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耽美电子书 > 长曲待谁欤 >

第9章

长曲待谁欤-第9章

小说: 长曲待谁欤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距离这一天越近,反倒越是如焚如冻,惊忧不已。
  “杞晗。”看着那双清皎眼眸之中尽是一片水色朦胧,阮辰嗣好一阵慨然心酸,一番欲言又止,道,“你若心头怕得极了又不愿在别人面前落出泪来,我掉过身去就是了。”方才掉转过身,竟被身后之人轻轻环住。
  阮辰嗣本欲脱身,却被那分明不重的力道箍得动弹不得。
  “你如何是别人……”环于对方的手收紧几寸,将自己的面颊轻贴于他的背脊,杞晗阖眸微笑,“恨非鸟雀,不能衔环来报;恨非组绶,不能系玉相伴;更恨君在天涯我在樊笼,若咫角骖驹面对千里之行,险阻重重,不能一诉衷情……”
  “既然你说我‘愚夯更胜尾生’,”虽是玩笑之言,可话音听来已然有些哽了,“若你被囚禁一生,我自当也‘抱柱而亡’于这合卺宫……”
  “你须记得今日之言。”明知阮辰嗣看不见,仍是重重点了点头,声音几不可闻地说着,“今后我若做得错了,你万不可怪我……”
  两个人默默相偎,良久不置一声。见得日头沉了,不便于宫中逗留过晚的阮御医便要起身告退,忽而瞥眸看见案子上置了一方端砚,阮辰嗣亦是精于文墨之人,当即取于手中赏摩。砚体黑中带绛,若鳝血凝固;纹理细腻厚密,莹润光亮,分明坚硬似骨却又触之如肤。砚头的雕凿更是精美天然,极尽巧思,细细一看,只见一行几乎目不可视的小字篆于其上,“欢笑尽娱,乐哉未央”,而同一位置的另一侧则篆有“皇室荣贵,寿考无疆”。字迹犷悍有神,颇具不羁风骨。
  那张素来不苟言笑的清逸面孔也不禁露出瞻赏之色,问道,“这莫不是曹子建的那方‘笙磬同音’?”见得杞晗微一颌首,又道,“野史《魏风》有记,正是魏文帝几番向弟弟索要此砚未果,方才动了杀机,也方才有了那流芳后世的‘七步成诗’……以笔蘸墨则生异响,若吹笙槌磬,相和、清商,难言其妙。因其能‘滴水成墨,落笔如神’,更有‘楚璧魏砚’之说,可谓连城之价稀世之宝——你是何处得来的?”
  自己也无从解释,为何这人的一颦一笑总能牵动自己的心绪,这般杯弓蛇影,也恁的可笑。
  阮辰嗣措辞小心,唯恐将杞晗唤入这“豆萁相煎”的悲伤之中。倒是佋王轻瞟了一眼那方古砚,淡然一笑说,“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友人。”
  作者有话要说:…俺是画蛇添足的阅读小贴士…曹植没有一方砚台名唤“笙磬同音”,这是作者瞎掰的=囧=楚璧,自然指的是“和氏璧”。。。尾生,就是那个傻帽的等个女人迟迟未来,淹死于桥柱下的家伙【女人不来去搅基啊,真是。。。


☆、11、春风初试薄罗衣(上)

  吊唁兵部尚书庄苇是假,找个由头溜出宫去避开温子衿才是要紧。换下龙袍,换上一袭白衣素带的寻常装束,杞昭唤了秦开相伴,二人纵马离宫。
  柳絮轻缀画檐,飘飘不尽。还未近得庄府,即看见几个脚夫正把两块镏金的匾额一前一后悬上门屏。正面匾额上的四个大字“至善于邦”写作自成一派的行书,撇捺放纵,圆转飘逸,出锋收笔皆疾徐得当辉映自如,一似蟠龙欲腾空,又似飞瀑泻千里。
  好俊的风骨!一阵熟悉之感令杞昭心里蓦然一惊,眼神示意下,秦开当即扬声问道:“你们悬的这块匾是何人真迹?”
  庄苇的长子庄义儒于堂屋之中便听见了秦开的声音,慌忙出门相迎。一见秦开身旁的俊俏少年,更高呼“万岁”叩首在地。而那些脚夫听闻天子莅临,赶忙放下手中匾额,爬下梯架,噼噼啪啪全跪在了地上。
  让众人“平身”,少年天子大大方方进得堂屋之中,坐于主座。待庄苇之妻王氏亲自奉茶上来,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盏中香茗。听见外头脚夫的忙碌声音,又想起了那两块匾额,杞昭将庄义儒唤于身前,问道:“匾额上的字到底是何人题写的?”
  庄义儒躬身道:“奴才回禀皇上,乃国公前几日来吊唁家父时挥墨题就的。奴才着了巧匠将这字铸成匾额,也好让庄家的后人仿效国公高义,永世不忘国公教诲。”
  一口一声“国公”,这般谄媚模样倒似这灵堂上供奉的不是自己的爹庄苇,而是温商尧。只感胸中不快,少年天子蹭地起身走往门外,见得那高悬在上的银钩铁画几个大字,一双本满是赞誉之色的眸子顿生晦黯,当下眼尾轻睨面色冷峻地一指秦开,“你去,把它给朕揭下来!”
  脚尖轻点地面,秦开以一个极为漂亮的姿势飞跃而起,却在两手要触上那块匾额时扬手劈下一掌。那木刻匾额咵察一声便摔于地上,自“世德流芳”的“流”字处裂成了两半。一双顽劣眼眸蓄着赖皮似的笑意,施施然掠落在地的少年挠了挠头,转身对一概瞠目而视的庄家老少挑眉一笑,“但是没留神。”
  杞昭亦是毫无遮拦地放声而笑,径自笑了半晌,忽而又自觉这般小气失了皇帝威仪,于是敛尽脸上的玩闹谑意,对眉头深锁一脸哭丧的庄义儒正色道:朕要亲自为庄大人题字一幅。
  待庄府下人将笔墨纸砚伺候了个齐备,杞昭走至案前,稍一凝神静思,便一蹴而就几个大字“峻节清风,彪炳千古。”自觉比往日里写得都好,又闻得左右的一致称赞,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眸更显神采飞扬,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抬眼一番环视,恰巧上官洵也在。于是对他露出一笑道:“上官大人学冠内阁,不妨替朕一看,这字写得可还工整?”
  上官洵官任翰林院修撰,乃兴历十五年的榜眼,既是帝师,也是朝中鸿儒。只可惜为人梗介不知圆滑,因故仕途一直不顺。若论学识文章,殿试之时本该当之无愧拔得头筹,可肃宗见其面颊凹陷颧骨突耸,体态佝偻瘦损难以入目,言谈举止又透尽了恃才傲物的尖酸,故而心头不悦,御笔钦点原来的第二名为状元,上官洵只得退为榜眼。岂料此人骄矜傲物,锱铢不让,竟拒不受封,当场拂袖而去。肃宗龙颜震怒,要赐死上官洵。于羌汉一战中大胜而归的温商尧恰于此时进宫面圣,肃宗大喜之余问其要何封赏,俊美郎君尚未脱去染血铠甲,却是一笑说,“班师凯旋,三军振奋,此时若见血光,恐会挫其锋锐。”这才保下了他的性命。
  而后上官洵负责教授皇子们学习,也曾毫不掩饰对当今天子的不屑一顾,不止一次于众人面前说肃宗的八位皇子中,最为聪颖的便是杞晗,而最为愚钝的则是杞昭。天子弱龄时随其读书没少挨他的呵斥与责罚。恰有一次又因背错了一篇汉赋要挨戒尺,龙袍小儿连连哭曰:朕是天子,你这腌臜,如何敢打朕?便怎么不肯把手心伸出,还用眼神频频瞟向伴读在旁的黄口小儿。秦开也机灵,当下也哭着扑将上去抱住了上官洵的腿,直把自己挤出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地擦在他的青衫之上。那张面色蜡黄、颧骨高耸的面孔露出无奈之色,上官洵幽然叹道,“若非国公三顾茅庐抱病相邀,臣原是如何不愿雕凿朽木。陛下若是甘于惰学自嬉,待臣回禀过国公,自当挂冠而去归隐山野。”杞昭听闻此言当即止泪收声,乖乖将掌心摊开伸于上官洵眼下。哪怕被打得两掌通红似要滴出血来也是紧咬牙关,也未尝再哭出一声。
  那原不堪忍受的戒尺之疼生生匿于三分念头:一分是为“回禀国公”引来的慑惧,一分是为“惰学自嬉”激发的骨气,还有一分,则是对那日紫貂大氅下的温暖久久不曾忘怀。
  静立于一旁的上官洵走上来看了一眼杞昭的字,垂着两个浮肿眼泡的眼睛露出嗤色,摇了摇头,“开合苟且,笔力不饱,笔意更乏呼应。唯独这个‘千’字血肉丰满骨骼精神,略具国公神髓。”
  纵是褒扬,也只用了个“略”字。杞昭听得这话,当即面色带怒要拂袖而去。还未跨出门去,蓦然似当头一棒般为人从梦中惊醒!又疾步回来拾起案上的白宣,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落墨于上的那个“千”字,又掉过眼眸直愣愣地注视起落在地上的匾额。
  心头顿起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竟让他在这晴暖阳春里倍感寒意,冷汗不由涔涔而下。瞥看了众人一眼,只说“朕当回宫了”,便于恭送声中头也不回地跨门而去。
  竟有出逃之势。
  “朕不喜欢那个上官洵!”方一出得庄府,白衣少年直恨得咬牙切齿,一连说了几声“待朕亲政后定要诛杀此老匹夫!”
  “温商尧通音律、擅书法,那一笔自成一家的温体行书,朝里朝外模仿者难以计数,”秦开见了杞昭面有忿色,因是安慰他道,“再加上那些只知奉承的小人,听人赞他几声总是难免,何况说皇上的字具有他的神髓,此言到底是褒非贬,皇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虎起一张冰也似的脸,杞昭斥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听人说朕的字写得像他,还得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了?”知是小皇帝的气话,那一双眼眸亮锃锃的皂衣少年挠了挠面皮,涎皮赖脸地生出一笑道,“不是,微臣说的是,温商尧的字写得像皇上。”
  人心隔距肚皮,圣意更是难测。秦开自是不知杞昭的心思:为何别的字不具神髓,偏偏是这个“千”字。
  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唐乔手把手教杞昭写过一首《长相思》后,他自己一个人又偷偷照着母亲的字迹摹了不下万遍。常常是摹着摹着就眼前一片雾气蒙蒙,滴滴泪迹洇于白宣之上。
  若非今日为上官洵一言提点,十年来他从未生出过这个念头,可这一旦想起,便似疑人偷斧,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母亲那首《长相思》中提及的“周郎”,会不会就是温商尧?
  杞昭愣神半晌,忽而掉过眼眸看向身旁少年,问道:“秦开,朕且问你,你多大了?”少年当即摸着鼻子笑起:“微臣虚长皇上两岁,皇上如何不记得了?”
  “朕想给你安排个亲事。”见秦开睁大眼眸,又露出一笑道,“副相韦松不单经纶满腹,有匡时济世之才,随风倒舵的本事也是无师自通。听传他有两个如何不肯示人的漂亮女儿,一曰云珠,一曰兰珠,皆有落雁沉鱼之姿。更听人说,云珠善弹箜篌,兰珠善舞《绿腰》,二者皆精妙天下,令人见之馋涎。”唇畔的笑意更深,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似也浮出一层暖光,“朕和你,各择其一,如何?”
  皂衣少年蹙起眉头,稍一琢磨,当即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若温子衿为后,温氏一门岂非更气焰滔天?有意借姻亲拉拢韦松,扶植韦家的势力,好似养狗搏狼,让其能与温氏兄弟互作牵制。
  也不点破个中原委,秦开踱前两步,又回头撇了撇嘴:“皇上刚才说韦副相不肯将两位女儿示人,那便是无人见过了?万一是外人的以讹传讹,这‘云兰二珠’不是大美人,反是两个呲牙鼓目血盆大口的丑八怪,又当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杞昭肃穆眉目凝神相视,忽而抬手重重搭向他的肩膀,以一个十分妥重而严谨的口吻道:“娥皇女英,齐人之福,朕便在此恭喜爱卿了。”
  


☆、12、春风初试薄罗衣(中)

  那厢杞昭有意为秦开指婚韦相之女,绝非杞人忧天。自温太后身侧的丫头白芍口中探知,自那日于甘棠殿内提及了温羽徵的婚事,她便属意将“二珠之一”许配给这总是流连花楼的侄孙儿,暗里遣人去韦府说亲去了。温氏兄弟越俎代庖、专恣弄权十载,朝廷内外早是邑犬群嗥,那些臣子何有将他这天子放在眼里的?
  公卿大臣里也唯有副相韦松,能对这首辅大臣说个“不”字。
  这帝王家要是拉拢臣下,无外乎靠联姻这个手法。若二珠之一入得宫来,他更有心多给她一份恩典,好让那动辄生妒撒泼的温子衿难堪。这后宫争斗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便不信,纵然韦松不愿与温氏兄弟起冲突,可若将储君之位置于二者之间,如何还有不奔趋追逐的道理?
  少年天子固然远虑深谋,可这韦相府中又是另一派景象。
  见得一双姣好婢子各立于一侧,而堂屋之中一庞眉皓发面貌清癯的老者与一肩披紫貂大氅的男子正在对饮弈棋。二人俱卸去了朝冠袍服,换作一身寻常装束。只见那苍髯老者久思过后,落下一黑子道:“但知国公擅书篆、通音律,却不知这一手棋也下得妙绝天下。”自嘲地摇头一笑,“枉老臣还素来自负于棋艺超绝,如是看来,定然是要输了。”
  两指轻夹一枚琉璃棋子落于枰上,便见黑子已入绝境,再无生还余地。瘦削面孔上一双深长眼眸隐隐带有笑意,浑然不见与那棋势相映的侵略锐气,听他轻咳一声道,“博弈之道宛如兵甲胜败,审局、度势温某尚知一二,然则临局用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