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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船帮老大-第4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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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那天在天福门舞厅的经历,陈叫山便晓得杨顺成是那种欺软怕硬,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软骨头人。

    这种人,往往有攀附权贵,巴结强者之心!

    陈叫山说着话,将手枪一抬,冲着老仓库房顶,“”连开三枪,“一个时辰之内,如若人没有到齐……”

    陈叫山话尚未说全,杨顺成便连连点头,“好,好,好好,我们马上去,马上去……”

    这三声枪响,隐伏在同祥里的一伙青帮兄弟,闻听之,便立刻朝老仓库冲了过来……

    杨顺成领着一伙人正准备出去召集兄弟,见一大群青帮的人站在了荒草地上,杨顺成一怔,便又回身向陈叫山投去求助的目光……

    陈叫山吁了一口气,用雨伞在煞气王的脊背上两敲,示意他站起来,并将一个木墩子,用脚拨了过去,示意他坐下……

    “下雨路滑,兄弟们都相互搀扶着点儿,别摔着跌着……”煞气王垂着头,坐在了木墩子上,陈叫山站立一旁,“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儿开会!”

    这话说得用意明显,青帮兄弟一下就明白过来了:陪着这帮人出去,一同召集众义社成员,让他们晓得利害,防止有人跑路,或者躲着不来……

    杨顺成领着的一伙人,随着青帮兄弟出去了,陈叫山蹲了下来,用雨伞将那跌在灰堆里的兔子肉挑了起来,抓起插在地上的刀,一下下地刮削着兔肉表层的柴灰……

    “呶,你把这个,给兄弟们分了……”

    陈叫山将兔肉刮干净了,顺手拽来一张干荷叶包了,放到煞气王面前……

    煞气王此际哪有心情吃兔子肉?

    “大哥,你到底想要怎样?”煞气王愁苦着脸问。

    “我让你分兔子肉,给兄弟们吃!”陈叫山咬着牙说话,没有了起先的那种笑意,言语铿锵有力,“人人有份,一个人不许少!”

    煞气王听得出来:这是一种威胁!

    没奈何,煞气王只得抓起了刀,一下下地削着兔子肉……

    “兄弟们,过来,吃肉!”陈叫山将手一挥……

    那些起先或轻或重挨了打的人,也不明白陈叫山这是要干什么,迟疑着,疑惑着……

    一只兔子,本就小,经火一烤,干缩起来,一二百人,若是人人都吃到肉,只怕一人吃一根肉。丝。丝,也是紧张哩……

    “你们想过没有,众义社就这么浑浑噩噩地闹下去,能有什么名堂?”陈叫山折了一根细柴棍,当作筷子,从煞气王切削下来的兔子肉中,夹起一块,递给一个众义社兄弟……

    那汉子愣愣着,伸手接住了,迟疑一下,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陈叫山又去夹另一块兔子肉,递给另一个人……

    “就像这兔子肉,这么多兄弟来吃,一人能吃几口?能混饱肚子么?”

    此时,大家已经明晓了陈叫山分兔子肉的用意……

    “我清楚得很,兄弟们从四面八方来上海,都是为了讨生活,混饱肚子的,谁也不想饿死街头……”陈叫山又将一块兔子肉,夹给一个众义社兄弟,“大家既然聚在了一起,就要有一口很大很大的锅,否则,我们这么多的兄弟,能吃饱饭吗?今天吃饱了,明天呢?后天呢?”

    煞气王看着兔子肉已经所剩无几,可还有很多的兄弟,还没走到跟前呢,一咬牙,将刀一丢,“大哥,我错了,我们跟着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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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找回尊严

    整个上海,弥漫在一场大雨之中。

    这是纷乱的秋季,苏州河沿岸不时有枪声传来,零星的,声闷而低,被雨水打击在青瓦上、街面上的叭嗒声所掩……

    有人依然选择来上海,这是有梦想,而敢于冒险者的乐园。

    有人筹谋着,要离开上海,这里,像一场顶级的豪筵,海味山珍,色香味全,令太多人垂涎,觊觎着……

    黄浦江上的轮渡,“嘟嘟嘟”响,有人在此岸怅望着,便有人在彼岸大呼小叫,巴不得舢板早些搭好,一步跨了,去拎船上那些手提箱,箱里装着的一个家的所有家当,以及,即将辗转他乡的畅想和迷惘……

    大雨,是在向着阴郁咆哮,还是为明媚失去的悲泣?

    在同祥里,在老仓库的荒草地上,在漫天大雨之中,陈叫山与上千号众义社兄弟,站立着,任雨水将浑身浇透……

    青帮兄弟们,将各处采买来的猪肉,以几口大锅煮了,油荤在大锅里凝一层霜状,不时又被底下冒起的小泡顶破,“咕嘟咕嘟”声响,肉香飞数里……

    有煮肉的大锅,也有焖米饭的大锅,锅下燃烧的,是老仓库腐朽的椽子、檩条、窗格、门框。这些东西腐朽多年,极易烧,在锅底废砖撑起的灶膛里,吐着火舌,青烟徐徐,噼噼啪啪……

    是的,烧掉旧的,奔向新的!

    新与旧的交替,在某些人的心里,需要兜转迂回数遍,而在陈叫山以为:是到了直抒胸臆的时候!

    大家都是中国人!

    平日里,可以你算计我,我报复你,你偷我一只小狗,我抢你一串手链,你在摇骰子时,揭碗耍老千,我在麻将锅里偷牌取自摸,恩恩怨怨,纠纷连绵……

    到了国难当头之日,大家便是同胞,骨肉相依,血浓于水,我们共同的名字叫作——中国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叫山直抒胸臆了,将众义社此番的终极目的,未来所向,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令陈叫山和青帮兄弟们,感到意外的是,上千个精壮壮的汉子,站立在雨中,有人流泪,有人叹,有人怔怔,有人抹着头发上的雨水,有人捋着袖子,但,没有一个人离开……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离开?又能到哪里去?

    家园本已失,寸土何所立?

    “我们的亲人同胞,有的被日本人枪杀了,有的在逃难的路上,被日本飞机炸死了,老人,孩子,女人,手无寸铁,无力还击,也被日本人的刺刀挑了,架在树上了,抛在水沟了,玷污蹂躏了……”

    “人,活到头,终究一死!但我们应该是死在自家的床上,不应该是这样的死!”陈叫山吐了一口嘴上的雨水,情绪激动起来了,“既然日本人不让我们寿终正寝,不让我们安宁,那我们也就让小鬼子不得好死……”

    “现在,日本人就守在长江上,要掐住长江咽喉,活活憋死我们!”陈叫山咬咬牙,将手臂在大雨中一摆,“我们就不信这邪,根本就不信,从来都不怕!我们就是要闯过去,把我们的物资运出去!这是我们的长江,我们的水路,日本人想当什么?土匪?路霸?强盗?我们无须多想,我们只管打,只管杀,灭了小鬼子,闯过去!”

    煞气王一直站立在雨中,低垂着头,此际,终于抬扬起来,似觉出了自己曾经的荒谬和无知,同时,他也听到了上千颗心脏,此际在这大雨中“怦怦”的跳动之音……

    这些兄弟们,兴许是些歪瓜裂枣,脚臭屁多呼噜响的糙老爷们儿,为了活命,为了混一口饭,什么事儿都可以干!

    他们,兴许会假扮做嫖。客,混进了青楼里,先把姑娘玩了,不给钱,反把姑娘的首饰抢了,跳窗逃走,崴了脚脖子,也喜不自禁……

    他们,兴许会站立在街头拉着二胡卖唱的盲艺人跟前,假意拍着巴掌,说些不咸不淡的漂亮恭维话,而后,摸几个铜子,丢进盲人脚前的瓷罐里,让盲人听几声“叮当”响,趁着盲人拉弦之际,反又从瓷罐里摸走几枚袁大头……

    甚至,为了钱,为了肚子饱,他们可以将刀架在背着书包的娃娃脖子上,逼着大人拿大洋来;他们可以将黄包车夫,诱骗到僻静的巷道里,一顿打,将车夫身上的钱,一下捋干净;他们会抢叫花子手里的馍馍,他们会割买药的大妈的钱包,他们会将人家巴望着下蛋的母鸡,一把拧断了脖子,拿到老仓库来烤着吃……

    这样的日子,捱一天,是一天,算一天……

    何日是个头?

    我们名为“众义社”,“义”字在哪里?

    怎么现在,这上千个歪瓜裂枣的愣头青们,站立在大雨中,脊梁骨竟前所未有地挺直了?

    他们的心脏,在大雨的哗哗声里,跳得这般响?

    煞气王看到了之前从未看到的东西——那种跳动在眉上的一份尊严!

    是,尊严!

    人不管怎么活,岂能没有尊严?

    没有尊严,就算死,也死得如一只蚂蚁。

    现在,有一条道路,摆在大家的面前,走上去,或是生,或就是死,但那是有尊严的一条路!

    煞气王正思想着,陈叫山正直抒胸臆着,忽见几辆小汽车开了过来,停在了巷道尽头,排头一辆汽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人……

    是杜先生?

    有侍者为杜先生将伞撑起,杜先生一扬手,兀自走入大雨中……

    人群一阵躁动……

    纷纷私语,交头接耳……

    “众义社的兄弟们,你们是一群好汉,我不说太多,就想向好汉兄弟们敬一碗酒……”杜先生与陈叫山对视一眼,转身挥手,“抬酒来——”

    几位工厂过来的老板们,凑在杜先生耳边,“喝了酒,搬东西会不会误事啊?”

    “无妨!”杜先生接过一坛酒,在几位兄弟的雨伞遮盖下,倒出来一碗,“人凭的是一股气,武松打虎,借的不是酒,就是一股气!”

    杜先生和陈叫山一碗一碗地敬酒,快到杨顺成和煞气王了,杨顺成悄悄说,“姐夫,咱真喝啊?喝了这碗酒,咱就要去送死了?”

    煞气王深吸一口气,吐了一口嘴边的雨水,“喝——”

第711章 士气不灭

    大雨下得透,到天黑下后,骤然一停,夜空被洗得干干净净,一片乌云也没有,月亮银银,挂在海的空……

    吃过了“结盟饭”,喝完了“誓师酒”,桥众义社的兄弟,被分成了几拨人,踩一地银光,各自去完成各自的任务……

    体质相对弱的兄弟,去了化工厂,化工厂的一些机器设备,相对零碎,轻便,而化工原料等物,装在圆桶,可以滚动而行,相对省力。

    一些有眼窍的兄弟,则去了印刷公司、纱厂,在技术劳工的指导下,干拆卸工作。

    另一拨精壮壮的汉子,一身的腱子肉,豪劲无,兼几碗白酒下肚,正可去搬运军工厂里那些沉重无的大家伙!

    其余的人,是陈叫山经过询问、挑选下来的船工,他们去了分埠小码头、船务局,航会的兄弟们,要对他们进行最短平快的培训,令其熟悉轮船构造、海事应变、配货转运等等知识……

    时间最宝贵,分秒必争!

    纷乱人群,邱大为尽管心颇有埋怨,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拿出两江航会副会长的气概来,挽起袖子,身先士卒,投入到抢运大军去……

    杜公馆。

    墙的挂钟“咔嚓咔嚓”地转动着指针……

    “我很敬重诸位的勇气和决心!但是,我不得不说,此次抢运,风险极大,我们面临的困难,超乎想象……”

    杜先生从南京邀请来海军部舰征司一位姓龙的少校处长,龙处长听完陈叫山和船务局代表、实业代表们的汇报,表情严肃,末了,竟说,“所以我建议,最好还是取消这次抢运吧!”

    杜先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由于龙处长是客人,军界的重要客人,杜先生不便多说,抓过茶壶,亲自给龙处长杯里添了茶水……

    窗外的月光,倾洒进来,流水一般……

    大圆桌前,寂静一片,大家围坐着,听着杜先生倒茶的“汩汩”声音,仿佛那自茶壶嘴里流下的细细一股茶水,在月光映照下,像一股寒流,凉透了除龙处在以外的每一个人的心……

    “战略是对的,也是光明的,有着深远的意义!”

    龙处长见大家都不说话,似乎晓得与会者的心思,便说,“可是,你们并不晓得,在当今世界海军军事作战实力排行,欧洲以英国为第一,北美洲以美国为第一,论到亚洲,日本则是第一……”

    陈叫山咬着牙,太阳穴一鼓一凸,深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鼓得高高……

    “一战时,我们与日本展开过海战,大家多读几页书,想必便都晓得,最后我们是怎样的结局……”龙处长环视众人,“无论从海军部的总务司、军衡司、军学司、军械司,还是到我们舰政司,甚至总部、政务、常务的峰将、将们,都是怎样的出身?我说句客观的话,在陆作战,我们或可利用地域之广博,同日军展开迂回,可在江海,真的是……”

    “够了!”

    龙处长的话未说全,孔先生将拐杖在地狠劲地一戳,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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