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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游 作者:末回[上下册出书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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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虽然也时不时露出笑容,但总清淡如水,若有若无,和他在一起,从不主动开口,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会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任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她总是一脸平淡,无欲无求,任何会讨女子欢心的东西,她总是宠辱不惊地含笑收下,然后搁置,她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打扮,身上的衣物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件,衣料的质地和颜色总是最简单朴素的……
景年情不自禁地拉住程跃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怎么了?」看景年突然一脸紧张,程跃不由问道。
而景年却深深看他一眼,身体挨得更近,程跃都能感受到传递于他身上的体温,想退开,被景年幽怨的目光一望,便只能于心底叹口气,由他了。
景年长年卧病在床,尽管此刻已经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但终因长年待在屋内的关系,皮肤真真是白如凝脂。
景年的娘宁夫人当年曾是安阳城里排名榜首的大美人,据宁老爷所言,景年的容貌像极宁夫人且又更甚之,才四、五岁,就已经美名在外,那时为目睹他一眼,各家小姐夫人想着法子来窜门,几欲踏平宁府门槛。
要是景年一直无病无痛的长大,现在的他极有可能成为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间万人倾倒,春风得意正当年少时。
然而景年整整病了九年,九年的时间,人们足以淡忘那个如仙童下凡的宁景年,可这九年的时间,即使景年快被疾病掏空了身体,精致的轮廓摆在那儿仍旧不掩他一身芳华。
最最吸引程跃注意的,就是他的一双大眼,程跃搜尽记忆,都找不出任何足以匹配这双明亮眼睛的事物来形容,真要让说出感想,他也许会告诉你,这是一双冰雪灵慧的眼睛。
就像冰天雪地里花费数千年岁月才凝结而成的冰,在难得的旭日照耀下,一滴晶莹透澈的水滴在底部凝聚,快要落下前,发出最动人耀眼的光芒。
虽然从未说出来,但程跃知晓自己爱极了这双眼睛,一开始因为病弱的关系透露几分疲惫慵懒,但这段时间身体大安后,他眼中灵动的光芒几乎到达极致,眼波流动之间,他总是被轻易牵引,一点一点沦陷。
「薇儿,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景年微微眯起最容易让程跃失神的漂亮眼睛,脸往程跃那边再靠近一些,秀气的翘鼻缩了下,随之露出一脸满足的浅笑。
因为离得近的关系,程跃大汗过后身上的气味更浓了,景年稍稍靠近就嗅到了。
程跃低下头在自己肩窝和手臂间闻了闻,除了汗臭味就没闻出什么。
「没有啊,除了汗味哪还有什么味道?」
因为景年撞见过几次他没抹胭脂的模样,见他都没察觉什么,程跃于是坚决拒绝歆兰再给自己抹这些东西,要不然他真被呕死,一个堂堂男子汉天天抹这些女儿家的玩意,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没有抹胭脂,且偏房里又从不点熏香之类的东西,那他身上又哪来什么味道,反倒是景年,因为长年都在喝药的关系,身上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药香,挺好闻的。
趁程跃低头找原因的时机,景年一把抱住他的身体,脸紧紧埋进他的肩窝里。
「景年?」書香門第
程跃的身体有些僵硬,想推开他又怕自己的手劲过大会误伤体质虚弱的景年。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是雨后的草香,被雨冲干净的空气,混和在一起透净地传来,让人迷醉。」
景年脸埋起来,发出的声音有些闷,有些甜,又有些程跃以为是错觉的柔情。
「薇儿,你有好多事情我都还不知道呢。」
景年的牢骚话引来程跃会心一笑,只是不清楚他怎么突然开始闹别扭。
「那你想知道什么?」
「你会武功?」景年抬头看他,眼睛熠熠生辉。
「是啊。」
「跟谁学的?」
「我师父。」
景年不满地蹙起眉,生气他怎么总是一问一答,都不知道举一反三。
「你师父是谁,你为什么要学武功,你学几年了,学得怎么样?」
「我师父啊,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程跃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嗯……我家里穷,就把我抱给师父照顾,师父是个武馆的武师,跟着他,我自然从小受熏陶开始习武,这样也有好处,强身健体。我三岁开始习武,一直到现在,学得不算怎样,对付几个小贼还是可以的。」
「我听爹说,你是为给你哥筹钱才嫁过来的,可你不是从小就被你师父抱回去照顾了吗?」
程跃僵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我师父在我十一岁那年就病逝了,后来,我家人又把我接回去了。」
以为他是想到伤心事,景年又用了些力气抱紧他。
「薇儿,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先等你身体全好了再说吧。」程跃不由笑笑,比他瘦弱许多的景年老是这么说,事实上还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练武强身,干脆我也练武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程跃赞同地点点头。
「薇儿。」景年笑嘻嘻地看他:「就由你来教我吧。」
可程跃想都没想,立刻摇头拒绝:「我的武功真不怎么样,府上请的那些护院的武功都和我不相上下,我看,还不如叫护院的总头教你,再不然,叫你爹请个更高明的师父。」
「你干嘛老是你爹你爹的,是我们的爹!」景年很不满地大声纠正他。
程跃没有说什么,只是选择岔开话题:「我因为跟我师父学了武功,所以不想再改投其他师门。你不同,可以选择更好的师父教你,学习一些对你更有利的功夫。」
景年转念一想,点点头道:「也对,我一定要练得比你厉害才行,这样才能保护你。」
景年说到做到,当天晚上,就拜托父亲帮他请一名师父教自己武功,宁老爷起先犹豫了一下,但在景年的哄劝之下,加之习武的确能强身健体,便点头同意了。
宁老爷不出五日便给景年请到了一名师父,待他向景年他们报出这位目光矍铄的老者的名号时,程跃暗中大吃一惊。
他知道宁老爷有本事,没曾想竟然有如此本领请到一剑指天的华钟南来教导景年。华钟南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十三岁便以出神入化的剑术响震天下,三十岁时,除了武林第一高手能与之匹敌外,再无对手。
欲拜其门下的人不计其数,但华钟南收徒的条件极其严苛,如今年过七旬的他仅收了两名徒弟,这两名徒弟现在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名气绝不亚于当年的华钟南。
后来景年告诉程跃,他才知道,原来在景年六岁时,华钟南便想收他为徒,只是当年他爹觉得练武太吃苦便不肯,再后来他病卧在床,也没机会练了。现在华钟南知道他想练武,立刻赶了过来。
华钟南知道景年曾经病卧多年,为他把过脉后,说他身体现在甚是虚弱,但慢慢调养还是能恢复,他要教景年的功夫正好能补足他体内虚空的气息,让他变得强壮结实。
景年一听,欣喜不已,连连说再苦再累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华钟南的功夫剑术一向不外传,景年只能每日去到华钟南指定的地点秘密训练,但效果确实如华钟南起初所言那样,景年的脸色一日一日变得红润,瘦弱身体也逐渐变得结实。
只不过每日训练的课程较为繁重,每日鸡啼而起日落而归,累得他一回来直接趴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
一开始宁老爷和宁夫人见状都不想让他再学习下去,可都让景年驳回去了。反而是程跃,知道谁开始习武都有这么一个过程,便从未说过什么,并且在他累得腰酸背痛时,坐在床边为他轻柔地按压身体。
有程跃默默地认同支持,景年咬着牙硬是忍耐,景年习武的原因一开始的确很简单,但见程跃如此支持,为了更加讨好他,景年便越来越刻苦。
景年的根基极佳,要不然当年华钟南也不会想收他为徒,加上为了治好他的病,长年来他不知道吃下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珍贵药材,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底子却达到了最佳状态,以令华钟南这个剑术大师都刮目相看的速度进步着。


第四章

时间匆匆流逝,眨眼间,程跃住在宁府已经一个月了,现在的他还和之前那样,极少走出景年轩,只要景年不在,便窝在偏房里打坐或是到院子里练功。
这日,景年又是一大早就跑出去练功,程跃见院里没什么人,便走出屋子,折根细竹竿练起剑术。
程跃的武功在高手看来,不值一提,勉强值得称赞的是,非常实用。能强身健体,也能应付不会武功的毛头小贼。年幼的程跃也曾幻想过一刃一骑遍天下,一酒一笑弹指间,威震四方,名扬天下,可事实是,他只能跟着没没无闻的师父学习一点也不厉害的武功。
他的师父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武馆里的武师,每月拿不过几钱的薪津,为了照顾他,师父甚至戒了酒。师父不识字,教他武术时都是言传身教,他八、九岁时,迷上了听说书,尤其喜欢听那些武功高强,快意恩仇,不畏强权的大侠的故事,他开始幻想自己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明白,师父教他的那些武功,顶多是比普通人厉害一点而已。
他开始不情愿和师父习武,他觉得拿剑的侠士最是潇洒轩昂,他每天都浪费时间跑去听说书,期待有个高人出现教导自己高强的功夫。
师父似乎知道他的意向,也从不勉强他,只是比以前更加早出晚归,然后在他十岁生辰那年,交给他一把他梦寐以求的长剑。当时的他比那把剑高不了多少,他兴奋地整日拿着剑,连睡觉都要抱着,完全没注意到师父更加憔悴的面容和佝偻的身躯。
快要十一岁的一天,师父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程跃至今都还记得他出门前看着坐在桌前狼吞虎咽的自己,浑浊的目光里充满慈爱,走出门外的背影,微微弯曲着,却仍然稳健。
认识的人把师父的尸体送了回来,他们告诉程跃,为了给程跃筹出在外拜名师学武术的钱,师父不只白天在武馆里传授武术,晚上还在一个大户人家当起了护院,每日几乎都是工作一整天,而这天,这户人家进了贼人,他的师父在追赶的过程中被穷途末路的蟊贼一刀刺进胸口。
那一天,程跃跪在师父的跟前,快要哭干身体里的泪水。
那之后,程跃不再有任何幻想,他每日都刻苦练习师父曾经教导给他的功夫,一点一滴,深深把这些铭刻入他的骨髓之中,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曾经问过师父,既然从小就抱着了他,为什么不让他认他作爹,他的师父说,或许有一日,他会被他的亲生父母认回去,爹,有一个就够了。
虽然程跃从未开口叫过爹,但在他心里,师父才是他的父亲。之所以同意男扮女装,甚至是以出嫁的名义留在宁府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宁老爷对景年的宠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書香門第
程跃不明白,如果他的运势真如那名道长所言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他小时候的命运如此乖舛,他的师父也会死去。
也许是因为心乱,程跃的一招一式变得犀利莽撞,到后来纯粹是在发泄,周边的竹枝被他扰乱,落叶纷飞。
等他因过度疲惫不得不喘着粗气停下时,才发现景年不知何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落叶还在空中飞舞,景年立于其中,面容平静,眼底含着天高云淡的从容,剎那之间,程跃以为自己看错了,现在的景年和第一眼见到他时,天差地别,那个羸弱得连根称竿都拿不稳的少年,何时之间,竟变得如此风神玉秀,和他幼时幻想的英雄侠士完全一致。
程跃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景年在这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蓦然冲上前,伸手一扬,就朝程跃握住竹竿的手劈去。
程跃下意识地避开,景年步步紧逼,甚至在十招之后,夺过程跃手中的竹竿随手丢开,眼中带着挑衅。武者最见不得这种眼神,加上景年此刻的身手的确不容小觑,程跃用上七分力应对。
从玩到认真,景年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他只练了十几日的武功,程跃却是学习了十几年,招式上,景年没有程跃丰富,根基也没程跃厚实,景年此刻唯一拥有的,是自己与生俱来灵活的头脑。
眼看就要落败,景年突然唉呀一声,程跃一急,顿时收势想去查看,景年便趁着机会把他的手扭往身后,脚下一踢,让无防备的程跃跌进自己怀中。
「你……」
因中计落败产生恼怒,正欲开口斥责,可一望见景年眼底明媚的光芒,程跃也只能自认倒楣。
景年半跪在地上,程跃倒在他怀里被他搂住,待程跃发现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却想挣开,无奈被搂得更紧。
「放开。」
「不要。」景年坚决拒绝,然后话锋一转,带着抱怨地道:「薇儿,你真重,我本来是想抱你起来的,结果却只能倒在地上。」
程跃无奈摇头,他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会不重,虽然景年现在身体强健多了,但与他相比,还是瘦了半截,想抱他起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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