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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啸剑指江山(帝受)-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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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修长的手指略点在太师椅扶手上,摩挲出冰冷的触感,似是沉吟不决。
片刻,他笑了,只是那笑容中透出难言的苦涩。

“罢了,你也不是外人,朕就与你说了吧。”帝王喟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话语里丝毫不见方才笑容里的涩然疲惫,反而略微有些欣然和紧张——就像是将初恋情人的名字小心告诉好友,又怕早到惊疑和反对那样——微红了脸。

“朕想同初楼在一起。。。”耀帝陛下停顿一下,接着补充道,“。。。一辈子。”

很平淡的一句话。
没有用两情相悦、白头偕老这些浪漫的字眼,只是淡然地陈述一件事,一个决定,一个诺言。

仿佛过往生死相托,万般磨难如云烟消散,剩下千帆过尽后最质朴、最真挚,却又沉甸甸的情意,尽包容在这六个字里面。
在一起,一辈子。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东玄的军神元帅却被深深的震撼了。
北堂昂几乎像是被钉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住,坚定的眼神罕见地染上茫然、震诧、惊骇、不可置信等等情绪。
他震惊的倒不是因为同为男子相恋,也不是君王与臣子燃情,而是震惊于耀帝陛下话语里斩钉截铁的执着和坚定。

不是为了给母亲复仇,不是为了帝位霸业,不是为了信念理想。
只是单纯的,想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相识二十余载,北堂昂曾以为自己是除了翟逸之以外最了解玄凌耀的人,在陛下的人生里,有亲情、有友情、有仇恨、有艰苦、有绝望,有意气风发,有宏图大志,却惟独没有爱情。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陛下心里。

不知何时,耀帝那颗坚硬又柔软的心,已经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占据了。
而且占得满满的,没有留给外人丝毫余地。
然而北堂昂悲哀地发现自己,也是属于这个“外人”之一的。

年轻的元帅深深凝望着自己的君王,许久才找回声音,低哑的不像话:“陛下。。。您爱他么?”
君王一愣,旋即笑起来,想了一下措辞,道:“比爱,还要深一点。”
比爱还要深,那是什么。。。

北堂昂怔住,无法思考,很久很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那萧王爷。。。爱您么?”
君王沉默下来,淡淡勾起一抹笑:“爱吧,只不过被他藏起来了。”

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北堂昂皱起眉头,默然片刻,朝对方勉强笑了笑,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五味陈杂,一阵欣慰又一阵难过。 

“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祝贺陛下。。。”说到此处,北堂昂忽然顿住,祝贺什么?早日大婚?早生贵子?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日子以来后宫里的暗潮汹涌,想到大臣们频频进谏纳妃立后,难怪陛下会这么生气,难怪会有与蜀川王生出间隙的传闻。。。

玄凌耀望着烛台上风中摇晃的火焰,也露出一丝苦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北堂昂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他想说,微臣愿为您扫除挡在路上的一切障碍。
又想说,只要是陛下的意志,无论如何,微臣永远都是维护这意志的利刃。
他还想说,微臣亦爱着您,比爱还要深一点。

可最终他缓缓敛下眼眸,什么也没说。

天色晚了,窗外风雨变大,轰然滚过一阵电闪雷鸣。 
御书房明亮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素白的墙壁上,微微摇曳。 

东玄的帝王站起身来,推开半掩的窗子,黑眸如海举目远眺,有雨打湿了他漆黑的鬓发,有风灌进他明黄的袖袍。
他浑然不觉,只因在思念一人。

忠心肃然的将军屈膝跪在地上,无声的凝视帝王挺拔如山的背影,他恍然间无比的羡慕那个潇洒雍容的亲王殿下。
能得到陛下如此浩瀚的深情——萧初楼,若你有负陛下,天涯海角,也必杀你!

从扶摇宫出来以后,北堂将军便直奔帝都萧王府去了。
雨下得很大,不知是因为心绪不宁还是着急见萧王爷一面,北堂昂一路策马狂奔,湿发紧紧贴在头盔上,冰冷的雨珠不住顺着脸颊流淌。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要通知蜀川王,不敢怠慢,直接放人进来,自个儿立刻跑进去通传。

这位东玄人人敬重的军方顶梁柱式的人物,大半夜里就这么湿淋淋地伫立在王府厅堂华贵的虎皮地毯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地毯都浸湿了好几层。

萧初楼本来已经睡下了,这段日子他睡得并不安稳——心里藏着一大堆心思的人往往都无法睡得香甜的。
梦境时常会出现前世的亲人,父母慈祥的脸,弟弟妹妹顽皮的笑容,还有战友知己笑骂的模样。
反复的最多的,还是他临死前的那段时候。
或许,这才是最深的执念吧。
还有那个魔咒一般的声音,日日夜夜缠绕着他。
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的,越是犹豫不决,越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越是提醒,越是心烦意乱。

侍卫进来通传的时候,萧王爷其实已经醒了,他甚至还靠在床头上,点了一杆水烟。 

北堂昂其实并不清楚想要跟萧王爷说些什么,他只是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要确认,急于确认他的君王所付出的深情是否得到应有的回报。

当萧初楼披着松垮的衣袍,露出雪白的里衬,打着哈欠,慢悠悠从寝房踱过来的时候,在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北堂将军反倒不知该怎么开口。

难道他该冲上去揪住亲王殿下的衣领,然后威胁说,你若是胆敢不爱陛下,就要你好看?!

“北堂将军,不知何事劳驾大人深夜亲自造访?”萧初楼有些愕然地望着落汤鸡似的北堂昂,心下一阵嘀咕。
难不成西楚大军打到帝都来了么?

北堂昂噎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朝萧初楼盯了一会儿,才苦笑自嘲道:“王爷见笑了,我。。。大概是被陛下的话震坏了脑袋。” 

萧初楼一愣,眉尖缩了一下:“什么话?”
北堂昂并不打算说太多,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目光如刀直视对方双眼,缓缓沉声道:“北堂此来,只想问王爷一句,陛下待你如何?”

萧初楼更加一头雾水,隐约感到这位将军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他淡淡说了三个词:“推心置腹,情深似海,恩重如山。”

北堂昂一震,片刻,轻轻呼了一口气,道:“王爷明白那是最好不过,最近帝都谣言四起,还有后宫之事,希望王爷千万不要因此与陛下离心。”

这下倒换萧初楼惊诧了,如此明白的支持这段尴尬恋情的,除了熟识的翟逸之丞相,就只有这位相识不久的北堂将军了。

不同的是,翟逸之明白他们的难处,而北堂昂完全是站在玄凌耀的角度,他的意思很明显,不管发生什么事,立后也好,纳妃也好,大臣们不支持也罢,只要他的君主钟情于萧初楼,萧初楼就不准有负分毫。

蜀川王爷微微一扬眉头,注视着一脸严肃恳切的北堂将军,半晌,忽然轻轻笑起来。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玄凌耀为何会对北堂昂如此信任有加了,对于一个会恳请情敌好好与自己深爱之人在一起的人,已经不是简单忠诚两字可以形容的了。

萧初楼又收敛了笑容,他想着,自己能否做到像北堂昂那样完全不计回报、一心一意的付出?
真傻啊!
萧初楼在心底嘲笑对方,然而他却目光游移,根本不敢直视那双明亮迫人的眼睛。

厅堂里很亮,亦很静谧,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外的风雨声。 
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不知怎么的,萧初楼忽而就窜出一股无名火起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知道将军是以什么身份来告诫本王?”

为陛下分忧的忠臣,还是爱慕帝王的将军?
凭什么,可以在这里振振有词?!

北堂昂还没开口就被萧初楼打断:“即使是陛下要广纳后宫,本王也该从蜀川多挑几个美貌秀女送过去,一面还要感谢皇恩浩荡?”

一阵默然。 
北堂昂想要开口为耀帝陛下分辨几句,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身为皇帝广纳后宫难道不对么,可是要自己的情人去宠幸别的女子,似乎也不对。。。
而且。。。自己似乎没有根本没有立场来指责萧初楼。

北堂将军淡淡叹了口气:“是我多事了,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了两步,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又转过头,深吸一口气,低沉肃然道:“萧王爷,陛下肩负整个东玄的命运,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倘若王爷真的不能给予陛下想要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好。”

不得不说,北堂昂说话很直,从不拐弯抹角,跟他的人一样,正直耿耿。
这样的人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口就必定一针见血。
很简单,要么不顾一切坚定的在一起,要么就趁早分开不要纠缠。

萧初楼怔怔望着年轻的将军离开的单薄背影,忽然想仰天大笑一番。
快刀斩乱麻?
或许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可是若非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又如何下的了手砍下这一刀?!

“王爷。”清脆低沉的女声打断了萧初楼的思绪。
回头望见一身黑衣的雪涯站在门口踌躇,他放柔了目光,淡淡道:“进来吧阿涯,什么事?”
雪涯抿着漂亮的朱唇,也不废话,神色肃然地递过一份从蜀川萧王府传来的密报。

是坐镇蜀川王府的楚啸亲自写的,扫一眼内容,萧初楼眼光骤然凝重,黑瞳猛缩如针尖!




第六十二章 Yes,I do

一道凄厉的闪电映照在漆黑的窗棂上,纸窗上投下重重晃荡的树影,不久,轰隆一声惊雷从遥远的天际狂奔而过。

蜀川王慢慢放下手中密报,随手掩上窗子。
雪涯站在一旁,一双玉白的手从容地为他点上一杆烟。

轻轻吸了一口,呼的吐出一缕青烟,萧初楼缩进铺好狐皮的躺椅里,阖上眼帘。
雪涯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从衣架上挑了一件厚厚的青蓝色毛毯,轻轻盖在王爷身上。

“夜深了,王爷不如进屋休息。”

安静躺着的萧初楼没有睁眼,忽然开口轻声道:“阿涯,如果那件事瞒不住。。。”
雪涯浑身一震,素来严肃冰冷的面孔罕见的流露出剧烈的情绪波动。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印出红痕来。这个萧王府上下公认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然浑身颤抖着,一双黑眸骤然变得通红。

一只大手轻轻落到雪涯低垂的头顶上,萧初楼她揉了揉漆黑柔顺的长发,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和缓着,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别怕,还有本王在呢。”

黑衣女子因为这一句话,忽然就放松下来,她抬眼望着王爷沉静的侧脸,原本平稳的声音略见颤抖:“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萧初楼笑出声来:“谁敢找本王麻烦?”
雪涯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会介意。。。”

笑声戛然而止,萧初楼微微一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王爷?”雪涯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挥手打断。

“傻瓜,”萧初楼望向窗外交加的风雨,目光悠远,“我曾经有个朋友,他有个小妹,性子很要强,从来不任性,遇到什么难事都闷声不吭的,她却不知道,做哥哥的其实很希望,小妹能够偶尔依靠他一下啊。”
“免得日后。。。却再也没有照顾弟弟妹妹的机会了。。。”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萧初楼闭上眼睛,呼吸悠长,似乎太过劳累而睡着了。

“王爷。。。”雪涯轻轻唤了几声,住了口,她凝视着对方疲惫的面容,不知怎么的,忽而鼻头一阵酸涩,眼眶湿热。 

黑衣女子轻手轻脚退开几步,然后双膝跪在地上,对着萧初楼悄然俯身,极为郑重地轻轻磕了一个头。
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掉落在地毯上,飞快的晕成小水印,眨眼消失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雪涯才缓缓站起身,一身紧身黑衣劲装勾勒出的身段高挑而纤细,先前的波动的情绪仿佛不存在,她面无表情的为萧王爷捻了捻毛毯,然后转身离开了。

翌日,约莫是风停雨霁,晴空如洗,连带着萧王爷的心情也万分舒朗起来。
这心情一好,自然就准备给自己放一天假,出门溜达溜达。
这一溜,就进了扶摇宫。 

冬日的早晨还有些冷,日头高挂。
耀帝陛下刚下朝,披着狐绒大氅,刚踏入宫殿大门,只听“啪”的一声,雕镂红漆的殿门却自动关上了。
玄凌耀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忽而从身后绕过来,拦腰锁住了他。

耳边吐吸湿热,有点急促,显然是匆匆跑过来的。
“陛下,可有想念微臣?”
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调笑和促狭的味道,呼出来的热气统统喷洒在玄凌耀的耳垂上,周身的空气仿佛就因这一句暧昧的话徒然升高了几度。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是谁了,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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