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栖灵-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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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齐铮越靠在盛满热水的木桶边上,一扬脖子将林隐尘递过来的一碗药一饮而尽,这才吐出一口气,道:“开始吧。”
林隐尘应了一声,将几根寸许长的银针在火上烧了烧,接着一翻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陆续扎入齐铮越胸前膻中、期门、关元、鸠尾、巨阙五处大穴,之后拍拍手,道:“你运气吧,慢点,这次过了应该就差不多了。”
齐铮越深吸了口气,慢慢将内力在全身各大穴内运转。林隐尘在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不时地提点几句,或者隔段时间从一边的炉子上拎下水壶往木桶里加进热水。
约摸半个时辰后,齐铮越忽然一声大喝,胸口的根根银针逆向飞出,撞在桶壁上,落入水中。他像是虚脱了一般,咳出一口血,身体向后靠在木桶边上,急急地喘着气。
林隐尘又往桶里加了些热水,这才在他身后坐下来,卷起袖子,手贴上他的后背,在几处大穴处缓缓输入自身的内力。
“感觉怎样?”
“好多了,还要多久?”
“完全复元很慢,不可操之过急。我这药能化去你心脉内的细针,但你中针之后强行运气对敌,对心脉的损伤太大,像这样真气逆行运功阻针的做法又太耗内力,没有三个月,估计恢复不了。”
“就不能快一点吗?”齐铮越盘算了一下,转头问道。
“死得快一点吗?那简单,我可以帮你。”林隐尘眼皮都不抬一下。
齐铮越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转头不再言语。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子,”林隐尘将双手移动了一下,换了个部位又输入一股内力,“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小子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惦记着他身上那点儿小伤。既然这般放不下,又为何死活要避开他住到这里来养伤?害得我这个无辜的可怜人涤心林荡气峰两头跑,你存心折腾我是吧?!”
“我哪敢折腾你林大神医?”齐铮越陪着笑,“要不是你,我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力气留着折腾你?”
“知道就好。我告诉你,你那天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你心上人那几根牛毛细针可就全入了你的心窍深处,那时候,就是十个华佗加十个扁鹊,你也照死不含糊!也就是我,把你死马当作活马医,总算从阎王爷手里抢过你半条老命!”
齐铮越不由摇着头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一口伶牙俐齿的?抢白起人来真是入木三分半点不留情。”
“怎么?难道我还要感激你?”林隐尘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记眼刀,“这么些年,我可是照着你齐大侠的吩咐,半步都没敢出浣心谷。可不是谁都如我这般忠厚良善尽听你齐大侠的谆谆教诲的。你倒好,尽给我出难题。可怜我的一腔痴情啊,尽付了那东-流-水呀……”
末几个字,被他用戏腔念白的方式叹得九曲十八弯,齐铮越笑着一边听他继续絮叨,一边感受着他手上毫不含糊的动作,也不去争辩。
林隐尘见他来了个以不变应万变,也不以为意,顾自道:“人说当局者迷,你那心上人看不清楚,你也够糊涂。他人就在涤心林,你身上的针是他所下,他应该最清楚怎么治,为何你不肯让他来,只顾折腾我?”停了停,又道:“而且他人就在眼前,还不是你想要怎样就怎样,何苦劳心费力地想方设法,结果又不一定如你所愿?”
齐铮越半晌不语,末了才叹气道,“你不懂,我如果那么对他,就真是将我跟他之间推到无路可走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还是趁早打算吧,别一厢情愿掩耳盗铃,到底自食苦果。”
齐铮越再次笑出声来,“好好,多谢你林大神医好言相劝,齐某感激不尽。还请林大神医尽心为某治伤则个。”
林隐尘也笑了,摇摇头,将心思集中到手上,专心为齐铮越治疗。
结束的时候,又已是东方微明,林隐尘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山。
齐铮越擦干了身体,披上外衣,将他送到门口。
忙了一夜的林隐尘眼下泛起两团青色,脸色也有些苍白,齐铮越不免愧疚,“这么些天,辛苦你了。大恩不言谢,此事若了,定当重谢。”
林隐尘摆摆手,“行了,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种假惺惺的客气话了。”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对了,你说你这大半年都东躲西藏地落到这步田地,怎么不早些来浣心谷?”
齐铮越笑了笑,停了停才道:“浣心谷清静之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将是非引到你这儿来。”
“我可从不是怕是非的人,你别小看我。” 林隐尘回头望着他仔细打量了半天,才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这般顾念我,这么说来,我可要好好报答你了。”
“你替我们治好伤,我定会重谢。别的,就不劳你操心了。”齐铮越有些防备地道,他太清楚林隐尘这个人的行事风格。
“哈哈,真是不识好歹。也罢,你请便吧。”林隐尘大笑而去。
之后林隐尘又来了几次,给他送熬好的汤药。齐铮越每次都一边说着“又让你亲自给我送药,真是过意不去”之类的客气话,一边毫不心虚地笑纳他与汤药附赠的治疗。
也多亏了林隐尘医术高超,这两年齐铮越东奔西跑受伤不少,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又没时间好好修养,这一番,算是让林隐尘好好打点了一遍。
除了养伤,余下的时间,便是倚在木屋前的松树下,欣赏荡气峰前的涛涛云海,或者远远地瞭望峰下绿荫掩映中的那座竹楼。
这些日子叶灵川的情况,他都是从林隐尘口中得知,每次林隐尘来,也总要往他身后看看,虽总是失望,却也更觉安慰,至少,叶灵川还在这里,没有离去。
这天午后,齐铮越喝完了林隐尘让人送来的药,又运了一遍气,自觉胸口的酸涩感又减轻了很多,不由心情大好,便提了剑,打算趁日落之前的功夫,好好练一遍。
刚推开门,一个白衣的修长身影就直直地撞进眼帘。
猎猎山风吹过,身影衣袂飞扬,在蔓延天际的晚霞映衬下,如立在山顶的一杆修竹,颀长挺拔,摇曳生姿。
记忆中的画面流过眼前,似曾相识的情景,不同的是,那时候是在漫天银辉的映照下,而此时,夕阳无限,彩霞满天。
齐铮越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心潮起伏,思绪纷飞。
直到那个身影转过身来,清润的嗓音和着微微的风声传来:“齐铮越。”
“你来了。”齐铮越微笑了一下,落日余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两道如水目光的注视。
将手中的剑轻轻靠在门边,齐铮越走到他身边,看向脚下的茫茫云涛,一队暮归的鸟儿鸣叫着从天边飞过,为这幅日落美景更增添了几分野趣。
齐铮越微笑,“这里,比掬星崖如何?”
“比掬星崖阔大,宏伟,”他回身,墨蓝色的双眸映出漫天绯红,“不过,不及栖灵峰俊秀,钟灵。”
“谢晓。”齐铮越回头,望着身边的人,清风吹起他额前的长发,发丝后那双眼睛如同他此时的声音一样,平静无波。
“别再这样叫我了,你知道的,这不是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叹息,更多的,还是平静。
“好吧,叶灵川。”齐铮越改口,将这个名字吐出舌尖的时候,忽然也有了些许释然的感觉。
该来的,终归会来。
叶灵川转身弯下腰,齐铮越这才看清楚,他身边的地上,放着一个朱漆的食盒。
叶灵川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各色菜肴一一摆到松树下的石桌上,又从食盒里拎出两小坛酒。
“咦,还有酒?”齐铮越兴致勃勃地将酒坛拎过来放在鼻端闻了闻,笑道:“好香,这些日子滴酒不沾,馋死我了。”
叶灵川取出两个杯子在两人面前摆好,“我托送饭的老伯从镇上沽来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这么香,味道肯定好。”齐铮越拔开塞子,在两个杯子中斟满。
叶灵川举杯,与齐铮越碰了碰,“喝。”也不待他说话,一仰头,喝了下去。
齐铮越笑着也将自己杯里的酒喝尽,“倒是从来没见你这么干脆地喝过。”
“不常喝而已,从前在栖灵峰,也不过就是节日的时候跟几个堂主一起喝几杯。”
齐铮越笑笑,重新为他倒上酒,两人你来我往地对饮,渐渐地,都有了些畅快之意。
日影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虽已入夏,在这峰顶之上,却依然有些凉意。
叶灵川站起身来,走到临近山崖的空地上,徐徐吹来的清风吹得热烫的脸上一阵凉爽,他回身看向齐铮越,“对了,你那天击退炎天漠他们的那招叫什么?就是三年前在掬星崖使的那招吧?”
“‘白云千幻’,”齐铮越也站起来,笑道,“苍云剑法中最后一式,当年练剑,我足足用了三年才练成这一招。”
“威力巨大,当年,要不是那块挂坠,也许我就死在你那一招下了。”叶灵川叹息着,又看向脚下四散奔涌的云海。
齐铮越走到他身后,“要不是那块挂坠,我也早就摔下山崖,粉身碎骨了。” 叶灵川转过身来,对上他目光炯炯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摊牌了,小川小越,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昨晚有事耽搁了,今天补更。
、第六十章
如果当年真的如此,那么,也就没有后来那些事情,也就没有今天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齐铮越心中涌起一阵感慨,伸手握住叶灵川的双肩,将他拉近一步,叹息着道:“回去吧,回临城去,做你喜欢的事业,实现你的理想。那枚挂坠和你的枪我都带来了,就在我房里,等到了时间,你就回去,好不好?”
叶灵川回望着他,渐渐地,脸上的笑意敛去,蓝色的眸子里有了越来越明显的波动,他伸手抹去抚在肩上的双手,背过身道:“这话,你应该跟谢晓说,而不是跟叶灵川说!”
齐铮越吸了口气,望着他的背影,“我不管你是谢晓还是叶灵川,我只知道,我们过去未来都是敌人,我宁愿分别永世不再相见,也不愿意与你有兵刃相见的一天!”
叶灵川低着脸,忽然轻轻地笑出声来,边笑边摇头,最后变成了大笑,齐铮越听他的笑声中似有悲愤之意,刚要出声,叶灵川已霍地转过身来,“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魔头还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回到那个时代当我正义勇敢的警察吗?!”
“为什么不能?!”齐铮越迎着他的目光,“只要你回去,什么都跟从前一样,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也没人在意你的过去。你在电视上说过,你说除暴安良守护正义是你的理想和责任,你想要把这种理想和责任传承下去;你不让我杀恶人,你说打打杀杀以恶制恶跟暴徒没有什么两样,难道,你现在就要……”
“别说了!那是谢晓,不是我!不是我叶灵川!”叶灵川蓦地爆发出一声大喊,打断了齐铮越的话,他有些激动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望着外面不断变幻的云海,半晌,才苦笑着道:“很可笑,是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邪教魔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将正义公平挂在嘴上时刻教人向善的警察,你见到那样的我,想笑吗?”
齐铮越刚说了个“不”字,叶灵川却像没听到似地顾自往下说,“这个世上其实并没有公平要守没有正义要护,只有宿命,无法逆转无法逃避的宿命!就像,当年你想方设法让我留在那里,可我还是回到了这里一样。既然回来了,我也只能背负,别无选择!”
“不是这样的,叶灵川。”齐铮越绕到他面前,“是的,那是谢晓,可那也是你叶灵川!你可以选择做那样的谢晓,也可以选择做从前的叶灵川,做谢晓还是做叶灵川,只在你一念之间!而我,我希望你能忘记叶灵川,做谢晓,做你的警察,我不愿意有一天我们还像三年前一样,兵戎相见!”
叶灵川摇了摇头,苦涩地道:“你以为,由得我选吗?”他转身向着外面已经落下夜幕的天空,“告诉你我的身世吧,我父亲,是当朝六王爷。”
齐铮越从最初调查灵栖宫起,就不曾查到叶灵川的来历,此时听到他的亲口述说,自是吃惊不已。
“他不是一般的闲散王爷,自小就南征北战,手握兵权。当年出征西疆落败,危急时刻,被我母亲所救。我母亲,是西疆泽幽族部落长老最小的女儿。养伤期间,与我父亲两情相悦。后来父亲余部汇集了人马来救他,他跟我母亲约定,回去之后就禀明朝廷,亲来迎娶。可他一去之后,杳无音信。母亲生下了我,外公觉得母亲丟了他的脸,将她赶到偏僻的冷宫居住,只有外婆,时常来照顾陪伴母亲。”
“等我父亲真正亲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