时候再来做手术吧。”
吕医生点了点头,“到时候你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好为你安排病床。”
苏时点头,朝医生笑了笑,朝门外走。吕医生起身送他们两个,突然继续说道,“一般来说,这种先天性发育不全造成的髌骨脱位有遗传的可能性的,但是也未必完全这样。”
苏时握着门把手的手僵了一下,另一只手搭在他手上,带着他拉开了门,拉着他走到走廊。办公室的门关上,苏时靠在走廊的墙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医生的那句话,所以,不光是他会像现在这样,将来,他的孩子,也有可能要再重演一遍?
苏时的掌心微凉,那只拉着他走出来的大手又紧了紧,苏时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孙乐天的眼睛,拿眼里,分明是担忧。他微微定了定神,朝着孙乐天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孙乐天轻声叹了口气,“苏时,别胡思乱想,行么?”
苏时点了点头,微微闭了闭眼,“好。”
孙乐天一路送苏时到了寝室,看着他给父母打完电话,扶着他上床看他躺了下来,又悄悄地把赵维拉到一边嘱咐了几句,才不放心的回了学校。
苏时躺在床上,手里握着手机。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想开,但是医生最后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