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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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暗想，觅觅，我一定要把你的魂魄解救出来。

　　我拿出奶奶交给我的一张黄符，准备作法。

　　那女鬼见了黄符突然扑通跪下，泪如雨下……

　　

女鬼的悲惨身世（11）
我听到她哀怨而嘶哑的声音，口音竟然和我那次梦中的古人一样。

　　“大小姐，求你放过我，我只取了那美人一两魂魄，不会害她性命。”

　　“你到底是哪里的野鬼，为什么在这里作恶，我放你不是纵容你吗！”我说。

　　她又哭了几声，才慢慢道来。

　　“我是前朝的人，家在苏州，父亲是同知（清代五品官）。我14岁选秀入宫，因为聪明伶俐，被皇上的贵妃当作贴身丫鬟。后来，皇上把我许配给有功之臣钱之仪。

　　本来以为一生就这样度过了，想不到小人谗言，说夫家与复明的人有来往。只因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无法治罪。但那雍正皇帝小肚鸡肠，终是看他不顺眼，找个理由把他押解到这里，由钦差私审。可怜我家夫婿禁不住严刑拷打，于是在罪状上画了押。

　　我变卖家产一路追寻到这里，本想贿赂钦差解救他，却得知钱之仪已经认罪，知道难逃满门抄斩的厄运，三尺丝帛，在这槐树下上吊了。

　　我死后，冤魂不散。钱之仪羞愧难当，也咬舌自尽了。生前福薄，死后倒做了永世的夫妻。只可惜，游魂野鬼，越来越形容枯槁，要汲取新鲜的精气灵性，才能继续修炼。我们夫妇二人也是没有办法。”

　　在女鬼叙述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隐隐是有一个带着枷锁的男人在徘徊观望，但似有什么顾虑，始终没有靠近。

　　“大小姐，求你开恩，放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断然不敢就是。”那女鬼说着竟叩起头来。

　　我叹了口气，尽管同情她的身世。但并没有心软。

　　我说：“我知道冥界修炼也可以通过日月星辰和草木灵兽，只是缓慢和辛苦一些罢了，你和你家夫婿生前没有作恶，死后倒来害人，还口口声声说没有办法，我如果对你心软，不是助长你的邪气和惰性吗？难保将来你不再去害别人。你应该诚心悔改，安心受法才是。”

　　那女鬼听了，面露羞愧神色。无奈地垂下了头。

　　我集中精力，将黄符打出，在口诀中它突然在空中燃烧起来，然后向女鬼面门袭去。

　　女鬼一声尖叫，倒在地上。

　　一会，她终于又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我看到她的面孔已经变回原来，是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女子，眉目清秀，只是脸上的皮肤已经班驳脱落，煞是恐怖。

　　我说：还是快去投胎做人吧。

　　她摇摇头：做人有什么好，少不得奸佞舞弊，做鬼有什么不好，能和夫婿永世相守。

　　我一时无言。

　　恍惚中，她已经隐去，那男子也一并不见了。天底下，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时我才注意到槐树都已经开花了，风吹过，清香扑鼻。

　　这就是觅觅最爱的槐花么？

　　现在，觅觅应该安然无恙了，她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这让我感到欣慰。

　　但是又想到女鬼的身世，还有她最后的话，还是有一点点伤感。

　　我想到了元宸，元宸，他在哪里呢？他就象天上的星星，离我是那么远，那么远……

　　我感到自己是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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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里的少女（12）
我在“扶稽中学”过了两年苦行僧般的学习生活，北京成了我唯一的目标和动力。生活的现实而具体，那些虚幻的事情就变的遥远了，藏云阁我再也没有去过，只是奶奶的“法术”还在进展，但我无心去领会更多的密技，只是在修炼真气和意念上，更上一层。到我17岁的时候，我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A大历史系。

　　离开学校前，我还特地去了趟“藏云阁书院”。发现书院的阴气竟然弱了很多，园子更加破败，萧条得连鬼气都没有了。

　　奶奶这次更加忧心忡忡，她说我长大了，离我的本命质越来越近，将要遭受的灾祸也会越来越多。

　　“难道，”我说：“就没有好的征兆吗？”

　　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当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送我离开家乡的时候，奶奶立在火车站的人流里，她的优雅和柔弱是那么苍老和孤立，好象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她惴惴不安地看着偶尔注视我的过客，眉眼中都是无奈和担忧。

　　我尽量表现出轻松，及对未来生活充满斗志，我还偷偷亮了亮奶奶专门带上的家传秘籍《夏氏卜经》来宽慰她。但这一切都没有让她感到快乐。火车开动，我拼命向她越来越模糊的脸招手。我想起她一字一句和我说的话，她说：

　　乖乖，你去的地方，就是紫禁城。

　　北京城好大好大啊。我至少坐了2小时公车，才到学校。

　　走进A大校园，被这花草和亭台装饰的园子惊住了。不是因为它太过漂亮，是那回廊，画舫，都太熟悉。似乎在哪里亲见过。我恍恍惚惚走到了一片大草坪，是学校的运动场，学生宿舍就在草坪后面。

　　“小心！”循着声音回头看，只见什么东西飞速袭来，还没看清，人已经摔倒在地。

　　天晕地旋。

　　再睁开眼，天空是那么蓝，两只蓝尾喜鹊在天空追逐，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十分惬意，竟然有点安于现状。但还是听到人声、马蹄声渐次逼近。

　　不对，马蹄声？

　　我正在惊诧，想起身看个究竟，一个人已经飞奔到面前，俯身扶起我的头。

　　定睛一看，我差点再晕过去。

　　这是一个全身戎装的古人。

　　他的背上还背着弓和箭，弯身似乎非常不便。

　　他蚕眉如墨，一根根如此清晰，眼神坚定而关切，肤色健康，真正一个美少年。但是，他的发簪，盔甲，腰带，甚至马靴，让我感到如此迷茫。莫不是，又回到前朝了？

　　我赶忙低头看胸前的玉莲花，果然，洇血通红。而我自己，也是一身鹅黄色古装打扮，束袖束腰短小精干，又不失柔美。离我不远，有一匹脱缰的枣红色小马，在悠闲地吃草。

　　“师妹，你没事吧？”那少年操一口前朝口音问。

　　而我却只想往后躲，可是已经在他怀里了，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我支吾着，说不出话。却看见更多这样装扮的人，翻身下马，朝我走过来。

　　“荧儿，你没事吧？”一个慈祥长者也焦急地俯下身，观察我是否受了伤。

　　“师傅，要不，我先送师妹回府安歇。您继续陪皇上狩猎？”

　　长者沉吟了一下：“也好。荧儿，让你师兄送你回去，待我向皇上复命后就回去看你。”

　　“师兄？”我看看美少年，挣扎着坐起来，想清醒一下。

　　这时从不远处的密林里，行来一队更为浩大的人马。快马加鞭，转眼已到眼前。

　　那位长者、“师兄”及几个随从，都赶忙朝那群人拜迎。

　　“吾皇万岁！小女夏荧骑艺不精，不慎落马，惊扰圣安，罪该万死！”长者叩首。

　　我听了，心中不停倒吸冷气，赶忙去瞧那个人群簇拥的“皇上”。

　　先入眼帘的是他的坐骑：一匹如银似雪白龙马，步态自若，傲气十足。而马上提缰之人，穿着明黄色软甲，每一片甲胄都发着耀眼的金光，竟象镀金一般。人群中，这两样已经是不同凡响，再看他面貌，30岁上下，眉眼虽不及那美少年俊秀，却自有一种镇定从容的大家气派，似笑非笑，藏着心思的目光，传达的是十足的自信和威严，竟让人不敢逼视。

　　正想着，他就是“皇上”？哪朝的皇上呢？

　　他突然发话了：“恩，让顾太医给瞧瞧罢。”

　　在那位长者的“谢主隆恩！”声中，“皇上”又盯着我看了看。我向一边避开他的视线。突然注意到他身后一个喇嘛。

　　那人穿着酱红色的宽大袍子，头戴黄色尖帽，蒙面。在一身戎装的人群中，也是格外显眼和特殊的。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片刻恍惚。这时一阵风吹过来，喇嘛的面巾被掀开了。

　　“元——……”

　　是的，我看到了元宸。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

　　那个宸字还未说出口，一口急血上涌，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立刻不省人事。

　　

梦中人现身眼前（13）
少顷，似乎有冰冷的水从口中灌入，清凉润喉，沁人心脾。

　　我强睁开眼，看到一群人围在身边，都是十八、九的青年，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总算醒了……吓死人了……

　　我知道，我又回来了。

　　几次往返，我似乎已经对自己的奇怪境遇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看看周围的环境，尽管同样是一个草场，但这里却狭窄的多，也没有远山和密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返回从前呢？天狼星并没有出现，是什么契机引导我回去的呢？还有元宸，他到底在前世还是今生？

　　这时，喂我喝水的男生说：“同学，活动一下，看伤到筋骨了吗？”

　　我对他点点头，却突然发现……

　　我几乎把一口水全喷在了他的蓝条运动背心上。

　　“师……师兄？”

　　那男孩子有几秒发呆，然后笑了：

　　“对，我是你的……师兄，你是刚入校的新生吧？我大二了，政治系，卢小焕。”

　　我就这么认识了卢小焕，是前世里我称之为“师兄”的美少年。后来听说卢小焕也是A大的名人，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他，迷倒女生无数。不过他总是泡在足球场，专心致志地在校队踢主力后卫。遗憾的是，寻遍四周，依然没有元宸。

　　我不止一次回想在幻觉中的那一幕，最最心伤的，是元宸漠然的表情。

　　他真的不认识我了，也许今生的相识，是前世的缘分。那么前世我们是一份怎样的缘分呢？我也只有苦苦冥想，我即怕回到从前，去面对那些我未知的事情，又想回到从前，去寻找他的一点踪迹。这都是因为，今生的元宸始终没有音信。

　　怅然若失地，我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和所有的名牌大学一样，A大有完备的教学环境，也有丰富的业余生活。但我除了泡图书馆，或者去看那些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多事情可做。和我的同学们相比，我明显地缺乏兴趣爱好，这也许是多年孤独的学习生活造成的，但我也无意改变。我延续着一贯的独来独往，与同学们友好而又疏远，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没人的时候，我会修炼真气，控制自己的意识在体内游走——奶奶说，这就象习武之人练习内力一样，卜者以此积攒功力。至于法术则是非常好掌握的招式，并无多少难度。我也时常拿出家传的《夏氏卜经》来看，越发觉得深奥。特别是关于“还魂”这个法术的叙述，因为族人所经历者甚少，而且情形也多有不同，所以没有一个定论。书中只是写道：每每与前世磁场或气息吻合之契机出现，具备还魂超能的族人，在前世信物的辅助下，气走中门，便可还魂前世。

　　值得一提的是，今生还做着我“师兄”的卢小焕，几乎天天都到女生宿舍下找我。

　　他扯着嗓门喊“夏夏”的声音，经常打断我的修炼，同时也迅速提升了我在A大的知名度。

　　

世世缘芍药魂破（14）
还没有弄清楚我和卢小焕的前世恩怨，我们就成了今生冤家。

　　在女生宿舍门口，看着兴致勃勃的卢小焕和身后指指点点的同学，我怒从心起：

　　“不要天天叫我名字好么？”

　　“不叫你，你怎么能这么快跑下来。”卢小焕这么说着，脸倒红了。

　　我转身要走。

　　“明天我还来找你。”他调皮地眨着眼睛：“直到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就这样，我不但迅速成为A大新生议论的话题，也迅速成为卢小焕的追求者们的眼中钉。

　　无论在校图书馆还是食堂，我都能感觉到一些不友好的眼神，还有小声的议论。这让我更加不愿意接受卢小焕，除了他带给我的压力，还有前世今生，他都不是那个美目如星的元宸。那才是我唯一等待的人。

　　但是卢小焕，这个看上去动感而腼腆的男生，对我的追求持之以恒孜孜不倦，而且方式从未改变。

　　为了不把自己变成A大的话题中心，我终于和他坐到了谈判桌边——学校的湖心小亭。

　　“你太没有创意了。跟张艺谋的电影学的吧。”我嘲弄地说。

　　卢小焕开心地笑了，“我觉得和你似曾相识。”

　　“什么？那么你记得以前的事吗？”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