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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下皇帝(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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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她,有些聪颖狡黠,但,是无害而甜美的,曾几何时,都变了?
  可若真变了,在凤凰楼上,他一曲凤求凰,她又怎会听到忘神落泪?若说她半点情爱皆无,泪又是为了谁流?
  他想知道,想知道,如果把心中塞满问句,她就会回来,那他什么都想知道。
  抱着如此的想法,他一座宫殿走过一座宫殿,寒风掠过,黄丝带飞扬,一抹刺眼的红倏地映入眼帘。
  他蓦地回身探去,果真不是错觉。
  李凤雏瞪着挡在面前的围墙,抬眼瞪着探出围墙外的枝头,竟悬着一条红丝带。
  “参见摄政王。”在宫内穿梭,忙着系黄丝带的内务院大小太监,瞥见站在围墙边的人,立即跪下。
  李凤雏冷冷探去。“本王说了,所有的丝带都要黄色的,为何这里有红色的丝带?”
  “启禀摄政王,奴才……不知道。”带头的内务大总管已经跪伏在地。
  “不知道?”他怒眸冷诡,迸现肃杀之气。
  “启禀摄政王,奴才真的不知道!这围墙里头是冷宫,宫门是以寒铁锻造的锁锁上的,钥匙不在奴才身上,就算奴才想使乱,也没法子啊。”
  一挑眉,李凤雏又探向那飘摇的红丝带。“冷宫……可有人居住?”
  “回摄政王,据奴才所知,没有。”
  “喔?那么,钥匙在谁身上?”
  “回摄政王的话,冷宫并没有钥匙。”内务总管缓缓抬眼,神色张皇而恐惧。“冷宫已封闭数十年,在宣德皇时便已废弃。”
  父皇?父皇废了冷宫?
  “那么……是谁在冷宫里系上了红丝带?”已数十年没人踏进的冷宫,为何出现了异象?
  这围墙极高,没有武艺者翻不进去,而宫内十二卫营皆已被禁被囚,谁有能耐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况且,那丝带如此新,分明是最近才系上的……
  难道,是凰此引冥冥之中,她在呼唤他?!
  “……奴才不知道。”内务总管浑身发颤。
  李凤雏没再睬他,脚下一点便跃上围墙,围墙上劲风狠刮,刮动了他朱红色的衣袂,也刮乱了他随意束起的黑发,目光落在整座废弃的冷宫,却不见半个人影。
  “凰此,是你吗?”他喃喃自语,像是问天,又似自问。
  雪,突地从天而降,随风漫天飞舞,在空中自卷成一个形体,直朝冷宫而去。
  见状,他难掩喜色的跃入冷宫,疯了似地追逐那抹自有形体的雪团。
  “凰此!”他扯喉大喊,足不点地地在冷宫中杂草丛生的小径里奔驰。“凰此!你在这儿吧?你是在这儿的吧?!本王不信你死了,给本王出来!”
  他大声咆哮,振步疾飞,像是发了狂似地抽出腰间佩剑,砍去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杂草残枝。
  他不断跑,不断追逐,直到那雪团散化在他的肩上发上,沾湿了他的衣袍,像是她的泪。
  “你在哭吗?”他陡停下脚步,神色恍惚,长指轻沾起肩上的湿意。“为什么哭了?你为什么哭?!本王在问你,你回答本王啊!”
  他问,声嘶力竭,天,降着雪,无语。
  封锁十数年的冷宫被开启了,寒铁锻造的锁被李凤雏一剑砍断,大门因此开敞,他遣人送入酒菜,整理出一小个院落,决定守在此处。
  是夜,他独自一人坐在殿外凉亭,满桌菜肴,他只独饮美酒。
  看着雪在荒芜的园林里铺上一层淡淡银白,桌上烛火将雪地映得朱黄,他浅浅勾唇,心中满是期待。
  在雪夜,他与她相识,在雪夜,她是否会归来?是否瞧见了他系上的黄丝带?是否看见了他的牵挂和期盼?
  几壶酒入喉,他木然地倚在石亭柱上,醉眼迷蒙,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雪夜里起舞。
  跳的,是那夜在永雀殿上的八德舞,他扬剑,黑眸微闭,唇勾浅笑,身形如絮飘转,如苇坚韧,仰后、反转,俯身、侧翻,他卖力舞着,笑看亭内,好似他最爱的女人就坐在亭内欣赏。
  没有丝竹伴奏,他就舞出满室丝竹缭绕,恍若十五和乐跟着他的脚步落鼓点,起琴音,舞到起兴,他欢喜吟唱,“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他的嗓音不复沉敛悦耳,而是嘶吼过的粗重瘖痖,但他仍唱得愉悦,好似伊人就在眼前,含情脉脉与他对望。
  她怕冷,他还记得。
  她的出身不明,他毫不在意。
  她的无情背叛……
  李凤雏舞步凌乱打住,目色痴迷,漾着吊诡艳红,口中喃喃唱着,“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缓缓垂眼,亭内摇曳的烛火不知何时熄灭,满园萧瑟静寂,没有她的影子,只有他形单影只的孤影,落在他腮边的雪,好烫。
  “凰此……”低沉的声音恍若是林间困兽的哀泣。“本王在此等你,你可知道?”
  他目光迷离地环顾四周,只有风声掠过,雪声杂沓,就是没有她……
  “本王来了,本王在这儿等你,你为何还不出现?你不是有话要跟本王说吗?为何本王在此你还不说?你到底还要怎生折磨本王?!”他仰天长啸,眸怒却不染杀气,是一径的痴狂,是无法忍遏的孤寂。“你怨本王吗?你恨本王吗?但你可知道,你的背叛让本王有多痛?!有多痛……”
  他魂断神摧,肝胆俱碎,湿濡的泪水刺痛着双眼。
  “还是……你要本王追下黄泉,讨你一个答案?你不来找我,本王就去找你,既然你不思念我,就由我这个思念的人去找你可好!”
  不爱他也没关系,没爱过无所谓,只因他爱,他要!
  教他深恋不忘,眷恋不舍,天地之间,也唯有她了。
  “本王去找你,你可别不见本王……”他哑喃着,将心意诉到天际,送到地府,只盼众天鬼神助他一臂之力,好让他可以找到她……
  锐利长剑在无月的夜异样青冷妖诡,绽放着夺人魂魄的神采,李凤雏举剑,双目茫茫,没有犹豫的就要往颈间落下,就在此时,凉亭后方的杂草倏地微晃。
  “王爷!”
  则影不知打哪个方向跃出,不要命地疾冲到他面前,在他长剑落下之前,空手迎上锐刃,在他双掌之间划出刀口,血水汨汨淌落。
  李凤雏没有焦距的眸对上则影担忧的目色,突地咧嘴低低笑开,由沉渐扬,转而仰天大笑,笑得凄狂哀恻。
  末了,他倏地甩开被则影箝住的长剑,卷了袍,在雪夜中继续他未完的八德舞。
  抽出腰间的锦扇,他攒袍在掌心,凌空、回舞,身移、步留,一个旋身,单膝跪下,递出锦扇。
  雪,纷飞,浓密得几乎将他吞噬,他却动也不动。
  他在等待,等待心爱的人儿接过他的爱。
  她不来,他不走,就在这里等候。
  雪,狂野,如大雨滂沱,教他浑身湿透,他依然不动如山,笑着、哑着,冰冷的雪水堆栈在他的身,他压根不觉得冷。
  “王爷。”则影双脚跪在他身侧,以披风为他挡雪。
  李凤雏置若罔闻。
  “王爷……寒夜雪冻,回府好吗?”他清俊的眸压抑着泪,眼眶灼热,哑声询问。
  李凤雏充耳不闻。
  “王爷,娘娘已经死了……”
  “住口!你已不再是本王的贴侍,本王早说过,你爱去哪便去哪,别再跟着本王!”他怒斥,神情微微扭曲,还是强迫自己微笑。
  虽说凰此向来不惧他,但她说过,她喜欢他笑,她喜欢他笑着的。
  她爱看,他就笑,再苦,也笑,只为她,而笑……
  “凰此,本王不怪你了,你现身好吗?”对着空气,他软哑哄着,静心等待。“凰此?凰此……你出现吧,只要你现身,本王既往不咎,哪怕你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本王都要追随。”
  再也忍不住的则影紧抿着唇,滚烫热泪滑落。
  “还是,你要本王再为你唱一曲呢?”他嗓音愈柔,眸色愈暖,低沉唱了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厚质软音吟唱到最后竟嘶哑无声,喉口紧缩,黑眸怅惘。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泪,滚烫的熨着他的颊,痛了他的眼,他笑得凄迷,泪落不啜声,双眼空茫,魂离魄灭。
  第十六章
  李凤雏张眼,蓦地起身,发现身在陌生的殿内,正忖着,就见则影推门而入。
  “王爷。”则影手里捧着膳食,快步迎向前。
  他冷冷道:“走开!本王已说过不要你这个贴侍了。”昨晚,他失了理智,八成在雪中昏厥了,是则影把他抱进殿内的吧。
  “王爷,请让属下跟随。”则影双膝跪下。
  李凤雏无视,径自越过他,踏出殿外,满目是刺眼的银白,雪依旧在飘落。
  他踏着雪,像是闲晃似的,看着颓圮的冷宫,野草杂卉丛生,曲桥斑驳,殿墙剥落,就连长廊上也破了几个洞。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以意志力拖着沉重的双脚不断往前走,蓦地瞥见亭子后方的草丛处,似乎闪动着有别于雪的银光。
  银狐吗?这荒废的冷宫竟有野生银狐?
  那毛色真美,教他想起送给凰此的那件狐裘锦帔。他曾送过多件锦帔,然而凰此最爱且最常穿戴的还是那件狐裘。
  但那件狐裘却在金雀殿上,被一把撕成两半。
  思及此,早已麻痹的心又锥痛了下。
  甩了甩头,不想那些了,他只想要再为凰此添件帔子,若能抓下这银狐,再替她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帔子,她定会很欢喜,说不定就会回来看他了……
  愉悦地勾起笑,李凤雏点地跃起,跃至丛间,却发现那狐动也不动。
  不对,不是不动,而是那根本不是狐!
  弯腰一扯,他愕然发现,那是件狐裘锦帔!他双手微颤,揪着那锦帔上头被一分为二又密密缝补上的痕迹。
  他误以为是鍡狐,是因为这帔子原本就是银狐毛所制,而上头缠着几根银白长发……她的发!这是她的发!
  “凰此!凰此!你给本王出来!”他猛地暴吼,不是怒不是狂,而是无法抑制的狂喜。“别再瞒本王了,你在这儿,你真的在这儿!”
  则影闻声窜出,见他眸染颠狂地咆哮狂奔,不禁忧心忡忡。
  难道王爷疯了?
  思及此,他快步追上,暗想着,若王爷真是疯了,他就必须用武力将王爷给押回王府不可。
  “凰此!你给本王出来、出来!”
  “王爷、王爷,你冷静一点!”则影追上前,奋力拉住主子。
  “则影,你瞧!锦帔、锦帔,这是本王送给凰此的锦帔!上头还有她的发丝,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他神色狂乱,眼里异常兴奋,像在压抑又像是无法控制。
  则影定定看着他。“若是他人将锦帔丢来此呢?”
  一句话,狠狠地扎往李凤雏的死穴,使他登时怔住。
  “王爷,你冷静一点。”则影偷偷再接近他一点,想趁他不备,一击将他击昏。
  “不!你瞧,这锦帔是被禁卫军队长给撕破的,但这上头已经缝好了,若不是凰此,谁会做这种事?”
  “但若她没死,为何她要皇上骗王爷呢?”
  李凤雏面容抽搐,瞳眸蕴着冷厉光痕。“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则影,去神龙殿把隽小子带来。”
  “王爷?”
  “你不是说要跟随本王吗?如今不过是要你办件小事,你就退缩了?!”他又吼起来。“罢了!本王自个儿去!”
  则影犹豫了下。“王爷,属下立即去。”话落,转身就走,就怕主子下一刻会反悔,说不准颠狂的思绪一旦发作,就会将李隽立地正法。
  少顷,则影将李隽带到冷宫,只见坐在亭内的李凤雏垂眼沉思着。
  “王爷,属下将皇上带来了。”
  “皇叔……”李隽丝毫不惧他喜怒无常的性子,温雅俊颜上满是说不出的激动,只因则影还活着。
  李凤雏缓缓张眼,轻扬手中的锦帔,“凰此在哪?”
  李隽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但立即回复镇定。“太后已死,请皇叔节哀。”
  “喔?”轻点着头,李凤雏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优雅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明明噙着笑,周身却是燃起教人不寒而栗的邪气。
  蓦地,他抽出长剑,横在李隽的颈项。
  “王爷!”则影立即护向前,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手中的长剑,就怕一个差错,李隽即会身首异处。
  “把凰此还给本王。”李凤雏沉声再道。
  “……太后已……”
  “给本王住口!你以为这么说,瞒得过本王吗?”他轻哼,突然笑得开心。“你不怕死,对不对?”
  李隽浓眉微蹙,不懂他这么说的用意。
  “你不怕,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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