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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骚戏-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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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五魁捏起一根草条,在松明上对了火说:〃你确定天上响的是蚊子?哪有这么大动静?咋一
下子就遮天蔽日哩?〃
芒种说:〃师傅,记得你讲的那出戏么,就是中山靖王刘胜在金殿上啼哭的那出,'众煦漂山,
聚蚊成雷。'〃
花五魁颤声说:〃事体过咧两千年也有应验?说不准是神灵给的轮回哩!〃
芒种笑着说:〃哪有啥轮回?俺来的辰景往河里看咧,上游冲下的滑秸烂草都让桥墩挡拦着漂
浮出岸咧,一眼往西看不到头,蚊子就是从烂草里钻出来的。俺本想用火把它们点喽,水水
子太多,不着哩。〃
花五魁看了芒种一眼,打个咳声。
芒种脱下裹在身上的蓝色二道幕说:〃师傅别担心,用火烧死那些狗日的不就行咧?俺来的辰
景放了一路火哩,管用!〃
花五魁说:〃火是死的,它能飞哩。等天亮唤几个胆大的后生,把河里的东西挑上来晾干烧净,
兴许会好些,只是又得一大阵子不敢出门咧!〃
芒种偷眼睨睨还在熟睡的花瓣儿,悄声说:〃没有啥大事体,俺在薄荷地里就没看见蚊子,敢
情是怕那股味道哩,往脸上贴些叶子不就行咧?〃
花五魁闻听,心中一喜:〃想不到咱这二亩薄荷还能救人哩,不过……也别太张扬,僧多肉少
犯喽抢,咱就用不上咧!〃
芒种点头说:〃俺拔些先挂在窗户棂上,也在屋里撂些以防万一。〃
芒种说着,从屋里出来,猛抬头瞄见城南天上有片火光,不由〃啊〃了一声顿住身形。
花五魁听到叫声,出屋刚要发问,突见城南一团火焰腾空映着天幕,更是目瞪口呆。
自古至今,护城河南岸那片土地就是埋葬死人的地界,除了办丧事,平时谁也不敢踏上半步,
就算办丧事也得焚香避邪一日。
谁在城南点火哩?
花五魁还没敢往下想,后背鼓起的包包上便渗出一层白毛汗,慌乱间惊惧地看着芒种。
芒种心里也是疑惑不解,他先愣在地上想了想,后来没顾上答应师傅的眼神便兔子样样地窜
到后院,猫腰扽了几棵薄荷秧顶在头上,顺着梯磴跃上屋顶。
〃咋……咋回事?〃花五魁哆嗦着问。
〃真着火咧,好像是师娘的坟。〃芒种的嗓子有些紧。
〃胡说,你……肯定看走眼咧!〃
〃没。火前头是那三棵小树哩!〃
〃啊?再瞅瞅。〃
〃坟……坟上有……人哩!〃
〃人……还是鬼?〃
〃不晓得。两个,一黑一白,还在火里一跳一跳的……〃
〃完蛋咧,一定是她带人拿俺来咧,要不就是嫌俺磨磨蹭蹭哩!〃
〃师傅,你说啥?〃
〃没给她送钱呗,还有你们的婚事。这些日子她总在梦里催命,哭会儿骂会儿,说在那边受
罪咧!〃
〃那咋办?〃
〃还能咋?天亮喽给她烧些纸钱,过喽明儿把你们的事体办喽,说啥也得遂她一回愿哩!〃



第二章

芒种从花轿里出来,见白玉莲脸上也贴满了薄荷叶,还伸出一只嫩葱样样的手拦路要喜
钱,不由一阵〃嘻嘻〃坏笑。他来前真忘了带,嬉皮笑脸往前凑的辰景,低头瞄了瞄白玉莲
叉开的双腿,突然猫腰要从裆里钻。


1 

小晌午的辰景,三乘描金小轿颤在南城门外护城河北的大堤上,一路钻着绿莹莹的垂柳和瓦
蓝蓝的烟气,直奔宝塔胡同而去。
祸害过得不长,人们不敢出门,游荡在地面和空中的除了雾霭,就是三五成伙、结伴低飞的
蚊群。
宝塔胡同因开元寺塔坐镇巷中而得名。
那开元寺塔本是宋朝年间历时55载建造而成的,里面珍藏着定州开元寺僧人慧能从天竺取回
的经卷和舍利子。塔面呈八角状共十一层,高近三十丈,在全国也找不出比它更高的同类。
因为北宋年间将士们经常登塔远眺契丹,又叫〃料敌塔〃。
看到了塔尖上的铜葫芦,前面马车上的铃铛颠得紧碎起来,吹鼓手们铆足劲狂了一通《红绣
鞋》。
芒种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插金花披红绸坐在挂了薄荷秧的小轿里,见自己成亲没有别
人成亲热闹,觉得腔子里那份高兴多少有些寡味,嗓子一痒,不由跟着唢呐唱起了《红绣鞋》
的谱儿。
〃尺、尺、尺工尺,尺六工尺一一五,一一五,尺五一五六………〃
昨天,芒种和三百多个胆大力壮的后生,齐刷刷在河堤上摆开阵仗,用沙杆绑了挠钩从河里
把滑秸烂草撩上岸。本来钩出的东西湿淋淋地点不着,幸亏南街基督教神召会派人送来的二
百斤洋油帮了大忙。
旺火没湿柴,摊在岸上的东西统统扔进大火里。藏在里面的蚊子,身法快的刚飞出来就被火
苗腾上天,手脚慢的干脆在窝里变成了声响。
兴许芒种夜里在街上点的那溜子火提醒了人们,各家各户都把场院里能点的拢起了火堆。一
天一宿的光景,整座城池被火烧得像一口熬干了汤的铁锅,人们一时被热浪逼得没了去处。
最可气的是不知哪个碎手的后生,点着了南城门下那棵老皂角树,刺鼻的味道伙同油烟、柴
烟和死蚊子的臭腥被南风一通横吹,人们喷嚏连天,泪流满面。
河岸上的火一字长蛇,城里的火万点桃花,蚊子再多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天再擦点黑的辰景,
芒种抬头看看天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黑云〃,心里那股狠劲儿才消停下来。
一天一宿,芒种裹了蓝色二道幕的身影在堤上像懒老婆(注:方言,陀螺)一样样旋来旋去,
手上的劲道总也使不完。他一想起再到天黑,就可以稳稳当当摸到花瓣儿胸脯上那两坨酒酒,
手心便一阵阵发痒,腔子里更是美得像宿着一窝不安分的虫虫,直用暖乎乎的翅膀忽闪着撩
拨他的肺叶。
现在,芒种没了房家那个样样的顾忌,因为奉军的两个团在当日夜里,已经逃难样样地撤离
到了北面的望都县。
马车上的吹鼓手全是秧歌班里的乐师,每人脸上手上贴了粘粘绿绿的薄荷叶,本来相看着彼
此的样样像极了鬼府里的杂役,停下嘴里活计的辰景,见芒种自己找乐在轿里放着嗓子喊,
不由哈哈大笑。
〃笑啥?〃芒种在轿里喊。
〃笑你嘴馋呗!〃有人应道。
〃谁还不兴有个毛病?憋不住咧!〃芒种不想让人看透自己的心思。
〃憋不住?十九年你咋憋的?〃
〃说啥哩?你咋晓得俺憋,扯!〃芒种大声嚷道。
〃这话说给老板听,他非摘喽你的二兄弟,哈哈哈哈!〃
〃操,俺这一说你就一听,哪有多少真的?〃
〃芒种,要真憋不住,就来段荤的醒醒神。〃
〃不哩,让人笑话。〃
〃这堤上也不见,驴蛋掉了都没个人拾,谁能听见哩?〃
〃头上三尺有神灵,成亲的净日不能见荤哩!〃
〃将就着也行。〃
一根担子光溜光
听俺锔匠表家乡
大哥在京做买卖
二哥山西开染房
剩下俺老三没事干
学会锔盆锔碗锔大缸
今天不上旁处去呀
一心只上那王家庄
王家庄有一个王员外
王员外有一个大姑娘
正月里说媒二月里娶呀
三月里生下一个小儿郎
四月里学爬五月里走
六月里学会叫爹娘
七月里上学把书念
八月里学会做文章
九月里上京去赶考
十月里中了个状元郎
俺迈步就把村子进
喊一声锔盆锔碗锔大缸
眼见一位大嫂上前来
拿着个铁锅站东厢
俺抬头作揖开口笑哇
问一声这位大嫂美娇娘
你的窟窿眼儿有多大
你的缝儿有多长
……
芒种刚唱完,前面的马车和轿子突然停住不动。
〃咋不走咧?〃芒种在轿子里问。
〃挡路哩!〃有人在马车上喊。
〃咱闪闪!〃
芒种说着,撩帘往前看,只见马车前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相貌长得挺俊,只是眼神
有些散乱。
那少年见芒种探出头,趔趔趄趄走过来,嘴里流着口水,〃嘻嘻〃笑着说:〃老板,你……教
俺唱戏不?〃
芒种看他那副傻样,也〃嘻嘻〃笑着说:〃你在这儿等着别走,俺娶完媳妇回来教你,成不?〃
少年欢喜地点点头,口舌不清地说:〃你……是老板,不能骗人哩!〃
芒种说:〃不骗人,俺要骗你你是狗!〃
〃得儿架………〃
少年喜出望外,朝前面的马车喊了一声,闪在旁边。

2 

顺河堤往东走二里朝北一拐,两袋烟的功夫就进了宝塔胡同。
芒种掀了轿帘,看看上半截身子淹在烟雾里的宝塔,不知咋的叹了口气。
在芒种的念想里,婚事虽不比大户人家排场,至少也得热闹,没想到前赶后错顶撞上个祸害,
路上连瞧稀罕的都不见。说实话,除了今日自己这身打扮和耳朵里的乐声,他还真没感觉到
娶媳妇的那番忙碌和喜庆。
若没这场蚊子祸害,按定州兴下的规矩,他和花瓣儿的婚事早在四月之前就得先行了〃换书〃
的旧礼。〃书〃是折成宽一拃、长二拃的两张红纸。男方的〃书〃上写着〃敬求金诺〃,女方
的〃书〃里写着〃惟命是从〃。成亲之前,他家要将写有吉日的娶帖送到花瓣儿家。成亲的前
一日,他家还要派人带着酒肉果饼到花瓣儿家催妆。
直到眼下,这些事体全省了。
芒种没有家,他的家就是都府营后街的秧歌班。
芒种是孤儿,六岁那年在阜平县的山道上被爹娘扔下,哭着往嘴里吸鼻涕的辰景,恰逢花五
魁从山里唱完庙会回定州,花五魁看他虎头虎脑又是亮灿灿的大嗓门,动了恻隐之心,不但
教他唱秧歌,还因他小时长着满头的黄毛毛,起了个〃韭叶黄〃的艺名。
花五魁将平生所学传给芒种,十三年的光景,二人情同父子。
花瓣儿未满十五岁,城里的媒婆总到花家炕头上蹭饭。花瓣儿长得灵秀,全城也找不出比她
再好看的闺女,加上天生一副好嗓子是秧歌班里的名角台柱,惹得那些十八大九的浪荡小子
心里痒痒难禁。怎奈花瓣儿和芒种从小耍到大,心里都没寄存别人。依花五魁的秉性,压根
儿没想用闺女换个有钱有势的亲家,所以,谁心里都等花瓣儿满十七岁圆喜,了却一桩心事。
花五魁从开始就觉得这事体既是自己往外嫁闺女,又是自己儿子往里娶媳妇,所以将〃换书〃、
〃催妆〃的繁节一概全免,只是顾忌迎亲路来回不能同辙,娶嫁地前后不能重合的老规矩,
特意让花瓣儿到宝塔胡同白玉莲家,算是挪开了出门上轿的地方。
白玉莲家是宝塔胡同北头杨家大院后身的两间东房,门前土坯垛子碹门用笤帚扫得溜光,门
前的浮土清了几遍还见了一茬净水,几棵槐树上贴的〃喜〃字将小门户照得极为喜庆。
白玉莲和男人王秉汉听见唢呐声,迎出门来。
白玉莲比芒种大一岁,在秧歌班里唱羝角旦(注:羝角旦和鸡花旦一样,也是秧歌化装上的
创新,其它剧种没有的。唱戏时,演员在鼻梁上用黄褐色和黑色画只大蝎子,蝎子头在鼻子
上,两边脸上爬满蝎子爪。演员头上再用网卡子绑紧一截四寸长的牛羝角,象征恶毒和好斗),
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标致,可是因为她的火辣脾气,常演刁顽、蛮横的恶婆。男人王秉汉比
白玉莲大两岁,本是书香门第,可惜父母早亡,上面三个哥哥自顾自的生计,从不管他。王
秉汉从小识几个字,只是脾气有些阴阳,总觉得怀才不遇,后来被晏阳初先生的平教会招去,
做了保健院的保健员。
白玉莲生得漂亮又是有名的快刀子嘴,平时秧歌班里数她和芒种热闹,尤其赶上花五魁不在,
二人更是鸡一嘴鸭一嘴地乱啄一通。芒种随花五魁学的三花脸,台上挤眉弄眼都是戏,再加
上天生爱逗乐子,常把戏班里的人们搞得笑岔气。
芒种从花轿里出来,见白玉莲脸上也贴满了薄荷叶,一阵〃嘻嘻〃坏笑。
〃拿来!〃白玉莲伸出一只嫩葱样样的手。
〃啥?〃芒种明知故问。
〃喜钱。〃
〃没!〃
〃那就别过。〃白玉莲双腿叉在门前。
〃姐,咱俩谁跟谁哩?〃芒种耍赖。
〃叫亲姐也不行!〃白玉莲横眉瞪眼。
〃姐夫,管管你媳妇哩!〃芒种嬉笑着央告王秉汉。
〃嘿嘿,图个热闹呗!〃王秉汉看着白玉莲说。
芒种来前真忘了带喜钱,此刻,望着白玉莲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样,为难地说:〃师姐,俺来
前真忘带咧,除喽裆里吊着的物件,身上没一样散碎东西,不信你摸。〃
说着,嬉皮笑脸往白玉莲身上凑。
白玉莲笑退着嗔道:〃回去拿哩!〃
芒种央告说:〃一会儿回来专程送一趟,行不?〃
白玉莲说:〃把人娶走还有心思出来?少哄骗人哩,不拿不行!〃
芒种低头瞄了瞄白玉莲叉开的双腿,突然猫腰说:〃师姐,你再叉大点,俺从你裆里过哩……
…〃
白玉莲见他要来真的,并不害羞,反而笑道:〃不怕沾上倒霉你就钻。〃
芒种往前一蹿,腰身偏着窜进院门。
里屋,花瓣儿盘膝坐在炕角,一身水红的绸衣绸裤像面镜子,映照得刷了大白的四壁粉格莹
莹,煞是好看。
花瓣儿认得芒种的脚步声,待他走在炕边,指尖捏了盖头露出眼珠,喜滋滋地悄声说:〃哥,
你还挺快哩!〃
〃嗯,咱走。〃
〃咋不给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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