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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士兵突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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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得,谁告诉你的?”二和不想听这些东西。
  “是今天老师让背的,刚才一紧张全忘,现在又想起来了。”
  “你挺得意啊?”
  许三多憨憨地给哥笑着,二和搓搓弟弟的头:“得意啥?看看吧,要离开家了。”
  许三多愣住了,眼光慢慢地也显得有些愁闷起来。
  第二天,村长领了几个人在挨家挨户地往墙上刷着植树造林的标语,用语介乎粗劣和豪放之间。许三多过来畏畏缩缩地道:“村长,让成才去吧。”
  村长一愣,停下了手里的活:“你说什么?”
  许三多:“我说当兵,让成才去吧,我不去了。”
  村长把手上的刷子给别人,歪着脖子看着许三多:“你说让谁去就让谁去啊?你以为是你许家的事情呢?告诉你,打人家说要你,你就跟国家挂上钩了,那叫个……叫个国家公有财产!瞧见那没有?”
  许三多看着刚刚写到墙上的那些标语:砍树是要坐牢的!他发现每个字都张牙舞爪的。
  “砍树是要坐牢的!不去也是要坐牢的!”村长一字一字地掷地有声。
  许三多的嘴巴眨眼就扁了,像是要哭。
  村长:“别哭!哭也是要坐牢的!”
  许三多忙转身走开,走得泪汪汪的。悲悲切切地逃开,总算是没哭。
  几天之后,许一乐从地里回来,发现自己枕头上放着那套害自己挨揍的裸体画片。许三多住的角落空落整洁。
  一乐从画片里翻出一张纸条:“哥,我走啦。再看见还给你买。”一乐坐下了,静静翻看着他的画片,这回可没什么色情之意。
  一年一次的军歌本来是很嘹亮的,可车站的人群过于喧闹,于是添了几分杂乱。送行的家长们算是最热闹了,而且有人开始哭了起来。终于新兵蛋子们大声唱着刚学的歌过来了,由几个人武部官员带领着,一张张年青的脸,像胸前的大红花一样兴奋。
  家长们又是抹泪,又是鼓掌,然后冲入了人群中将好好的一支新兵队伍给肢解了,然后开始唠叨,开始叮嘱。史今不停地提醒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但怎样努力都是白费的,他只好屈服了,苦笑着退到了一边。
  看着儿子身上的军装,许百顺兴致勃勃的:“了不起个龟儿子?转一圈让老子看看!”
  许三多不甘不愿地转了一圈。
  “反着再来一圈,龟儿子。”
  许三多不干了。
  “啊呀喝?不听你老子的了?”
  “爸说话不算话,爸那天跟班长赌咒发誓,说不叫龟儿子了!”
  许百顺确是做贼心虚,瞧着史今往这边瞧一眼,声音马上低了下去。
  “我生的你,我叫你龟儿子怎么了?不过我跟你说,你们这班长人还不赖,到了部队上贴着他走,打起仗来,他能帮你挡枪子儿。
  许三多:“我帮班长挡枪子儿!”
  许百顺:“我打!”许三多躲开了,许百顺接着念叨,“说过教你别太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中华人民共和国没你就不成个国啦!”
  又是一下,许三多纯熟地躲开了,而且开始唱歌,许三多唱得也很跑调,唱的是南疆保卫战时很流行的《再见吧妈妈》,歌词里有很多牺牲、牵挂一类的字眼。
  许百顺:“你妈早死啦!别唱你妈!别说牺牲!……找死呢?你找死!”
  他在身上摸趁手的揍人家伙,这样的日子毛竹板子当然不适随身携带,于是许百顺忽然开始抹眼泪,越抹越多,抹得自己蹲在地上。
  许三多怯怯去摸父亲的肩膀,他被吓住了:“爸?”
  许百顺甩开:“你去死吧!”
  许三多看看车上,有些新兵已经上车,史今正站在车门边清点人数,“爸,那我走啦?”
  许百顺:“快去死吧!”
  许三多忽然发现爸原来和家乡一样是要走时才觉得依恋的,但他像父亲一样拙于表达想法,只好又狠看了父亲一眼打算赶去车厢。
  两个外观上与许二和类似的混子在一边晃,他们没事,同样也被告别的人群刺激着,于是就竭力想表现自己的玩世不恭和高出侪辈,蹲地抹泪的许百顺成为他们的对象:“瞧!哈!又漏了一个!”
  许百顺凶狠地瞪过去:“找死!”
  一个未老先衰的半老头子也这样横,那两位真是乐不可支:“是啊是啊!快来打死我们!你行行好!”
  许百顺光恶一张嘴,就有些技穷,退了小半步,看看许三多。
  许三多只好硬着头皮蹭过去:“知、知道许二和吗?那我哥。”
  两混混扫视着他:“不知道。”
  如果他们对许三多那身没衔没章的军装还有一星半点的忌惮,这一看也全泡了汤,因为许三多两条裤腿都玩命地筛着糠。于是大笑,伴着些小小的动手动脚:“别怕!别尿裤子!解放军叔叔!打死我们就不用怕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挡开一只拍打许三多的手,也没见使多大劲,但一个混混退出了三两步,另一个摔在地上。
  那是史今,在不需要顾全人面子时他是很果敢的。“你们有什么事没搞明白吗?”
  站着的那位强打哈哈:“没有,没有。”
  于是史今去扶倒地的那位,那位反应强烈地缩了一下。
  史今:“别怕。别尿裤子。”他指了下站台远处,“现在上那边待着,车没开别让我看见两位在站台上捣乱。”
  服是绝对不服,但也绝对是能屈能伸,那两位于是一步三回头地去向史今指的方向。史今并不关心他们,转头看看许三多,后者脸色惨白,小小的冲突竟让他如历生关死劫。
  史今:“上车,许三多。”
  许三多顺从地走一步,又看看许百顺。许百顺是一副失望加不屑的痛苦表情,“滚吧滚吧。看你当了兵也没强似什么。”
  许三多咬了咬牙,他又转头去看退到站台之外的两位,目光竟有些近似于仇恨,看起来他打算去拼个死活,但又看史今,希望在史今那里看到个明确的意见。
  史今瞧着车厢顶上的天空,竟然是完全不看他。
  许百顺一把把那许三多抱住了,“当了兵不兴打架,你打架,班长不要你了!”
  在许三多的记忆里父亲没这样抱过自己,像是要把他抱成两截。
  许三多又看史今,史今还是不看他。
  “爸,等我回来帮你打架。”许三多上车,背影委屈得像个小老头。
  史今收回了目光,很正式地向许百顺敬礼:“走了,老前辈。”
  许百顺:“由你打由你骂,可是对他好一点。”
  史今看着眼前的半老头,许百顺披了半生的硬壳终于去尽,现在的许百顺忧伤哀怜、沮丧而茫然,史今下意识地想扶他一把,但终于没那么做。
  史今:“我会的。”
  他跃步上车,他是最后上车的一个。
  列车发出第一声长鸣。
  许三多茫然站在车厢过道里,每个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新兵,每个人都不认识,这让他紧张得不敢挪动一步,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父亲忽然间变得很重要,几乎就是他在这陌生世界中的唯一屏障,许三多在整个车厢想找到一个可以把头探出车窗的位置,那真的很难,每个窗口都塞满了三四个脑袋和肩膀。背后忽然被人捅了一下,就力度来看很不友善,许三多回头,成才绷了脸站着,是和他一样的装束。
  “我还是来了,我爸有人。”成才说。有点示威的味道。
  许三多没心思理他,一脑袋扎进了空出的位置把脑袋伸出去找爸,而成才冷静而不屑地站在一群情绪激动的新兵中间,别人如被夺去奶嘴的婴孩,唯他鹤立鸡群,如他在车窗下高瞻远瞩的老爸。
  许三多看见车窗下哭倒了架子的爸爸,几乎是靠在村长身上的。
  车此时就开动了,两条人影从许百顺身边飞蹿而过,一记巴掌横扣在许百顺后脑上,打得他弯下了腰。那两人往空落处奔逃,是那两位闲坏了脑子的混混,瞧着那个狠兵也上了车,选择这时候来做个无聊的报复。
  许三多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杀了你!”
  他往车窗外挣,被史今一把抱了回来,许三多狂怒地挣扎,打飞了史今的军帽,史今一言不发地死死抱住。车下的许百顺发一声吼,照着那两浑人猛追,也许更让他愤怒的是居然有人打扰他与龟儿子的惜别。村长也紧追在后边咋呼。
  追赶的方向与车行的方向是并头的,在史今怀里挣扎的许三多终于看见车下簇拥的人群,父亲和两个年轻力壮的人在人群中撕巴,但村长也立刻加入了战团。
  许百顺揪着一个的衣领,被另一个一掌打在脸上,可没断了他对车上的嚷嚷:“儿子,好好活啊!”
  许三多哽咽着:“爸!”
  喊完这一声车就驶出车站了,车站的墙把什么都隔在后边。许三多终于停止了茫然的挣扎,但一样茫然。史今放开他,捡起帽子戴回头上。
  许三多:“班长,我想回家。”
  史今看看他,又看看那些望着他们发愣的新兵蛋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本意是抚慰,却一下拍出许三多郁积的哀伤。
  许三多:“你听见了吗?我爸第一次叫我儿子呀!”
  史今把眼前这大孩子搂了过来,头还没靠到史今肩上,许三多就开始哭啦。
  越过史今的肩膀,车窗外飞掠的晴空都泛着泪光,许三多轻声地嘟囔:“爸。”
  许百顺和村长是互相携扶着出来的,许百顺脸上见点青肿,村长比他好点,但也是跟人动过手的样子。两混混被人一手一个叉着揪出来,叉人的是给洪兴国他们开车那位。
  混混仍是一脸不忿:“你又不是雷子。”
  那位哈哈一乐:“要找事来人武部找我老陈。老山下来那个。炮弹皮当锅盖,地雷当球踢。”他甩手把那两位交给了赶来的县警。
  许百顺和村长怏怏地往回家的方向,那路不近,公交、拖拉机加步行。
  村长:“刚才那是人武部长。”
  许百顺惊喜了一小下:“说出去都不信。县领导今儿帮咱们打架。”
  村长只是叹口气,看不出任何荣幸:“都走啦。百顺上我家喝一盅吧?”
  许百顺说:“我家吧,我家没老婆烦。”
  村长也无精打采:“嗯哪。”
  许百顺忽然叹了口长气:“都走啦。”
  两半老头子互相抚慰携扶着往家走去。
  史今一脸晦气地进另一个车厢,在一堆兵中间终于找着了他要找的卫生员,“给我点眼药。”
  卫生员:“你眼睛怎么了?”
  史今说:“不是我,是新兵,还哭呢?”
  卫生员想笑:“这都出了省啦!怎么还哭?”
  史今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我正后悔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了这个兵。有他一个哭,这全车谁都停不下来,我就担心等到了营里,得哭出几个瞎子。”
  卫生员又是一笑说:“我留两瓶,这包你就先拿去吧。”
  史今:“前边停站吃饭,还得跟运装备的军列并车,折腾完了但愿就能好些吧。”
  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缓缓停在一个小站里。史今在过道走动着拍打着每一个新兵:“收拾好了,吃了晚饭换车!”
  满车厢红得兔子似的眼睛都显得惊疑不定,一群头次出门的人在生地碰上个意外行动都有这种反应。
  史今只好解释:“又不是要把你们卖了。整好有个送装备的车同路,就两车并一,节省资源。”
  终于开始动作,拖拉并且推推搡搡,谁都不愿意走在头里,于是许三多被推到头一个。
  史今拉开车门,接站的早在等着了,看起来也是此地人武部地方小领导似的人物,门一开就自来熟地打个哈哈:“向军人们问好!欢迎来我这平原县刘关张打天下的地方!就是穷了点,粗茶淡饭,大家多担待!”说罢,向车门边的许三多做了个鬼脸,许三多冲着他莫名地笑了笑,一看车外满眼陌生的黄土,顿时就愣住了。
  史今过来还礼,手还没有放下,就被那地方领导的话给吓住了。
  那领导说:“你这车兵挺好啊!没看到一个哭的?”史今刚想说您别提这个醒儿!可还是晚了,站在边上的许三多,呜地就又哭了起来,转眼间,简直百花齐放,整个车厢又泛滥成了一片。吓得那地方领导只有暗暗地恨自个,我说啥不好,我怎么说这个呢?
  许三多已经哭得淋漓,一边哭一边抱住一旁的人,又是拍又是打,拍了好久,才忽然发现,一直被他搂着的那人竟是成才。
  许三多突然把成才放开了。
  成才却狠狠捶了他一拳,随后把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许三多哭着说:“成才,我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打我小抄!”
  成才哭得更响:“许三多,我也对不起你,我跟班长说你不敢看杀猪!”
  两人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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