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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士兵突击-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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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个人甚至更加满足,许三多仍在疑惑。
  老马:“还缺点东西。”
  薛林:“缺什么?”
  老马:“旗杆。哪个军事单位都会有根旗杆。”
  李梦:“嗯。”
  老魏:“找旗杆。”
  工作让这帮屁王的语言都简洁了很多,而老马的眼里隐现着满意,这是第一次他有信心把这里叫做军事单位,而那几位都没有提出异议。
  旗杆相对于铺路来说是过于简单的工程,一根旗杆已经在空地上竖了起来。
  为了以示庄严,旗杆被设在五角星的中心,于是看起来五班的疆域忽然扩张了不知多少倍。几个小小的人影走向这疆域的中心。
  老马捧着一面旗,站定了,先对旗杆行注目礼。老马存心让这个仪式持久一些。
  老马:“立正!升旗!”
  然后大家面面相觑,因为事先没定谁来升旗。
  薛林:“班座,这么伟大的事当然是你来。”
  老马:“不是我。许三多,过来。”
  许三多被惊了一下:“我不会……我紧张。”
  老马:“是中国人不是?升自家的旗你紧张?”
  这么严重的口气也就仅次于命令了,于是许三多过去,旗一点一点往上升,李梦吹着口琴伴奏,在这一切中日常的温馨多于国家的庄严。
  升旗毕,老马瞧着他的部下,意犹未尽,总觉得还该说点什么:“这就是胜利。嗯,一个小小的胜利。我们现在……”
  现在并不太清楚该干什么,老马小小地犹豫了一下。
  李梦又出主意:“先庆祝一下,庆祝一下啦。”
  老马瞧着那小子眼里的不怀好意,立刻警惕起来:“庆祝可以,不许庆我的祝。”
  薛林爽快地道:“那就庆三呆子的祝。许三多,来来。”
  很少有人对许三多微笑,所以几个人那一脸堆笑立刻让许三多警惕起来,这份警醒功夫他倒是从小就做得十足了。
  许三多开始拔步跑路,躲闪:“班长!班长!班长?”
  他几乎绝望,老马也在为虎作伥地围追堵截。一个从小被人追大的家伙不那么好抓,他连跑带躲,那几个连他的边也沾不着。
  老马:“许三多,立正!”
  于是就立正,立刻被那几个掐手掐脚抬了起来。
  李梦:“打牌是四个人的事情,你可以不参加,这可是五个人的活,你一定得与民同乐。”
  “废话废话,飞起来飞起来!”老马实在比谁都上劲,于是许三多就飞起来,如是再三,最后砰的落地,砸了个沙土飞溅。
  薛林:“换下一个!”
  老马正得意忘形,立刻被逮个正着,然后他也飞了起来,这回是三抛一,一个把持不稳,老马的第一趟飞行便尘埃落地,他在地上翻了半个滚,然后不动了。
  顿时哑然。老魏的声音有些发颤:“班长?”
  寂然了一会儿,老马终于从身子下抽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腰。
  电视里的图形仍不清楚,李梦狠狠砸巴了两拳,整好证明了很多家电都欠揍的原理,它拧出几个至少看得出是什么的图形。
  几个人看看屋角的老马,他正在桌边写什么,一只手还捂着腰眼。
  李梦看见老马问:“班长,你写小说呀?”
  “狗蛋小说。退伍报告。”
  那几个一下都愣了,玩笑再开不下去,甚至没人知道怎么把这个茬接下去。
  老马也知道身后人的反应,他仍在写,让人知道他很认真,这绝对不是玩笑。
  许三多第一个说话:“班长别写了。”
  老马回头看许三多,笑一笑,有些无奈有些苍凉,但他回过头仍在继续写。
  于是老魏说话几乎已经有点愤怒:“你想走啊?你舍得走呀?”
  薛林:“我知道我们很讨厌。”
  老马:“你们不讨厌,等回了家我会想你们的。”
  李梦:“你自己说的呀,我们这些兵有人管都这样,没人管成什么人形鬼状了?你就不管了?”
  老马:“会有更合适的人来管你们的,或者,你们自己就会管好自己。”
  薛林:“当然,你铁了心要走,就会准备好一箩筐说辞。”
  老马终于苦笑着放下了笔,他已经到了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的时候:“你们几个,给我说良心话,我也许是本团任职期间最长的班长,可我算是个好班长吗?”
  明白人如薛林、李梦就犹豫了一下,糊涂人像老魏和许三多则斩钉截铁同时说了一个字“算”。
  老马:“许三多你没有发言权,你根本没见过几个人。老魏你见过也不会有比较的心思,你难得糊涂。这样的班长,或者说这样的孬兵,全无原则,得过且过,没教你们好,反倒被你们教了坏,就算最近有些上进,也是实在看自己不过眼。这样算是好吗?李梦、薛林,你们两个心眼活络的说。”
  薛林硬着头皮:“我们几个觉得好就行了。不是吗?”
  老马:“我当兵是为了你们几个吗?”
  薛林给生噎在那,只好瞟着李梦示意求助。李梦有些发虚,舔舔嘴唇:“为你自己。为你自己好行不行?”
  老马苦笑:“行,为我自己,可是好在哪里?许三多,你教我明白的,我们混日子,可你逼着我们去想事,我们因此有些恨你,可我们终于开始想事。”
  许三多因此而有些瞠目结舌,需要很久以后,他才能明白这些天发生过什么。
  “我已经不是一个好兵了,时间、年龄、体力、脑筋……老马他苦笑着摸摸心口——还有这里都不行了,这里有点老。做兵要做好,不容易,要求好多,我以前做好过,现在就不该骗自己。许三多,要是骗自己,会连人也做不好的,是吧?”
  许三多再次吓了一跳:“啊?我不知道。”
  也许认为许三多装傻,也许认为许三多真傻,老马只是笑了笑,他全部的决心和勇气都用来说下一句话了:“是的,我骗自己,也骗你们了。我说我留在这里,是奉献,为了你们,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不知道脱了军装怎么过,人习惯了这里就很难再习惯别的,真的。”
  他看大家,那几个并不显得惊讶。老马只好又对自己苦笑,真是自己的心事只有自己知道。你们早就明白对吧?所以我在你们面前永远没有威信。谁会信一个把部下当由头混事的班长呢?
  薛林:“可是……”
  “就是明白。”老马打断了薛林,“明白就不要再说了。我在这做不了什么了,临走前就一句话送给你们,不要再混日子,小心被日子把你们给混了。”
  谁都没说话,谁都看得出此事已成定局。
  几条路,必要的主干和画蛇添足的支干都已经完工,但现在这条路对五班来说已经成了一件吹毛求疵的工作,就是说它永无休止,只要有一个人去稍作平整,另几个人就都会拿起镐和铲子。
  李梦忽然捂住了胸膛,大叫一声,悲壮气十足地倒在地上。
  别的人不大理会,许三多跳起来下意识地摸枪,他能摸到的只有一把镐,并且像端枪一样端着,然后在这一览无余的荒原上寻找着终于出现的敌特。
  许三多看护着李梦,李梦捂着胸口吟哦歌唱:“一只蚂蚱撞在我的身上。一颗子弹打在我心上。哦,最后一枪!”
  许三多只好讪讪地收手:“你可真……”
  李梦坐了起来:“你是想说幽默。”
  许三多羡慕地道:“真有想法。”
  许三多仍羡慕,其他人仍不理,老马索性看也不看地走开了,李梦很无趣地闪开许三多,拍打着身上的灰,他更注意的是老马走开的方向。
  薛林看着李梦:“这套小把戏就能把班长留下吗?”
  李梦:“你以为人说他想明白了就真想明白了吗?我早想明白啦!”
  他并不管这话又把自己绕到一个怪圈里,追着老马去,追上了便涎着脸笑笑,拿出帖麝香虎骨膏:“班长,这给你。”
  老马:“谢谢你,我腰早好了。”
  李梦:“拿着拿着,伤筋动骨一百天嘛。……班长,咱们对你怎么样?”
  老马叹了口气:“挺好……我回家会想的。”
  李梦:“可能以后都没人对你这么好了。你想我们,又看不着我们,怎么办?”
  老马瞟着他:“你说怎么办?”
  李梦又涎着脸笑:“别走了,班长。”
  老马:“看不着就看不着。什么叫有得必有失?你们几个小猴崽子终于会成了人,班长在这里算老,出去了可叫年青,机会还有,搞不好是前程似锦。走着看吧,现在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回身对那几个嚷嚷“收工啦!回家整饭!”
  几个人列着队拉着歌走向那几间简陋的小房,五班最近确实改变很大,即使在这无人地带也尽量做得像在团营地一样。
  远处忽然传来嗡嗡的声音,那声音许三多听过,“直升机!”
  薛林:“两天一趟,例行巡逻。别咋呼啦。”
  许三多仍瞪着远处的那个小黑点。
  老马:“不会飞过来的,咱们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路段,离巡逻线老远了。”
  这话对一个很少见过飞机的人来说没用,许三多仍看着,而似乎存心跟老马过不去,那架飞机已经掠了过来,已经近到能看清旋翼。
  老马只好挠头:“今儿这是怎么啦?”
  李梦已经跳了起来:“天上的!这边!这边来!”
  似乎是听见他说话似的,直升机照直往五班驻地飞了过来。
  对五班来说这是破天荒的大事,挥舞着帽子、衣服、镐头,追着直升机跑。
  机徽和正往下俯瞰的驾驶员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它绕着五班的驻地转了好几个圈子。于是李梦几个跳着,打着滚,做着鬼脸,指望能被注意到。
  老马终于想起一个班长的职责:“列队!列队!”
  五个人终于成横队站好,老马一声令下,五人齐刷刷一个军礼,那份正式让只要穿军装的就不得不正视。那架直升机终于悬停下来,机头轻轻地往下沉了沉,看上去就像敬礼,它还以陆航的礼节。
  飞机终于掉头飞远,归入原定的巡逻航道。
  薛林呆望着:“我怎么忽然觉得咱们变得重要起来啦。”
  老马:“一向就很重要!”
  他掉头碰上了李梦打量他的眼神,立刻将头转开。李梦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对待自己的人,但他想做的事情让他喜欢琢磨人。
  在直升机旋翼之下,五班驻地被道路分划成一个星形,中心是他们新竖的旗杆。这就是那架直升机改变航向的原因。
  无线电静噪轻微地响着,直升机上的人在处理着例行之外的一个小小意外:“仓颉基地。我是瞭望五号。”
  于是团部办公室的电话开始响;
  一营营部的电话开始响;
  一营三连连部的电话开始响;
  三连二排五班的电话开始响。
  李梦几个在黑地里看着屋里的老马,老马立正着,恭恭敬敬在接电话,显得甚是狼狈不堪。
  薛林:“这回是营部越级来电话啦,问咱们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能惊动了师部来电话询问。”
  老魏:“刚才是连长来电话,他说军部直接电话干到了团里。”
  李梦:“我瞧咱们是乐极生悲啦。”
  老魏:“咱们什么也没干啊?”
  李梦:“是啊,咱们什么也没干,就干了这么一件事情。”
  许三多傻呵呵地道:“什么事情?”
  李梦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又看着眼前新修的路。
  几个人看着老马,老马已经放下了电话,正在看着天花板发呆。他终于感觉到注视他的几道目光,便转过了头来,有点无奈地和他的兵们对视。
  四个兵蔫头耷脑地站在屋里,捎带得老马更加没精打采。
  老马:“我瞧咱们有点乐极生悲……”
  许三多:“班长,李梦刚才也这么说。”
  “他说我就不能说了!”老马忽然觉得尤其这时不能发火,“对不起,有些事我没琢磨明白,可说真的,我们就是乐极生悲了。我想这路不该修,可能犯了哪条纪律,比如说暴露目标,比如说破坏绿化什么的。两年前为了保护牧民一块草地,整个装甲纵队整整多绕了八公里。
  薛林:“可这哪有牧场?”
  老马也吃不太准:“那就是暴露目标了,这条路正好是导弹袭击的目标。”
  李梦:“这几间屋值一发导弹吗?”
  老马索性也不想了:“总之就是错,指导员说明天他过来瞅瞅……这是我的错,我不该下命令修这条路。”
  许三多:“报告班长,路是我先修的。”
  薛林:“屁话!你是说我们没动过镐头吗?”
  许三多:“可就是我先……”
  薛林:“许三多你记住,这路是五班修的,是我们一起修的。你和我们是一块儿的,说话就要统一口径——对不对,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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