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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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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睁开眼睛:“罢了,叫他进来说话。”
 
、第〇七四章:自古艰难唯一死,从今磊落似重生

皇帝仍在养病,半躺半靠在龙榻上,接见独孤铣。
独孤铣照常跪拜后,汇报了一番京城内外防卫治安措施,尤其是元宵节三天灯会,不设宵禁,治安更是重中之重。
皇帝听罢,不置可否,也不叫他起来。半晌,忽幽幽叹道:“元宵佳节,是小隐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祭日。朕原本打算,这一日带他拜拜他母亲,再做个小小的庆生宴。待到正月十九,便叫宗正寺和太常寺预备六皇子入籍之事。”
正月十九是朝廷各部门开工的日子。如今六皇子躺在床上,没俩月下不来地,一切打算都只能延后。
独孤铣低着头,道:“启奏陛下,景平十八年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六殿下及冠,微臣有幸,曾与玄青上人及交趾新皇等,于交趾苏沥王宫为六殿下庆生。”
皇帝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桩典故。微微愣怔,旋即恼怒。该死的独孤铣,他这是在炫耀还是在讽刺?龙案一拍,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独孤铣“咚”地磕了个响头:“微臣欺君犯上,自知罪不可恕。陛下先前所询,有关六殿下身世经历,臣绝不敢妄言。唯独关涉私情处,有所隐瞒,陛下并不知晓,但求陛下听一听因由缘故。千错万错,皆是臣之错,任凭陛下责罚,不敢有丝毫怨言。”
等了片刻,见皇帝没反对,独孤铣慢慢讲起来。
“六殿下与臣相识,是景平十七年五月。臣奉旨汛期巡方,顺道往西都老宅替父亲取几件旧物。此事曾上奏陛下,想来陛下还记得。”
宪侯老宅失窃,丢了太祖御赐的金印玉册,折腾许久又找了回来,皇帝记得还很清楚。从鼻子里哼一声,表示自己正听着。
“就这一回,我在西都偶遇了当时还是蕃坊货郎的六殿下,一见倾心,无法忘怀。”
第一回相遇,实在太过不堪,没法启齿。独孤铣心想,反正欺君也欺过了,就说到这份上吧,皇帝绝不可能细问。
皇帝心里骂道,什么一见倾心,无法忘怀,你小子拈花惹草的毛病,跟你爹一个样!
“因公务在身,不过匆匆一面,就此分别。行至雍州境内,为探查实情,不被蒙蔽,欧阳大人与我,分明暗两路前行。这个陛下早已知悉。没想到数月后,我于途中遭逢前往交州的西都蕃坊穆家商队,而六殿下恰在其间。凑巧又遇玄青上人往南疆游历,遂结伴同行。”
皇帝听到这,又是一声冷哼:“我看你不是去替朕办事,倒是去冶游玩乐去了!”
独孤铣知道皇帝是气话,也不辩白,稳稳当当往下讲:“我要配合欧阳大人的行程,并不能一直与他们同路。然而毕竟方向一致,路线重合,中间断断续续,总能相见。” 
话说至此,抬起头,显出几分凄婉神色:“陛下,缘之一字,便是如此了,叫人无从逃脱。”
皇帝被他触动心事,一时没有反应。
“其时尚无人知晓六殿下身世,不过当他一名商行伙计。然而越与之相处,越觉率真可爱,动人心魂。我寻找时机,表明身份,几番告白,无奈他始终不肯答应。”
这几句皇帝听来颇为顺耳,便没有打断。
独孤铣继续道:“直至穆家商队在交州边境救了玄青上人与交趾王子,传讯于我。后交趾王子邀上人及穆家掌柜赴苏沥做客,六殿下与王子很是投缘,亦在被邀之列。异国他乡,共度佳节,新春除夕,互诉衷肠……”
“啪!”皇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拍完了,却不知要说什么。瞪了独孤铣一阵,悻悻道:“既如此,你回京复命,为何不带他回来?”
若当时带回来,提前一年多便能认回这个儿子。
“我何尝不想,可是他不愿意。他不愿来京城,更不愿进侯府。我纵然……再不舍得,也无法勉强于他。此后但凡有机会,我便往西都探望他。去岁春末,奉旨赴西域寻人,途经西都,”独孤铣望着皇帝,“陛下,臣斗胆,实言以告。西域之行,迢迢万里,路途凶险,其时臣心中忐忑,忽感人生无常,遂与六殿下约定,若平安归来,则终身相许。孰料……孰料天意难测,造化弄人,臣固是平安归来,却发现……”
却发现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皇帝沉着脸,一言不发。
独孤铣道:“陛下圣明,不必臣自辩,为何退了姚家的亲事,为何一夕之间,遣散内宅。”
皇帝瞥他一眼,忽道:“你就说说,你这回怎么把他骗进京来的吧。”
独孤铣浑身一颤。皇帝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只需一句话,前面那么多铺垫即刻土崩瓦解。
“臣……”独孤铣双手握拳,撑在地上。
他始终都明白,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所有外在阻碍,其实均不足为惧。真正的困难,一直来自内部。自己起心隐瞒,两人间的矛盾势必变成心结。而宋微拔剑自戕,则将之激化到有死无生的极端地步。心结难解,总有办法慢慢结。生死相逼,才叫人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仿佛无尽寒夜,不见一丝光亮。
独孤铣在宋微床前杵了一夜,才接受这个事实。又在明思殿里跪了九天,此刻才能竭力周旋于帝王面前。
“陛下也看到了,六殿下是个什么性情。无论他什么时候知道,都不会愿意随我上京。我……发现他可能就是陛下要找的人,亦无十分把握。便想与其那么早就勉强他,令他难过,不如待陛下确认过再做打算。故而直入西都,履践前约。六殿下重情义,信然诺,我既去了……他便也就来了。”
后面的事,皇帝是参与者,无需多言。至于事情怎么搞砸的,皇帝这下全明白了,指着独孤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独孤铣又道:“是臣辜负了他。臣忠信不能两全,然恰如陛下所言,父子天伦、君臣大义在此,儿女私情再大,也越不到前面去。我知他必将怨我恨我,却不料……不料……他会伤心至此,臣百死莫辞其咎……” 
皇帝勃然而怒,一袖子把龙案上的砚台扫到地下:“你的意思,他还离不得你了!”
独孤铣“咚”地又磕了一个头:“陛下息怒。”
皇帝上一回这么郁卒愤懑,是御医李易招供,当年纥奚昭仪肚子里的,并非通奸的野种,而是自己亲生血脉。上上回,则可以追溯到纥奚昭仪一个招呼也不打,放火自焚,母子同时葬身火海。
“百死莫辞其咎?你以为朕不想杀你一百次?你把朕的孩儿害成这样,朕恨不得、恨不得……”
独孤铣低声道:“陛下请放心。是我独孤铣惹出的祸端,我自当担责到底。我会一直守着他,慢慢开解。臣以为,六殿下聪明灵慧,只是一时没想通。待他想通了,定不会再如此这般,伤及自身……”
皇帝怒道:“你打的什么龌龊主意?还想公然缠着他不成?”
独孤铣神色灰心黯淡,语调却越来越平静:“陛下觉得,经此一事,就算我能时时守在六殿下身边,又如何?”
皇帝顿时顺畅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报复般的快感:“没错,他不会原谅你。”
独孤铣道:“陛下,从我打算将他带进京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要他原谅。我所要的,只是能留在他身边。我已无法实现对他的承诺,却可以履行对自己的承诺。不论他是蕃坊货郎、商行伙计,抑或是天潢贵胄、皇子王孙,我独孤铣喜欢他,爱慕他,心中只有他一人,必定倾尽所有对他好。我会用我的全部力量保护他,爱惜他,全心全意,一生一世。”
皇帝惊呆了。
许久之后,皇帝直直望着他,开口道:“你莫忘了,你是宪侯。” 
独孤铣也笔直回望着皇帝:“臣很清楚,臣是宪侯。臣对六皇子,是爱慕之情,倾心之意。莫非宪侯便不能用情专一,相思暗恋?”
皇帝听懂了,爱慕之情,倾心之意,不是拥戴之情,君臣之义。
一个搞断袖的闲散王爷,一个好龙阳的实权大将,对于未来的新君来说,哪一个都是好消息。虽说名声差些,却是保护六皇子的极佳方案。
“你一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皇上明鉴,臣罪该万死。”
皇帝看了宪侯半天,忽然有些悲凉。
“小泽,你想好了。如你所言,他会恨你,更会死心。朕还会叫他娶亲、生子。你要守着你的诺言,无望地过一辈子么?”
独孤铣再次叩首:“情之所钟,无怨无悔。恳请陛下成全。”
皇帝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虚弱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宋微真正清醒,是在正月十五夜里。
他浑浑噩噩躺了这么些天,中间偶尔有片刻意识,那感觉轻车熟路,一心以为再次穿越成功,只想快些醒来看看是何情况。无奈身体沉重僵硬,倒像是入了梦魇一般。等啊等啊,熬啊熬啊,终于熬到有力气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头顶床帐,漫无边际的疼痛自胸口扩散,尽管身体动弹不得,所有的神经却都好似跟着抽搐起来。
真……是……太……他……娘……的……疼……了……
无意间发出低微而痛苦的呻吟,立刻惊动了坐在床边的独孤铣。
“小隐?”
“我……”
宋微只想搞清楚一件事,可惜力气不济,唯有一丝气音出口。
独孤铣握住他的手,把耳朵凑过去。
“死了……没有?”
独孤铣听清了,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看,根本不说话。
宋微看得分明:不是幻影,不是臆想,不是时光倒流,不是原主重生。
额上渐渐现出冷汗,疼的。他咬牙转了转脖子,独孤铣忽然弯腰,伸手从床边铜盆里拿出巾帕,一边给他擦汗,一便将脑袋固定住。
结结实实的触感告诉宋微:主动终结人生行动以失败告终。
不是一般的失败,而是功败垂成,彻底失败,一败涂地。
因为,他把自己搞残了。

、第〇七五章:岂恨遇强须示弱,不识夙慧好装浑

不论宋微什么时候睁眼,触目所及,必有人守在三尺之内。有时候是牟平秦显两个侍卫头子,有时候是被称作李大人的御医,夜里则必定是独孤铣本人。床边一张矮榻,一张高几,宪侯大人晚间直接将此处做了办公室兼卧室。
开始宋微没反应过来,几天之后才在秦侍卫紧盯自己的某个虎视眈眈的瞬间想通,如此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这是怕自己再寻短见呢。
他之所以这么迟钝,自然是因为苏醒之后,压根没想过再来一次。白挨一剑,除了把自己弄到床上挺尸,没捞着任何好处。偶尔细想,总觉得功亏一篑的背后,充满了来自命运的恶意。更何况,极端激愤之下不顾一切的勇气,可一不可再。此番刚烈之举,几乎把他几辈子积攒的胆气都耗尽了。否则哪一世不能自裁,非得等到今天。
宋微背对着独孤铣,默默郁闷。
要知道,自杀这种事,最怕的就是未遂。
自杀未遂——听听,多倒霉,多尴尬,多愚蠢,多丢脸……削铁如泥的青霜宝剑,入肉数寸,疼得他五脏六腑都恨不得从身体里掏出来团把团把扔掉,呼吸也仿佛成了沉重的负担。
真亏啊……太衰了……
宋微攥着拳头忍痛。心想,这一剑已经挨了,就算是白挨,无论如何,也该捞回点儿本。
原本被时刻不断的监视盯得心烦意乱,差点冲独孤铣嚷嚷“叫你的人还有你自个儿赶紧滚远点该干啥干啥去老子只想早日康复偷空溜之大吉从此江湖再也不见”,因为渴望回本的念头出现,立刻将这句明显不理智的话咽回肚子里。
自此冷战拉开序幕。
不管独孤铣说什么,做什么,宋微只是不说话。被宪侯大人无比温柔地抱着喂药,擦洗,他便摆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放空眼神,没有焦距地盯着房顶、墙壁,或者幛幔上的一朵花,反正就是不看侯爷的脸。如果独孤铣硬要捧着他的脸深情倾诉,不出三句,宋微必定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忽儿白一忽儿红,情不自禁大幅度地喘息,不论憋气还是吸气,都会加剧伤口疼痛指数,很快便冷汗淋漓,虚弱地晕死过去。
如此两回,独孤铣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求他保住小命快些好起来。
苍白瘦削的人躺在自己怀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失去光彩,鲜花瓣一般的红唇毫无血色,而那张曾经生动鲜明得令人瞬间能够看到春天的脸,再也没有了笑容。这一切对宪侯大人而言,必是最有效的折磨。宋微别的不愿多想,这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不过,再怎么装病弱,在李易这个御医的精心治疗下,宋微的身体还是以不可逆之势一日日好转。他之前躺着动弹不得,心里十分没底,不知道究竟捅破了哪些内脏,生怕自作自受,变成个二等残废病痨鬼,因为求死没死成,后半辈子再也活不好。竖起耳朵偷听了几回御医和宪侯的对话,知道自己底子不错,只要不折腾,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大感欣慰。
再跟独孤铣单独相对,不敢频繁地故意弄得自己死去活来,渐渐有意增加纯表演成分。奄奄一息,恹恹瘦损,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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