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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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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你的话,拼了命我也会去救。」
宁简没再答话,转眼看着石桩,道:「看来也不是按照八卦之数……」
苏雁归见他对自己的话无动於衷,也只好作罢。
宁简却已经在那边聚精会神地想了起来,嘴上不时喃喃自语,苏雁归本有些气闷,如今看着宁简那一脸的认真,心情便又禁不住地上扬:「想不出的话就先不要想,休息一会吧。」
宁简没有理他,苏雁归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边上坐了下来。
宁简想了一阵,又试了几次,才走到他身旁坐下,蹙着眉抿着唇,一声不吭。
苏雁归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蹭了蹭,笑道:「不要泄气,想不出就算了。」
「想不出就没办法往下走,我说过我不能死在这里。」
一旦接触这个问题,宁简便会表现出异於平常的坚定,苏雁归目光微黯,随即又笑开:「可是宁简,我们没有干粮。」
宁简一怔,转头看他。
苏雁归望着他,笑得无辜:「就算过了这一关,谁知道後面有多长呢。说不定,连这里都过不去,我们就饿死了,除非……」
「除非什麽?」
苏雁归咧嘴一笑:「除非有人现在带着干粮和水进来,我们……杀人越货。」
宁简扫了他一眼便又站了起来,走到石桩间,将散落的铜钱都捡起来,继续逐一抛出去试。自始至终,再没说一个字。
苏雁归却看得出,宁简是急了。
与其等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进来的人,不如自己往前走,说不定还能找到活路。就算等到有人进来,如今他们身上都有伤,未必就真能把东西从别人手里抢过来,说不定还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其实就算死在这里,他也并不觉得有什麽不好。可是看着宁简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不断尝试,看到他平静表面下露出来一丝难得的焦急,他就不自禁地会觉得怜惜。
这个人,永远是他的软肋。
呼出一口气,苏雁归站了起来,开始打量着所在的这个石室,可这地方又实在太贫乏,无论怎麽看都只是四面见方、三扇门、九根石桩,头上四颗夜明珠半嵌在壁上,也并不像是什麽机关。
时间一长,饥渴感渐渐分明,什麽都想不到,身体却吃不消了。苏雁归收回目光,停了下来靠在墙上,回头看宁简,也已是一脸苍白,却还是硬撑着抛掷铜钱,不禁道:「够了,宁简,先停下来。」
宁简充耳不闻。
苏雁归咬了咬牙,扑过去拦腰一抱:「先停下来,你累了!」
宁简左手一翻扣住他的手腕往外扭,右手按剑一带,剑已经抵在了苏雁归的咽喉前:「我说过我不可以死在这里!」
苏雁归整个人愣在了那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宁简,完全乱了方寸,再看不到平日里的半分淡漠。
好久,他才开口:「你这样勉强自己,只会使身体的负担更重,死得更快。破解这机关需要的是耐心和才智,不是你这样乱来的。」
宁简盯着他,最後终於放了手,慢慢挪开了剑。
苏雁归正自松了口气,却听到匡啷一声,抬眼望去,只见宁简的剑已经脱手坠地,人也往前栽了下去。
「宁简!」
苏雁归大惊,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宁简也借力站稳了,微微地摇了摇头。
苏雁归的手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心稍微安定下来,嘴上就忍不住唠叨:「就跟你说了不要勉强,你还非要拔剑搁我脖子上,看现在报应了吧?」
宁简瞪了他一眼,靠着墙坐了下去,捡起自己的短剑,依旧握在手里。
苏雁归极亲密地依在他身边坐下:「你现在就该休息,静下心来想这个机关是怎麽一回事。如果累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亮出一口白牙,「就往我身上靠一靠。」
「很吵。」宁简双眼始终盯着石桩不放,却突然说了两个字。
苏雁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像被抛弃的大犬似的低头坐在那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第三章

石室中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呼吸声在耳边流转,苏雁归也定眼望着那九根石桩,只是没多久,便放弃似的别开了眼,转向宁简。
那是张很秀气的脸,就算现在皱着眉头一脸专注,也还会带着几分女子的妩媚。宁简曾经说过,那是因为他长得像他的母亲。
苏雁归想,宁简的娘一定是个绝世美人,因为宁简在他眼中就是最好看的。
只是这张脸很少有表情,不哭不笑不哀不怒,苏雁归也常常觉得这样很浪费。
他还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的元宵,那是相遇以来,宁简第一次离开月牙镇後回来。他带着满腔不知何来的思念和喜悦,找来镇上最漂亮的花灯,跑过一整条大街,兴冲冲地捧到宁简面前。灯上双蝶戏月,明亮而精致,他却觉得远比不上宁简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宁简笑,从那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宁简一声「师父」了。可是他也知道宁简不会在意,更不会明白这变化背後的意义。
宁简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他,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注视,苏雁归失望了,正想着说点什麽,却看到宁简慢慢闭上了眼。
「宁简?」
「没事。」宁简的声音很低。
苏雁归有些害怕了,却又有些莫名的兴奋。他犹豫了一阵,便偷偷地将手从宁简背後伸了过去,搂着他的肩膀摇了摇。
「宁简,你还好吧?」
「不要动,小鬼。」
我已经不是小鬼了。
苏雁归心里默念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搂着宁简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靠着我比较舒服。」
宁简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苏雁归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心底的那一丝害怕好像也消失了。
从宁简回到镇上到现在,大概也有一天了,滴水不沾,谁都会难受,何况没有人知道他在回到镇上之前,有多久没吃过东西。而且宁简身上还有伤,流过血,之前又一直运劲抛掷铜钱去试那机关,体力耗竭也很正常。
自己也觉得口渴饥饿了,大概再过那麽一天半天,就撑不住了。
「宁简,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多好,何必出去。」
「三哥……」回应他的却是怀里的一声低喃,带着淡淡的痛苦。
苏雁归觉得心上像被什麽狠狠地戳了一下。
「什麽见鬼的三哥……」啐了一声,他却忍不住抬头看向石室中央的石桩。
石桩边上散落着一些碎得不成样子的铜钱,石桩却如他们进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整齐又统一,在四颗夜明珠的光笼罩下,就似覆着一层轻纱,带着说不出的诡秘和神圣。
时间一点点过去,腹中空虚的感觉越发明显,长久盯着一样东西看,眼前也渐渐出现了花白,苏雁归眨了眨眼,勉强吞了吞口水:「宁简。」
宁简没有回答。
苏雁归搂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又叫一声:「宁简。」
靠在他身上的人这才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眼里的光芒却很黯淡,好一会,宁简才挣扎着坐起来,哑声问:「我睡了多久?」
苏雁归笑了笑:「我不知道。」
宁简的眉头习惯地皱了起来,却没有如平常那样拔剑,只是咬着牙看向那些石桩。
苏雁归笑着说:「干脆全劈断了,说不定就可以打开……」
话没说完,宁简却突然按住了剑。
「宁……」
宁简抬手示意他闭嘴,侧耳听了一阵,才道:「有人来了。」
苏雁归心中一紧,爬起来走到甬道口边上,往里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宁简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轻拉了他一把。
苏雁归知道他是要自己退下,却执拗地不肯动:「我先挡着,说不定只是些小角色,我就能解决掉。要是不行,你躲着,看准机会偷袭他们。」
宁简也不废话,一手扭住他的手腕往後扯。手腕被往外扭,苏雁归受不住痛,下意识退了两步,宁简已经抢上前挡在了他前头。
苏雁归还要再说,甬道中的脚步声已经能听得见了,有火光从甬道里透出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地等着。
「前面好像有光,看来这真的是宝藏所在地。」过了一会,便有声音传来,带着窃喜,「我就说那些官兵老在外面转,肯定有什麽古怪。」
苏雁归听着,一动也不敢动,看向宁简,宁简的目光已经变得锐利,全然不像刚才靠着自己时的黯淡,带着一种慑人的美丽。
然而在苏雁归失神之际,宁简却已经动了,短剑出鞘居然毫无声息,在他眼底划过去,直到见到一片血红,才捉到了剑刃的光影,快得叫人惊讶。
似乎有人闷哼一声摔倒在地,几乎同一时间,有人喝问:「谁!」
宁简没有回答,大步踏前,又是一剑刺出,剑未尽,突然回转,左手并指成掌直劈对手手腕。
那人闪躲不及,手中兵器落地,被他带着转了个身,剑已经抵在了咽喉前。
「不要动!」苏雁归极配合地喊了一句,从宁简身後往前看去,才发现来的只有三个人,一个已经被宁简杀了倒在地上,一个被宁简挟持着,剩下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手上拿着根龙头棍,防备地站在那儿没有动。
宁简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看向那老者,最後缓缓开口:「腾龙棍龙兼龙大爷,没想到您对宝藏也有兴趣啊。」
那叫龙兼的老者看着宁简,好久才笑道:「原来是易莲山的宁少侠,看来,那秦月疏说宁少侠要独吞宝藏的话,是真的了?还是说,天剑门想占了这宝藏中的剑谱和绝世宝剑,好称霸武林?」
「世所皆知,宝藏是前朝皇家的宝藏,哪里有什麽武功秘笈和绝世宝剑?龙大爷是不是误会了什麽?」
龙兼丝毫不让,冷笑道:「当年放消息说百年前剑术奇才君无涯的剑谱和佩剑都埋在宝藏中的人,不正是宁少侠你吗?」
「废话少说,反正宝藏轮不到你,快点回头,饶你一命。」听两人的话越扯越远,没等宁简说话,苏雁归就先抢着开口。
「哪来的野小子,这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龙兼喝了一声,「宁简,你不但暗算伤人,还捉了人质做要挟,传到江湖上去,就不怕被笑话吗?」
宁简淡淡地道:「我从来不是英雄,不管什麽江湖道义。更何况,你们都死在这里了,谁会传出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掌将手中的人向龙兼推了过去,短剑紧随其後,疾刺龙兼咽喉。
龙兼反应极快,也不管扑来的是自己人,一棍横扫,那人整个摔在墙上,龙头棍顺势就往宁简的剑上敲去。
宁简手往前一送,以剑柄迎上龙头棍,兵刃相交,短剑向上直削,竟硬生生将棍上龙头削下来一半。
「好你个宁简!」龙兼大喝一声,龙头棍回扫宁简下盘。
宁简後退,龙头棍如影随行连绊他脚底,宁简退无可退,翻身跃起,人未落下,龙头棍已经攻到面门上来了。
「宁简!」苏雁归大惊,想也不想便上前挥掌攻向龙兼。
龙兼回棍阻挡,龙头棍自上横扫苏雁归的脖子,苏雁归猛一低头,棍从头顶掠过,扇起的风刮得他头上发麻,他却不及细想,一翻身又往龙兼扑了过去。
龙兼侧身闪开,回手一掌打在苏雁归肩上,冷笑一声:「凭你也敢跟老夫交手?」
苏雁归肩上受了一掌,整个人摔了出去,被宁简从後面托住,才勉强止住跌势,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说话,宁简已经将他推开,龙兼的龙头棍就在苏雁归手臂边上擦过,直撞上宁简胸口。
宁简避无可避,咬着牙将手中短剑刺向龙兼,剑尖刚送入龙兼胸前,他自己也随即被撞得直飞了出去,摔在墙上再滑落在地,便再没有动了。
苏雁归吓得连爬带滚地扑了过去:「宁简!」
只见宁简紧闭着眼,有血从唇边缓缓流出,滴在苏雁归的手上,带着温热,却让苏雁归直冷到心底去。
他甚至不敢去试宁简的呼吸,只是不断用手擦他唇边的血,一边叫:「宁简,宁……」
就在这时,耳边风起,苏雁归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肩上依旧狠狠地挨了一棍,而那边龙兼一手捂着胸前伤口,一手拿着龙头棍,抬手又要打来。
苏雁归一咬牙直踢他小腿,翻身跳起一手握住宁简的短剑剑柄往外一抽,龙兼大叫一声,疯了似的举起龙头棍直劈他头顶。身後就是宁简,苏雁归不敢躲开,只微侧了头,又是一剑刺入龙兼小腹,顺势往下一路划去。
龙兼惨叫不已,手中龙头棍已经脱手,却还是撞在苏雁归脖子上。苏雁归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眼前景色逐渐模糊,苏雁归挣扎着爬起来,手捂着颈边,用力地晃了晃头。眼前逐渐恢复清晰,他又跌跌撞撞地走到龙兼身旁,抽出宁简的短剑,往龙兼胸口补了一剑,而後走到另两个人身边同样补上一剑,这才将短剑收起,放到宁简怀里。
他始终不敢去试宁简的呼吸,只是将那三人搜了一遍,将干粮、伤药和水都拿了出来,包在一起回到宁简身边,这才小心地将人抱起,往他嘴里灌水。
当宁简将水喝下去时,苏雁归大大地松了口气,无声笑开,低下头在宁简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喂过了水,他又将干粮撕碎,沾了水一点点地塞进宁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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