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妖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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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得屋子来，又见追无夕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呆呆地写著什麽，只是仔细看去，却是一滩水迹，看不出什麽东西。
倒是追无夕一惊，反射地伸手盖住了手下的水迹。
「没写什麽。」
瞄了一眼手掌之下，追无夕若无其事地将手掌移开，抬手倒了一杯茶给澜。
「外面是怎麽回事？你招惹他们了？」
澜接过茶，心头的不快莫名的消失了一些，低头喝了一口茶，狐疑地发现追无夕竟然把窗户关了起来，难怪他一进门就觉得有些暗。
「我从不招惹不必收的妖怪。」因为那只意味著一个词──麻烦。
追无夕十二年来只招惹过一个不必收的妖，那就是澜。结果现在身陷情海，无法自拔，著实是一大麻烦。
「那是他们来找你麻烦的？」他明明下过命令，讲明追无夕是他请上莫还岭的客人，不得因为他的身分而敌视他。这些狐妖竟然敢公然抗命？！
澜的脸色骤然阴沉。
「他们应该……只是好奇而已吧。」既不想要做个告状的无能者，也不想要僵化澜与狐妖们的关系，追无夕斟酌著措辞。同时，身体不著痕迹的偏了偏。
「好奇？你是长了四只手还是八只脚？他们还会好奇？」
澜一听就觉得荒谬无比，暗暗琢磨著怎样将他们来找追无夕麻烦的原因弄清楚。而且，追无夕刚刚偏转身体的举动，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他们好奇的应该是我的收妖师身分。若是他们不做坏事，怕是永远也没机会跟收妖师打交道的。」追无夕笑睇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
「真是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家伙！」
澜没好气的说完，一仰头饮尽杯中茶水，不再追问追无夕，不代表他已经相信了他的说法。事实上，澜打从心底一个字也不相信。
莫还岭，澜也待了两年，这些狐妖各个是什麽性子，他或多或少都了解。没有哪个会无聊到因为好奇就来招惹收妖师的。怕是还有什麽别的原因。只是追无夕费心替他们隐瞒，却又是为何？难道是其中有他中意的狐妖？
思及此，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隐隐镀上了一层黑。然就算如此，也丝毫无损於他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
追无夕藉著举杯喝茶的空隙，拿眼偷偷瞟著澜。越是跟澜相处，越是让追无夕深刻的认识到──眼前这一个是活生生的真人，而非他思念中的幻影。
澜的气息、澜的温度，就近在咫尺，於追无夕却彷若海角天涯。
「你来找我又是为何？也是好奇？」
眼微垂，追无夕难於应付此时的安静，挑起另一个话头。话语中微带调笑之意。
对此，澜挺高兴的。比起两年前那阴阳怪气的反应，这样带著恶质调笑表情的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追无夕。
「我是想接著昨晚的话继续聊。」
「昨晚？」追无夕的头上猛然滑下一滴冷汗。这都睡一觉醒了，澜竟然还记得呢。
「对啊，昨晚说到你为什麽不收我。」银眸弯弯如新月，澜好体贴的提醒。
「我好像回答了吧。」追无夕的眼神开始飘。
「对喔，你有回答，可是我还有问题。」
精致的脸微微一偏，银缎般的长发从肩膀滑落到胸前，一时令追无夕神迷。
追无夕出神的模样自然逃不过澜的眼睛，他眨了眨眼，悄悄凑近。
追无夕下一刻回过神来，就见澜银色的眼睫毛扑闪如蝶翼，几乎碰到了他的脸。
猛然後撤，追无夕只觉心中彷若跳进一只小兔，蹦蹦的跳。脸上的热意如潮涌上。
澜得意的微弯嘴唇，眼帘一垂就瞄到了追无夕喝过的茶杯。於是非常自然地伸手拿到自己嘴边来。
「等、等等！那杯茶是我的。」
咬重後两个字，追无夕强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去拿回「自己的」茶杯。
不想，澜竟然比他更快的低头，就著追无夕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大口。
「我的喝完了，就拿你的来解渴，不要太小气麽。不过是一杯茶。」
以杯挡住唇边的坏笑，澜若无其事的放下杯子，无辜的样子让追无夕恨得直磨牙。
既然不过是一杯茶而已，你不会再倒一杯啊！非要拿我的来喝！而且就的那个位置明明就是他刚刚喝过的……一想到此处，追无夕的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
澜瞄著追无夕面红耳赤的模样，竟然觉得他很是可爱，刚刚喝进嘴里的茶似乎也比以往要甜上几分……
意犹未尽地舔舔花般娇豔的嘴唇，澜故意又低头喝了一口茶。
「你、你还有什麽问题？」以延续之前的话题来掩饰情绪的失控，追无夕拼命将脸上的热度向下压，然而却没起什麽作用。
「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呃，你怎麽会这麽想？」追无夕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延续得真不好，虽然脸是不热了，但是却连後背都在冒冷汗。
人大概是不能太过於捉弄别人的，就算是妖怪大抵也是不行的。否则现在这报应又怎麽会来得如此快。
追无夕沉痛的反省自己在过去的数年里，是不是捉弄妖怪捉弄得太过分了。
「因为你当时为了确认我是不是银狐，还特意又把我变回狐狸了。」
澜到现在还记得两年前初遇，追无夕听到自己名字时，失态反常的激动模样，如今想来，怕是追无夕早就与前世的自己有什麽牵连。因为澜可以确定，两年前的确是他第一次遇见追无夕。
「呃，因为你的名字太特别了。所以我特意又确认一下，证实自己的猜想。」
若是矢口否认，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如就顺著澜的话向下说。追无夕现在还弄不太清楚，澜到底想要从他这里问清楚些什麽。只不过，追无夕已经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澜想要知道的，也许恰好就是他最不想要让澜知道的事情。
「我的名字的确是很特别，但是你的反应却更怪耶。」
眨眨眼，澜点点头算是同意追无夕的说辞，然後凑近再凑近，认真的眼神、严肃的表情，让追无夕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我的反应哪里怪了？发现你这麽个小不点竟然是尊贵的狐妖王，任谁都会惊讶失常的吧。」
平静情绪，镇定思绪，追无夕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理该如此」的浅笑。
澜暗地里撇嘴。
要说对他的身分感觉到惊讶，的确是颇为正常的，但是怪就怪在追无夕当时的情绪反应太激动太欣喜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惊讶他的身分。倒像是遇见了追寻已久的珍宝……
眼见追无夕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澜不甘的决定暂时偃旗息鼓。
若是把追无夕逼得太紧，有可能会得不偿失。时间还多的是，他自然有办法慢慢地将答案一点一点从追无夕嘴里挖出来。
曲指微用力，托在指间把玩的茶杯如箭射向紧闭的窗户，「当」的一声将窗打了开。温暖的阳光立刻洒进了房间里。
「天气这麽好，还是开著窗舒服些。他们的好奇心应该已经满足了。」
意有所指的轻笑，澜乾脆地起身离去。
追无夕下意识追逐著他的背影，剑眉一挑，淡红的嘴唇微弯。
「如此，便多谢了。」
那一日，果真没有狐妖再围在房屋周围转悠。对此，追无夕心中升起一丝丝的甜，却立刻又告诫自己不可因此就对澜抱持著期待。
──澜只是在尽地主之谊而已。
追无夕珍而重之地抚摸著药瓶，眼神温柔而深情。
他绝对不能过分的期待了……绝对不能……
收妖师（出版稿）第六章＇下＇
「那些流言是怎麽回事？！」
狠狠地拍碎桌案，澜瞪著五位长老，怒火几乎将他的银眸染红。
怪不得那天追无夕的附近一直有狐妖转来转去，却原来是有人故意散布对追无夕不利的言论。而且还故意要让他听到，以期能逼走追无夕。
若非澜心中起疑，留心那些狐妖的说话，也不会听了一耳朵对追无夕不利的言语！而这个用心险恶、故意散布流言的「有人」，无疑就是眼前这五个一直跟他过不去的家伙！
虽然追无夕著意隐瞒，但是澜几次故意凑近，不仅看清了追无夕脖子上的伤，更将那伤口处的妖气确认得清清楚楚！
他敬他们是长老，也是他的授业恩师，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但是如今看来，这五位长老并不领情。
「什麽流言，我们并不知晓……」黑狐妖小声的嘀咕，那表情分别是幸灾乐祸的。
「并不知晓？我看明明是从你们这里传出去的！狐妖族里还有哪个知道初雪失踪的日子，跟追无夕上岭是同一天的？！」
这件事除了他跟五位长老，就只有倪裳和焱莫知道。澜确信那两个并不是会多嘴多舌的。那麽可能的结论只有一个，是五位长老中的某位或者某几位有心流出去的。
「而且你下次再随便对我的﹃客人﹄出手，就族规处置，绝不容情！」澜的目光冷如利箭，他的话绝非玩笑。
黑狐妖脖子一缩，闷闷的住了口。
「王！您太偏袒那收妖师了！他是凡人，还是我们的敌人！您怎麽能……！」
白狐妖气极，也不顾别的长老阻拦，对著澜就大声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想，澜的怒气却突然诡异的平息了。那张与前世狐妖王一模一样的绝世美颜静静的沉沉的，什麽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双迫人的银眸直直地盯著白狐妖看。
心头骇然，白狐妖於声音拔高之处猛然住了口。
「说完了？」
冷冷的声音让五位长老有置身严冬暴雪中的感觉，全身都僵硬住了，不敢再言语半句。
「说完了就滚！但是，若我再听到半句说追无夕不是的话，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银色的双眸倏地眯细，暴涨的杀气从澜的身上倾泄而出！长长的银色发丝如流光一般飞散开，衬著澜美丽无比却布满煞气的脸，有一种夺人眼光的绝豔凄厉。
五位长老被王者之怒震慑，有再多的非议也都吞回肚子里烂掉，不敢多停半刻，飞快地从澜的书房里退了出去。
滴答！寂静的空间突然划过一声水响，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澜的衣袖下，鲜红的血丝从紧握成拳的手中流下，落在青玉铺成的地上，飞溅出凄豔的血花。
从此以後，对追无夕不利的流言在狐妖族中绝迹，一如出现般突然。只是已经散播开的不安的种子，却已经在各狐妖心中开出恶意的花朵。
「最近总觉得安静许多。」追无夕状似无意，实是意有所指。
「大概是他们终於看够了新鲜，觉得你这收妖师也没什麽新奇，所以腻了。」澜心中一跳，低头拨弄盛开的花朵。
这几日都阳光明媚，花姿娇豔，所以澜强拉了追无夕出门赏花。
「是这样啊……」追无夕淡淡的瞟了澜一眼，话中意味深长，手下也学澜的样子去摆弄著一朵半开的淡粉蔷薇花。
大概是莫还岭灵气充盈的缘故，不仅四季如春，花草的生长开放也完全不顾时令，热热闹闹的盛放，看著也颇为赏心悦目。
只不过，景色虽美令人欲醉，却总有人故意要来扫他人兴致。
「王，我们有要事禀报。」
这是五位长老第一次正面出现在追无夕面前。而且这五只狐妖从见了追无夕，就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似乎在评估著些什麽。
如此不带善意的举动令追无夕立刻冷了脸，眸光冰冷的从每个狐妖的脸上扫过。
大概没想到追无夕会是这种反应，五只狐妖俱是一愣，既惊且怒。
「你们有什麽事？」
澜很不悦，声音冷得可以冻掉人的下巴。他好不容易软拖硬磨把追无夕拐了出来，想要趁著风景如画，追无夕心情愉悦放松的时候再度试探他的口风，没想到竟然又遇到搅局的。
齐齐地打了个寒战，五只狐妖不约而同地垂下了放肆打量的眼。
追无夕眨了眨眼，心中涌上一股淡淡的甜意。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狐妖对自己是何种态度，也并不需要他人的袒护。但是此种情况下被澜这般明显体贴的维护，追无夕还是觉得有些开心。
「此事不宜为外人知道。」脾气比较冲的白狐妖怒气冲冲地抬头瞪了追无夕一眼，故意大声地说道。在他心目中，若不是这个人引来灾祸，他的妹妹就不会死！
如此明显的敌意，令追无夕剑眉一挑，凌厉的眼一转就瞪了回去。
他人又不是死的，竟然这麽明目张胆的挑衅！是想要试试他道家法术的滋味吗？
即使不能在五只狐妖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追无夕也有把握可以重伤一个两个。
之前是顾及澜的地位立场，追无夕虽然有所反击却诸多忍让，如今都快被狐妖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自然不愿意再忍。
大不了他下岭便是。反正他留在这里，也只是为澜增添麻烦。至於狐妖族最近发生的不幸事情，追无夕虽然有所耳闻，却并不甚清楚。澜也未必愿意他插手帮忙，不如先避开这些是非，再暗中寻一些方法来助澜……
追无夕心思电转，隐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扣了数道道符，就待对方一有攻击的倾向就立刻出手还击。
「追无夕是我的客人，不得无礼！」
一股极强的威严从澜身上直泄而出，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银眸冷光犀利非常，看得追无夕的身体一僵，心却放松了。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