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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士兵突击-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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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的笔忽然停了下来,与文思无关,有些话他不吐不快。
  许三多恭敬得过了头:“马老师。”
  “你想当兵吗?”
  许三多嗫嚅。
  “你没学完该学的课程,可我想说,换个地方……”
  马老师看看旁边的许百顺,也许该说换个父亲,可读过几天书让他只能无力地苦笑。“换个老师,你不比大城市的孩子差,这不怪你……不,不,我只是想问,你真想当兵吗?你合适当兵吗?”
  许三多慌乱地张望了一眼,然后又看回自己的脚面,绝不可能从他身上看出任何军人的气质,而且那一点点蠢蠢欲动还被许百顺一巴掌拍了回去。
  “这么大件事哪等他来想?老师写得了没?”
  马老师划上了最后一个句号,把笔帽盖好,他并不太想跟许百顺面对,站起身出去:“你们就这样……抢走我一个又一个学生。”
  许百顺不会在乎他低沉苦涩的声音,所以那完全是马老师说给自己听的。许三多倒像被刺到了,一下子抬起了头。
  “老师,我想上学。”
  马老师却已经出去了,没出去也未必听得到他蚊子似的声音,许三多现在面对的只是一个正拿张纸左看右看的父亲。
  许百顺伸手把那张纸递过来:“快背!”
  虚掩的门被史今敲响两声,然后村长老不客气地一下子推开了。院子里空空荡荡。
  史今:“请问许三多在吗?”
  村长:“不在。我跟你说,这家人见天就在外边忙活小买卖,哪有我家成才对部队的热情。”
  许二和趿拉着鞋出来,上身衣服极瘦,下身裤子极花,似足港台片中街头马仔,对服装一向拘谨的中国军人来说如同洪水猛兽。
  许二和:“干吗干吗?”
  村长:“部队上的同志来家访你们家老三。”
  许二和恍然大悟:“原来吵吵半天就为个当兵呀?”
  掉脸就回了屋,把个史今噎在那儿。
  村长高兴地道:“你瞧你瞧!就这觉悟!你就先回去,这家访我来成了!都是代表国家嘛!”
  史今看看表:“我等。”
  许一乐拎了酒肉冲进来。
  史今:“您好……”
  可是许一乐的怯场比许三多好也有限:“你坐啊?”
  掉头便进了乡下人叫柴火房的厨房。史今只好继续呈立正姿势戳着。
  锅碗瓢盆开始热闹,本地人嗜辣,史今也被那股铺天盖地的辣味呛到眼泪汪汪仰望苍天。
  村长:“解放军同志不吃辣呀?哪儿人?”
  “河北。”史今在一个大喷嚏喷出下边的话,“——定县!”
  村长同情实得意地拍拍他说:“可委屈你啦,要不上我家等……”
  许百顺和许三多爷儿俩终于从外进来,乡下人走路从没有抬头的习惯,仍在那说自个的。
  “都背会了?”
  “我想上学。”
  许百顺一巴掌甩过去:“那是虚的!你现在实实在在谋个前程!”
  好吧好吧,他总算看见史今和村长,愣住。
  “这……这……来啦?”然后忽然冲着屋里惊咋:“加红的,要大红,让解放军同志尝尝咱这就叫个地道!”史今吓一大跳。
  村长:“人家不能吃请,是规定。”
  许百顺:“屋里的,关炉子灭火!大家先一块儿饿着!”
  史今又吓一跳:“这可别。”
  许百顺:“那怎么办?这哪是吃请?现在是吃饭的时候啊!我家里吃饭,你就手坐会儿?行不行?”
  史今无奈,许百顺百忙中给村长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色:“屋里坐。”
  史今实在怕辣:“就这,这空气好。”
  他只想快做完该做的事情,向许三多伸过手去:“许三多同志吧?”
  许三多立刻开始紧张,一紧张就狠狠地干吸鼻子,拿袖子狠狠蹭了两下,转过半拉身子,拿屁股正对了史今。许百顺一个巴掌又把他打了过来。
  村长笑得得意:“百顺,这孩子都让你打傻了。”
  “没傻。”许百顺为证明没傻,所以又来了一下,“把桌子搬出来。解放军同志来家访你,解放军同志想在外边吃,你龟儿子还不勤快着点?”
  许三多已经进了屋,只好让史今报之以望尘莫及的眼色:“我想跟他谈谈。”
  许百顺:“跟我谈。我也是当过兵的,那突刺也是学过的。”
  村长:“你那叫民兵。”
  许百顺:“我那叫全民皆兵!”
  他开始张牙舞爪,手里拿的虚拟物是一把镐头。
  “预备!用枪!防左,刺!防右,刺!”
  许百顺卖力之极,他期待一个赞扬,这连史今都看得出来。
  “老前辈的功底真是一点没扔。”
  许百顺乐了,现在他找上了史今:“防左,刺!防右,刺!”
  穿着军装的人尤其不喜欢跟百姓动手动脚,史今生硬地挨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闪开,许百顺看着村长得意的笑脸,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村长:“百顺的功底可真是一点没扔。”
  许百顺脸涨得通红,想回嘴,又想给史今道歉,但此时此地他不好回嘴,他也没有说对不起的习惯。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许三多拖着一张大桌,顶着几张凳从屋里出来,这是史今的期盼,也是许百顺的救星。
  几乎在这同时,许百顺一脚踹了过去:“叫你搬!拖呢?桌子腿要不要了?”
  牵一发动全身,许三多披挂的什物落了一地。
  史今在叮当二五的撞击声中苦笑,他发现他的家访真是进行不下去了。
  桌上的一片红辣椒色中,许三多筷下如雨,许百顺频频举杯,史今的苦笑已经频繁得让脸上出现了两条笑纹。
  村长不吃,也不喝,他旁观,并意识到事情正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许百顺:“吃呀!当兵还有怕辣的?”
  史今:“我不怕辣,我……敬您一杯。”
  许百顺美滋滋地接受了:“我家老三不错吧?”
  史今看看至今未跟他交流过一字的许三多,后者坐得低,只能看见一个晃动的天灵盖,同时精确地挑选着菜中的辣椒。
  史今:“挺好。可是老前辈,有句话还得先跟您说。这么说您千万别介意,我团正在加速机械化进程,冲击速度每小时几十公里,空地协同,要掌握的可不只是开枪……对兵员的素质和反应能力要求很高。”
  他看看许三多又看看许百顺:“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村长:“他明白。他不明白我回头跟他说明白。”
  许百顺闷头吃喝。
  史今:“我们连就打算在近年实现全高中连,许三多同志可惜是初中毕业……”
  许百顺闷头吃喝。
  “我这么说您明白吗?”
  村长:“明白明白。”
  许百顺终于抬头,拿了杯子跟史今要碰,史今只好接住。
  “知道为啥非得跟你喝酒?”
  村长:“为你儿子当兵呗。”
  史今只好摇头:“那不是,老前辈自有前辈的情谊。”
  许百顺瞪着眼,祭出了他的厚颜和心计:“怎么不是?就是嘛!就是想把龟儿子交给你嘛!他没出息,不会种地不会发财,胆小,连杀猪也不敢看,可他听话!听话就好使唤对不对?”
  史今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好低着头发呆,这就势必和许三多对眼,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混浊,慌乱下隐藏着一股热切,他吃,也不是因为馋嘴而因为窘迫。
  许三多发现被人注意时就立刻又埋头在菜碗上,对着它们他不犯紧张。
  许百顺:“你带他个三两年,他就出息了。你就把这龟儿子给成全了——这话实在不?”
  史今:“实在。”
  许百顺:“当兵讲个实在,这么实在的人你们当然得要。你看看他,看看他……”
  这一看就看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能看见许三多忙碌的筷子,听见咀嚼的声音。
  许百顺:“龟儿子!”
  许三多被喝得跳了起来,拼命想咽下嘴里的食物。
  许百顺:“今天争的是你将来的活路呀!还在这吃吃吃!”
  “你看这龟儿子,他没出息,我想盖房,他一口就吃掉一块上好红砖!为啥叫许三多?因为打出娘胎,我就看他没出息!生一个是儿子,生两个还是儿子,生三个就只能是龟儿子!——瞧这缩手缩脚的样!”
  紧张之下,许三多被生噎出个干嗝,这如同信号,许百顺暴怒之下一个巴掌摔了过去。
  史今终于站了起来,看着那位父亲和儿子撕扯,他后悔这趟家访,又对那个弱者充满同情,他想分开他们。他看看村长,村长隐约地微笑着,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史今:“老前辈,听我说!”
  许百顺终于停下了手,看着他。
  “我……能不能单独跟他谈谈?”
  许百顺犹豫,儿子的那张拙嘴大家有数。
  这是件事,它有原则。你我说了都不算。
  许百顺看看儿子,目光里饱含着来自一个父亲的忧心与威慑:“说你想当兵。”
  也许一生中许三多也难得看见父亲这样认真的表情,他刚被打成欲哭不哭的状态,怔怔地看着父亲出去,而史今看看站在一边的村长:“我想单独谈。”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史今和许三多两个人,前者严肃地看着后者,并不打算掩饰同情,后者手足无措,也不知在擦眼泪还是鼻涕,刚才那顿揍给他带来的羞辱远大于痛苦。
  史今倒了些水递给许三多,许三多犹豫一下接过,然后史今听着水流在对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他想着措辞。
  许三多带着哭腔:“是他自己要生的!儿子越多越好,他一生就是三个!生我那会儿他恨不得在大喇叭里广播,瞧我,三个!三个都是儿子!”
  史今在苦笑:“我知道,小兄弟。”
  许三多仍低着头,也不知在脸上胡噜什么,他对称谓的改变并没什么反应,就如对儿子和龟儿子的差值并不在意。
  “想当兵吗,小兄弟?”
  许三多终于有点反应,偏着头看着院门外,父亲和村长都站得很远,但是都保持在可视范围。许三多看着父亲的背影发呆,“想。”
  “为什么?”
  “当了兵,爸不会再叫我龟儿子了,他踢不到我打不到我,叫我什么,我也听不见了。”
  史今安静地看着他。
  许百顺和村长各看着一向层层叠叠的远山,因为两个人愤愤不平地尽量保持着背向。
  看来已经沉默了好一气。
  村长:“你干吗跟我争?出了这山,做人是要聪明的,我家成才是人精,当过兵,回来好接我的班。你家那个呢?出去干吗?回来又干吗?饿了吃,饱了睡,用得着这趟累?”
  “有病!你儿子不想饿了吃,饱了睡,我儿子就活该饿了吃,饱了睡?”即使面对着没边的山野,许百顺仍是一脸的不服。
  就许三多来说,现在他话比较多,因为史今的样子温和而诚恳,最重要的,会被他列入不具威胁的行列,“我初中毕业,可老师说我学得扎实,是真学。成才他高中毕业,可他不好好温课,初中他尽打我小抄。”
  史今脸上若有若无地有些微笑。
  “我胆可不小,成才他们尽在坟地里吓我,可没吓着,有时像被吓着了,是装的,要不他们老没完。我不是不敢看杀猪,我是……那是……就是……”
  史今帮他找了个词:“就是不忍心看。你是好孩子,心善,看不得人受苦……不是人也一样。”
  许三多有些惊喜:“嗯哪嗯哪。”他迅速地看看史今,史今若有所思,并不紧逼他,那真让他放松。“其实我更想上学……书里好多有意思的东西,真的。可爸说它们今生跟我没相干……”
  史今在苦笑:“是的。几年兵役,复员回来弄好了能找个工作,是在县城里,可不是这山里,那就叫走出去了。”
  “你也这么想?”他惊喜的,但是同时又怀疑着,“我不知道这对不对。”
  史今不敢再苦笑了:“我没这么想。我们那没人这么想……几乎。”
  他仍被许三多怀疑地看着,史今挠了挠头。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爸他们怎么想,因为我跟你是半斤对八两。我在家排四,吃饭时候家里人就碗上插两筷子,说,给你个猪食槽,给你个搅料棍。我能念完初中是靠扛揍扛出来的,每买个作业本是靠一顿笤帚把子换来的……”
  许三多没心没肺地傻笑,史今正怀念加温馨地在说,只好打住。
  许三多:“我家那个叫老竹笋炒肉。”
  史今:“对。你们这南方,趁竹子。”
  许三多:“后来呢?”
  “后来?当兵了。”史今几近沮丧地叹口气,他甚至在怀念着,“我爸再不打我了,还说老四是史家最出息的。”
  那对许三多来说真是天堂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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