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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步步锦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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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比之其余三人要高大些,但站在男子身边却不会显得魁梧,只会让人觉得修长,她被牙行教习写粗浅的武艺,一般放在大户人家孩子身边充作明面上的保镖。

    本来她还想买几个护院,但卫妈妈习惯了清静。得知四婢所长后,她心下便有了成算。立春和立冬留在京城,一个伺候卫妈妈,一个充当护院之责。至于护院其它空缺,可调米铺那边伙计来此。对于那些卖身米铺,夜夜睡后院通铺的伙计来说,能升到四合院这边无异于一步登天,不愁他们不忠心。

    四婢摆好早膳,用完后晏衡提着食盒扶阿嫤上马车,又将阿昀抱上去,最后自己坐上来。车夫挥鞭,车轮碾过青石地面,一路向城西的柳府驶去。

    ===………

    而柳府中,柳容搽好裸妆粉后给爹娘请安,顺带逗弄大嫂怀里的小侄子一番。柳家幼孙刚过一周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柳容读书极多,各种引经据典,很快就把小侄子绕成了蚊香眼。柳家大嫂看着三头身的儿子晃晃脑袋,咕咚一声倒在美人榻上,极其没有母爱地与小姑子笑作一团。

    柳夫人送柳祭酒上朝,看到三年后家中再度恢复和乐,女儿也不像以往那样强颜欢笑,眼眶有些湿润。柳祭酒宽袖下拉住夫人手拍拍,表情舒畅。

    “难得孩子们高兴,都到二门了,你也回去歇歇。”

    而后柳祭酒独自走到门外,还没等上轿子,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马车。往常他不会太过关注,然而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就多瞧了那马车几眼。这一瞧他就瞧除了不对劲,这马车好像走太稳了点,车厢也高了那么一点。

    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其实很清闲,作为大学校长,他基本不用亲自教课。而这官位又不显,朝堂之争轮不到他参与。闲下来柳祭酒有大把时间读,读完了圣贤书看画本,看完了画本找些杂书继续读。这么多年读下来,他真的是涉猎广泛。即便实践水平几乎为零,理论水平却是很高的。尤其他平生爱钻研,一打眼就看出了这驾马车的不同。

    当即他好奇心起,慢慢悠悠地往轿子前走去。

    当卫嫤三人到达柳府时,就见一穿官袍的清瘦老翁迈着方步,看似往轿边走去,实则眼神止不住地往车底板子上瞄。

    “柳祭酒有礼。”

    “哦,是……晏镇抚吧。”

    看到马车停在他家门口,柳祭酒很快反应过来。然后他高兴了,既然晏镇抚上门拜访,那这马车肯定得停在他家门前。待他们进去后,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了。

    见他毫不掩饰的意图,卫嫤与晏衡相视一笑。他们正愁如何完成钱掌柜所托,卫嫤本想着请九公主帮忙。可昨日赏花宴场合不合适,如今九公主远在深宫,也不是她想见就能随便见到,就连端王府也不是他们想进就进。如今有向来官声清正、且与京城多数人家关系皆不错,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柳大人“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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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京城事终
    沂山居士柳蕴道是个与柳祭酒如出一辙的清瘦老叟,不同的是他一把胡子修剪的很有型,一身灰扑扑的袍子,要是手里再拿把浮尘,妥妥的仙风道骨。

    柳容亲自引三人进来,喊了声叔公,他点头,放下手中书本扫了他们一眼。

    “就是这小子?”

    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冷淡和挑剔,柳容点头,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他就是晏昀,此番与兄长一道随西北军入京。这位是他兄长,前几日刚升为镇抚。”

    “哦。”

    应一声后他重新拿起书,似乎看得入神,忘记房中还有三位访客。

    叔公又来这一招,柳容心下无奈。吩咐丫鬟上茶,她亲自引三人到一旁坐下。书房很宽敞,椅子中间夹着一尺见宽的小桌,桌上摆着些蜜饯果脯。卫嫤拉阿昀坐下,指指书桌后的沂山居士,中指竖在唇间示意他噤声。晏衡在另一侧坐下,看着换了新衣后格外精神的弟弟与阿嫤间的默契,心下一阵轻松,跟着他们一道正襟危坐。

    一时间三人皆将手交叉搭在腿上,眼观鼻鼻观心,坐姿整齐划一。支使完丫鬟倒茶的柳容回头看到这样,唇角噙起一抹浅笑。还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晏家两大一小赏心悦目不说,还极为规矩。这回叔公总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看会书就赶人了吧?

    柳容想得没错,柳蕴道说是在看书,实际注意力放了大部分在三人身上。实际从他们一进门,看清长相后他就颇为满意。他那看似严苛的三点要求,并不是无稽之谈。天资聪颖是必须的,科举三年一届,每届只取百余人,没有天分绝对考不中。

    至于长相,本朝选官极中相貌,连圣上都偏疼面冠如玉的端王。到他这自然也喜欢好看的,最起码教起来赏心悦目。而且单好看还不成,他略通相术,面相阴狠刻薄之人他一般不愿教。然而对面晏家三人,容貌皆是上等不说,面相上也皆无不妥。甚至中间的晏夫人,虽能命里带劫,但若能熬过去,日后便是享不尽的富贵。

    一个照面他就满意了三分,如今见他们规规矩矩坐着,丝毫没有因他怠慢而露出不悦之色。尤其是那孩子,看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这会却安安静静坐在兄嫂身边,正襟危坐小脸上满是郑重。

    再多三分满意,他放下书咳嗽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晏衡:“晏镇抚可是前几日高升?这其中波折老朽却不甚了解,这位小郎君可否解释一二?”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晏昀身上,见他看过来还这么问,晏昀一愣。

    袖子下卫嫤小心地拍拍他的腿,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虽然谁也没料到这位一上来就这么直白,但眼下他们插嘴也不妥。

    晏昀想了想,站起来脆生生地说道:“因为哥哥杀敌的功劳被吴大人抢了,后来皇上查了出来,为表扬哥哥做得好,就升了他官。”

    思路流畅口齿清晰,不过这还不够,柳蕴道继续问道:“那对此事,你作何看法?”

    他作何看法?这可把阿昀难住了,搓搓手他看向阿嫤姐姐,见她温柔地冲他笑,一时间他胆子大起来。

    “说实话,我讨厌吴家。不过哥哥跟我说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候就得忍一忍。吴家很厉害,要不是我们遇到阿嫤姐姐,跟她留在京城,也许哥哥要忍更久才能出头。”

    说到这阿昀抬起头,满是崇拜地看向阿嫤,小家伙眼中的情绪让她心下一阵柔软。其实跟她哪有什么关系,阿衡有本事,像他这样的人,可能会被一时打压,但假以时日总会出头。

    柳蕴道声音悠远,语气中带出一□□惑:“那你想不想报复吴家?”

    “报复?”

    不仅阿昀有些蒙,连卫嫤都怀疑,这真是考核?一般先生收徒,不都是在书中抽一句,如科举那般让学生破题抒发几见?但沂山居士这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比起他那三条收徒基本要求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真不是吴家派来的细作?看到一旁的柳容,她强行压下这点怀疑。

    “想还是不想?”

    柳蕴道走到小家伙身前,弯腰与他对视,压迫地问着他。

    阿昀攥起拳头:“想!我想,但不是现在。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该忍的时候就的忍。”

    虽然才四岁,但此刻小家伙头脑中的想法却是无比清晰。大哥与阿嫤姐姐才是他最亲的人,吴家陷害他们,那就是他的敌人。但就如大哥出征在外时教他一个人在家如何应对继母那样,有时候敌人太过强大,就得示弱麻痹他,暗中积蓄力量。不然逞强挑衅,只会引起他们警觉,然后找来灾祸。

    柳蕴道眼光何等毒辣,阿昀那点小心思压根瞒不过他。若他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肯定会觉得他心胸太狭隘。偏偏他就是个大俗人,所以此刻他怎么看阿昀怎么顺眼。这孩子好,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还坐得住,不像一般孩子调皮;而且他还聪明,这么小思路已经如此清晰;最要紧的是,他分得清亲疏远近,搞得清楚立场,又懂隐忍,这样的人最易在官场上混。

    如今他欠缺的,只是知识的积累和手段的历练。而这些,恰恰是他最容易办到的事。

    柳蕴道一生醉心学问,到如今半截身子入黄土的年纪,他突然有些了悟。西北连年征战,东南常有倭寇进犯,虽然多数时候是大越赢,但其中最深层的原因,便因这是太平盛世。国家富庶,养得起兵卒,也能提供强壮的战马和锋利的刀剑。然而太平盛世想要延续下去,仅靠一个明君可不够,更多地还要靠大越千千万万庶民生活丰裕,能缴税养足兵力震慑四夷。

    而庶民想要丰裕,最基本的就是耕者有其田。再进一步,就是庶民在地主豪强兼并土地时,能有自保应对之力。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开启民智。

    然而这一点却与众官僚愿望相悖。为此他翻阅历朝历代史料,其中许多有志之士曾萌生过这种观念,最近一位便是先帝朝的韦相。他启奏废除世袭爵位,官吏田产与庶民一同缴税。此举犯了众怒,在重重压力下,先帝最终被将他黜官夺爵,流放边疆苦寒之地。

    老妻去世后他孑然一身,本已了无生趣,然而这一发现却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敬佩韦相,然而他如今年事已高,再入朝已无可能。加之他膝下后继无人,故而他迫切需要一个关门子弟。庸碌之人他看不上,世家大族子弟会率先顾念自家利益,剩余只有寒门子弟。可寒门子弟本就少有读书者,合适之人哪那么好找?

    整整一年,正当他几乎绝望时,上天送来晏昀。他才四岁,却已如此聪敏。即便日后他没有韦相那般勇气去挑战满朝文武权威,也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有此徒弟,他不枉此生。

    “自今日起你便留在这,暂时住在厢房,每旬休沐一日。”

    见沂山居士神色晦暗不明,站在那久久不开口,卫嫤与晏衡几乎已当他拒绝。毕竟阿昀直言不报复只因实力不够,若是晏衡还是被人贪军功的苦情小白菜,那大概可以说是兄弟情深。偏偏晏衡已沉冤昭雪,始作俑者吴功更已得到应有惩罚,这时还想着报复,未免让人觉得心胸狭隘不依不饶。

    时人重风骨,俗话说三岁看到老,阿昀这番话实在是一点风度也无。若是沂山居士看不上他,也在情理之中。卫嫤已经开始合计,回去后找人打听下京城哪家书院好些,想办法送阿昀进去。没想到峰回路转,他竟然答应了。

    可现在就住下……卫嫤咬唇:“居士肯教,我们自然感激。只是住在这怕是不妥,一来仓促之间阿昀日常所用之物并未收拾,二来也太过打扰府上。”

    一旁静静听着的柳容开口:“我家小侄子与阿昀差不多大,日常所用府里一应俱全。只是……叔公,阿昀尚年幼离不得亲人,且同在一城相距又不远,不如让他午休在这,也省些功夫,晚上放学就回去?”

    柳蕴道向来不太关注这些,一听不影响学习,也就无所谓地答应下来。

    于是当天中午阿昀就留了下来,虽然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没有熟悉的人,他有些不习惯。但以往大哥不在家时,爹和继母也像对陌生人一样看待他。相比起来,柳府下人眼中只有好奇并无恶意,没一会儿他便适应良好。

    而头一次收徒的柳蕴道,虽然心中有无限宏远的打算,但那至少也得十年之后。如今面对个连他腰都没打到的小豆丁,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看到桌上食盒,他灵机一动,提着就走过去。

    “师傅。”

    见他过来小家伙赶紧站直了,无比恭敬地问好。刚才他已经磕头正式拜师,阿嫤姐姐临走前告诉他,天地君亲师,师傅也算半个父亲。

    柳蕴道将食盒放在桌上,朝他招招手:“恩,阿昀坐,来用些点心。”

    食盒一打开他就有些后悔了,这竟然是广源楼的点心。广源楼点心不外卖,只吃饭时才每桌上一碟,供宾客等候时磨牙。

    偏偏……在广源楼那些菜中,他最爱不收钱的点心。不是因为不收钱,而是因为,京中盛传爱书成痴似乎早已超脱凡俗的沂山居士,偏偏嗜甜,为此他两颗后槽牙早早就坏掉了。

    望着那些明显是特意制作,比平日在广源楼所用还要精致几分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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