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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仙剑神曲(第二部)-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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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原的心中不禁充满宁静的喜悦,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如今的修为究竟如何,山外的岁月究竟几多,惟细细体味着方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幻境。

真耶?假耶?丁原嘴角旁不觉流露一缕微笑,依稀出尘。

他缓缓站起身,眼睛中望到的所有景致蓦然更美,满是生机,无限灵秀。

丁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造化之功,平日里看似平淡无奇的那一朵花开、一片叶落、一泓水流、一拨风起,无一不清楚的映射在心头明镜上,无一不蕴藏着自然大道,生死阴阳。

他悠然抬头,山顶一束朝霞如画,不由丁原一怔。难不成,自己只在这溪水边的凉亭下呆了片刻,可心中直觉得已有千万年之久?

他穿回鞋袜,迈步走过凉亭,下意识回首再望,却发现亭已不见,惟留那座青阶。而青阶上早先看到的“忘一”二字淡去许多,默默浮现于云水间。

丁原并不晓得,倘若他可竟全功,真正突破“忘一”之境,心无尘埃,身无牵挂,则青阶上的石字将完全消隐,那便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天地。

盖他生性孤傲,虽屡受挫折打击,心近于死,却始终因着太强的好胜执着之心,不能尽数隐去,故此错失登天捷径,仅得了七分真谛,殊为可惜。

倘若是换了阿牛与盛年,情况定可好上许多。云~霄~阁

自古修仙实不在心慧聪颖,多少才思敏捷之人终生难望天道,其中原因,还是在于一个“心”字。

惟心越无杂念、纯朴如玉者,越能感悟天道真意。

只因聪明者多拘泥于眼中所见、心中所思,怀了太多有形之欲。反如阿牛者大智若愚,心少私念,更可体近天道,事半功倍。

就譬如一道最简单的题目,聪明者总要设想诸多可能,殚精竭虑,推演无数次,不免多走了弯路;而如阿牛者浑无杂念,只做出唯一答案。两者结果或许相同,可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可同日而语。

丁原尚且未能明白这个道理,只继续前行。

一程山路一程景致,一程景致一程感悟,八座凉亭迤逦通天,丁原一路走来,盖不赘述。而在这段历程中他得多少、失多少,更非旁人可论。

实则此亦为上古传下《天道》之先贤本意,道不在高,用心体会;仙不在深,惟悟而已。一旦踏上大罗仙山,只要身怀仙缘,能破去日,皆可历经种种。可到底能够感悟多少、获得多少,却全凭个人的缘法。

几多风尘,丁原终究登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大罗仙山背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浩荡沧海。日出东方,月沉西隅,波涛万顷,霞光绚烂。

丁原站在山顶唯一苍松之下,俯瞰滔滔潮涌,心情再是一舒。

如在凉亭所见一般,那株不知伫立千万年的苍松脚下,亦立有一碑,上面竟是无字。

丁原一怔,极目苍穹,耳中风起涛响,禁不住豪情飞纵,意气风发,仰天发出一记激越长啸,和着云淡风轻,高山流水,直上天宇。

“轰--”

丁原心神俱醉,渐渐进入梦幻境地。

天界飘渺,红尘滚滚,千百影像在丁原的眼前一一展现,又转瞬远去。却忘不了与雪儿携手云游,山盟海誓;更忘不了思悟洞前,屈箭南喜服加身,姬榄横眉出剑,昨日种种前尘过往譬如死去,可在丁原心底深处灼痛的,何止是那一抹焚心情伤。

丁原的身躯蓦地剧烈震颤,无边的怨怒与不平,幻化成青、红两道光团充斥山巅。

景随心变,大罗山顶骤然日月无光,黑云压城;暴风跌宕,木石怒狰;脚下巨浪滔天,海啸如雷,一派天昏地暗。

苍松如柱岿然不动,石碑上忽然若隐若现“归真”二字,那古朴凝重的字体渐沉渐重,压在丁原心口仿佛有万钧之力,直教他透不过气来。

“归真,归真--”

丁原怔怔注视石碑,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

他本以为娘亲是真,结果不过是自己的养母;他本以为与雪儿的情义是真,结果黄粱一梦,了无踪影;他本以为支撑着自己的信念是真,结果孤苦流离,孑然一身。

什么是真,又如何归真?

丁原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混沌一团,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他已忘一,却无处归真,乾坤浩瀚竟不知何处可以容下这身、这魂!

“咄!”

丁原猛然喷出一口灼热鲜血,体内真气奔腾呼啸,身外的青、红两束光华亦游移不定,踌躇仿徨。

一双睁大的眼睛里,忽而明,忽而暗,忽而激怒,忽而颓然,莫名的各种念头交杂碰撞,皆不知归宿于何方?

“喀喇喇--”

青天雷动,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劈落在丁原头顶,他的身躯一个踉跄竟自不倒,迷茫的双目死死凝视石碑,兀自念道:“归真,归真!”

苍松轰然倒下,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丁原便这么伫立于狂风暴雨中,动也不动。

忽然渺渺荡荡听见有人唏嘘道:“可惜,可惜,一点执着不灭,灵性有碍而不能忘形,乃至功亏一篑。终是天道因法,不能强求!”




第十章天道


话音落时,幻象尽灭,大罗山头又恢复先前景象。

那株苍松依然傲立,就如从未折断过,而石碑上更无一字。

风平浪静,天清云缈,丁原的心头被那话语重重一敲,猛地醒来。

就见在苍松下,不知道何时立着一名雪袍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他白髯飘洒,衣袂轻漾,右手握着一柄拂尘,赤裸双足踏在五色云间。

这老人正含笑望着自己,深邃如海的眼中,充满看彻世情的睿智与明悟,却还藏着几分惋惜、几分欣喜。

丁原似乎尚未完全摆脱适才的幻境,茫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雪袍老人微笑道:“丁原,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之所以再问,不过是因为你还未理解,对么?”

丁原宛如受了老人的催眠,怔怔点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雪袍老人道:“万物本虚,你又何必在意老朽是谁。

我在这里,不过承受天命,守候你的到来。”

丁原奇道:“我?”

雪袍老人油然答道:“若不是你,会是其它人。既然你来了,老朽等的便是你。”

丁原似懂非懂,说道:“好吧,就算是我,可你为什么要等我?”

雪袍老人哑然失笑道:“为什么?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找上老朽?”

丁原摇头道:“我现在脑子里乱如麻团,没心思和你打玄机。”

雪袍老人被丁原顶撞也不生气,问道:“丁原,你从大罗山下一路行来,如今可否告诉我何谓天道?”

丁原一怔,沉思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

小时候不懂,后来在翠霞派修仙数年,渐渐以为明白了。

可现在却忽然发现,我明白的东西都不过是皮毛幻象,天道究竟是什么,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述清楚。”

雪袍老人仿佛早知丁原的答案,含笑道:“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丁原,你已经明白的比常人深出许多。若非你未能破解心魔,过得‘归真’一境,你的回答该会更简略些。

“其实天道并不难解,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无’字。

故而一切悲欢喜怒、不平不公皆非天生,而由人心。大道无为,便如日月星辰永恒冥冥,只依其本原运行,非关善恶,无谓爱恨。却深蕴因果,庇藏平衡。可惜你无法超脱红尘诸般虚幻,仍不能找到其间真谛。”

丁原默默思索老人的话语,直觉得在这些玄奥晦涩的字眼里,隐藏着最朴实的真意。

如果大道无为,非关善恶,无谓爱恨,那么天道是否还有正义公允可言?难道所有的答案,只在“深蕴因果,庇藏平衡”八字之中,又或归根结底于一个“无”?

他耳中听闻雪袍老人再问道:“那么,你可否回答何谓道魔?”

丁原不假思索的道:“人间无道,道只在天;人间无魔,魔只在心。”

雪袍老人的面容上露出会意微笑,颔首道:“很好,有此一念,即是仙缘。最后一问是想请教你,何谓仙?”

丁原笑道:“你若早一日问我,我会告诉阁下长生不老、逍遥自在者便是仙。可现在我却已明白,仙、人本无别,所以仙也有喜怒哀乐,与常人无异;仙也有千姿百态,与你我相同,只是胜在忘一归真、超脱浊世而已。”

雪袍老人拊掌笑道:“妙哉,善哉,不枉你一路参悟之艰,能答出两道半的问题,已属难能。须知天机不可泄漏,天道也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因此老朽才传下仙图而非书卷,你能领悟这么多,已越凡俗。”说着,雪袍老人拂尘,在丁原头顶轻轻一扫道:“算作褒奖,老朽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叮”的如鸣仙乐,丁原头顶三花聚起,五气朝元,全身散发柔和浑厚的白色光华。

丁原却是心境恬淡,神色淡然,只听雪袍老人道:“丁原,你已臻大乘之境,天门不远。有朝一日尽弃执着,即可归真。红尘纷扰还要好自为之,勿坠心魔,枉费了今日造化,这就去吧!”

丁原一怔问道:“我这就有了大乘修为,为何全不需修炼度劫、耗费百年光阴?”

雪袍老人摇头道:“谁说羽化成仙便需皓首穷经?修仙即是修心,炼气只是下乘。不能体悟天心,纵是有搬山移海之能,又焉能登天?凡间道魔殊途同归,最后还不是落在其心归真之上?”

丁原犹如醍醐灌顶,(炫)恍(书)然(网)道:“小子受教,修仙既是炼心,则忘情,大乘亦都是虚表,惟其心中一点灵性才是明灯。”

雪袍老人笑道:“这就对了,怕只怕你今日悟,明日忘。切记,切记!”

丁原罕有的恭敬一礼道:“小子告辞了,只是不知你我是否有缘再能相见?”

雪袍老人道:“有此一缘,你还不知足么?他日之事,留待天意人心,非老朽今日所能回答。”

丁原微笑道:“可小子还有一个疑问您一定知道,那就是小子在此究竟待了多久,大罗山外不会已是白云苍狗换了人间吧。”

雪袍老人笑道:“这么多问题!你看看这里还是大罗山么?”

丁原一呆,身周无山无海,尽是一片无垠虚空。

雪袍老人道:“你在大罗山中可说已有千年始悟真谛,也可说不过弹指已得天心。去吧,浊世滔滔方为熔炉,守心如玉天道咫尺。”

声音越来越遥远,雪袍老人的身影也渐渐淡去,丁原的眼前白光一涨,再看时,竟已回到潜龙渊中。

丁原仍在出神回味,不防耳边年旃的声音叫道:“娃娃,你怎的又回来了?”

丁原被他的喝叫声拉回现实,举目望去,就看见年旃站在数丈开外,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自己。他的元神比先前凝敛许多,光华也显得更浓更深,显然已服用了朱丹。

潜龙渊里黑雾弥漫,空寂得只有年旃的余音回荡。

丁原微微一笑,回答道:“老鬼头你吵什么,我不过是去大罗仙山转了一圈。”

年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小子是说……那画卷之山,便是天界仙山大罗?”

丁原点点头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现在也没法再跟我争了,画卷已毁,仙山已逝,我自己都不能再回去了。”

年旃又是懊丧又是心疼不已,他的眼光怎会看不出丁原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天庭晶莹如玉,双目神光敛收,已是返璞归真的境界。不用说,那定是《晓寒春山图》带来的好处,可恨自己仅差半步,否则如今得意的就该是他了。

丁原望着年旃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老鬼头,我劝你还是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不如想想如何与丁某联手冲出潜龙渊,才是正途。”

年旃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心头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忍不住狠狠一拳轰在黑雾上,大吼道:“气煞老子了!”说着,双拳接连轰出,只激得雾光聚散,罡风满地。

丁原知道年旃要发泄一下,也不理他。

可年旃的耐力真算顶尖,一口气轰出七八百拳才肯住手,微微喘息着,望向丁原道:“小子,算你狠!”

丁原摇头苦笑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年旃一楞问道:“可惜什么?”

丁原道:“当然是你刚才浪费的那些拳劲,若是轰在伏魔大阵上,怎样也带点响声,白白耗费在这儿,我看了都替你心疼。”

年旃听出丁原话语里的奚落,怒道:“老子有的是魔气真元,我打我的,干你屁事!别以为你得着了天道,就一步登天,老子一样能叫你万劫不复!”

丁原半是被激起傲气,半是想证实如今修为,眉宇一扬,故作不屑道:“老鬼头,有种你就试试,光说不练的嘴巴式,丁某见多了。”

年旃怒发冲冠,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丁原就是一掌,青色的罡风跌宕,尖啸撕裂重重黑雾,声势惊人已极。

丁原不惊反喜,他的心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的把握住年旃掌风的变化,在他眼里所见的,似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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