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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骚戏-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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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当儿媳妇都行哩!〃
秀池拍拍花五魁身上的浮土,哭了:〃兄弟,这是咋咧?你得罪哪路神仙咧?咋倒霉的
事体都往你身上栽哩?你哥和俺这辈子没有兄弟姐妹,你就是俺俩的亲兄弟哩,瓣儿的事你
别管,俺以后把她揽在怀里贴在肉上哩!〃
花五魁嗓子哽了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迈大步出了院门。走出老远,藏在眼底的
泪珠子随着一颠一颠的身形才渗出来,洒落在泥泞的路上,溅到浅浅的水汪儿里。

4 

警察局在县衙的西院。
胡大套以前来过几回,都是几个警察徒弟请他聊天,喝几口茶嗑几把瓜子就走。
雨过天晴后的太阳好毒,地上蒸起的潮气吸到肚里有些腥粘。胡大套敞了怀和花五魁
向大门口走来,两人的腿都沉得像灌了铅水水。
也是该着有事,警察局的大门紧锁。
胡大套看了那把大铁锁,急得眼里直想喷出火来将它烧化。
花五魁打了个咳声道:〃哥,该咱命里多灾多难,别想旁的了,去大道观吧,好歹把瓣
儿换出来,咱心里也就安生咧!〃说完扭身就走。
胡大套原地转几圈,没奈没何地相跟着奔了大道观。
城里人都晓得花家出了事体,乍见花五魁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都奇怪地询问。待他们
弄清他去大道观换自己的闺女,不由随在后面一溜一行地齐齐向西而去。
老远,大道观门口两个站岗的兵看见二百多百姓向前拥来,急忙嚷叫着用枪指了人群。
人们停住脚步,花五魁和胡大套走到跟前。
〃干啥的?〃当兵的喝问。
〃俺就是你们要抓的人,把俺闺女放出来,俺进去!〃花五魁说。
〃你……你再说一遍?〃当兵的有些不相信。
〃叫你们当官的出来,俺要换人!〃花五魁又说。
两个当兵的互递眼色,其中一个提枪跑向院里,另一个把枪口顶住花五魁的前胸。
辰景不大,院里拥出三四十个当兵的,〃忽啦〃将花五魁和胡大套围住。
胡大套并不害怕,瞪了眼说:〃这是干啥?你们说话算数不?〃
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坏笑着说:〃算不算数俺也说喽不算,反正俺们都不愿意换,换喽就
没的看咧,你说看他有啥劲?〃
当兵的哄堂大笑。
胡大套恼怒地道:〃再吃军粮也是爹娘生养的,谁也有姨娘姐妹,你说这话算他娘人
不?〃
那人涨红了脸,不再说话。
当兵的也被说得一愣,齐齐收住笑。
〃贾连长来咧。〃有人低低的声音说。
当兵的闻听,自动闪开一道缝。
从院里走出三个当官的,站在花五魁和胡大套面前,其中一个满脸疙瘩的人看看花五
魁又看看胡大套,阴狠地说:〃是谁?〃
花五魁说:〃俺。〃
那人一挥手:〃绑了!〃
胡大套大声喝道:〃慢,先把人放出来。〃
那人又一挥手,几个当兵的向院里跑去。他上下打量花五魁几眼,幸灾乐祸地说:〃那
个断腿的咋没来,死咧?〃
花五魁说:〃跟他没关系!〃
那人急跟着说:〃都是你一人干的?〃
花五魁说:〃和俺也没关系,俺早晨开门的辰景,他就在门框上吊着哩。〃
那人恼怒着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俺三弟疯咧自己吊在你家门上?你咋不上吊?〃
花五魁还未说话,胡大套急了眼,放声骂道:〃嚎叫你娘的蛋哩!看你长得这副揍性就
像个匪类,和'小七寸'差不了毫厘!俺告诉你,警察说清早的辰景那尸首都硬咧,死也死
在半夜里。俺兄弟要是杀喽他,还不早早扔到河里?还有,他的衣裳被人家扔在县衙门口,
拍他脑袋的木棒也裹在里面,那是奉军的杀威棒,俺兄弟上哪儿讨换去?那是真凶向你们示
威哩!〃
那人一时愣住,没有说话。
胡大套又喊:〃俺念想你们是兄弟,奉劝一句,你没本事找真凶还是想赖俺兄弟?你杀
喽俺兄弟报的也不是真仇,说不定真凶还瞄准喽杀你哩!〃
胡大套一番喊叫,那人面色更变。
胡大套说到气头上,忽见当兵的都扭头看院里,估摸是花瓣儿出来了,急忙对花五魁
低声说:〃兄弟,到里边掂量着点,别吃喽硬亏!〃
花五魁说:〃放心吧,瓣儿没事体比啥都强!〃
花瓣儿眼里的泪没干,不晓得为啥被当兵的放出来,猛见花五魁站在人群里,脸上不
由一喜一悲。
〃爹,你咋这么糊涂哩?呜呜呜呜……〃
〃瓣儿,爹没杀人怕啥?上回不也冤枉一回,最后出来咧?爹担心你在里面受屈哩,
跟你大爹回家吧!〃
〃爹,还是你走吧,他们不讲理哩!呜呜呜呜……〃
〃听话,爹能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也是明眼人。〃
〃俺哥回来咧不?咋还不露面哩?〃
〃别提这个狗日的,没他咱还不家败人亡哩!〃
〃你真不要他咧?俺往后咋办哩?〃
〃别让爹闹心,往后……往后的事体就听你大爹大娘的,回吧!〃
花五魁说完,看了一眼远处簇拥着的人群,感激地拱了拱手,迈步向院里走去。
花瓣儿和胡大套眼看着当兵的将他团团围住,直到拐弯不见身影才恍恍惚惚地挪动脚
步。
〃大爹,怕俺爹被他们打死哩!〃花瓣儿哭着说。
〃放心,你爹福大,命里能躲好几劫哩!〃
〃当兵的不讲理,不是人哩!〃
〃没事体,只要他抗过今天下午,俺就有法子咧!〃
〃啥法子?〃
〃别管咧,俺心里有数!〃

5 

花五魁心里像面明镜,晓得进了大道观纵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好在他少了牵挂,毕竟
女儿没有危险,能安安稳稳呆在胡大套家里。
花五魁被当兵的带到大殿,不由分说见了绑绳,拴在一搂粗的柱子上。
〃你凭啥说人不是你杀的?〃贾连长阴阴阳阳地问。
〃你凭啥说人是俺杀的?〃花五魁理直气壮地说。
〃俺三弟去你家才死的,能说不是你干的?〃
〃他没进俺家门,俺凭啥承认?警察说他是半夜里被人拍死的。〃
〃你怕丢人不敢明说,越不说越证明就是你干的!〃
〃俺不晓得你说啥?反正俺冤枉。〃
〃操你娘,到如今你个逼养的还装蒜,俺三弟闷得慌到你家日你闺女,院里只有你一
个男的,不是你杀了他还有谁?〃贾连长恼羞成怒。
〃俺操你血娘,胡说你娘的逼哩!你纯粹没缝下蛆!〃花五魁满面通红,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敢情还不好意思哩!俺三弟三更半夜就是去日你的闺女,还是她女婿让
去的哩。你家院门的钥匙藏在上边挡板上,是不?那是他说的。其实俺三弟死得不亏,日了
你们定州最有名的美女,死喽也是风流鬼哩!哈哈哈哈!〃
花五魁听罢,如同五雷轰顶。
花五魁可以不相信〃小七寸〃欺负花瓣儿,但是相信芒种告诉〃小七寸〃家院门的钥
匙放在哪里,一定是这狗日的起了歪心,报轰出家门的仇哩!那天的钥匙没放在挡板上,自
己揣进了怀里,难道〃小七寸〃越墙而入,欺负成了花瓣儿?毕竟他在夜里听到了屋里的动
静。
花五魁心里一阵哆嗦,将芒种恨得咬牙切齿。
〃哈哈,没话说了吧?〃贾连长幸灾乐祸。
〃狗日的,人说不定是他杀的哩!〃花五魁咬着牙道。
〃谁?你说芒种?除非他会分身术,他在树林里被绑到天亮才走的。晓得不?俺三弟
原是去日那个'莲花白'哩,不成想被一通砖头砸出来咧,这扔砖头的是他还差不离。俺也
纳闷,莫非他俩勾搭着哩?要不咋救喽师姐反让别人日自己的媳妇哩?哈哈哈哈!〃
花五魁被他的话说得崩溃,眼里滚过疑惑和绝望。
贾连长又说:〃亏你他娘的识相,早早滚出来咧,不然的话,这帮弟兄一宿不把你闺女
日个滚瓜烂熟才怪哩!说吧,到底咋害死俺三弟的?早死早超生,省得老是惦记!〃
花五魁腔子里一烫,眼里的大泪珠子烧开了锅,悲愤地说:〃俺花五魁一辈子心高气傲,
悔不该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悔不该落到你们这帮狗日的手里。说下大天来,俺已经多活
十四年咧,有啥可怕的?不过,俺死之前再说一句,人不是俺杀的,你想栽赃陷害,随你们
便!〃
贾连长〃腾〃地跳起来,指着花五魁的鼻子骂道:〃你个狗日的,跟老子耍起骨头来咧,
晓得不?老子自小就是啃骨头长大的!你以为光杀人的罪名就完咧?九中戏台前那几个炸弹,
没准也是你们戏班子和那个先生串通好的。俺小手指头一拨拉,你就得背上私通共产党的罪
名,晓得咋处置不?立斩不饶!〃
花五魁冷笑道:〃舌头在你嘴里,随便说。芒种这狗日的唱戏,俺压根就不晓得,这都
是他一手操办的,要通也是他通!〃
贾连长见花五魁嘴硬,招手叫来大殿门口半晌都低着头的一个人,用手指着地上鸭蛋
粗的木棒,恶狠狠地说:
〃李锅沿,俺睡一觉醒过来,要看见这棍子断成三截。少一截,撕喽你娘的裤衩
子!〃
说完,气咻咻地迈步出门。
那人应了一声,抄起棍子阴阴阳阳地抬起头,脸上是比蝎子笛儿(注:方言,蝎子尾
巴)还毒的笑。
花五魁听到李锅沿的名字暗吃一惊,待定睛细看,可不就是他?他啥辰景白骨精样样
地摇身变成了晋军?这才叫刚出狼窝,又进了长着大牙的虎口。
〃师兄,没想到在这儿候着你吧?你让俺脱喽奉军的衣,俺又穿上咧晋军的衣,这叫
一天河东一天河西。俺还没打过人哩,一会儿打的地方不对,别忘喽言语一声!〃李锅沿说完,
阴森一笑。
〃瞧人家骂的你是啥?还不如一条狗哩,有种你把俺打死,打不死奉军来喽你就得死!〃
花五魁一脸鄙夷。
〃啪………〃
李锅沿抡棍子照着花五魁的肚子打下去。
花五魁铁了心不求饶,忍痛笑着让他看。
〃啪………〃
〃啪………〃
〃花五魁,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说俺也以为你杀咧俺姨家五口,俺今儿要借晋
军的棍子打死你!〃
〃呸………〃
花五魁猛朝他吐口唾沫,愣让脸上的笑样样凝固。

6 

天黑得有些迟。
小半夜的辰景,大朵大朵的云彩像刚出围栏的羊群,一步步拢了堆向着正西疏散。
胡大套坐在院里,死等东边那溜无边无际的乌云遮挡月亮。地上放着的半瓶酒快喝干
了,乌云开始挪动脚步。他蹑手蹑脚进屋,借着天光看看熟睡的秀池和花瓣儿,从堂屋里拎
出那把花板刀,在院里换上一身利索的扎脚皂衣,背上多年不用的百宝囊,反锁房门直往胡
同口而去。
整整一个下午,胡大套越琢磨越不对劲。让花五魁换出花瓣儿,完全是没有办法的事
体,可花五魁落到当兵的手里,绝对九死一生。前些天扒坟的事体让花五魁受了罪,他心里
早就过意不去,这回说啥也要补救过来,不能睁着大眼珠子让兄弟吃亏,想来想去,决定冒
险救人。
胡大套找了五个平素和自己一百一(注:方言,关系特别紧密的意思)的徒弟,相约
半夜在铁狮子胡同口集合,并且挑明备不住有去无回。
出了胡同口,胡大套左右看看空空荡荡的街道,还以为他们拉了稀(注:方言,胆小
反悔的意思),猛听对面黑旮旯里轻轻一声唿哨,接着蹿出五条清一色的黑影影。
胡大套看他们身形极是轻盈,心里一喜,低声说:〃老六、姜儿拿枪堵住当兵的,国栋、
臭货跟俺救人,庆山等着接应。万一打起来,没别的,跟上回一样样,心狠手黑不留后患,
出喽事各跑各的,死活在城北小山庙后墙根碰头!〃
五个徒弟点点头。
胡大套看了看那两杆兔子枪,沉声道:〃都试好咧不?别到那辰景哑巴喽。〃
国栋说:〃师傅放心,枪早从壕坑里捞出来咧,火药也晾晒半天半宿咧,铁砂也是新的,
保管一枪搂倒一大片,再说还带着十来个张手雷哩!〃
胡大套挥挥手,六条身影贴着墙根直扑大道观。
大道观坐北朝南,后墙外有两棵高大的毛桃树。胡大套让姜儿爬到树上往观里看看动
静,半晌,他示意没有事体,五条身影齐刷刷上了砖墙,脚尖再一用力,落到松软的地上。
几个徒弟都是土生土长的定州人,小的辰景常到观里套野兔扣家雀,对观里的一切了
如指掌,所以,绕过北面那排空房子,老六、姜儿拎兔子枪左右分开,各自猫在影壁两侧,
阴森森的枪口对准前院。
大道观的前院是东西长七间、南北宽两间的玉皇殿,庑殿顶琉璃瓦剪边,三跺单翘单
昂斗拱,甚是雄伟庄严。三面有十几间配房,平时或空或放置杂物。欧阳先生在观里的辰景,
住在西厢最北边两间相通的房子里,现在不晓得住着当兵的还是押着他自己。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先放倒站岗的兵,探出花五魁关押的地界,然后再把所有没
上锁的门挂了欢喜锁(注:旧时一种锁时容易打开难的插芯铜锁),可是,胡大套贴着墙根一
路而来,居然没有发现站岗放哨的。
胡大套朝后面摆了摆手,几个徒弟急忙趴在地上。
胡大套蹲在墙角,想绕过花墙到玉皇殿看个究竟,从地上摸到一块坷垃,抬手扔过花
墙。
〃啪………〃
花墙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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