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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水浒传-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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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四人都笑起来。大家唱个无礼喏。戴宗指着宋江对张顺道:“二哥,你 
曾认得这位兄长么?”张顺看了道:“小人却不认得。这里亦不曾见。”李逵 
跳起身来道:“这哥哥便是黑宋江!”张顺道:“莫非是山东及时雨郓城宋押 
司?”戴宗道:“正是公明哥哥。”张顺纳头便拜道:“久闻大名,不想今日 
得会!多听的江湖上来往的人说兄长清德,扶危济困,使义疏财。”宋江答 
道:“量小可何足道哉。前日来时,揭阳岭下混江龙李俊家里住了几日;后 
在浔阳江,因穆弘相会,得遇令兄张横,修了一封家书,寄来与足下,放在 
营内,不曾带得来。今日便和戴院长并李大哥来这里琵琶亭二杯,就观江景。 
宋江偶然酒后量些鲜鱼汤醒酒,怎当得他定要来讨鱼。我两个阻他不住,只 
听得江边发喊热闹;叫酒保看时,说道是黑大汉和人打。我两个急急走来劝 
解,不想却与妞士相会。今日宋江朝得遇三位豪杰,岂非天幸!且请同坐, 
再酌三杯。”再唤酒保重整杯盘,再备肴馔。张顺道:“既然哥哥要好鲜鱼, 
兄弟去取几尾来,”宋江道:“最好。”李逵道:“我和你去讨。”戴宗喝道:“来 
了!你还得水不快活?”张顺笑将起来,绾了李逵手,说道:“我今番和你 
去讨鱼,看别人怎地。”两个下琵琶亭来。到得江边,张顺略哨一声,只见 
江上渔船都撑拢来到岸边,张顺问道:“那个船里有金色鲤鱼?”只见这个 
应道:“我船上来!”那个应道:“我船里有!”一霎时,却凑拢十数尾金色鲤 
鱼来。张顺选了四尾大的,折柳条穿了,先教李逵将来亭上整理。张顺自点 
了行贩,分付了小牙子把秤卖鱼;张顺却自来琵琶亭上陪侍宋江。宋江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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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须许多?但赐一尾彀了。”张顺答道:“些小微物,何足挂齿。兄长食不 
时,将回行馆做下饭。”两个序齿坐了。李逵道自家年长,坐了第三位。张 
顺坐第四位。 
     再叫酒保讨两樽“玉春”上色酒来,并些海鲜晏酒果品之类。张顺分 
付酒保把一尾鱼做辣汤;用酒蒸一尾,叫酒保切。四人饮酒中间,各叙胸中 
之事。正说得入耳,只见一个女娘,年方二八,穿一身纱衣,来到跟前,深 
深的道了四个万福,顿开喉音便唱。李逵正待要卖弄胸中许多豪杰事务,却 
被他唱起来一搅,三个且都听唱,打断了他的话头。李逵怒从心起,跳起身 
来,把两个指头去那女娘额上一点。那女娘大叫一声,蓦然倒地。众人近前 
看时,只见那女娘桃腮似土,檀口无言。那酒店主人一发向前拦住四人,要 
去经官告理。正是:怜香惜玉无情绪,煮鹤焚琴惹是非。毕竟宋江等四人在 
酒店里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话说当下李逵把指头捺倒了那女娘,酒店主人拦住说道:“四位官人, 
如何是好!”主人心慌便叫酒保过卖都向前来救他,就地下把水喷。看看苏 
醒,扶将起来看时,额角上抹脱了一片油皮,因此那女子晕昏倒了。救得醒 
来,千好万好。他的爹娘听得说是黑旋风。先自惊得呆了半晌,那里敢说一 
言。看那女子,己自说得话了。娘母取个手帕,自与他包了头,收拾了钗环。 
宋江问道:“你姓甚么?那里人家?”那老妇人道:“不瞒官人说,老身夫妻 
两口儿姓宋,原是京师人。只有这个女儿,小字玉莲。他爹自教得他几个曲 
儿,胡乱叫他来琵琶亭上卖唱养口。为他性急,不看头势,不管官人说话; 
只顾便唱,今日这个哥哥失手伤了女儿些个,终不成经官动词,连累官人?” 
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着甚人跟我到营里,我与你二十两银子将息 
女儿。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便拜谢道:“怎敢只望许 
多。”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你便叫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 
那夫妻两儿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戴宗怨李逵道:“你这厮要便与人合 
口,又教哥哥坏了许多银子!”李逵道:“只指头略擦得一擦,他自倒了。不 
曾见这般鸟女子,恁地娇嫩!你便在我脸上打一百拳也不妨。”宋江等众人 
都笑起来。张顺便叫酒保去说:“这席酒钱,我自还他。”酒保听得道:“不 
妨,不妨。只顾去。”宋江那里肯,便道:“兄弟,我劝二位来酒,倒要你还 
钱。”张顺苦死要还,说道:“难得哥哥会面。仁兄在山东时,小弟哥儿两个 
也兀自要求投奔哥哥。今日天幸得识尊颜,权表薄意,非足为礼。”戴宗劝 
道:“宋兄长,既然是张二哥相敬之心,只得曲允。”宋江道:“既然兄弟还 
了,改日却另置杯复礼。”张顺大喜,就将了两尾鲤鱼,和戴宗,李逵,带 
了这个宋老儿,都送宋江离了琵琶亭,来到营里。五个人都进抄事房里坐下。 
宋江先取两锭小银-二十两-与了宋老儿。那老儿拜谢了去不在话下。天色 
已晚,张顺送了鱼,宋江取出张横书付与张顺,相别去了、宋江又取出五十 
两一锭付与李逵,道:“兄弟,你将去使用。”戴宗也自作别,和李逵赶入城 
去了。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留一尾自。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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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一连泻了二十来遭,昏晕 
倒了,睡在房中。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众中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服待他。 
次日,张顺因见宋江爱鱼,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就谢宋江寄书之 
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 
治。宋江道:“自贪口腹,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 
汤来,便好了。”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 
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江了,自回去,不在话下。营内自 
有众人煎药伏待。次日,戴宗备了酒肉,李逵也跟了,迳来抄事房看望宋江。 
只见宋江暴病可,不得酒肉。两个自在房面前了,直至日晚,相别去了,亦 
不在话下。只说宋江自在营中将息了五七日,觉得身体没事,病症已痊,思 
量要入城中去寻戴宗。又过了一日,不见他一个来。次日早膳罢,辰牌前后, 
揣了些银子,锁了房门,离了营里,信步出街来,迳走入城,去州衙前左边 
寻问戴院长家。有人说道:“他又无老小,只在城隍庙间壁观音里歇。”宋江 
听了,直寻访到那里,已自锁了门出去了。却又来寻问黑旋风李逵时,多人 
说道:“他是个没头神,又无家室,只在牢里安身;没地里的巡检,东边歇 
两日,西边歪几时:正不知他那里是住处。”宋江又寻问卖鱼牙子张顺时, 
亦有人说道:“他自在城外村里住。便是卖鱼时,也只在城外江边。只除非 
讨赊钱入城来。”宋江听罢,只得出城来,直要问到那里,独自一个,闷闷 
不已,信步再出城外来,看见那一派江景非常,观之不足。正行到一座酒楼 
前过,仰面看时,傍边竖着一银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上写道:“浔 
阳江正库。”雕檐外一面牌额,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宋江看了, 
便道:“我在郓城县时,只听得说江州好座浔阳楼,原来却在这里。我虽独 
自一个在此,不可错过。何不且上楼去,自己看玩一遭?”宋江来到楼前, 
看时,只见门边朱江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 
比;酒天下有名楼。”宋江便上楼来,去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了;栏举目, 
喝采不已。酒保上楼来问道:“官人,还是要待客,只是自消遣?”宋江道: 
 “要待两位客人,未见来。你且先取一尊好酒,果品肉食,只顾卖来,-鱼 
便不要。”酒保听了,便下楼去。少时,一托盘托上楼来,一樽蓝桥风月美 
酒,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盘肥羊,嫩,酿鹅,精肉,尽使朱红盘碟。 
宋江看了,心中暗喜,自夸道:“这般整齐肴馔,齐楚器皿,端的是好个江 
州!我虽是犯罪远流到此,却也看了真山真水。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名迹, 
却无此等景致。”独自一个,一杯两盏,倚栏畅饮,不觉沈醉;猛然蓦上心 
来,思想道:“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 
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 
来在这里!我家乡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不觉酒涌上来,潜然泪下, 
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 
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 
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着酒兴,磨得墨 
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 
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 
血染浔阳江口!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 
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 
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来黄巢不丈夫!宋江写 
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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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 
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 
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 
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无 
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这人虽读经书, 
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贤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 
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 
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 
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 
些时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 
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 
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 
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反诗!谁写在此!”后面 
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 
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 
牙忍受!’”侧着头道:“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 
那堪配在江州!’”又笑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军。”又读道: 
 “‘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摇头道:“这报雠兀谁,却要在此间生 
事?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又读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 
漫嗟吁。’”一点头道:“这两句兀自可恕。”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 
笑黄巢不丈夫!’”伸着舌,摇着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 
谋反待怎地!”再读了“郓城宋江作,”想道:“我也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 
管是个小吏。”便唤酒保来问道:“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 
道:“夜来一个人独自了一瓶酒,写在这里。”黄文炳道:“约莫甚么样人?” 
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里人。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 
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使,一迳又到府 
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佑府遣人出来,邀 
请在后堂。蔡九佑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 
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 
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迳入来同坐,何妨?下官 
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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