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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云不语-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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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手上用力,一下就把梁园长甩的背靠在了墙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牢牢的按住了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的说:“让他写欠条。”

梁园长胆战心惊的看着常歌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常歌冰冷的眼神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因为看不出,才显得可怕。

梁园长的眼神渐渐变得恐惧惊悚。

常歌看出了梁园长的心理防线已崩溃,就放开了手。

梁园长喘着气定了定神,掏出手机就打电话:“你妈比的赶快给我死回来!你是不是男人?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不担当,拍拍屁股就跑的没影了。现在他赖上了我,你让我怎么办?”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常歌没再听,走上楼去对佳佳招了招手,说:“回家。”

佳佳一脸疑惑的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妥了。”常歌转过身,懒洋洋的向楼梯走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真的什么节日都不过吗?”小橘子冷不丁的问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常歌想了一会儿,现在这个月份似乎没有什么节日,更不是小橘子的生日,何来这一问?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奇怪问题?

小橘子并没等到常歌缓过神来就开始发表她的看法:“过节不是很热闹吗?过节不是可以吃好吃的穿新衣服,不是可以和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吗?”

“不过节你就不吃好吃的不穿新衣服?不过节你就不会和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常歌打完字叹了一口气,往楼梯上看了一眼,点上了一支烟。

“但没有那种感觉啊,气氛不一样。”小橘子对于常歌的话非常不赞同。

常歌心事重重,没有心情和小橘子讨论毫无意义的事,就随手敲打起键盘:“中国人就喜欢扎堆,过节也只是为了给扎堆找借口,一过节大家就都兴高采烈的出门去挤人了,挤够了再回家吃饭喝酒。过节就是那么回事,中国外国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不同的节日总会有不同的感觉。”小橘子反驳说。

常歌又往楼梯上看了一眼才开始打字:“立棵松树就是圣诞,放串鞭炮就是春节,搓个面团就是元宵,把面团拍扁了就是十五,哪里不一样?毫无意义。”

小橘子只好绕了过去:“你怎么还不回家?”

“有点事。”常歌关掉了聊天窗口。

“什么事?”小橘子很好奇。

楼梯上传下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常歌没再回答小橘子的问题,直接关掉了笔记本电脑并推到了一边,在空出的位置上放了一个本子一支钢笔。

“我就说你把面积算多了吧。”佳佳首先从楼梯一楼半的拐角转了出来。

接着转出来的自然是茅老板了:“是是,这个喷涂面积不是我算的,是干活的人量好直接告诉我的。他们都是马马虎虎的人,我又太忙了,当时你这边和宾馆一起干的,我两头跑,哪有时间核对这些东西。”

佳佳埋怨着说:“你是太忙了,你比皇帝还忙,怎么请都请不来你的大驾,我光是给你打电话都不知道用了几百块的电话费。”

“我这不是一有时间就立刻赶过来了嘛。”茅老板咳嗽了两下,在干净光洁的楼梯上看了看,只得又把咳出的痰咽了回去,又说,“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就要以诚信为本,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我既然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你完全不用给我打那么多电话,我说过的话肯定会记得。”

佳佳对于茅老板的厚脸皮也毫无办法,只得把话头重新拉回去:“你看,就算是把每一面墙的面积都增加到整数,只入不舍,也比你算的要少三千四百块钱,没错吧?”

“对对对,没错。”茅老板连连点头。

“面积只入不舍,钱我就给你只舍不入,就算三千块,你看行不行?”佳佳边说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行行行,没问题。”茅老板看到办公室地上的垃圾篓,赶快咳嗽了一声往里面吐了一口痰。

常歌站了起来,茅老板非常自觉的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茅老板翻开了桌子上的本子,抬起头来问常歌:“就写这上面?”

常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茅老板,没说话。

茅老板又咳嗽了一声拿起了钢笔,笔尖在本子上的格子线上下瞄准了半天,总算写下了“欠条”二字。

“我欠你多少钱来着?三万?”茅老板又抬起来问佳佳。

佳佳把手里写满加减乘除的本子放在了茅老板面前,说:“原来的三万加上刚才算的喷涂面积钱,一共三万三。”

“就写三万好了。”茅老板笑的眼睛眯了起来。

“三万三。”常歌冷冷的说。

茅老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开始写:今下欠明日之星幼儿园李佳佳工程款……

常歌突然说:“停一下,下欠是什么意思?”

“下欠就是欠的意思啊。”茅老板瞪起了眼睛。

常歌盯着茅老板的眼睛,缓缓说:“那就写欠好了,下欠这词对于才疏学浅的我来说,太深奥了。”

茅老板咕哝着:“这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重写。”常歌把烟头丢进烟灰缸里,又点上了一支。

茅老板嘴里嘀咕着把这张纸撕掉,又在下面一张重新开始写。

“今下欠……”茅老板自己笑了起来,又把这张也撕掉了,“今下欠……”

常歌皱起了眉头,冷冷的说:“你想好了再写。”

“这是习惯了,我平时都是这么写的,习惯,习惯。”茅老板赔笑着又换了一张纸重新开始写。

这次刚写好题头,常歌就按住了茅老板的手:“停,再重新写。”

“又怎么了?我还没开始写呐。”茅老板皱起了眉头,脸也沉了下来。

常歌用手指敲了敲题头,冷笑了起来:“是‘欠条’,不是‘借条’,别鱼目混珠了。”

“哎呀哎呀,你看我的脑子。”茅老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讪笑了起来,“这纯属笔误,纯属笔误。”

常歌抽着烟耐心的等待着,佳佳不安的搓着手,不时的看一眼常歌,桌子上散乱的扔着从本子上撕掉了七八张纸,茅老板终于停住了笔抬起头来:“写完了。”

常歌拿起本子看了一眼就扔回了桌子上,指着数额的地方说:“这里要加上汉字的大写,阿拉伯数字写在括号里。”

“大写?我不会,我没念过那么多书。”茅老板敷衍了事的笑了起来,又开始咳嗽吐痰。

常歌拿过钢笔在撕掉的一张纸上工工整整的写上大大的“叁万叁仟元整”推到茅老板面前,茅老板唉声叹气的换了一张纸重新开始写。

佳佳也叹一口气,又看了看常歌阴沉沉的脸,常歌却往文件柜上面看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的皮带。文件柜上放着常歌以前送给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那条棒球棍,而皮带今天常歌特意换了一条,不是原来那条带刀子的了。常歌深知茅老板的为人和自己对这种人厌恶至极,生怕被他挑衅到了极点会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没敢带利器。

这厮若是老老实实的写了欠条也就罢了,若是一直玩花样,就送他去医院躺上半年好了。可以打碎他的每一根骨头,所有的关节也不妨全部给他扳脱臼了,肋骨一定要全部打到粉碎才行,否则就有可能刺穿胸腔隔膜扎进心脏,若一下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至少对于任何人,这都是件极好的事情。

“唉,写个欠条可真够麻烦的啊。”茅老板把本子又给常歌递了过来,一边抱怨着一边就要站起来,“你把这个保管好,我还有事等着走,来这一趟可耽误了我不少事情。”

常歌一把按住了茅老板的肩膀,把本子上刚写好的欠条撕下来,又扔到了茅老板的面前,冷冷的说:“重写。”

茅老板顿时变了脸色,冷笑着说:“姓常的,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常歌也冷笑起来,指着撕掉的欠条上的一行字说:“这又是什么意思?”

茅老板往常歌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还欠款叁万叁仟元整。

茅老板眼睛里闪烁着狡诈的目光,解释说:“就是我还欠你们三万三千块钱啊,还能有什么意思?”

常歌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睿智的目光:“这念hai还是念huan?”

“当然念hai了。”茅老板的语气焦急了起来。

“把这个字去掉,重写。”常歌面无表情的又点起一支烟,一字字的说,“多音字、多义字、模棱两可的字,一概都不要。”

茅老板恼羞成怒的叫了起来:“我已经写好了,你爱要不要,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常歌走到了桌子的另一侧,隔着桌子伸长左手在那个本子上一按,淡淡的说:“重写。”

茅老板忽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很快就重新写好了欠条。

常歌拿过来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按手印。”

“手印就不用按了吧。”茅老板笑了起来。

常歌没理睬他,对佳佳说:“去宾馆借印泥。”

佳佳很快就从隔壁宾馆拿来了印泥,常歌指示茅老板在钱款和落款上都按上指纹,考虑了一下又让他在“经协商将在2011年8月22日前还清”按了一下。

“我说还钱就一定会还的,欠条上我也写了,礼拜一我一定拿钱来,你让我写欠条根本就是多余的。”走的时候茅老板还在不停的抱怨着。

汽车驶上大路的时候,佳佳一边开车一边叹息着:“这个茅老板也真是,写欠条就老老实实的写吧,还偏偏玩花头,反正总归要写,一开始就好好写不行吗?也幸亏有你在,不然文字上的这些玄机我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我就没弄明白,从头到尾他一直都在捣鬼,为什么后来突然就老老实实的写好了?”

常歌笑了,伸出左手拉起了袖子,说:“因为他看到了这个。”

袖子下露出一截手腕,手腕上绑着一个迷彩布的长方形小包,包里露出几节铁链。

“今天这么热我还穿了长袖衣服,就为了遮掩这条三节鞭。”常歌把车窗摇了起来,掏出香烟,“我走到桌子远的一端再伸长胳膊,袖子就会缩起来一点儿,就会露出一点这个东西。”

佳佳笑了起来:“原来他是被你吓到了。那你一开始就把钢鞭放在桌子上,他不就早写好了吗?”

常歌摇了摇头,晃着了打火机:“那样就没有效果了,他若看到了反而就不会怕了。”

佳佳疑惑不解。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心存畏惧。正因为我只让他看到了袖子下的一点迷彩布他才会害怕,他会一直琢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越琢磨就会越怕,这是心理学。”常歌点着香烟抽了一口,又把车窗摇了下来,“刀谁没见过?枪谁没见过?见过的就不会这么害怕了。别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狗急了还会跳墙,如果他看到我在桌子上放了家伙,反而会下不了台,若是逼迫他他还会和我打起来,那又怎么收场?弄死他不难,但死是一件极美妙极轻松的事,那样岂不是便宜了他?”

佳佳懂了,点了点头说:“是啊,为了他那种人,做什么都不值。”

常歌没再说话,把烟吐到了暮色沉沉的车窗外。

其实在行驶的汽车中,无论把烟吐向哪里,烟都会因为车内外气流的速度差被负压吸出窗外。

但人生就是这样,我们总是迫不得已要去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九章

骄阳似火,炙晒着大地。

风似从火中吹来,吹在脸上让人昏昏欲睡。

云浮在辽阔的天空中,俯瞰着拥挤的城市,冷眼旁观着人世间的起起落落,默默无语。

“又被你说中了,他又跑了。幸好没信他的鬼话。”佳佳被车内的空调吹的冷了,就摇下了一点车窗,顺便往窗外丢出放满提子皮和籽的塑料袋,“我说:‘你说过今天还钱的,欠条上也写的是今天之前还,还按了手印,怎么这就不认账了?’他说:‘我下个礼拜回去一定还钱,一定一定。’”

“他一辈子说的最多的词,大概就是‘一定’了。”常歌把车拐上了西三环,开始往北开去,“能让他写下欠条,也已经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所以也不必要求太高。”

“如果一开始就去找梁园长,事情也许早就解决了。”佳佳从包里又摸出一个芦柑,开始剥皮。

常歌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是没办法对女人狠下心来的。就算是早一年就拿到了欠条,到现在事情也不见得就能解决,很多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官司很难打吗?”芦柑的皮太厚了,佳佳开始用牙咬。

常歌看看前后的车辆不多,就放缓了车速,一边小心驾驶一边叼上一支香烟:“倒不难打,我就怕只是走程序就要走上二十年。”

“法院也这么没效率吗?”佳佳放下了芦柑,伸手到常歌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他的打火机,帮他把烟点燃。

这次买的烟似乎假了,烟味很淡,常歌的声音比这烟味还要淡:“你和政府部门提效率,就如同在餐桌上谈论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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