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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士兵突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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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忽然闻了出来:“你小子抽的什么烟?玉溪啊?给我一根……不对,这哪来的?”
  “我买的。”
  “扯你个犊子!最近的烟摊离这十二公里。你拿许三多的!吐出来!”
  许三多正好汗水淋淋地进来,李梦不情不愿地掏出来。
  老马抢过烟,回头看许三多:“你干吗去了?”
  许三多兴致勃勃:“你们还没起,我又跑了一圈。”
  老马举着手里的烟盒:“许三多,李梦忘了把烟还你了。”
  “我不抽,李梦抽吧。”
  李梦忙把烟抢回去,又点上一根,然后他愣住,许三多正在叠他的被子。
  “我的被子你别动。”
  许三多手没停,嘴里回答他:“班长说,内务问题上要互相帮助。”
  李梦就回头瞪老马:“你说的?”
  许三多:“新兵连。新兵连的伍班长说的。”
  李梦愣了两秒钟以后,和许三多争抢着叠自己的被子,那是个面子问题。
  跟李梦一起望着被子发呆的人又多了几个,连薛林和老魏都在。
  每个人铺上的被子都被叠得一丝不苟,对这几位以散漫为己任的家伙来说,那有一种被蹂躏和践踏的感觉。老魏小声嘀咕:“这都一个星期啦,怎么还这样?”
  许三多在屋里,薛林就捅老魏:“小声点,人也是好心。”
  老魏只好无奈地摇头:“继续拖拉机吧。”
  刚起身,许三多就冲过来,拍掉床上几人刚坐出的屁股印,拉好床单。
  然后几人就坐在桌边,看着那几副扑克牌不知道该怎么伸手,也不知道许三多怎么干的,把几副毛了边的扑克叠得如刚出厂一样,这和把被子叠成豆腐块一样是门水磨功夫。
  “这哪行?我没心情玩了。”
  “还玩?我屁股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李梦掉头找老马麻烦:“班长,你说说他吧?”
  老马一摊手:“他做得对,我不说你们就不错了。”
  李梦急了:“那我们只好天天坐马扎啦?”
  老马得意非凡:“坐床躺床本来就是不对的!现在也没什么不能坐的,你只要咬咬牙,狠狠心,往下一坐!”于是薛林横眉立目,就要过去坐。
  老马斜着眼睛看着他:“如果你觉得对得起你们那身军装的话!”
  如果说那几位和老百姓还有一点区别的话,就是那身军装,于是薛林只好又老实坐在马扎上。
  许三多在扫地,现在他决定把几个屋之间的沙化土地也打扫了。
  李梦几个人在嘀嘀咕咕,准备了一下,从伙房里溜出来。
  一个端着一面“优秀内务”的小纸旗,墨迹淋漓,显然刚刚造就,一个拿着盆,一个专管鼓掌,三人叮当二五地从许三多身边经过,许三多愣住,跟着。
  三人将那面小纸旗放在许三多的被子上,拼命敲盆鼓掌。
  李梦模拟大会发言喇叭里的声音:“向荣获五班有史以来第一届优秀内务奖的许三多同志致敬,希望他见好就收,不要再……”
  老马让这动静吵了进来:“你们干什么?全收起来!薛林你把个和面的盆也抄出来了,你咋不用自个的脸盆呢?”
  薛林委屈:“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马咆哮:“闭嘴!”于是都闭嘴,那几个知道一个极限,别让这老好人真发火。
  老马瞪着三个人:“马扎抽出来,都给我坐下!现在开班务会!”
  继续老实照办,因为老马额头上青筋未退。
  “班务会现在召开,许三多同志,这是小事,你别往心里去……”
  许三多:“我知道。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马愣住,许三多有些腼腆有些欢喜,对从未尝过赞扬滋味的许三多来说,这点不怀好意的小荣誉居然让他挺高兴。
  老马嘘了口气,没忘了再瞪那几个一眼:“这就好这就好……说实话,许三多,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保持这种良好的军人作风,内务军容加口令,好兵孬兵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三多马上立正:“报告班长,我觉得做得很不够,我会继续努力。”
  老马:“可是说实话,更重要的是大家和气团结,不闹矛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一定跟大家搞好关系。”
  老马只好欲言又止,他从来就不是个把话说到死处的人。
  李梦失望之极:“班长这弯子绕大了,我看他明白才怪呢。”
  薛林看着许三多:“谢谢你,许三多,可是别再叠我们的被子啦。”
  许三多有点疑惑:“咱们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李梦接过话头:“这个事情上,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啦?”
  许三多终于明白了:“嗯——班长,班务会还有什么要说的?”
  “会?哦,散会散会。”
  许三多出去。几个兵一时都有点内疚,看着。
  许三多又开始了折磨步枪,一支拆开的八一杠步枪,许三多很快将零件还原成待击状态。
  他瞄准草原上遥远的一个点。
  老魏从外边进来,回到牌桌前说:“他没事,在玩枪呢。”
  老马跳起来就要往外冲:“枪?枪都扛出来了还说没事!”还没起来就被薛林和李梦拉住。
  “班长你知道的,这儿搜罗遍了也没一发子弹,要整事不如他扛根呢。”
  老马急了:“整事,你们是怕他整事?你们给我摸着良心说,那是个整事的人?”
  老马是在发火,那几个虽不至摸着良心,也都有些垂头丧气。
  薛林:“那倒不是。其实这人挺好的。”
  老魏:“主要是和咱们不大一样。”
  李梦:“主要是少根筋。”
  老马又瞪过去:“我看你多了几根不该多的筋!”
  在老马的人生尺度中这绝对叫做骂人,李梦也知道,悻悻挠头不语。
  薛林打圆场:“不整事就没担心了。班长你消消火。”
  老马:“我呸你!你们不管他的心情吗?他实在,离家又远,到这地方,什么委屈都结结实实自己吞了!你们这几个,你们就好意思?要我才懒得管你们那狗窝呢,人家天天给你们操心费力的。”
  老魏立刻就悟了:“是啊是啊。”转身又跑了出去看。
  李梦接茬说着:“可他一个人搅得咱们鸡犬不宁呀。就说班长你吧,跟我们红过脸吗?为了他你这几天跟我们发多少火了?”
  老马犯了会儿犹豫,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身在局外的,到了也是深受影响的一位。
  老马盯着李梦:“忽然想起你大作家常说的话来:多数人掌握的不一定是真理。”
  李梦居然点了点头:“很可能他掌握的是真理,可也说不定是虚荣。”
  “在你手上是真理,到人那就成了虚荣?”老马不高兴了,“你那小说就打算这么写啊?也行吧,可你啥时候写出来啊?你撕掉的稿纸也得有十几摞了吧?题目到底有没有啊?薛林你别乐,你最近又搜罗到几只羊啊?靠着这羊你又跟牧民小姑娘搭了几句话呀?你没把人家群里的羊给拉过去请功吧?……”这会儿老魏又转回来:“没事,他是在练瞄准。”
  许三多仍在草原上练瞄准,这回是换到了那处山丘上,对着地平线在练卧式射击。
  老马没精打采地上来。
  他闷闷地看了会儿,看许三多也看他的目标,这地方荒得让他的目光没有焦点。
  “你在干什么?”老马问道。
  “报告班长,我练习射击姿势。”
  “姿势很对,比我标准。”
  “可我就是跑靶。”
  老马苦笑:“那是打得太少。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你要换个像样点的连队,一匣匣子弹喂着,你早成神枪手了。”
  许三多一脸憨笑:“那不会。”他继续瞄。
  如果许三多现在不瞄准的话,他会注意到老马现在的神情不同平常,有点像伍六一,像史今,像个常年在战斗部队锤打着的军人。
  老马没看许三多,而是看着远方:“你是对的,我很想维护原则,可我先得维护团结,有时候这是个痛苦。……许三多,你别瞄了,我实话跟你说,咱们五班配了枪,可不发子弹,这枪到报废也许放不上一枪,跟别人比起来,咱们这个班就是空心的,你得明白。”
  许三多卸下弹匣看了看里边的空空洞洞,又装上。
  “连长说,当兵的别想手上的枪会不会用,只要想到用的时候能不能用好它。”
  老马有些狼狈地看着许三多:“哪个连长?”
  “新兵连。”
  老马苦笑:“七连长高城?他当然能这么说。他可是三五三营连一级最有前途的军官……我这么说也许不大对?”
  “哦。”许三多的“哦”不表示态度,表示没听懂。
  老马继续苦笑:“跟你讲个故事。狗栏里关了五条狗,四条狗沿着顺时针方向跑圈,一条狗沿着逆时针方向跑圈。后来顺着跑的四条都有了人家,逆着跑的那条被宰了吃肉,因为逆着跑那条不合群养不熟,四条狗……甭管怎么说,它们的价值也是一条狗乘以四——你听明白了吗?”
  “哦?”许三多这回的“哦”表示疑惑。
  老马耐着性子:“我给你分析,有时候你也许觉得自己做得对,别人都是错的,但不要太相信自己对,要想大多数人做的才是对的,明白?”
  许三多不明白:“可是……我不觉得顺着逆着就是对错呀。”
  老马气得直挥手:“就这么个众人皆醉得过且过的理,还要我磨破嘴皮子吗?”
  “哦。”这回的“哦”表示听见,但继续疑惑,而且还要深思。
  老马接着启发:“也许对也许错,可我是为你好。你想想总没错。”
  他决定走,并且带着一种“我终于把所有事说通了”的表情。
  许三多突然站起来了:“班长我明白了!”
  老马满脸期许地回过头,许三多站在岗顶上,逆着阳光也能看见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许三多:“我就是那条逆着跑的狗吧?”
  也许是气的,也许是背的,老马一脚踢到块石头,险没滚下山去。
  许三多现在黏上了老马,而且甭管什么时候,这已经是老马胡扯出那个故事后三两天的事。“班长,我又想明白了!”
  老马闷闷地清理着地上的小石子,那纯属无聊,在这半沙化地带挖去三层地皮也照样满地石子。
  “哦。”老马的这个“哦”表示郁闷,因为他显然已经为这事被许三多纠缠了很久。
  许三多不理他,接着说他的“明白”——那条狗要是一会儿顺着跑,一会儿逆着跑就好了。
  老马明显是噎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反正在圈里,反正得跑圈,这样有意思一点……”许三多被老马瞪得有些发毛,顺时针逆时针地划着手指,“这样跑不容易晕……跑圈嘛,很容易晕的。”
  老马小声地嘀咕:“我服啦。”起身进了一间简陋的仓库。老马脸上乌云密布。
  许三多:“而且……”
  老马忍无可忍地回头:“什么呀?!”
  他看起来想K人,而且如果换成李梦之流的厚皮的兵,恐怕早已K了下去。
  许三多怯生生地说:“这样这条狗可以向那几条狗学习,学他们的好……”
  老马指着五班的宿舍:“那几条狗有什么好能让你学吗?”
  他进屋,狠狠摔上门。许三多往宿舍看了一眼,椅在桌边,牌在桌上,但李梦几个都不在。看许三多的表情,他似乎刚意识到那四条狗是指他同一个锅里扒饭的战友。
  许三多看着桌上那摊凌乱,往常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过去收拾了它们。
  老马关在屋里扒拉着几件简陋的工具,许三多怯怯把门开了条缝。
  “好了好了。我道歉,这两天邪火大,跟你们都没关系。”老马有些发火。
  “李梦捡到一只羊,他们三个给老乡送羊去了。”
  “我知道,我准的假。”老马竭力让自己回到平时那样,无所谓有无所谓无,心事很重但老好人一个。
  “我、我又明白了。”许三多很快听到老马重重吞下一口空气的声音,似乎呼吸被空气噎到。于是他就越发胆怯,“我知道我总是把事情搞错,而且我笨,每次就能明白那么一点点。”
  五班最怕软话的人叫老马。老马就立刻把那口气吐出来,赶紧往回收:“没有啦。你认真思考是很好的,只是有点……想得太多了。”
  “可我刚才还是想明白了。”
  老马只好没精打采地鼓励:“哦。想明白了什么?”
  许三多很认真,认真到说话都有点一字一顿:“打扑克牌是不对的。”
  老马做好了再被噎一下的准备,可这回他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打扑克牌有什么不对?价廉物美,又能动脑又能打发时间。许三多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现实地讲,扑克牌是五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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