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都市电子书 > 1Q84 >

第52章

1Q84-第52章

小说: 1Q84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想我明白。”

“我并不打算用它打什么人,也不打算去抢银行。所以不需要二十连发半自动那样张扬的东西。小巧,后坐力小的就好。”

“也可以选择药。和弄把手枪相比,这更现实。”

“药得掏出来、吞下去,需要时间。如果在咬碎胶囊前被对方伸手插进嘴巴,我就动弹不得了。但用手枪的话,就可以一面牵制对方,一面下手。”

Tamaru想了一下,右边的眉毛微微上挑。

“我呢,如果可能的话,不愿意失去你。”他说,“我觉得比较喜欢你。我是说在私人层面上。”

青豆微微一笑。“是当作一个女人喜欢吗?”

Tamaru不露声色地答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狗也好,能让我喜欢的东西并不多。”

“那当然。”青豆说。

“但同时,保护夫人的安宁和健康,是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怎么说我也是个专家。”

“那还用说。”

“从这个观点来看,我想调查一下,看看自己能做点什么。我不能保证。但弄不好,也许能找到一个可以满足你要求的熟人。只是这件事非常微妙,和邮购电热毯之类可不一样。可能得花上一个星期,才给你答复。”

“那没关系。”青豆说。

Tamaru眯起眼睛,仰望着响起蝉鸣的树丛。“我祝你万事如意。

如果是稳妥的事,我会尽力帮你。”

“谢谢你。我想下一次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工作了。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Tamaru摊开双手,掌心向上,宛如一个立在沙漠正中央等着雨水落下的人,但没发一言。那是一双又大又厚的手掌,布满伤痕。说是躯体的一部分,不如说更像巨大的重型机械的零件。

“我不太喜欢说再见。”Tamaru说,“我连向父母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去世了吗?”

“连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是在战争结束前一年生在萨哈林的。萨哈林南部当时被日本占领,叫作桦太,一九四五年夏天被苏军占领,我的父母当了俘虏。父亲好像在港口工作。日本俘虏中的平民,绝大部分没过多久便被遣送回本国了,但我父母是作为劳工被抓到萨哈林去的朝鲜人,所以没能被送回日本。日本政府拒绝收留。

理由是,随着战争的结束,朝鲜半岛出身者已经不再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了。太残忍了。这岂不是连一点爱心也没有吗?如果提出申请,可以去朝鲜,但不能回南边,因为苏联当时不承认韩国。我父母出生于釜山近郊的渔村,他们不想去北边。北边连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

当时我还是个婴儿,被托付给归国的日本人,来到了北海道。当时的萨哈林粮食问题糟糕透顶,苏军对待俘虏又很残酷。父母除了我还有好几个小孩,在那里很难养活我。他们大概以为先让我一个人回北海道,以后还能重逢。或者只是不露痕迹地甩掉包袱。详情不明。总之我们再也没有重逢。我父母恐怕现在还待在萨哈林。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没死的话。”

“你不记得父母吗?”

“没有任何记忆。因为分手时我才一岁多一点。我由那对夫妇抚养了一段时间,就被送进了函馆近郊山里的一家孤儿院。大概那对夫妇也没有余力一直养育我。那处孤儿院由天主教团体运营,可真是个艰难的地方啊。战争刚结束时孤儿多得要命,粮食也不够,暖气都不足,想活下去,就不得不干各种各样的事。”Tamaru瞟了一眼右手的手背,“于是我办了个徒有形式的过继手续,取得了日本国籍,起了个日本名字。田丸健一。我只知道自己原来姓朴。而姓朴的朝鲜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青豆和Tamaru并排坐在那里,各自倾听蝉鸣声。

“最好还是另养一条狗。”青豆说。

“夫人也这么跟我说。说是那边的房子需要新的看门狗。可我怎么也没那个心情。”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最好还是再找一条。虽然我没有资格给别人忠告,但是这么认为的。”

“我会的。”Tamaru说,“还是需要一条受过训练的看门狗。我会尽快和驯狗公司联系。”

青豆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然而天上已微微露出黄昏的迹象。蓝色中开始混入其他色调的蓝。身体里残留着少许雪利酒的醉意。老夫人还在熟睡吗?

“契诃夫这么说过,”Tamaru缓缓地站起来,说,“如果故事里出现了手枪,它就非发射不可。”

“这话怎么说?”

Tamaru与青豆面对面,站着说话,他的个子只比青豆高出几厘米。“他的意思是说,在故事里不要随意搬出不相关的小道具。如果里面出现了手枪,它就有必要在某个场景中射出子弹。契诃夫写小说时喜欢删掉多余的修饰。”

青豆理好连衣裙的袖子,将挎包挎在肩上。“于是你忧心忡忡:如果有手枪登场,只怕会在某个地方开枪。”

“按照契诃夫的观点来看的话。”

“所以你就想,如果可能的话,不帮我弄枪。”

“既危险,又违法。而且契诃夫是个值得信赖的作家。”

“可这不是故事。我们说的是现实世界。”

Tamaru眯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青豆的脸,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这种事情谁知道?”

第2章 天吾·除了灵魂一无所有

把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唱片放在转盘上,按下自动播放钮。

小泽征尔指挥的芝加哥交响乐团。转盘以每分钟三十三转的速度开始转动,拾音臂朝着内侧移动,唱针沿着唱片的沟槽推进。于是继开场鼓号曲之后,定音鼓的华丽乐音从喇叭里传出来。这是天吾最喜欢的部分。

天吾一边听音乐,一边对着文字处理机的显示屏打字。每天清早听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是他平日的习惯之一。高中时作为速成打击乐手演奏过这支曲子后,它对天吾来说就成了具有特殊意义的音乐。

这音乐总是激励着他,护佑着他。至少天吾这么感觉。

有时会和年长的女朋友一起听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

“相当不错。”她说。但比起古典音乐,她更喜欢爵士乐老唱片,好像是越老越好。对她那个年代的女子来说,这是有点与众不同的爱好。她尤其喜欢年轻时的路易·阿姆斯特朗把W。C。汉迪①的蓝调作品①William Christopher Handy (1873…1958),美国作曲家,人称蓝调音乐之父。

汇集起来所演唱的专辑。由巴尼·毕加德①演奏单簧管,特朗米·杨②吹奏长号。她把这张唱片送给了天吾。但与其说是让天吾听,不如说是给自己听。

两人在做爱之后,常常躺在床上听这张唱片。她对这盘音乐百听不厌。“路易的小号和演唱当然非常出色、无可挑剔,但要是问我的意见,在这儿你该用心聆听的,再怎么说也是巴尼·毕加德的单簧管。”她说。话虽如此,其实在这张唱片中,巴尼·毕加德独奏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每次的独奏都只有主题乐段,很短。说到底,这毕竟是一张以路易·阿姆斯特朗为主角的唱片。但她将毕加德那少之又少的独奏,每一句都满怀怜爱地记在心里,总是伴着它们轻声哼唱。

她说,可能还有比毕加德更优秀的爵士单簧管演奏家,不过能像他那样温柔细腻地演奏的人,在哪儿都别想找到。他的演奏——当然是说精彩的时候——总是化作一道心灵风景线。尽管她这么说,可此外还有哪些爵士单簧管演奏家,天吾一无所知。然而这张唱片中收录的单簧管演奏拥有优美的形态,毫不盛气凌人,并且富于滋养和想象力,听了一遍又一遍,天吾也逐渐能理解了。但想理解这一点,得全神贯注地侧耳聆听。还需要一个能干的向导。只是漠然地随意听听,便会听漏。

“巴尼‘毕加德就像一个天才二垒手,演奏得非常优美。”她有一次说,“独奏当然也很精彩,但他的美好品质得到最充分的体现,还是在他退隐于幕后烘托别人的时候。这非常难,他却能轻易做到。其真正价值,只有细心的听众才能听出来。”

每一次,当密纹唱片B面的第六支曲子《亚特兰大蓝调》开始,①Barney Bigard (1906…1980),原名Albany Leon Bigard,美国爵士单簧管和次中音萨克管演奏家。

②James Trummy Young(1912… 1984),美国长号演奏家。

她总是握住天吾身体的某个部分,对毕加德吹的那段简洁而又精妙的独奏赞不绝口。这段独奏夹在路易·阿姆斯特朗的独唱和小号独奏之间。“听听,好好听听。先是像小孩子发出的呼叫声,长长的,令人心颤。是惊讶,是喜悦的迸发,还是幸福的倾诉?它随即化作愉悦的叹息,沿着美丽的水路蜿蜒前行,被某个端庄而不为人知的场所干脆地吸纳了。听到没有?这样让人心跳不已的演奏,除了他,谁也吹不出。吉米·努恩①、西德尼·贝歇②、皮·维③、贝尼’古德曼④,都是优秀的单簧管演奏家,但这种精致的工艺品般的演奏,他们基本都做不到。”

“你怎么对老爵士乐这么熟悉?”有一次,天吾问。

“我有许多你不知道的过去。任何人都无法改写的过去。”她说着,用手掌温柔地抚弄天吾的睾丸。

做完早晨的工作,天吾散步到车站,在售货亭买了报纸。然后走进咖啡馆,要了一份黄油吐司加白煮蛋的早餐,在等待店员做好送来之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摊开报纸。正如小松预告的那样,社会版上登着关于深绘里的报道。文章不太长,刊登在版面下部、三菱汽车广告的上方。标题写道:“备受瞩目的高中生作家或许失踪。”

如今已成为畅销书的小说《空气蛹》的作者“深绘里”,亦①Jimmy Noone(1895 … 1944),美国爵士单簧管演奏家。

②Sidney Bechet (1897 … 1959),美国爵士单簧管和高音萨克斯演奏家。20世纪40年代与路易·阿姆斯特朗齐名。

③Charles Ellsworth Russell (1906 … 1969),绰号Pee Wee Russell,美国爵士单簧管演奏家。

④Benny Goodman (1909 … 1986),原名Benjamin David Goodman,美国爵士单簧管演奏家。

即深田绘里子(十七岁),行踪不明一事,已于××日下午得到证实。据向青梅警局提交搜寻申请的监护人、文化人类学家戎野隆之氏(六十三岁)说,自六月二十七日晚间起,绘里子便没有再回到青梅市家中,也没有去东京市内另一处住所,联络也完全断绝。戎野氏在接受电话采访时称,最后见到绘里子时,她一如平素,并无异常,健康无恙,也想不出任何需要隐匿行踪的理由。

迄今为止,她从未发生擅自外出不归的情况,因此担心她是否被卷入某种不测。出版《空气蛹》的××出版社责任编辑小松佑二氏则表示:“该书连续六周在畅销书排行榜上名列前茅,广受瞩目,但深田小姐不喜欢在传媒面前公开露面。此次失踪是否与本人这种意向有关,本社尚未掌握确切讯息。深田小姐年轻又极富才华,是一位前途无量的作家,我盼望尽早看到她平安健康的身影。”警方已将数种可能性纳入考虑范围,正在加紧侦破。

现在这个阶段,报纸上能写的大概就这么多吧,天吾想。如果小题大做,处理得耸人听闻,万一两天后深绘里安然无恙地晃回家了,写报道的记者势必大大丢丑,报社也将颜面尽失。至于警方,情况也基本相同。双方都先发表探测气球般简洁而中立的声明,暂时观望事态发展,窥察世间动向。事情闹大,应该是在周刊杂志插手进来、电视新闻开始炒作之后。到那时候,还有几天的余裕。

但或迟或早,事态都会愈演愈烈,这已无置疑的余地。《空气蛹》成了畅销书,作者深绘里是个引人注目的十七岁美少女,如今又行踪不明。风波不可能闹不大。知道她并非被别人绑架,而是独自潜藏于某地的,这世上恐怕只有四个人。她自己当然知道。天吾知道。戎野老师和他女儿阿蓟也知道。此外便再也没人知道,这场失踪闹剧原来是为了吸引世间注意制造的骗局。

知道真相,天吾不知自己是应当喜悦还是忧虑。大概应当喜悦吧,因为不必担心深绘里的安全了。她在安全的场所。但与此同时,自己无疑又被置于袒护这个复杂阴谋的立场。戎野老师使用撬杠,将巨大而不祥的岩石撬了起来,让阳光照在上面,摆好了架势守候着,看看究竟会有什么从岩石下爬出来。天吾尽管不情愿,却不得不站在他身边。究竟会爬出什么,天吾并不想知道。如果可能,他根本不想看那东西。爬出来的肯定不是好东西,只会是棘手的麻烦。但他又觉得不看恐怕不行。

天吾喝了咖啡,吃了吐司和鸡蛋,搁下读完的报纸走出咖啡馆。

回到家里,刷牙,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