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耽美电子书 > 啸剑指江山(帝受) >

第63章

啸剑指江山(帝受)-第63章

小说: 啸剑指江山(帝受)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忽然,老主持“嘿嘿”露出一丝冷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而飞快地将散落在棋盘上多余的棋子一个个捻了出来。
健忘大师可一点都不健忘,他望着蜀川王一脸懊恼地悔青肠子的面色,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王爷,现在可以继续下了。”

擦!居然算漏了这老不死的变态记忆力。
萧初楼狠狠抖了抖脸皮,小声嘀咕:“小气鬼。。。都这么老了还没老年痴呆。。。”

其实老主持并不老,将近四十岁的样子,正是猥琐大叔的年纪。上面是圆溜溜的光头,中间是假正经的严肃又欠抽的嘴脸,至于下面么。。。偶尔还是挺有活力的。
咳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红色的袈裟随意的摆在一边,身上淡黄的僧袍在晚风的吹拂下,颇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
此刻道骨仙风的老主持掏了掏耳朵:“王爷方才说什么?” 

“啊,那个啊。。。”萧王爷老神在在地放下烟杆,装作没瞧见棋盘,举目四顾道,“嗯,何时开饭?本王忽然有点饿了。”

老主持默默道:“这个借口,王爷上一盘已经用过了。” 
萧初楼一噎,依然死要面子道:“本王又饿了不行么?”
老主持沉凝的目光落在对方闪烁的黑瞳里,良久,淡淡叹了口气道:“王爷怕不是腹中空空,而是心中空空吧。”

彼时,夕阳的残辉斜透过古庙的淡雅纸窗,映照在萧初楼略带些僵硬的面庞上,像是伪装骤然被撕开,聚光灯将刻意隐藏的真实情绪无限放大。
萧初楼微微侧过脸,避开那迫人的霞光,将神情埋藏在垂下的乌黑额发下面。

禅房中一时寂静。
青黑的屋檐下风铃叮叮,也有沉沉的敲钟声和悠扬的诵读声飘然入耳。

在老主持睿智深邃的双目注视下,萧初楼花了大半年时间包裹得层层叠叠的心仿佛裂开了一道缝。
但终究只是一瞬间。
再次抬头的时候,萧王爷微现波澜的黑眸又重归平静,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大师什么时候改行当相士了?”

老主持并不理会对方的说笑,慢吞吞道:“山下有信送来,不过老衲瞧王爷心如止水,想来也是不想看的,所以便自作主张将送信之人拦在外面了。” 
萧初楼一愣:“什么信?”

老主持双眼望天,嘴朝夕阳的反方向努了努。
——东边来的。

伸出去拿烟杆的手不易察觉地轻微一颤,萧初楼轻轻“哦”了一声,又若无其事地端起烟杆往嘴里送。
“王爷。。。。”
萧初楼皱眉望着老和尚——还啰嗦什么?

和尚瞥了他一眼,淡定道:“你拿反了。。。”
“。。。。。。。。”

这盘棋,到底也没有继续下完。
当晚霞不甘地从窗棂下流淌而去,健忘大师要给寺里僧人们上晚课了,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席话:

“老衲当年也曾有过那么一段,不想放下却又不得不放下的故事,于是给自己取个名儿叫健忘,总想着便是一年两年忘不掉,十年八年也该忘了。。。”
“可惜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该忘的没忘掉,反而把不该忘的给忘了。。。”

老和尚顿了顿,指着萧初楼的鼻子摇头晃脑地总结道:
“健忘是门学问,王爷你大抵是没这天赋的。。。”

萧初楼懒得理会这疯和尚,径自一口一口抽着水烟,随手“咻”的朝他脸面上扔了一枚棋子。

健忘大师不屑地冷笑一声,十分潇洒且从容的转身躲开,然后。。。。
——然后“啪”地撞上了门板,发出惊天一声巨响。
生生把那张花季大叔的脸给整平了。。。。

正所谓,有不靠谱的师父,就有不靠谱的徒弟。
萧王爷啧了一声,关切问道:“没把门撞坏吧?”
主持大叔:“。。。。。。。。。。。” 



第七十章 我不后悔

入夜了。山寺里灯火通明。 
断断续续有入寺上香的香客下山离开,也有人干脆留宿,人来人往的如同白天一般热闹。

蜀川王这次上山探望健忘,顺带登山赏景,散散心。
老主持对此十分不屑,明明是特地登山散心,顺带看看他这大叔死没死。
总之,萧王爷并没有张扬,也没带侍卫,只有雪涯和楚啸跟着。

此时萧初楼披着一身青黑色的裘袍,正靠在青黑色的屋檐下面,缓缓吐出一口青黑色的烟圈。
独自一人的他望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可惜热闹是别人的,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手里只捏着一封揉得皱皱的信。
萧初楼犹豫了再犹豫,信依然尚未开封。

说不清这会儿的心情——就如同分手后的情侣,在心底期望对方仍然会时常想着自己一样。
萧初楼隐约希望玄凌耀还念着自己,就像自己心里到底忘不了他、忘不了那段缠绵往事那般。
然而同时,他又不希望那个沉默执着的男人伤心痛苦——虽然这份伤心痛苦都是自己赋予的。

放下烟杆,烟草味似乎让自己有了点勇气,萧初楼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抽出了信笺。
夜晚的山风寒冷而凛冽。
吹得萧初楼露在外头的手指略略打颤。

素白的信纸上,最初入眼是那团干涸的墨汁,然后才是那四个字,看起来让人一头雾水的四个字。
恭喜珍重

没有称呼,亦没有落款,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奉送。
信纸很皱,蜀川王对着月光看了半天,翻来覆去的看,依然就这么短短的四个字。
还有那一大团墨汁,像是无声地嘲笑他的紧张和犹豫。

萧初楼怔怔望着这张纸,愣了好一会儿。
渐渐笑出了声。 
起初只是轻轻咧嘴笑,后来已经是哈哈大笑。
笑得讽意十足,笑得放浪形骸,笑得身边跑过的小和尚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足有半刻钟,笑声才慢慢歇了。 
萧初楼紧紧身上披风,鼻头冻得发红。

他又盯着看了会儿,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将信纸摊开在冰冷的雪地上,手掌按上去,一点点抹平那褶皱。 

萧初楼蹲坐在清冷的禅房门口,寒风凶狠地刮在他脸上,一阵刀割般的疼。
他伸手捞那烟杆,却发现早已冻的熄火了。

他想起老主持说的话,“健忘是门学问,王爷你大抵是没这天赋的。。。”
他又想起紫禁山上那个盛大隆重的日子,男人长袍广袖,容姿挺拔,仿佛天地万物都臣服在他脚下,而男人却对自己说,“我永不负你”。

该忘的没忘,反而把不该忘的给忘了。
老和尚说得轻描淡写,细想来,却透着满满的酸涩和沉重,落寞与沧桑。

淡极始知花更艳,情到浓时。。。方转薄。 
然后。。。薄了,淡了,累了,倦了。。。
最后——忘了。。。

也许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东玄耀帝陛下会依稀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男人,助过他,爱过他,又负了他,最终离开了他。
兴许,他还记得有过这么一个人,可却是。。。凭的如何想,也记不起这个男人长的什么样子,甚至记不起他叫什么名字。
然后耀帝陛下会对身边娇美温顺的妻子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朕年轻的时候,也曾痴傻过。

忽然喉咙发酸,萧初楼捏着烟杆的手指捏得发白,默默想着,那人。。。难道已经忘了自己了么。。。
手中的信纸,抹了很久,也没有抹平。

夜色渐浓,月光惨淡。
有积雪被踩碎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正朝这里来。
萧初楼迅速拾掇干净面上伤感神情,习惯性地挂了淡笑在嘴角,回过头去,又是那个雍容洒脱、无所不能的蜀川王。

来人一袭深色斗篷,领子也竖着遮住脖子,只露出一张脸,一张永远理智、永远冷静的脸容。
楚啸手上提着一壶酒,走到离萧王爷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幽如深潭般的眸子凝望了对方片刻,微皱了眉头,用一种淡然而略带了责备的语气道:“在我面前,你装什么?”

在我面前,你装什么。
就是这么一句话,一句外人听来近似目无尊卑、大逆不道的话,却叫萧初楼几乎在一瞬间,崩溃了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萧初楼脸上的笑容慢慢变作苦笑,又慢慢随着漫天狂风化去。
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只是一把夺过对方手上的酒壶,一口一口的喝着。
只觉得酒入愁肠,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遍,这把火又烧进肚子里,让他冰冷的身体略微有了点暖意。 

楚啸看着他曲着条腿靠坐在墙角,看着他颓然地喝着闷酒,看着他手上仍然拽着那张信纸。
深深沉默。
这位从小就跟萧王爷形影不离的管家,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挨过去,坐在他身边。
雪地上被月光照出两个影子,两个一样孤单的影子。
可至少。。。至少还是两个。

“咳咳。。。”大约喝的急了,萧初楼呛了两口,转头瞥一眼身边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终于开口,嗓音却沙哑的不像话。
“他给我写信了。”他说。
“信上只有俩词。”他又说。 
“恭喜。。。恭喜我做父亲?还是恭喜我平定暴乱?”萧初楼摇晃着脑袋。
又续道:“还有珍重。。。珍什么重什么?珍重一家三口和谐美满的幸福生活?”
萧初楼顿了一下,咧开嘴:“就像。。。就像他现在那样?”

也许是错觉,楚啸冷淡的神情似乎软化了一些,声音温和着:“这莫不是。。。如你所希望的那般?”
听见这话,萧初楼有一霎那的怔然。
好像。。。好像也是。
玄凌耀有妻有子了,皇位也稳固了,战争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也快爆发了,就差挥军荡平西楚,他就能千古留名了。
而自己。。。也能够安心回家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一切都按照自己原先的剧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每个人都在这场浩大的戏中,尽职地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然而他,是不是。。。太过入戏了?

“哼。。。”想到这里,萧初楼轻轻笑来,“说的也是!这一切都是。。。如我所愿!”
如我。。。所愿。。。。
他一头黑发在风中毫无章法地凌乱飞舞,那笑声低低的,恣意张扬,傲气十足,回荡在幽静冷寂的山寺禅房门口,却听起来说不出的滋味儿。
既似惨淡,又似酸涩。

楚啸一挑眉,侧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问道:“你是否后悔了?”
“后悔?”萧初楼放松地靠在墙壁上,烟杆在手中打转,嗤笑道,“荒唐,本王做事从不后悔。”
他停顿一下,一挥手打断刚欲开口的管家,紧接着道:“本王该后悔什么?”

“后悔选上了东玄?” 
“后悔选上了玄凌耀?”
“后悔骗他、利用他、又。。。爱上了他?”
“后悔离开他?”
“还是。。。。该后悔本王将这二十载年华,倾尽赌在一统天下、回归故乡上面?!”

酒壶“啪”地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萧初楼越说越快,越说越咄咄逼人,只是,话语里逼迫的是楚啸,还是他自己?

“这二十年都已经这么支撑着过来了。。。你现在居然来问我,是不是后悔了?!
“我能说,这盘棋下的不好,不如再来一次?”

“这条路走到现在,有时候,我几乎都忘记了初衷是什么。。。”
“前世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他们的样貌都快模糊不清了。”
“可是。。。可是。。。就算这条路最终是悬崖绝壁,我也必须走下去。。。”
“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一字一句很轻很慢,既像是在说服楚啸,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所以我不后悔。。。”萧初楼抬起头来,眼神冷漠,重复道,“我——不——后——悔——”
这四个字,每个都像一柄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割在他心口上。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喉头的颤抖,说出这四个字。

蜀川的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就立在禅房边、悬崖旁的空地上。
凄寒月华笼罩在他身上,笼罩着那挺拔、修长、内敛着强大力量的身躯上面,夜风疏狂卷起他玄黑的披风。
萧初楼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立得笔直,整个人几乎融进黑暗之中。
他的头顶漆黑的苍穹烟云流散,脚下是飘渺河山,旷远苍茫。

没有丝毫软弱疲惫,没有半分歇斯底里,他还是那个蜀川的主宰,蜀川的神话。
谈笑之间,动乱烟消云散,翻手之间,玩弄天下于鼓掌。

那么一瞬,楚啸恍然间觉得,对方仿佛下一刻就要飘然羽化而去。

这么一通话说出来,直抒胸中块垒,萧王爷觉得似乎轻松了一些。
这一年来,一人独处之时,他总会时常想起前世的点滴,想得更多的依旧还是在这片土地上过去的数年。
总会想起。。。远在东玄皇宫里的那个男人。
想起帝都郊外的那片树林子。
这些画面交织杂糅在一起,渐渐生出些,让他难以独自承担的撕裂疼痛的感觉。
这番话他也只能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楚啸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面,悄声呢喃:“这又是。。。何苦来哉。。。”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叹口气慢慢走远了。

第二天清晨,山寺的主持健忘大师跑来禅房一看,里头的人老早就没影了,半根毛也没剩下。 
只有门口摔得破烂的酒壶,还有一地烟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