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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半世红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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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迈过门槛,管家就是腿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只见大堂上,一具梨花木的上好棺木端端正正地放置着。
    好几个时辰前,四个陌生的人突然抬着棺木来到宁国公府门外,遇到阻拦竟还硬闯,硬生生把这幅棺木放在了大堂之上。
    堂上的位子上,宁国公一脸铁青地坐着,冷冷看着下方。
    “老爷恕罪啊,老奴在宁国公府呆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爷饶过老奴一次。”管家伏地不起,重重磕下三个响头,满脸惶恐。
    那个神秘的江湖女子到底有自己有什么仇怨,竟如此陷害自己?谁人会拿棺木做药引的,这不是在诅咒夫人不治而亡吗?这下可如何是好。
    “这棺木是那神秘女医者开的药引?”宁国公毫不动情地看着管家,语气冷硬地发问。
    “是”,管家认命地供认不讳。
    “她本来接下了招贤榜,但你当堂把她赶走了?”宁公公居高临下地看着管家。
    “是,老奴当场就识破了那女子只是个江湖骗子欲要收回招贤榜,但没想到那女子有几分武功,府中家丁竟没能抓住她问罪,还让她胆大妄为地把……送到了府上,老奴失职。”管家叩首。
    闻言,宁国公冷哼,突然极为愤怒地大斥:“愚蠢至极,胆大妄为!”
    管家浑身一哆嗦,惶恐道:“老爷息怒,老奴明日就命人接着搜查那个大胆之徒,一定把人捉回来惩治。”
    “我说的人是你,蠢货!”
    “老奴——什么?”管家张着口却惊讶得忘了自己原先想说些什么,“这,这……”1
    “一定要请来女神医,记住,要礼遇万分,怠慢不得”宁国公愤然甩袖离席起身。
    “还有把这幅棺木抬到厢房。”宁国公神色有些异样地留下吩咐,快步走开了。
    夜下,已过子时,宁国公府中所有人早已睡下。然而在府中偏院的厢房,两道有些畏缩犹豫的身影却在门外徘徊不前。
    夜风送来两人的窃窃私语。
    “老爷,不然还是算了吧。”
    “这怎么行,你都已经月余未能入眠了。这样下去谁能熬得住。”
    “可是,这方法也太……”
    “行了,你别再多言。快进去吧。”
    两人赫然便是宁国公与其夫人。
    宁国公夫人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抵不过安睡一晚的诱惑踏入厢房内。
    “夫人,我来帮你。”宁国公伸手环抱住夫人,暗暗发力抱起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你慢点。”夫人不好意思地轻拍宁国公。
    宁国公走了几步,俯身收手,把宁国夫人轻轻放在了厢房里的棺木中。宁国夫人调整好了睡姿,宁国公才缓缓拉上了棺木的盖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日,这幅棺木被送到宁国公府上说是有人专门送给宁国夫人的,她一见就怒急攻心,当场呕出口黑血,但是说来也惊奇,那之后,她竟觉得自己心口的淤塞疏通多了,而且神智清明再也不需要回到榻上休养,行走自如。
    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只要躺入这幅棺木,失眠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自己竟能够一直安睡到天明。不过三日,宁国夫人就显得容光焕发,精神好了大半。本以为自己已经痊愈,可是一回到房间的床上,她却依旧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如此几经折腾,她只好夜夜回到这棺木里安睡。
    堂堂宁国夫人,若是下半辈子都要在一口棺木里睡觉,那传出去简直令人贻笑大方。可是一切正如那位女神医所留言之言,棺木一副可解一时之难题,药引之后的药方却迟迟不见人送来,甚至找了好几日连人都没找见。
    宁国公和宁国夫人真是愁得寝食不安。然而宁国府里最是心煎的却是管家,两位主人心下着急还能训斥自己,可他这个把女神医气走的罪魁祸首却是有苦说不出。你说你一个神医为什么要说自己不通医理呢,真是坑死人了。
    好几日了,管家就一天不落地苦着脸杵在茗轩门口当门神。茗轩还未开门,管家就已经站在屋檐下等候,茗轩关了门,管家依旧还在原地等候,期间寸步不离,风雨无阻。一时之间这也成了京中众人口中的一桩趣谈,那管家平日里仗着宁国公府的隐蔽目中无人,没想到一物降一物,竟被一个奇女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众人惧是啧啧称奇。
    宁国公府也不是没有查过那女神医的出处,但查来查去也只得知那副棺木是由茗轩抬出,而茗轩,掌权者心照不宣是毓亟宫的产业。
    没办法,宁国公也只能向毓亟宫要人。
    茗轩的三楼。宁国公一脸焦急,神色间颇有几分讨好地为身前的人倒上茶水。“毓亟宫不愧为滇国最为强大的组织,汇聚了无数的能人奇才。尤其是贵宫中的那位女神医,一手医术简直出神入化。只用一副棺木便让内子的顽疾有了起色。”
    “宁国公谬赞了”,白衣男子淡淡回道,风轻云淡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个”宁国公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掌,“府中有人不懂礼数,冲撞了神医。我已经重重罚了他,当然,若神医依旧不满意,我愿交出人随神医处置,只是内子的病……”
    “本座明白宁国公的意思。”毓亟宫主轻笑,微微冲着宁国公举手作揖,“内人生性顽劣,本座又不忍管教,只能请宁国公见谅了。”
    毓亟宫主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国公,只看得他心里一虚。
    “这,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宁国公极力控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惊呼,终于明白过来那女神医为何会毓亟宫的至上轻功花影遥,“没想到神医竟是宫主夫人,我们宁国公府实在是失礼至极,万望夫人海涵,海涵。”宁国公连连作揖告罪。
    从茗轩出来,宁国公如同催命一般火急火燎地召回府中的暗卫,当下撤回了不惜一切代价带人回府的命令,同时三令五申一定要恭请,决不能让人有一丝一毫的不痛快,路上就算是那人自己掉了根头发也得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
    是夜,夜深人静的乔府,一座院落屋顶上的瓦片传来细微的响动。一道黑影极为流利地跃过整座乔府,翻过半开的窗户,不慌不急地坐在房中。
    “不愧是墨总使大人,偌大的乔府来去自如,竟无人察觉。”乔筱扬从里间缓步踱出,到了这个时辰还未更衣明显是在等候来人。
    “你不是人?”墨九冷哼,自己一进入乔府这丫头就已经知道了,要不这桌上的茶水也不会是温的。也许在攻击方面乔筱扬还差了许多,但在轻功一路上已少有人能追及上她。
    “那么墨总使夜闯乔府所谓何事呢?”明知故问。
    墨九抱着剑,一副“你说呢”的神情看着乔筱扬,“宁国公这几日都快踏破毓亟宫的门槛了,你也该解气了吧。毕竟最后乔将军也没受到什么真正的伤害。”
    
    第三十章 药不医人
    
    “不知道毓亟宫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在世家一派那里保下我父亲?”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假装毫不知情。
    哼,墨九冷哼,犀利的眼刀毫不客气地冲着乔筱扬甩去。
    不过乔筱扬狡猾如狐宫主也是智力近妖,谋划暗斗,相互利用似乎已经两人之间特殊的相处方式。自己还是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听闻宁国公府上院落景色别具一格,我明天或可去欣赏一番。墨总使觉得呢?”乔筱扬颇有心情氛围地小口品着桌上的茶水。
    墨九脸色一黑,这丫头果然治人是假,趁机给毓亟宫找麻烦是真。懒得回答,透着丝无奈的黑色劲服背影径直翻出窗口。
    “从相识我便在毓亟宫主所下的局中局里,但总有一日,我会跳出他的棋局,也许当我们在同一个局里的时候会有什么改变……”
    墨九的身影顿了顿又立即跃上屋顶融入夜色远去,惟有余音似有若无,“我会把这些话带给宫主。”
    似无奈似了悟。
    他又想起了乔筱扬离开那日的大婚。
    那一夜,明亮的喜堂之上,宫主一身无暇的白衣,白玉束冠紫金腰带,天人之姿,风姿卓绝。
    而在他的身侧,申婧雪穿着本应该在乔筱扬身上的大红嫁衣,头戴金丝凤冠,也是绝美。本该是喜不自胜,新娘却是一脸木然,心念成灰地随着司仪的声音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拜了举案齐眉之人。
    申婧雪行了所有的礼,但只是代替怀里的画中人。
    那是一个穿着正红金凤喜服的佳人,脸庞皎若明月,眸子灿若星辰,她盈盈收袖,微笑而立,画工精湛得让人物能够眉目传神,显出国色天香的容姿来。
    这正是毓亟宫主亲笔所作的那副乔筱扬的肖像画,与乔筱扬穿上那件嫁衣的姿态仪容不差分毫。
    明明是滑稽的一幕却满堂寂静,人人表情肃穆,心中无比坚定地认定:毓亟宫的主母,除了乔筱扬别无可能。自那一刻起,毓亟宫众人皆视其为主母。
    唯有申婧雪惨然而笑,她竟忘了毓亟宫主的手段,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轻易威胁控制?而且一旦反击,定是在你最痛之处。
    你不是要嫁与我为妻吗,那我就让你亲自眼睁睁地成就我迎娶别人。
    毓亟宫主确实是残酷无情,但他的仁慈与温柔或许已全数放在了一人身上。
    第二日清晨,宁国府的家奴一打开府门就面露惊讶忙不迭地向内通传。只见门外,一个梳着流云髻的年轻少女一身白衣,轻纱遮掩了面容,唯有一双温柔聪慧的明眸露在外面,她就这么无言地站在晨曦中。
    听到通报,管家匆忙披上外衣,手忙脚乱地赶到大门处。见到少女,他一来就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神医,上次……都是我这张贱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记小人过啊。”
    忐忑不安地瞅了瞅了乔筱扬的神色,见她微微点头,管家这才伏低做小地一路躬身引路。
    堂上,匆匆下榻来的宁国公早就翘首以盼,焦急地见到那抹陌生的白色身影立即按捺不住地站起来,到门口相迎。
    “宫主夫人,上次的事实在是我对府上的奴仆管教不严,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啊。”宁国公歉意地对着乔筱扬交手抱拳。知道了乔筱扬的身份,宁国公对她丝毫不敢轻视,但就这江湖人相见时的抱拳礼就显示了宁国公自降身份的诚意。
    宫主夫人?哼,那个阴晴不定的毓亟宫主又趁机占自己的便宜。“宁国公言重了。”乔筱扬拱手作揖,自然地以江湖礼数相回,“不过攘外必先安内,宁国公身为重臣公务繁忙,对治下之事有失关注也在所难免。”
    “夫人真非寻常女子,不光医术卓绝而且才识不凡,出口成章。”乔筱扬了了几言有松有紧,暗含褒扬又有所拿捏,让真心称赞的宁国公对乔筱扬又高看了几分,不愧是滇国第一大帮的主母。
    “还请神医稍作等候,内人”然而宁国公的话突然被一道年轻的男音打断,“攘外必先安内,姑娘真是锦绣才华。若参加科举或许胜过许多男子,实在让在下佩服。”
    年轻男子扶着宁国夫人从帘后走来,那男子粉面浓眉,五官俊俏,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尽管他刻意讲究了自己的谈吐,乔筱扬还是从他微佝偻的身形和闪忽不定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平时应该是怎样的为人。
    果然。“孽子,装腔作势什么!八年了,连年参加科举,别说状元了,你连个小小的秀才都没捞到过,竟还有脸面议论别人。”宁国公厉声呵斥,毫不留情面。对这个儿子,他真是失望透顶,只知道做表面文章却一点也不知道休养内涵。
    面由心生,最会观色的除了中医就是心理医生,乔筱扬了然一笑,不做多言。
    此人是宁国公的长子白渤戚,宁国公为人正直严明,最见不得朝廷中贪官污吏钱权交易,把官场弄得乌烟瘴气,可偏偏他唯一的儿子却为人龌蹉不正,爱借着父亲的名声四处为非作歹,收受贿赂,好几次若不是宁国夫人拦着,宁国公早就想把这个孽子驱出门外,断绝关系了。
    听到宁国公的训斥,那人畏缩地躲了躲,害怕地藏于宁国夫人身后,眼神躲闪。“行了行了,孩子也长大了,会知道改的,你就少说两句吧。”宁国夫人心疼孩子,舍不得一句重话。
    宁国公不满地冷哼一声,只得作罢,脸色赧然地转向乔筱扬,“家门不幸,倒让神医见笑了。还请神医根除内人的奇疾。”
    “不急”乔筱扬抱臂,转头注视着宁国夫人:“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宁国夫人这病来得蹊跷且毫无病例可循,而乔筱扬却断言能治市因为宁国夫人出现问题的地方不在生理而在心理。作为一个心理学的专家,听闻外人对宁国夫人面有虑色,茶不思饭不想且无故头昏耳鸣等症状,乔筱扬就已经能初步断定她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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