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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1Q84-第116章

小说: 1Q84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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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许不是那样的。她或许还在1984年的世界里精神地活着也说不定。一面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不给配枪,一面不变的给违法停车的车雨刷上夹上小条。也许还来回着给都内高中的女学生们传授避孕方法。大家听好了。不能在不戴避孕套的情况下插进去。这样的话。

青豆想再见亚由美。从首都高速道路的紧急楼梯逆行而上,回到原本的1984的世界的话,也许能再一次和她相遇。在那里亚由美仍然精神地活着,我也不被【先驱】的团伙追踪者。也许我们仍然去乃木板的那家小餐厅,往玻璃杯中倒着勃艮第。或许——【从首都高速道路的紧急楼梯逆行而上?】青豆像是卷回磁带似的,回溯着思考。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件事呢?我曾经想要从高速道路的紧急楼梯爬下去,可是没有发现那个入口。本应在esso的招牌广告对面的楼梯却消失了。难道是应该反过来的么。不是下楼梯还是上才对。再钻进一次那个高速路下的仓库,从那里反向上到三号线上。通路逆转。也许我该这么干才对。

这么想着,青豆现在就想从这里赶去三轩茶屋,试试这个可能性。也许能行,也许不能行。但是有一试的价值。穿着同样的套装。同样的高跟鞋,爬上那个满是蜘蛛网的楼梯。

可是她压抑住了这个冲动,

不,不行。不能做那样的事。我来到1Q84年不是为了和天吾再会的么。而且恐怕还怀着他的孩子。不管怎样我都必须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和天吾再见上一面。必须面对他。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

第二天午后,tamaru打开电话。

“首先是NHK收费员的事。”tamaru说。“给NHK的营业所打去电话确认过了。高圆寺地区的收费员,说是不记得敲过303号房间的门。他之前也确认过,自动划取信号费的单据贴在门口。还说本来就有门铃,不会专门去敲什么门的。那样做只能让手疼罢了。而且收费员出现在你这的日子,他正在别的地区。从听到的来看,那个人是在说谎。连续工作十五年的老收费员,都是温厚而忍耐心强。”

“所以。”青豆说。

“所以说,出现在门前的不是真正的收费员的可能性很大。是谁冒充NHK的收费员敲门。电话里的对方也是这个意思。出现冒充收费员,对NHK事很麻烦的事态。负责人说可以的话,想直接问问目击者更多的细节。这个当然回绝了。实际上也没有被害,不想把事态扩大。”

“那个男人是个精神异常者,或者是在追踪我的人呢?”

“很难认为追踪你的人会干这样的事。既没有什么作用,反而还会惊动你。”

“可是精神异常者的话,为什么特地选了我这个房间呢。别的还有这么多扇门。也注意着不让光线透到外面,不发出大的声响,总是拉着窗帘,也不在外面晾晒衣物。可是那个男人,为什么特地选了我这个房间敲门呢。我躲在这里的事,那个男人是知道的。或者是声称他知道。然后想尽办法让我把门打开。”

“你认为那个男人还会来吗?”

“不知道。可是如果是认真的想要我把门打开的话,门开之前还会再来的吧。”

“你对这件事动摇了。”

“没有动摇。”青豆说。“只是不在意。”

“当然我也不在意。完全不在意。可是即使这个伪收费员再来,也不能通知警察或者NHK的人。即使我接到联络立马赶过来,到那里的时候那个男人恐怕也早就不见了吧。”

“我一个人也能想办法对付。”青豆说。“不管再怎么挑逗只要不开门就好。”

“恐怕对方想尽办法挑逗你吧。”

“恐怕。”青豆说。

tamaru短短地干咳几下。改变了话题,“检查的药送到了吧?”

“是阳性。”青豆简洁地说。

“也就是中招了。”

“是的。试了两个种类,结果都一样。”

沉默。如同还未刻上文字的石板一般的沉默。

“没有怀疑的余地了?”tamaru说。

“这个事一开始就知道。试纸只是加以证明罢了。”

tamaru用指腹无声地抚摸着沉默的石板。

“那么就直接问了。”他说。“是这么生下来,还是处理掉。”

“不处理。”

“就是生产下来。”

“顺利的话,预产期在明年的六月到七月。”

tamaru的脑中计算着纯粹的数字。“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得不变更几个预定计划了。”

“真对不起。”

“不用道歉。”tamaru说。“不管是怎样的环境,所有的女性都有生孩子的权利。这个权利必须温厚地加以保护。”

“像是人权宣言。”青豆说。

“为了确认再问一次,父亲是谁,你还是没有线索吗?”

“从六月开始,就没有和谁有过性关系。”

“这么一来不就像处女怀胎?”

“这么说的话,宗教人士也许会生气的。”

“不管怎样,面对不同寻常的事谁都会生气。”tamaru说。“可是怀孕的话,还是必须尽早接受专门的检查。也不能在那个房间里躲着度过妊娠期。”

青豆叹气道。“今年年底之前让我在这里吧。不会添麻烦的。”

tamaru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今年都可以留在那里。之前约定的一样。可是明年之后,必须立马转移到危险更少,更容易接受医疗的场所去。这个你了解吧?”

“明白的。”青豆说。可是她自己却没有自信。如果再也见不到天吾,我能救这么离开这个地方吗?

“我曾经让女人怀过孕。”tamaru说。

青豆一时间说不清楚话来。“你?可是你——”

“正是如此。我是个GAY。没有妥协余地的GAY。从以前开始时这样,现在也是。将来也会一直是这样。”

“可是让女人怀孕了。”

“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tamaru说。可是却没有诙谐的气氛。“细节省略不谈,年轻时候的事了。总之只有那么一次,BINGO。漂亮的中招了。”

“女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tamaru说。

“不知道?”

“直到怀孕六个月才知道。之后怎么样不清楚。”

“六个月的话就不能堕胎了呢。”

“这个我也理解。”

“生下孩子的可能性很大。”青豆说。

“大概。”

“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的话,你想见见那个孩子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tamaru没有犹豫地说道。“我没有那样的生存理念。你怎么样?想见自己的孩子吗?”

青豆就此想了一会。“我是个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的人,没有办法想象有自己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一个正确的榜样。”

“不管怎样,接下来你要将这个孩子送到这个世界上来。这个满是矛盾和暴力的世界。”

“因为我追寻着爱。”青豆说。“但是这不是和自己的孩子之间的爱。我还没有上升到那个高度。”

“可是这个爱和孩子有关。”

“大概。以某种形式。”

“可是如果这个看法是错误的,如果孩子和你寻求的爱,不管以怎样的形式都不相关的话,就会伤害到孩子。和我们一样。”

“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我能感觉到不是那样的。直觉。”

“我对直觉充满敬意。”tamaru说。“可是一旦自我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除了成为逻辑的中坚人物之外别无他法。好好记住这个比较好。”

“这话是谁说的?”

“维特根斯坦。”

“会记住的。”青豆说。“如果你的孩子出生的话,现在该有多大了?”

tamaru在脑中计算着。“十七岁。”

“十七岁,”青豆想象着作为逻辑中坚人物的十七岁的少女或者少年。

“这件事和上面说了。”tamaru说。“她想直接和你说话。可是说过很多次,因为安全保护上的理由我不是很欢迎。虽然尽可能的准备了技术上的对策,电话还是个相当危险的通信手段。”

“明白的。”

“可是她对这件事很关系,考虑着你的事情。”

“这个也是知道的。我觉得很感激。”

“信赖她,听从她的忠告是正确的。是个有着很深智慧的人。”

“当然。”青豆回答。

可是有什么别的在打磨着我的意识,提醒我必须保护着我自身。麻布的老妇人确实是个有着很深厚智慧的人。有着很强大的现实力量。可是她也有不知道的事。1Q84年是以怎样的原理运作的,她大概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有两个月亮。

挂断电话后,青豆横卧在沙发上,睡了30分钟的午觉。短而深的睡眠。做了梦,却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空间一般的梦。在那个空间里,她在思考着事情。她在雪白的信笺上,用看不见的墨水写着文章。醒来的时候,虽有几分含糊,却不可思议地留下了清晰的图像。我会生下这个孩子的吧。把这小东西平安地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就tamaru的定义,作为逻辑的中坚人物。

她将手心放在小腹上,静静地听着。暂时还什么也听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第12章 天吾·世界的规则开始松弛

吃过早饭之后,天吾到澡堂冲澡。洗了头发,到洗漱间刮了胡子。换上了洗过的干衣服。然后外出到车站的小卖店买了早报,走到附近的咖啡店喝了热乎乎的黑咖啡。

报纸上没发现什么引人注目的新闻。至少浏览了那天的报纸来看,世界真是相当无趣而没意思的地方。明明是今天的报纸,却感觉好像在重读过去一周的新闻一样。天吾叠好报纸,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半。疗养院的会面时间从十点开始。

回去的准备很简单。本来行李就不多。替换的衣物,洗漱用具,几本书,成捆的原稿纸,都是这样的东西。一个帆布挎包就能装完。他把包挎在肩上,付完旅馆的帐后,在车站前坐巴士到疗养院。现在已是初冬,几乎没有人早晨出发到海边去。在疗养院前的车站下车的也只有他一个。

在疗养院的玄关,像往常一样在会面客人用的本子上记下时间和名字。接待处坐着的是个偶尔见过的年轻护士。手脚细长,嘴边浮着微笑。看起来像个在森林的路上给人指路的善良的蜘蛛。总是坐在那戴着眼睛的中年田村护士,今天早晨不见身影。天吾稍稍松了口气。昨夜送安达久美回公寓的事,担心着会不会被话中有话地挑逗一番。也没看见盘着的头发里插圆珠笔的大村护士。她们三人也许不留痕迹地被吸进了地面消失掉了。就像《麦克白》里出场的三个魔女一样。

可是当然是不会有这样的事的。安达久美今天不当班,其他的两人照常来说是有工作。只是偶然这个时候,在别的什么地方工作着吧。

天吾从上楼梯,来到二层父亲的房间。轻轻地敲了两下之后打开门。父亲横卧在床上,和平时一样的姿势睡着。手腕上打着点滴,尿道里系着输尿管。和昨天没有任何变化。窗户紧闭,拉着窗帘。房间里的空气重重地沉淀着。药物,花瓶里的花,病人的呼吸,排泄物,还有生命的养分散发的种种气味,浑浑噩噩地混在一块。即使是气力衰竭的生命,而且长时间里失去意识,代谢原理也不会变更。父亲还在巨大分水岭的这一侧,给活着换个说法就是,散发出种种气味。

天吾一进入病房,马上走到最里面拉开窗帘,大大地打开窗户。心旷神怡的早晨。应该换换空气。外面的空气虽然有些冷,却还不是冷的不行。阳光照射进房间,海风摇曳窗帘。一只海鸥乘着风,两脚端正地收好,从松树防风林的上空滑过。麻雀们零零散散地停在电线上,如同改写音符般不停变换着位置。鸟喙巨大的一只乌鸦停在荧光灯柱上,戒备颇深地来回张望,像是在考虑接下来干点什么。几道云浮在高处。十分之远,之分之高,看起来如同一个对人类的活动毫不关联的极其抽象的研究。

天吾背对着病人,暂时眺望着这样的风景。有生命的东西。没有生命的东西。动的东西。不动的东西。窗外见到的是一成不变的光景。没有任何新鲜的东西。因为世界必须向前进,姑且前进着。像是便宜的闹钟,在无可非议地执行着被赋予的任务一般。天吾为了稍稍推迟与父亲正面交锋的时刻,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眺望着风景。可是当然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永远继续。

天吾终于下定决心。在床边的简易椅上坐下。父亲仰卧着,脸向天花板,两眼紧闭。一直盖到脖子的被子整整齐齐。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看起来像是掉了什么零件,眼窝无法再支撑眼球,完全陷落了一般。即使睁开眼睛,那里能见到的也一定是在洞穴的深处仰望世界一般的光景无疑。

“父亲。”天吾搭话道。

父亲没有回答。吹进房间的风突然停止,窗帘垂下。像是在工作途中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人一样。之后少许,像是恢复心情一般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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