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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生只为这一天-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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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的圣诞晚会》大获成功,画中有150只猫,穿着人的服装,像人一样站立,富于人的表情神态,像人一样地聊天、嬉戏、玩乐。

从此以后,他的猫咪画大受欢迎。他笔下的猫,穿着做工讲究的时髦衣衫,演奏乐器、打高尔夫、喝威士忌、盛装观摩歌剧、品茶、抽烟、钓鱼、玩牌……既是猫,也是人,有猫的天性,也有人的习气,画风诙谐,极富情趣。以后的几十年里,他像避孕套一样地为人爱戴。声名远届大洋彼岸的新大陆。美国的赫斯特报系专门请他去美国作画。他本人也很勤奋,每年都有几百幅作品,创作了一百多本童书。1901年到1905年,还专门出版了韦恩年鉴。声望之隆,华人圈里大概只有四十年名气不坠的金庸差可比拟。

有人说,韦恩画猫以前,英国的猫是女佣才会收养的下等宠物。韦恩画猫以后,猫变为绅士贵妇的玩物。

不过韦恩的脑子一直很乱,胡言乱语,行为乖张。五十七岁那年,他被判定得了精神分裂症,被送入医院,直到1939年去世再也没有复原。他患病后,英国各届名流成立了一个专门供养他的基金,令他不至于潦倒以终。他居住的医院条件很好,风景优美,群猫为伴,他在疯人院里绘事不辍,还留下了一堆画作。

后人研究说,韦恩长期与猫接触,可能被寄生在猫科类动物身上弓形虫传染得病,这种病叫住血原虫病(toxoplasmosis),住血原虫病会直接引发精神分裂症。更有意思的是,有人研究了韦恩患病以后的绘画,发现随着他病情加重,他的画越来越抽象。先是猫身后的背景已经不再是具体的树木房屋,代之以抽象的图案。接着猫的身体也渐渐地幻化为几何图形。最后,猫面目全非,连他最著名的漂亮猫眼都不见了,猫变成了猫形的一团云雾。韦恩不同时期的图画,已经成了精神病学教科书的图例。在youtube网站里就有一段三分钟的视频,介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路历程,题目是“疯画家路易斯·韦恩”。

翩然一燕叫流氓

老成的朋友告诉我,网络的言论区太脏了,出没的尽是暴民、花痴、性变态、娈童癖、自慰教徒、躁狂病人、抑郁症患者……总之,那里就是一个大粪坑。我比较同意他的看法,多年逐臭,没见过几只好鸟,但也偶有例外,譬如最近看到有一燕翩然飞过。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好燕,大名叫流氓燕。流氓燕是个女文青,写过几篇很厉害的文章。

她最厉害的一篇文章叫《强奸全攻略》,“强奸”这个字眼用得过于夸大,她传授姐妹们的其实是诱奸攻略。

男人共有六类,她说,第一是宁采臣式的古典美少男,第二是郭靖大哥式的木讷处男,第三是韦小宝式的风流智慧男,第四是黑旋风式的粗暴荒蛮男人,第五是周伯通式的老顽童大男孩[小说网·。。],第六是段正纯式万花丛中过朵朵皆留情的男人。

六类人流氓燕各有攻略,分而治之。举个例子,她对付郭靖大哥式的木讷处男:“第一步是引诱他看A片,然后装做不懂的样子说,‘哥,玩过吗?’‘没有’。‘我也没有’。他不说话,你就接着说。‘哥,我想试一下,我都成人了,你吻我。’‘不好吧,我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就让我来。’然后就别管他答不答应,因为他肯定不敢答应。就吻他。然后呻吟着,告诉他,‘哥,我好热,我好想,怎么搞的嘛,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都怪你。’那家伙肯定木了,然后你就翻身上去,‘不嘛,我要,我要,你脱衣服,不脱我不理你了,我生气了。’他一定会脱的。下一步,你得在下面,千万别爬上去。闭上眼睛,‘哥,你会吗?’不会他也得装一装会啊,慢慢的,他会喜欢上这个游戏的。”

流氓燕喜欢明清小说中对女人的描写:“脸儿,鸡蛋新剥;腮儿,桃花新绽;齿儿,匏犀新削;口儿,樱桃新破;项儿,香粉新捏;手儿,玉笋新纤。”

以后有人(也许就是她自己)把流氓燕的照片贴上网。但见她眉若木炭新烧,眼若地缝新开,人若木桩新立。拥趸不干了,宁采臣郭靖段正纯们纷纷发贴,觉得不好看的人就不应该写好看文章。流氓燕特别平静,她回答网友:“长得丑被人骂是应该的,你们不要见外,我受得了。”网友说:“你受得了,我们还受不了哪。”

送思动

明天要去送思动。

思动曾经是专业琴师,有非常好的音乐感觉。与他相知极深的朋友说,他有第一流音乐家的感觉,但他的表达太羞怯,所以他不是第一流的音乐家。后来我们一起做书店,他挑的店堂音乐特别恰当,常常会有顾客硬缠着营业员要出高价买下那些唱片。他并不为这件事高兴,过了一阵子干脆把自己最喜欢的唱片统统搬回家。

他并不是成功的艺术家,不过他有太强烈的艺术家气质。他品位极高,生性洒脱,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说他是真正的艺术家,因为他永远不会与时代合拍。他的老朋友说,不管是好的时代,还是坏的时代,他永远格格不入。他是“文革”时代下乡的知青,活得不舒服。改革时代,他还是不开心,太多的事情让他不顺心。他没有太大的理论兴趣,并不想探索社会生活的究竟,他就是看不惯。他渴望能给自己围造一个艺术、自然的小天地,与世隔绝,管他冬夏与春秋。

对朋友孩子般的真诚,是他最迷人的地方。他有那么多的朋友:三教九流、高官显贵、贩夫走卒、和尚喇嘛、小老板、大文人……真的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令人称奇的是,与朋友相交,他从来没有什么利益勾结。他交友无数,可以说没有一个私敌。他一生不信仰任何主义,硬要给他派一个主义,他应该承认他信仰朋友主义。他看重朋友,不负友情。这样的人,大概很快就要像恐龙一样彻底灭绝。

思动与朋友在一起一直嘻嘻哈哈,但他从来不开过分的玩笑。我记得他说过最好玩的话是自嘲。有一次吃饭他忽然扬起脸,温和地笑着说:“老了老了,现在牙缝里都能塞进一根筷子。”

他其实正当壮年,1952年生人,今年才五十三岁。谁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以那么快的速度老去。11月30日凌晨,大面积心肌梗塞凶猛地向他扑来,从发病到去世,只有半个小时。他甚至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明天就要送思动上路。我想了两句话,明天将烧在他的灵前:此生已是真朋友,来世还做好弟兄。

魏三爷的女人

魏三爷叫魏景蒙,去世已有二十多年,生前是台湾新闻界的大才子。他在大陆知者不多,有些老人会知道魏易——当年与林琴南一道翻译福尔摩斯的合作者,他是魏三爷的尊翁;几乎所有的人都会知道张艾嘉——天才的电影人,黄霑称她是台湾电影的教母,她是魏三爷的外孙女。

魏三爷说,把“魏”字拆开,是一千八百个女鬼,他一生要和这一千八百个女鬼纠缠,真个是桃花桃花满天飞。魏三爷的女人,大多出自风尘,他后来撰一联语:“世界上无真学问,风尘中有大英雄。”魏三爷的女人里,最特别的是陈薇。

陈薇和魏三爷的年纪差三十多岁,他们认识的时候,陈薇才十五岁。陈薇唯一的亲人外婆过身后,魏三爷把她和外婆的灵位一起接进魏家。从此,魏三爷便是陈薇的“情人、丈夫兼老师”。陈薇初进魏家,连牙膏和发蜡都分不清。魏三爷手把手口对口地教她识字、读书,教她礼义廉耻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四维八德。陈薇在三爷的调教下,不但替他开花结子,而且写得一手好文章。

从名分上讲,陈薇在魏家屈居小星,甚至可以说是偷偷摸摸的二奶,但她德言容工俱佳,贤淑贞慧不让《浮生六记》中的芸姑专美于前。魏三爷和她同居后,命中女鬼还是不断跟进,厉害的还会上门,魏三爷教育她:“为了我对你的这一份诚心相爱,你得忍耐,不要跟人家吵架,不要让人家说魏家的女人没风度。”有一次,有一女鬼以死相逼,陈薇怕闹笑话,竟放魏三爷去与女鬼共度良宵了却相思。魏三爷出门前还写下一首诗:“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陈薇晚上也做了一首诗:“卿卿我我恋爱中,多少欢乐两相拥。梦里柔情千万种,醒来难以人争宠。好梦易醒世事空,情丝未断缘欲终。今宵梦境已不同,空留怀念长夜中。”第二天一早魏三爷回家,两人共吟小诗,泪眼相对,别有一番风光。

陈薇长得很漂亮,四十岁时依然长身玉立风姿撩人。魏三爷死后,她不争遗产,所得不多,靠毛衣编织贴补家用。后来她追忆魏三爷的相思文章在报章刊出,竟成为上世纪80年代台湾最红的作家。有人自称魏三爷的生前故交,读了陈薇的文章后写信给她,说“你是真的名花如玉的女人,我好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认我——为父为兄为夫均可”。陈薇的回信落落大方:“我过去一直深陷于情感的旋涡中,如今故人已去,了无牵挂,我已很习惯目前的清净生活,以后请不要再提此事。”

得妻如此,得妾如此,岂不是中国所有书生型男子的最大梦想?

有腔调的上海人

电视台一档聊天节目盘点2005年娱乐界的婚丧嫁娶离,聊到了去世的陈逸飞,在座的只有我是上海人,义不容辞要为他说几句。陈逸飞是道地的上海人,他很为上海的男人争脸,用上海人的语言说,他很有腔调。他的去世,也富有意味。

他可以说是死在电影《理发师》的片场。他喜欢电影,拍电影可能是他最喜欢的工作,但并不是他最拿手的工作,他最拿手的是绘画。他拍电影的天分不高,《理发师》还未上映,想来不会比他以前的电影好多少。好不好并不重要,他在上海男人中鹤立鸡群,就在于扔开最拿手的,选择最喜欢的。死在最喜欢的工作现场,就像死在最喜欢的女人怀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是艺术家的理想死法之一。尽管你最喜欢的女人未必最喜欢你。

《理发师》对陈逸飞来说戾气太重。稍早前他和男主演姜文翻脸,甚至不惜解散剧组,重头再来。这也是上海人难得的血性。姜文的不合作在演艺界大大有名,没人治得了他,治不了只好委曲求全,他毕竟是才气纵横的头牌大明星。陈逸飞也治不了他,不过他不委屈自己,毅然决然把姜文请出剧组。陈逸飞是投资人之一,他很清楚这场游戏你玩还是我玩。我出了钱肯定就是我来玩,你只能陪我玩,你不愿意陪就请走,虽然你玩得比我好。

平时他是一个非常有礼貌的人。在餐厅遇见熟人,他会不声不响替人结账。他从不逞口舌之利,别人没有恶意的玩笑他会一笑置之。十几年前,冯小刚来上海和陈逸飞一群人喝酒聊天。冯小刚有点喝大了,开始寻陈逸飞开心。他结结巴巴地说:“陈先生,坐在你面前,我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妈,把我生出来。另一个是我自己,我自己那么努力发奋,做出重大的成就,才有资格坐得离陈先生那么近。”陈逸飞笑吟吟地点着头,连声说“谢谢。谢谢”。

我也亲眼看见他把一个东北的彪形大汉训到脸色煞白,汗如浆出。

他心太细,分心的事太多,累死于盛年。陈逸飞以后,一时还真想不起来那么有腔调的上海人。

看张

一百五十年前,济南府朝阳街张院大门上的对联是:诗书继世,忠厚传家。一个半世纪过去了,五代以后的山东张家子孙尚有传家忠厚,已无继世诗书,他们连父辈留下的文字都看不下来。冠英公的五世孙张肇只好打电话给远在台湾的堂哥,说他过世的父亲“写了一大箱子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你没丢吧?”堂哥问。“你没说,俺不丢。等你来扛了去罢——俺总然是看不懂。”

他的堂哥就是台湾作家张大春。多亏六十年前他的父亲南渡台湾,没有让“为善读书”的家风四世而斩。以一个大陆读书人的眼光看,张大春的幸运是他从小就能坐在父亲的膝头上,听完了全本的《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西厢记》、《三侠五义》、《儿女英雄传》、《精忠岳传》……;是他童蒙年代,就能从春联上认得“诗书继世,忠厚传家”,认得“依仁成里,以德为邻”……张老先生取字为材,因材施教,每一个字配上一个优美的故事;是他一上学就开始读帖练字……这一切让他多年以后在《聆听父亲》中回忆道:文字是一种生命的承诺。它在我们这个家族里占有无比尊贵的地位。

真正的文化传承是依靠家族血脉和人伦温情建立的。我和张大春是同代人,但我从来没有绕膝听古的童年经历,在大陆的同时代人也没有从父母口中听过全本的说部,甚至连半本《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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