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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收妖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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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结束,等同於挖去追无夕的整颗心。就算是明天之後他依然活著,也必定会不再完整。十二年,足够他将自己的整个心魂都落在澜的身上,今生今世都无法收回。
即使如此,追无夕也决意不再见澜。
他所迷恋过的,他所深爱过的,都将被他沉入记忆之渊,永远埋葬。
追无夕轻轻转过身,想要再仔细地看一看澜,将他现在的模样全都刻进眼里心底。却不期然撞上了澜银光转流的眼眸。
这一次,他没有移开目光,澜也没有。
在这个荷香莲美的午後,一人一妖怀著不同的复杂心思,对视许久然後沉默分别。他们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没有看出来。



灯火通明,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恶意的火把简直要烧到他的脸上。被团团围住的追无夕却连动都不动,只是淡淡的看著群情激愤的狐妖们慢慢逼近。
倪裳推开挡住他视线的狐妖,几大步走到追无夕跟前。
「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手中扣著十道极强的道符,追无夕笑得云淡风清,彷佛他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狐妖全是草木,威胁不到他半分。
「倪裳,你跟他废话什麽!快将他拿下!」白狐妖从狐妖群中冲了出来,挥袖就向追无夕放出千道狐炎,白晃晃的光亮在深沉的夜色中如此刺眼。
追无夕半眯著眼睛,异常快速地竖起了金色的结界。然,却未能挡下所有的狐炎,半边的头发被火燎焦了发尾。连束发的带子都被烧断,黑色长发瞬间散落肩头。
「你脚边的狐妖就是证据!是你一直在杀害我族狐妖!」
倪裳踏前两步,进入了白狐妖释放狐炎的范围内。白狐妖不满地瞪了倪裳一眼,悻悻地退後。
并非他怕了倪裳,而是第一个当场抓到追无夕半夜偷溜出来谋害狐妖的就是倪裳。况且,王至今仍酣睡不醒,未能来打扰他们「除害」,这都亏了倪裳的灵药。再说,有倪裳扛著,也不怕王醒了之後爆发雷霆之怒。
想到这里,白狐妖对著所有在场的狐妖挥了挥手,狐妖群齐齐退後一步,追无夕跟倪裳周围立刻现出一尺空地。
「我没有杀害狐妖。」追无夕的解释异常简单俐落,听不出什麽诚意。
周围狐妖的愤怒情绪愈加高涨。不少狐妖开始凝聚妖力,一边声讨著追无夕,一边打算背地里偷袭,只是这样的行为被白狐妖高声喝止。
白狐妖并非突然对追无夕有了任何好感想要维护他。而是若如此将追无夕不明不白地弄死了,王醒来之後,怕是整个狐妖族都要遭灾。
白狐妖虽然易怒冲动,好歹也是个长老,并非目光短浅之辈,也不会愚昧地认为王会拿全体狐妖无可奈何,从而放弃惩罚他们。从不久前的暴怒就可看出王非常重视这个收妖师,而且王的性格也比前王要激烈百倍。一个弄不好,就是全族之祸。
况且,现在这种情况也算不得人赃俱获,总要找到之前失踪却尸首不明的几个狐妖才能作数。到时,再惩治这个收妖师也不迟。
白狐妖的心思转了几个圈,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却不知倪裳跟追无夕将他的行为跟心思都收入眼中,一人一妖的视线一碰,转而分离。
「证据在此,你还敢狡辩!若你问心无愧,便束手就擒!待王前来审问,自会还你清白。」倪裳的声音拔高,言之有理,却无甚说服力。
然而,众狐妖却眼见追无夕竟然手一松,将可保命的道符尽数丢了个乾净。
「如此甚好。」
追无夕一边微笑著点头,一边抚过焦掉的发尾。只见他指过之处,明明无任何刀器在手,发丝却断得异常整齐,如被刀割。眨眼工夫,地上就满是枯黄的断发。
追无夕慢条斯理地将整齐黑顺的长发束起,偏头一笑。
「我要去哪里去等你们还我清白?」
夜风轻抚,追无夕静静而立,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衣袂飘飞间彷若清风过岗、月照大江,淡定非常。
蠢蠢欲动的狐妖们心中俱是一凛,各自在心中估量著这个凡人到底有多大的本领,能在此种情况下镇定自若,想要贸然趁机去折磨追无夕的心思倒是收敛了不少。
一丝飘忽的混乱妖气自树梢悄然而去,追无夕的眼一瞥,看见倪裳的嘴唇边漾起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收妖师(出版稿)第八章'上'

晃了晃自己的手,响亮清脆的锁鍊撞击声在地牢里清晰地回响著。抬了抬腿,亦是重重的锁鍊。如此「隆重」的对待,莫非真怕他长出翅膀跑了不成?
自嘲的一笑,追无夕盯著正前面燃烧的火焰,估计著澜八成还在昏睡。
没有倪裳的独门解药,怕是澜要睡到明天正午了。那时,一切都该结束了。不知到时澜会露出什麽样的表情呢。
若是他有命看到的话,该有多好。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惨啊!」
追无夕正深陷於思绪中,一个嘶哑的令人不快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地牢里,带著更令人烦躁的混乱妖气,慢慢地向追无夕靠近。
「你看够了?满意了?」追无夕似乎早就料到它会出现,看著一头青中带红发丝的槐树妖突然出现在眼前,也未露出半点惊讶。
在这两年间,它似乎又吞噬了不少的妖与鬼,脸上青色和红色的妖纹交织在一起,诡异又可怕,特别是脸上那对绿眸中,时不时就闪过一道不祥的红光。乍一看上去,几乎整双眼睛都是妖异的红,嘴唇更是如血一般豔红,开合间,彷若可以吞噬灵魂。
「不,我还没看够。真想知道那该死的狐妖王看到你凄惨的尸体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长著青色长指甲的手指摩擦著嘴唇,血红的舌头从嘴唇中伸出,邪气的舔了舔嘴角。「他哭泣的样子一定不错。」
「也许,先死的会是你!」追无夕的剑眉一挑,竟然也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立场。现在,你处於我的掌控之下,说话不要这麽硬气,会死得很难看的。」槐树妖玩弄著自己尖长的指甲,轻蔑的说。
从它跟著一人一妖趁机混上了早先无法潜入的莫还岭,就一直窥视到他们相处得甚为暧昧。它立刻就想出一条毒计。
有什麽比看著喜欢的人受尽折磨而死,更能令澜生不如死呢?报仇,不仅仅只有杀死对方这一个方法。让对方陷入生无可恋的地狱似乎更加美妙。特别是,最好可以让澜迁怒整个狐妖族。
失去了天命狐王的守护,狐妖族终有一日会衰败、灭亡!这真是对整个槐树妖一族最好的祭奠了!
所以,今夜槐树妖趁澜有事晚归,悄悄将追无夕诱到被它所害的狐妖那里。同时还未下岭的倪裳也「刚好」如它所设计的,撞见追无夕「杀害」狐妖。
本来它还预计可以看一场有情人翻脸对峙的好戏,谁想那多事的倪裳竟然密传心音给焱莫,让他用药迷昏了正疾速赶来的狐妖王。
虽然恶计落空一环,但是想来明天那该死的狐妖王,看到这个收妖师凄惨的尸体的时候,会悲伤得心碎发狂吧。
打著如意算盘,诡异扭曲的笑著,槐树妖快速地靠近被束缚著无法逃离的追无夕。
尖长的指甲方抬起,槐树妖就看清了追无夕脸上的表情并非恐惧,而是嘲弄。
利爪就在眼前,追无夕连头都懒得躲。
「你当狐妖族都是傻瓜吗?就凭你留在那些狐妖尸体上的妖气,就算是我死了,狐妖族也不会放过你!」
槐树妖的眼珠一颤,手停在半空,恍然惊觉自以为完美的计画,竟然出现如此大的漏洞。
本来,槐树妖若是心性正常,凭它的狡猾与精明就可处理得天衣无缝。但问题是,它实在太心急於报仇,吞食了太多的妖与鬼,妖力混乱的结果就是连心智也不大正常,自然无从发现这些小漏洞。此时被追无夕点破,登时後悔不已。
看到槐树妖动作停顿,绿眸中的红光颤动,知它已经动摇,追无夕继续拿话去刺激它。「你现在杀了我,澜也会倾尽狐妖族之力来除掉你。到时就算你有千条命,也抵不过整个狐妖族!我劝你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槐树妖的手要落不落,几乎变成血红色的眼快速的转动,足见它内心有多挣扎跟犹豫,就连身上的妖气也变得愈加混乱起来。
追无夕扰乱槐树妖心智的目的达到,手指悄悄地活动,就在他将要碰到头顶那处凸起的砖块的瞬间,槐树妖却突然用两手扣住他的肩膀。
「想杀我,没那麽容易!」
红绿的光杂乱无章的拔地而起,再定睛,却哪有这一人一妖的踪影。
地牢最东北角突然响起一声挫败的叹息。随後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然後是整个显出形体──月白色长发雪色长袍,却是倪裳。
「竟然功亏一篑。幸好追无夕思虑缜密,还有另一计以防万一。」
话音未落,却见地牢通道竟然走下一个银色的身影。
倪裳错愕地睁大眼,「王?」
澜慢慢地转过头来,漂亮的眉眼凝结著永世不化的寒霜。
倪裳顿时只觉全身发冷,一股寒气从脚底爬上头顶,彷佛连每根发丝都被冻住了。
银色的长发无风而起,浅粉色的嘴唇轻轻开合,一字一顿。
「追无夕,在哪里?」



追无夕安静的靠坐在山洞壁上,缓慢而仔细地打量四周。
幽暗而诡秘的山洞,肮脏而安静,只有一地的狐妖尸体让这个充满了孤寂味道的空间,散发出几丝称不上好闻的腐烂味道……
唔,起码他终於知道那些失踪的狐妖们到哪里去了。
「你是逃不掉的。」一边用妖术制造出信函,一边留意著追无夕,槐树妖嘶哑的声音与这个幽暗诡异的肮脏山洞格外相衬,「你不逃?」
手脚被妖术定住,追无夕的嗓子却仍是可以发声的,「不逃。」
槐树妖微微一笑,隐隐带著「我已经看透了你」的狡猾意味。只是它那双绿色的眼中还是充溢著红光,可见它的心智还是混乱疯狂的,并不清醒。
盯著槐树妖手中散发著混乱妖气的信函,追无夕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你想要做什麽?」
追无夕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明明,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当澜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让那该死的狐妖王拿狐珠来换你。然後,我就可以轻易的送你们两个入地府。」
狐珠,是狐妖力量与生命的核心。没有了狐珠的狐妖就跟成了鬼的人没有分别,不但没有力量与实体,而且还会成为似妖非妖的怪物。
而追无夕绝对不会让澜从高傲尊贵的王者堕落至那麽凄惨的境地!
「我不过一介区区凡人,他不会为了我听你的话。你打错算盘了。」他之於澜,并没有那麽重要的意义。
「真是令人感动。看来你真的是爱惨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们两个一起!等到我吸收了狐王的力量,就再没有人可以奈我何!我要灭了狐妖族!哈哈哈哈……」
也许是旁观者清,连槐树妖都看出了追无夕对澜怀抱著的情感,甚至也看出了澜并非对追无夕全无情义。
越说越兴奋,越说越张狂,槐树妖眼中红光频频闪烁,明显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追无夕一边盯著槐树妖,一边留意感觉著周围的动向。
焱莫还没有追来,他还要再拖它一段时间!
「不要用这种该死的目光看著我!」
不知正猖狂笑著的槐树妖发什麽狂,只是发现追无夕正看著他,就甩手轰过一道红绿混杂的妖光,毫无抵抗能力的追无夕立刻被轰飞,狠狠撞上了山洞的石壁。
「噗!」喉间的血腥味怎麽也挡不住,胸腹处火辣辣的痛感向全身伸出触角,肆无忌惮地蔓延。
这还是最好的状况──仅断了一根肋骨,而且没有刺入心肺。
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追无夕抿了抿嘴唇。一道豔红的血迹从他的唇角一路滑进道袍的领口,看起来既豔丽又诱惑。
只不过对於已经疯狂的槐树妖来说,血腥味更刺激它嗜虐的神经,让它变得更加暴戾。一排闪著红光的槐刺,眨眼间没入追无夕的身体里,发出轻微的闷响。
「真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凄惨样子。」槐树妖周身的妖气混乱无比,一脸扭曲的陶醉,彷佛已经看到了无比尊贵的狐妖王向它痛哭流涕的下跪求饶。
「变态!」追无夕不屑的偏脸唾了一口。
「你这个贱人敢骂我!」
又一排槐刺被钉进了身体里,让追无夕猛然呕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会杀你的,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你要活著。不过,毒应该已经发作了吧。」
颜色鲜豔的眼珠转了一转,槐树妖笑得饱含恶意。
「唔!」之前注意力集中在槐树妖身上,追无夕只是觉得身体有点隐隐的发热而已。经它这麽一提醒,五脏六腑竟然开始有一种被灼烧著的疼痛感,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腔里放了一把火,且越烧越旺。
死死瞪著槐树妖,追无夕全身痉挛著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任何一声呻吟。
慢慢地,这磨人的疼痛渐渐被身体所适应。或者说是身体的感觉神经都被疼痛麻木了。追无夕从低垂的眼睫下,瞥一眼沉浸在疯狂得意中的槐树妖,沾染著鲜血的嘴角轻轻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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