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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步步锦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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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真烦真的烦

    见袁刺史眉头拧成疙瘩,卫嫤跟着站起来,柔声道:“刺史大人可怕此事传出去影响不好?依我看不如推到瓦剌人头上。只在上奏时言明,瓦剌逃兵是人有意放出。”

    袁刺史连连摇头:“空口无凭,不成不成。”

    卫嫤看向晏衡,后者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帕子中正是那截被割下来的箭头。再次说明一番两边迥异的冶铁之术后,袁刺史眼睛亮起来。

    其实吴家这番做派他不气么?当然气只是到了这个年纪,他更明白什么事该咽下去。吴家在京城经营多年,而他一直任地方官,在京城的关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更别提吴尚书官职比他大那么多,谁龙谁蛇一目了然。他要是莽撞的上奏折,到了御前指不定被吴尚书一党扭曲成什么样,到最后只能是他监管幽州不利,出了事还推脱责任,那会他只能吃不完兜着走。

    但如今有了这证据,一切都会不同。

    袁刺史脑子飞速地合计着。首先下克上是官场大忌,这事肯定不能直接冲着吴尚书去;其次到底是幽州哪个属官,放了俘虏出来想弄死吴镇抚再嫁祸于他。

    差点被异己排除了的袁刺史,这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排除异己上。吴尚书那种庞然大物他管不了,也没功夫管,他首要目标是治理好幽州这一亩三分地。

    “晏镇抚一路车马劳顿,不如先安顿下来,稍作歇息再行商议。”

    袁刺史笑着说道,他这一州属官何其多,即便面上都听他的,也不排除众人暗地里有些小九九。一般的他不会管,但那几个阴奉阳违的出头橼子,是时候该烂没了。

    想到能排除异己,他笑容真挚了些,看晏镇抚夫妇也觉得分外顺眼。甚至他都想到,虽然夫人回娘家探亲不在府内,让女儿出来招待一二,也让她跟晏夫人学学。

    还没等他提议,对面晏夫人已经开口。

    “刺史大人,”卫嫤皱眉,神色间有些为难:“这次我们将那枉死的牧民家眷一道带过来了,幽州城内有座有名的黄庙,不知庙中喇嘛可否为牧民主持火葬。”

    主持火葬?

    这主意好啊

    袁刺史兴奋地看向晏夫人,这位夫人不仅貌美性子端方,而且还冰雪聪明。他正愁该如何将此事往瓦剌人身上引,她就给他个现成的理由。

    瓦剌人刺杀朝廷命官,英勇的蒙古牧民舍命救了朝廷命官。蒙汉一家永远是朋友,瓦剌人就是心肝黑透了的死敌。多好的民族团结,比朝廷下来的那些招安政策管用多了。

    丧事不仅得办,而且还得大办

    “贤伉俪来得正巧,本官听说这几日黄庙中的高僧贡仁波切正从藏地归来。贡仁波切不仅佛法高深,且向来慈悲为怀,定会超度义士亡魂。”

    见他答应,晏衡借着说道:“卑职听闻火葬最好在亡后一天内开始操办,择日不如撞日,大人看这会启程前去拜访可好?”

    这都不休息么?

    只言片语中袁刺史也明白,一行人这一天内经历了什么。先是砍杀马贼,而后安抚好牧民,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路。换做是他早就累瘫了,而他们如今明明面带疲色,却依旧坚持给一个小小的牧民办葬礼。

    袁刺史有些感动,他虽贫寒出身平日对幽州百姓多加照顾,但那是在不影响他享受的前提下。

    “贤伉俪高义。”

    晏衡扶住卫嫤作势往外走,听闻刺史所言忙谦虚一二:“一路行来,幽州城外乡村一派丰收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可见刺史大人治州有方,实乃幽州之福。”

    出府衙一路上两人吹捧一番,各种不要脸的话听得卫嫤都牙酸。站在晏衡身边,她狐疑地看着他侧脸。明明还是那张俊脸,一点都没变胖,怎么脸皮突然厚了那么多。

    看来婚后对上她,他还是很收敛的。默默想象着他厚脸皮全开后的表现,卫嫤打个冷颤。

    “阿嫤怎么了?”

    晏衡关切的目光看来,卫嫤下意识地开口:“只是觉得巴图怪可怜的,而且阿衡与阿昀……”

    说到这她顿住了,巴图只是没了阿爸。而阿衡与阿昀呢?没了娘不说,那个爹还不如没有,心下一阵感叹,袖子下她包住晏衡五指。

    晏衡五指弯曲,回握住她五指,掌心的温度传到各自手指,温暖而贴心。

    听说贡仁波切有很大可能给阿爸主持火葬,巴图陷入了不可置信中。

    “阿妈,真的是贡仁波切?那个跟活佛都邀请他钻研佛法的贡仁波切?”

    乌兰妈妈也不敢相信:“应该是吧……幽州好像没第二位贡仁波切。”

    宽敞的马车内,坐在母子对面的卫嫤笑道:“就是那位贡仁波切。如果不是巴图的阿爸早早看到马贼示警,指不定我们都会被马贼杀死。巴图的阿爸挡住了瓦剌人,是大英雄,一点都不比那些王公贵族差。”

    每个男孩都是崇敬父亲的,巴图也不例外。他的骑马射箭摔跤都是阿爸亲自教的,在他心目中阿爸比远方的祁连山还要巍峨。而如今夫人说他阿爸一点都不比王公贵族差,他心中哀伤一点点被雀跃取代。

    阿爸死的光荣呢有贡仁波切在,他肯定能去长生天那。

    比起巴图,乌兰妈妈想得更深一些。她知道贡仁波切佛法高深,部落里的小贵族火葬都很难请到。如今夫人竟然为他们请来,显然夫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她对融入汉人生活有些恐惧,但有这样仁慈的夫人在,他们也可以放心。

    袁刺史既然提到贡仁波切,那就是对此事十拿九稳。果然一路行到黄庙,一身红黄相间法袍的贡仁波切已经带领弟子们盘腿坐在大殿等候。

    贡仁波切是位皮肤黝黑的喇嘛,虽然能从眼角的皱纹中看出他年事已高,但不比中原佛教寺庙内一个个皮肤跟枯树皮似的老僧,他额头跟脑门一样锃光瓦亮,圆睁的双眼乍看下去有些凶恶,再看上去却觉得有些顽强。

    卫嫤明白,黄教与印度佛教不同。后者更多地教化人要心境平和要吃苦忍耐,吃得苦中苦下辈子才能有福报,故而这种教义多为统治阶级所喜爱,因为他教化出的是一群绵羊般的顺民。而西北这支黄教却不同,扎根于气候恶劣之地,它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激励人与天抗争,在艰苦的条件下生存下去。故而即便是得道高僧,贡仁波切看上去也不会那么面相慈和。

    用一路现跟乌兰妈妈学的黄教礼仪与贡仁波切互相行礼后,没有太多繁文缛节,红黄相间满是梵文的寺庙主殿内响起悠扬的念经声,声音回荡,间或夹杂着铃声,渐渐让人心绪平静下来。

    黄庙就建在幽州城内,随着念经声响起,城内不少百姓看过来:又有哪位蒙古人的贵族去世了么?

    有好事者抻着脖子上前去看,却看到火堆旁衣着普通的乌兰妈妈和巴图。惊奇之下多问了一嘴,被袁刺史早先安排好的人告知来龙去脉。

    原来死者不是蒙古人的贵族,而是一位普通的牧民。这位牧民,为救西北大捷中对抗瓦剌人有功的汉人将军,被伪装成马贼的凶狠瓦剌人射杀。

    袁刺史扎根幽州城多年,手下很是有一班得力之人。比如现在,他找来的这个散播小道消息之人,就长了一张不亚于说书先生的巧嘴。本来很简单的事,经他口中一说,牧民形象瞬间英勇大无畏,让人肃然起敬起来。

    市井之人无聊之余最爱听英雄故事,一传十十传百,蒙人救汉人的事迹瞬间传颂开来。幽州城内不少人,突然想起了蒙人的好。那些人虽然糟蹋好东西,好好的良田不种粮食,圈起来种草放牛,但看起来也不凶狠。不过是比咱们汉人脸方点额头高点眼小点,但也没三头六臂多长只眼。而且他们还很热情咧,偶尔走远了讨口水喝,人家都不给水,而是直接给奶茶。那奶茶虽然味有点腥,但特别顶饿,喝完了一口气走老远路都不费劲。

    离前朝蒙汉相争已经过去好久,在朝廷招安政策下,同居幽州的蒙汉两族已经许久未有纷争。甚至因为每旬互市,两族多有来往,彼此已有一定的认同。

    如今这场葬礼,以及葬礼的主角那个救了汉人的英雄,就像一根□□,瞬间将日益融洽的蒙汉关系推进了一大步。待到下旬开市,来贩马买盐巴的蒙古汉子,看到陡然热情许多的幽州城内汉人,惊恐着猜测汉人有诈,却哭笑不得的得知蒙古英雄的事后,心里那点芥蒂也慢慢消除。

    自此两族同仇敌忾,开始对瓦剌人一个鼻孔里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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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穿越之因
    幽州草原上秋日的天空,比京城的还要高还要蓝。喇嘛庙处理在天地间,悠远的诵经声传来,眼前檀香袅袅上升的烟雾似乎能沟通天与地。

    卫嫤本来不信神佛,但此时此刻置身此地,梵音阵阵,冥冥中她仿佛感觉寺庙天空上的云层中,那位仁慈的神正在注视着她的信徒。不知不觉她双手合十立在胸前,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神却是这些时日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檀越果然异于常人。”

    卫嫤睁眼,就见先前在大殿摹酢躞经的贡仁波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此刻他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肃穆和顽强,他在看着她,却又不知在透过她看向何方。

    难道这位高僧能看出她身上古怪?

    除去害怕外,卫嫤更多地是跃跃欲试。诚然她怕穿越之事被戳穿,但这种恐惧,早在卫妈妈来驿站找到她时已经历过。那时她也就明白了,被戳穿又如何?难不成将她当异类烧掉?那她还好奇烧死后的人会去那里。

    其实很多恐惧都来源于未知,但偏偏卫嫤是个奇葩,她永远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好奇。不论痛苦或欢愉,没接触的东西她都愿意去尝试一下,而不是凭着主观臆测就武断地将其拒之门外。

    “上师佛法高深,不知可否为信女解惑?”

    卫嫤是问过晏衡后才明白,仁波切是梵语里的称呼,需要各种她弄不懂的佛法灌顶,总之地位高也有真才实学,这称呼翻译成汉语就是上师。

    “檀越非吾教信徒,”

    被人拆穿了,她只是稍稍有些紧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自称。

    “不过众生平等,檀越这边请。”

    “上师有礼。”

    卫嫤随贡仁波切向院中凉亭走去,凉亭坐落于一颗银杏树下。银杏树叶茂密如翩跹的蝴蝶,初秋的树上挂满银杏果,龙眼大小的一颗颗白色小球点缀在绿叶间,坐在亭中都能闻到清新的果香。

    “檀越可是异世之人?”

    卫嫤端到嘴边的茶不敢喝了,她怕一口喷出来。开门见山就说这么大的事,这位上师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檀越莫要惊慌,我教活佛代代投胎转世,算起来你也是有佛缘之人。”

    活佛……那不是传说中的幌子,不对,有些事她不信不代表一定是假的。自古以来宗教和君权的斗争就没断过,孰是孰非,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这谁都说不清楚。

    “确实如此。”

    卫嫤没打算否认,什么人该瞒什么人不该瞒她很清楚。面前的贡仁波切,分明是难得的聪明人。他的聪明不仅表现在他佛法高深,更多在于他的人生智慧。方才匆忙间袁刺史不过派人过来传信,叫他帮忙做场火葬法事。他们从幽州府衙赶到黄庙的那么点时间内,他不仅布置好葬礼的一切,甚至安排好人配合宣传蒙古汉子的英雄事迹。

    一点小事足以证明他的反应能力和执行力,这样的人想害她,她也挡不住。既然他选择私下和她说,至少证明她并无恶意。既然如此,那她还费尽心机藏着掖着干嘛,装逼还是卖蠢?

    更何况,如今她还有求于人。

    “檀越心中可有困惑?”

    既然贡仁波切诚心诚意的发问了,卫嫤也将一直存在心底的疑惑说出来:“实不相瞒,我想知道她去哪了?”

    虽然她相信面前这位,但她也没打算贸然将老底交出来。若他真有本事,应该能算出她与红绫的关系。

    而红绫,的确是她这些时日最关心的人。她占了红绫身体,享受了卫妈妈的宠爱,甚至还有世子的一腔愧疚以及愧疚后的诸多补偿,那本该得到这一切的红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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