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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莫回离弦-第42章

小说: 莫回离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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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弦丝毫不为所动,指尖微动,一枚石子又射穿百里邪的左腹。百里邪身体一震,喷出一口血来。
容铮惊了,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钟弦道:“我要听实话。”
容铮心下一凛,正要开口,百里邪忽然握紧他的手腕。容铮顿了顿,道:“你觉得我会用我师父的命做赌注,虚言以告?”
钟弦没回话。地牢里寂静无声,百里邪吃力的喘息显得格外清晰。
容镜震惊地看着钟弦。
忽然,钟弦回过头,对容镜道:“有没有盛皿?”
容镜回过神,拿出一个细长的白玉瓶,倒出里面的药粉,递给钟弦。
钟弦收好百里邪的血,然后抛给容铮一个方盒。
“止血散。”
说罢,转过身,对容镜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纠结下一篇文是写容镜呢还是写现代文

、决裂

容镜一路跟在钟弦的背后,第一次没了声音。
钟弦平日里也不说话,虽清冷淡漠,却无端让人觉得舒服而心安。可今日钟弦的眼神和举动阴冷得令人发指,在他回头看自己的那一刻,目光似乎穿透他的双眼,整个人在他面前近乎□,无所遁形。
如果他再多看一眼……
“到了。”
低沉压抑的气氛突然被钟弦打破,容镜猛地松了一口气。
推开门,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南宫渺坐在床边,一手正抚过床上之人的额头,见二人进来,眼中的爱怜和焦躁瞬间褪去,冷漠的看向容镜,道:“容神医,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料的?”
容镜后脚刚跨进门,闻言抬起头,道:“在来的路上我就说过,降蛊的话我无能为力。”转而看了钟弦一眼,“不过弦儿已经找到解蛊的方法了。”
钟弦淡淡瞥了一眼南宫渺放在那人额上的手,并没有接过这个话茬。
容镜隐隐觉得,在钟弦恢复武功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曾经足不出谷,涉世不深之时,总还存了那么一份天真的良善。武功被废后受尽折磨,却隐忍不发。或许因为过于安静,一直给人一种平稳无害的错觉,竟忽视了他非同寻常敏锐的直觉和难测的心思。南宫离虽难以捉摸,但因骨子里的冷漠无情,除了钟弦,其余人在他的眼中不过蝼蚁,弹指烟灭。然而钟弦,却让人辨不清他真正的喜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他知道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他下一步究竟打算怎么做。
然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竟成了钟弦此刻唯一袒护的对象。
钟弦迟迟不予反应,南宫渺坐不住了:“在那里站着干什么,解药呢?”
“解药自然在我手里,不过请闲杂人等回避一下。”钟弦不紧不慢道。虽说是“闲杂人等”,眼神却明明看的是南宫渺。
南宫渺笑容发冷:“哦?服个解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钟弦走到床边,面容平静地信口胡诌道:“你和南宫离有血缘,自然会对解蛊产生影响。当然如果南宫岛主不在意的话,我自然是无所谓。”
南宫渺闻言半信半疑,但还是从床边站了起来,替南宫离将被子掖到颈下。路过钟弦身边,低声道:“你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样。”随即拂袖离开。
容镜见南宫渺走了,正想趁机会一起溜出去,脚还没跨过门,就被钟弦叫住了。“容镜,你回来。”
容镜老大不情愿地把脚收了回来,缩到离钟弦三丈远的角落里坐下来,嗫嚅道:“你不是说闲杂人等回避么。”
钟弦道:“外人确实要回避一下。有南宫渺那个碍事的在,你又怎么会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容镜反射性地抬起头:“我有什么问题?”
钟弦道:“南宫离无论如何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忍心就这样致他于死地?”
容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我没有。”
钟弦淡淡看着他的反应,道:“那今早我向你要七香碎玉丸,你为什么给我的是毒药?”
“那不是……”容镜烦躁地抹了把脸,又坐了回去,双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好,“那不是毒药,那只是……更何况小离离他本来就百毒不侵……”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钟弦截住了他的话,顿了顿,道,“我不管你昨晚闲逛到了哪里,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但我希望你清楚,过去空白的部分毫无意义,真正陪你走到今天的人才是你需要去考虑的。一个从未谋面的兄弟和一个相处了十几年的人,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清楚。”
容镜抬起头,大眼睛瞪得发红:“那小离离就可以拿我的性命随意要挟我亲哥哥?”
“这么多年了,南宫离的为人你还不清楚?”钟弦的语气似乎染上了些许不耐,“他混账你也跟他一样混账?”
容镜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瞪着他,钟弦也平静地回视过去。视线相交。良久,容镜扭过头,三两步走到床边,从钟弦手中抢过玉瓶,将手边的一个茶盏击碎,拿起一片碎瓷划破南宫离的指尖,滴了几滴血在瓶内。颠倒摇晃片刻,遂捏开南宫离的下颌,将瓶中的液体灌了进去。
完事之后,不等钟弦开口,径直道:“休息三日,便可无碍。”随即抬起手,将手中的玉瓶狠狠摔在地上,玉瓷碎裂的声音在沉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还有,从此以后,我跟南宫离互不相欠。”
说罢,容镜看也未看南宫离一眼,擦过钟弦的肩膀,大步离去。

看着容镜离开,钟弦略微怔了怔,便回过头,在床的一角坐了下来。
他知道他没什么立场要求容镜,容镜就算真的见死不救,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就算救命之恩大过天,这么多年替南宫离卖命也算还尽了。更何况南宫离当初救下他原本就是为了利用他的医术,举手之劳便将神医谷收用在自己身边,半点做好人的心思也无。容镜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关心着南宫离的安危。
床上的人还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呼吸却渐渐平稳下来。很久没见过这个人熟睡的脸,平日里各种莫测的面具都被掩藏起来,只剩温顺柔和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好看太顺眼,才让人很难再恨起来。明知道他无情无义,无论是血缘还是恩情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文。但被迫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脑中还是不由得印下了一个难以动摇的认知,他在乎他。
只在乎他。
钟弦下意识地伸手触上他的脸,从额上血红色的印记,拂过长长的睫毛,再滑下鼻梁,游过唇角,顺至下颌……忽然,被一只体温冰凉的手捉住了。
那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睁开,黑邃的眸正深深看着自己,既而轻轻一弯。
“弦儿。”
 
、两清

日光透过窗纸投射进来,照在南宫离的脸上。南宫离眯了眯眼,钟弦不动声色地向左移了移,挡住了光线。
南宫离轻轻一笑:“想不到有一天还有弦儿照顾我的时候。”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钟弦冷淡的回了一句,“也就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才什么都不记得。”
“其实我是记得的。”南宫离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认真,又似乎只是错觉,因为他立刻换回戏谑的目光看着他,“而且,我好像欠你的有点多。”
钟弦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道:“容镜走了。”
南宫离道:“他认得路么?”
“……”钟弦不咸不淡又说了一句,“容镜知道了。”
南宫离无所谓道:“他早晚会知道的。”
钟弦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容镜毕竟跟了你这么多年,刚刚还救了你的命,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可以选择不救。”
“你还真够冷血。”钟弦淡淡道。
南宫离支起身,靠着床壁坐了起来,冷静地看着钟弦。
“不过是棋子而已,你指望我对棋子有什么感情?”
钟弦沉默了数秒,随后站了起来,道:“那么你的蛊毒也治好了,我也没什么理由再呆下去了。”
“弦儿。”南宫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钟弦淡淡看着他手,“还要我把内力还给你?”
“你不一样。”南宫离道。修长的指按住他的右臂,却不敢用力。
钟弦凝视着他的手,目光一寸寸从指尖移动到手腕。半晌,开口道:
“早晚会一样的。”
言罢,一点点将手臂从他的指间抽出,转身离开。
南宫离看着钟弦像雪一样白色冷淡的背影,终于放下手,转而按了按额角,静静闭上了眼睛。
永远是冷淡的背影。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一丝温度。
头疼欲裂。
也对,从现在起确实没什么理由再把他留在身边了。从头到尾,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地想要占有他,补偿他,执意让他活下去。
可如今他的武功也恢复了,甚至比以前还要强。即便是他独自一人要离开这个岛,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更何况,钟弦从未开口说过,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南宫离笑了笑,终于不堪愈演愈烈的昏沉,顺着墙壁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感觉到一只手正替他将额角的冷汗擦去。
南宫离下意识伸手捉住了那只手的手腕,朦胧中轻轻叫道:“……弦儿?”
“阿离?”一个低沉略带诧异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南宫离瞬间清醒过来,放开手,睁开双眼,见南宫渺正站在床边,看到他醒了,沉冷的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感觉好些了吗?”
南宫离道:“我睡了多久?”
“有两日了。”
“钟弦呢?”
南宫渺声音有些不悦,还是道:“那天之后没再见过他。”
南宫离闭上眼。良久,复又睁开,道:“容铮还在地牢里?”
“是。不过你的毒也解了,留着他们也没用了。我今晚会下手把他们处理掉。”
“不必。”南宫离道,“这事就交给我吧。”
说着,在南宫渺去端药的空挡,已经穿好了衣服。南宫渺端着药过来,见南宫离已经下到地上,正披上外衣,皱眉道:“你身体还没好利落,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去?”
南宫离道:“我没什么事了。”
“先把药喝了。”
南宫离接过药碗,随手放在桌子上,道:“我不需要这些东西。”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先去了容镜的住处,见房中无人,似乎已经有两日没回来过。于是重又关上房门,熟路去了地牢。
他知道容铮在落月岛一日,容镜就不可能走。果然,进了地牢的时候,容镜正隔着铁栏给容铮和百里邪疗伤。
看见他来了,容铮没什么反应,继续运功自愈内伤。容镜却警惕地抬起头:“你来干什么?”
“别紧张。”南宫离道,“我是来请你办一件事的。”
“你觉得我会答应?”容镜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你不得不答应。”南宫离道,目光淡淡扫了牢中的容铮一眼,转而对容镜道,“你回皇宫,治好景太后的病,我放了容铮和他的师父。”
容镜拧了眉,正要开口说什么,容铮忽然抬眼,冷冷道:“少用这些要挟镜儿,你当你不放人,我们就出不去了么?”
“逞强没有任何意义。”南宫离声音冷淡,“我下一秒就可以杀了你。”
容镜抬起头:“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南宫离道:“你答应了,我现在就放他们二人离开。”
“小心他又耍什么花样。”百里邪咳了一声,讽笑道。
南宫离丝毫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容镜。
容镜道:“好,我答应你。但从此以后,我和你再无瓜葛。”
南宫离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挥掌一削,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容镜来不及退开,触到灼热,脸上瞬间多了一条血痕。又是一削,两根粗黑的铁栏震动数声,齐仞断裂,隔空倒下。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地上积攒的灰尘都飞扬起来。
南宫离收回手,待面前的灰尘散尽,道:“岛西有船,可顺风离开回到中原。不会有人阻拦你们。”
言罢,深深看了容镜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离开地牢,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钟弦定不会再回他的房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一个人先回了中原。
那天最后依旧没有多说一句挽留。可能强迫了太久,忽然觉得再继续把他禁锢在身边也没有什么意义。
钟弦心里怎么想,从未透出过一分一毫。一直以来,即便是片刻间偶然的温情,都会在下一刻像水面的波纹一样漾开消失。
也许费心替他解蛊,也不过是为了此后彻底两清,也算仁义至尽。
南宫离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雪樱林。身畔雪瓣飞散,淡香弥漫。依稀有那人身上长年带着的清冷。

、刀尖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垂枝掩映间,依稀闪过一角白色的衣袂。
南宫离脚步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一声“弦儿”正要出口,却又停住了。
也许还像今日刚醒来的时候,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更何况,依钟弦决绝的性子,那日过后,肯定不会再留在落月岛。
正想着,再抬头看去,那角衣袂已经消失了。
果然,只是幻觉。
南宫离忽然不想在这地方再停留下去,正欲转身,却又见一片白色的衣袂从树后扬起,远处雪白的落花中,依稀现出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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