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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358章

小说: 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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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垂在肩侧,但脸上却戴着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看不见容貌,腰间悬着一把古朴长剑,血红的剑穗迎风而动,北堂戎渡一见此人腰上的古剑,瞳孔顿时一缩,已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冷冷一笑,目光闪烁不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原来是你。”

那人却不说话,并不理会北堂戎渡,一双眼睛只笔直地看着北堂尊越,冷芒闪烁,此时北堂尊越眉头微皱,眼内精光毕现,却也不动,雄伟如山的身躯傲然立于风中,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眼下的处境,只盯着那月下忽至的男子,就在这时,却听见那人低低一笑,声音悠然地说道:“真的是许久不见面了,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都想你得紧啊……二弟,别来无恙?”

随着此人开口说话,就见北堂尊越脸色蓦地一变,瞳孔顿时收缩,与此同时,那人已抬起右手,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月光下,露出一张英俊之极的面孔,两道浓黑长眉斜飞入鬓,权鼻薄唇,一双眼睛冷光熠熠,眼神凌厉似电,又深沉若阴郁的海面,脸上肌肤如同美玉一般晶莹剔透,容貌竟与北堂尊越隐隐有四五分相象,一旁北堂戎渡见状,登时愣在当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而北堂尊越却是久久看着那人,突然间大笑起来,负手道:“……原来你竟然还没死,这么多年以来,朕还以为你连骨头都已经成了灰……北堂陨,或者,大哥?”

“……好二弟,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人厌憎。”北堂陨低低笑了起来,目光却仿佛刀子一样,在北堂尊越的脸上一刀一刀地割着,声音幽冷得就好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一字一句地道:“……二弟,你自大的毛病从来都改不了,当初没有一剑将我这做兄长的杀了,却要废了我的武功,吊在十丈高的竹架上,受风吹日晒,想让我活活饥饿干渴而死……嘿嘿,可惜我当初在堡中的势力虽然遭你清洗,却总有你还不知道的一些钉子,我被吊起来的第二天夜里就有人将一个身材与我仿佛之人易容成我的模样,做好手脚将我替换了下来,后来尸首风干之后,你又哪里能看出什么破绽?……二弟,这么多年来,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

北堂尊越嘿然冷笑,道:“……北堂陨,看来你这些年倒是处心积虑,不然又怎么能做出今日这一番场面,将朕围在这里。”北堂陨的嘴角泛起一丝狰狞之色,面上却悠然微笑道:“是啊,已经二十年了,我当初在无遮堡潜伏下来的人已经可以派上大用场,二弟,饶是你再精明,可我毕竟年长你几岁,当初又怎么会把底牌全都亮出来?总要留下几张你不知道的,总有几个人是你以为可靠的……如若不然,今夜我又怎么能让你站在这里,让我们兄弟叙话?二弟,做兄长的当初吃了不小的苦头,才总算是恢复了修为,这些年来,没有一刻能忘记你。”

北堂尊越仰天长笑,忽然招手向北堂戎渡道:“……来,渡儿,看看,这就是你大伯……眼下一家人见面,你可要看仔细了。”此时北堂戎渡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当中平静下来,走到北堂尊越身边,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北堂陨,嘴角微翘,冷笑道:“……孤与阁下可也算是老相识了,只不过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阁下竟还是孤的长辈。”北堂陨似笑非笑地看着北堂戎渡,道:“二弟,你这个儿子很不错,做兄长的几乎都要嫉妒了,不过,我的那个儿子也还算成器,倒也是极有本事的。”便在此时,周围片片黑影飞掠而至,一轮箭雨呼啸射出,紧接着,又是连续的飞箭,惨叫声中,北堂尊越一方除了他父子二人之外,其余人等,已尽数被歼灭。

北堂陨眼见面前惨状,却仿佛根本看不到一般,只欣然对北堂尊越道:“如此美景当前,月色正好,你我兄弟久别一聚,也不容易,只可惜没有酒,不然把酒一叙,倒也痛快。”北堂尊越端然轻笑,根本无视周围北堂陨已经密密拢上来的人手,兄弟两人眼神交接处,仿佛迸发出无数刀光剑影,此时月照当头,忽见不远处沈韩烟的行殿中走出一人,脸色玉白,形容清雅,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北堂戎渡,北堂陨见状,轻声一笑,说道:“我儿,过来罢。”

这一句话仿佛一柄大锤一般,霎时间只砸得北堂戎渡眼前一黑,胸口如遭雷击,他身形一颤,仿佛有些不稳,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个修长清瘦的人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缓步走到北堂陨身边,下一刻,北堂戎渡突然后退了半步,北堂尊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拉他,却被北堂戎渡用力挥开,北堂戎渡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看着青年变得有些苍白的面孔,如同被什么用力打中一般,僵在那里,脸上泛出一丝迷惘的神色,他喘息了一会儿,这才静静地摇了摇头,良久,喃喃轻声说道:“韩烟,嘿嘿,韩烟……告诉孤,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清清楚楚的说,不要落一个字,不要隐瞒一个字……你说,全都说出来,听见没?”

沈韩烟眼睫颤抖,听到北堂戎渡变得几近诡异的声音,只觉得心头生痛,有什么东西在嘴里苦苦的,涩涩的,却根本吐不出来,几乎连心跳都要停止了,呼吸不畅,他看着北堂戎渡,脸上淡淡的一点红晕已经褪色成完全的苍白,艰难道:“北堂……”刚说出这两个字,身体就突然颤抖了一下,声音低如虫蚋一般,缓缓说道: “北堂,我……”北堂戎渡猛地打断了青年的话,狠狠地握起拳头,低声嘶吼道:“……你真的叫沈韩烟吗,告诉孤,你真的,叫沈韩烟?!”

“……我母亲姓沈,至于我,我的真名叫……北堂韩烟……”沈韩烟的青丝被夜风微微吹拂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就连两瓣嘴唇也渐渐苍白了,胸膛轻微起伏着,不住地喘息,好象胸口突然裂了一道大口子,北堂戎渡忽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就淡淡笑了起来,他就这么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良久,笑着叹了一口气,将两只拳头舒展开,拢入袖中,才缓缓轻声道:“北堂韩烟……很好,很好,那么,孤其实应该换一个称呼了,就叫你……堂兄?哥哥?”

沈韩烟听了这一句话,身子顿时一震,不可自抑颤抖着眼睑,浑身都僵硬在了那里,突然间就觉得心中冰冷得无以复加,被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打得一败涂地,丢盔卸甲,再也无法提起一丝力气,也不能接口,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心里空空荡荡的,堵的完全受不了,他艰难呼吸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北堂戎渡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片刻,忽然就扭头对着北堂尊越,似乎恢复了神智,低低地开始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止不住了一样,脸上也辨不出任何表情,嘶哑开口道:“……爹,这世上的人,真的都不可信。”北堂戎渡说着,似乎觉得特别好笑,却笑着笑着就没有力气了,只是肩膀还微微地轻颤着,他就这么低笑着,蹙眉继续轻声道:“韩烟,真有趣对不对?孤就像一个傻子……什么家世普通,什么父亲早死,什么被后母卖掉,全都是假的,就连孤后来替你报仇,把你那一家子卖到勾栏里,也是你们事先做的手脚罢,当初将你买来送进无遮堡的那个混帐,也是你们潜伏的人……”

“这一切……都是假的!”北堂戎渡突然厉声喝道,他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一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沈韩烟,从喉咙里有什么一声一声地发出来,却根本不成调,他一向都以为自己是很聪明的,可即便连天下人都骗过了,自己却也一样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报应不爽……北堂戎渡歇斯底里地大笑两声,良久,才喘息着道: “那么,你后腰那里怎么没有胎记?北堂家的人在那里都有一个印子。”沈韩烟连眼角都微微颤抖起来,干涩的眼睛极黑,但此时却有如两口黑潭,暗淡无光,几不可闻地呢喃道:“在我进堡之前,父亲就用药把那胎记消去了……”北堂戎渡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样,只露出奇怪的淡淡笑容,嘴角笑意未连,他笑着继续问道: “啊,果然是这样……其实孤也觉得奇怪,这世上美人虽多,可是像你这样的容貌却哪里这么容易就有一个?原来啊,你本来就是北堂家的人,难怪呢,谁让北堂家总是出些容貌俊秀的男女,现在细细看起来,其实你眉目之间与孤也是多少有一点类似的,孤以前就怎么没有注意呢?”

“……我母亲曾经是昕州芳苒楼的花魁,我父亲十几岁时偶然路过那里,与她有了我,后来我母亲病逝,我就一直被养在无遮堡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沈韩烟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脸色却还是苍白着,北堂戎渡静静听对方说,蔚蓝的眼睛木然着,脸上也慢慢不再笑了,他点着头,华衣优雅,下摆被风轻轻吹动,接口道: “孤替你说下去罢,这其实也很容易猜到……”北堂戎渡说着,看了一眼北堂陨,嘴角微微轻抿,露出一个沈韩烟极熟悉的淡然表情:“让孤想一想……是了,当时父亲他跟你爹关系自然不好,想必孤的这位大伯也怕自己有儿子的事情被人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要挟他的筹码,所以干脆就没有告诉家里……嘿嘿,谁知日后这个儿子却派上了大用场,把孤这个堂弟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深谋远虑,真真是了不起!”



三百一十三。 我还给你

北堂戎渡说着,看了一眼北堂陨,嘴角微微轻抿,露出一个沈韩烟极熟悉的淡然表情:“让孤想一想……是了,当时父亲他跟你爹关系自然不好,想必孤的这位大伯也怕自己有儿子的事情被人知道,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要挟他的筹码,所以干脆就没有告诉家里……嘿嘿,谁知日后这个儿子却派上了大用场,把孤这个堂弟耍得团团转,当真是深谋远虑,真真是了不起!”
“……孤原来是一个傻子,被自己的堂兄哄得团团转,还成了亲,真是可笑,可笑之极……”北堂戎渡迟疑着,缓缓说着,脑中嘈嘈轰然,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是在笑,宁和地微笑,却又分明有一种极其厚重的阴郁聚在眼窝里,北堂戎渡用手摸了摸自己觉得好象有眼泪干涸的眼窝,发现里面决无一滴泪可以落下,他看着那个人,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含了微微的古怪笑意,但那笑容却仿佛是极远的距离,那样地隔膜与疏远,却在心中煎熬如沸,修长洁白的指尖竟是在袖中轻轻颤抖不已,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成年之后的相敬如宾,彼此相对之时的体贴与柔情,难道都只是假的吗?如今细细思之,过去曾经发现过的蛛丝马迹,与一些并未放在心上的疑点,此刻点点滴滴都在脑海当中一一梳理得通透,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所有的信任都轰然倒塌,碎得连拾都拾不起来。北堂戎渡恬然颔首,却死死咬着一口白牙,牙根酸得发疼发麻,强烈无比的怨意瞬时涌上心头,充溢了四肢百骸,只觉得一颗心冰冷异常。
良久,北堂戎渡才低声笑着,用力看着远处的沈韩烟,眼神有些古怪,那俊美的容颜上浮起一个了然的异样笑容,其中却含着隐隐的深沉怒气,一句一句地吐出话来:“原来人心可怖,竟至于此……韩烟,孤与你总也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一向也自问待你不薄,从未有丝毫对不住你,即使说不上情意深重,可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原本孤以为我们之间是极有默契的,你不但是孤约为婚姻之人,同时也是朋友,知己,兄弟,亲人……但如今看来,全都只是孤的一厢情愿,孤那样信任你,而你从始至终却只是在背后算计着孤,欺骗着孤……”北堂戎渡说着说着,字字都仿佛一把刀子,戳得自己几乎要溅出血来,只听‘咔咔’的几声轻微响动,袖中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握得死紧,连骨节都被捏得清晰作响,他眼中怒不可遏,紧紧逼视着青年,似乎在微微喘着气,笑得森冷而凄寒,道:“啊,对了,孤想起来了,当初那个秦湘楼,你曾对孤解释过,说是为了佳期……嘿嘿,哪里是为了佳期,想必是为了孤这位大伯所用罢,为你们收集情报,聚敛财物……韩烟,孤自以为是聪明人,可是却被你这个老实人轻轻松松地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怕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北堂戎渡说到这里,胸中激荡难言,理智却因为现实而被割得更加疼痛,一刀一刀割得七零八落,鲜血淋漓,他背负着双手,站在夜色当中,微微抬起头来,去闲逸地凝视着空中的明月,既而轻轻一叹,语意萧索,笑道:“韩烟啊韩烟,孤以前还说过你心地善良,为人处事之时偶尔容易心软,可是现在看起来,你果然真的是咱们北堂家的男人,心机深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真的是了不起啊……想起你从前对孤种种的好处,现在却全成了讽刺,原来孤在你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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