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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船帮老大-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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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各处船帮皆有一讲究:为图吉祥,船帮之人在吃鱼时,都是将整条鱼一分两片,直接夹吃,无须翻动鱼身,便避了“翻船”之晦气,如此,称其为“稳船鱼”,其讲究,便谓之“祥头”!

    “要么你们沉自己船,破晦气,升祥头。''要么,你们就还个一目一耳,买个教训!”黑绸衫汉子继续说。

    所谓“还一目一耳”,意即:剜一颗眼珠子,割一只耳朵,让坏规矩的人,从此多一点眼力,多听些规矩……

    大胡子将侯今春松开,单手在侯今春肩膀上重重一拍,“说,你们选哪样?”

    “规矩都是人定的……”陈叫山听了赵秋风的低语解释,缓缓站起身来,说,“两样我都不选!”

    。。。

第563章 气镇群英



    陈叫山说话时,视线略略斜下,不看任何人,投向了地上的残羹菜汁,语调不高,语气淡淡……

    但无论是那大胡子,还是黑绸衫汉子,以及众多大厅里虎视眈眈的人,皆从之前侯今春反复投向陈叫山的求助眼神中,从陈叫山站立起来时,同桌的船帮兄弟们的神情之恭敬与从容中,自然感觉了此人,才是真正头目式人物!

    都是江湖中人,怎无江湖眼光?

    一刻间,整个天上天酒楼大厅里,太多人皆已意识到大戏,需要角儿,真正的角儿,撩幕出场了!

    这戏,有看头……

    江湖自有江湖之敬畏。 比·奇·小·说·网·首·发

    人们觉得:那些嘴皮子利索,嗓门大,架子列得大的把式,往往都是小角儿。

    真正的大角儿,皆是一个字稳!

    稳,稳的是一种气场,凭的是一份自信。

    人在江湖行,没这种江湖之敏感,无这般江湖之敬畏,那也就不要混了……

    倒是那跌了跤的跑堂伙计,不算真正江湖人,少那种敏感,缺那般敬畏。

    待陈叫山话一落音,别人尚未应接,跑堂伙计倒先开了口,“你当这是你家堂屋,吃喝拉撒睡,都你自己说了算?我告诉你,汉口码头的九大船帮帮主,今儿都在,你就别烫毛鸭子嘴梆硬了,老老实实说个办法吧!”

    跑堂伙计何以这般说话?

    其一,自然是跑堂伙计之无知无畏,觉不着江湖之敏感,自就没有江湖之敬畏。

    其二,稳船鱼翻个,于跑船者而言,的确是大忌!此事由跑堂伙计而起,跑堂伙计晓得在各大船帮帮主面前,不好说解释话,只得死死朝侯今春这边咬了。

    在天上天酒楼,跑堂伙计端举食盘,都是经过一番近乎严酷的训练的,手背、手心双面托瓷盘,瓷盘盛清水,一顺头地小跑梅花桩,练得那叫一个熟!

    如今,因于自己端食盘上菜,坏了稳船鱼规矩,破了祥头,跑堂伙计怎能不急,怎能不慌,怎能不口口紧咬人?

    “千不过,万不过,到头来,有钱都能过!江再大,湖再大,江湖理最大!”陈叫山淡淡道,“诸位船帮前辈都在,身为晚辈,我不想造次闹事,坏了礼数,可道理还是可以论道论道的……”

    “好,那你就尽管论道,我们听着……”那黑绸衫汉子,将装鱼的盘子,朝桌上使劲一墩,“能过得了我们的耳朵关,算你有本事,若是过不了,只怕你们今晚上……全得在江底喂鱼!”

    那大胡子也将双手于胸前一抱,同时,给那跑堂伙计递了个眼神,示意跑堂伙计将前门关了,不再放人进出……

    陈叫山及船队兄弟们,皆穿着灰布衣裳,大厅里其余众人,却多是一身黑。

    酒楼前门“咣当”一关,气氛陡然不一样了:穿灰色衣裳的,仅有十余人,而一身黑的人,数倍于陈叫山一伙人……

    “我们也是跑船吃饭的,自然不会视江湖规矩如儿戏……”陈叫山依旧语气淡淡,语调不高,视线略略斜下,不看任何人,“自沉自家船,那是因为行船转货,操控不当,船肚儿朝天,造成洗货损失,而以沉船为警示之!至于说还一目一耳,那是眼拙耳塞,置约定俗成的江湖规矩于不顾,有意破坏,剜眼珠,割耳朵,那是活该!”

    “那么,我们何至于自沉自家船,何至于要还一目一耳呢?第一,我们没有因操控不当,导致诸位前辈的船肚儿朝天,没有造成洗货之损失!第二,我们没有在夹菜时,挑肥拣瘦,翻翻拨拨,故意挑转稳船鱼吧?”

    说到这里,那些一身黑的人,开始窃窃低语,嗡嗡嗡的人声,回荡在大厅里……

    “规矩是什么?”陈叫山猛然拔高声调,将那些一身黑的人,忽而一震,“规矩是为了约束,限制,警示……任何规矩的终极目的,是为了不需要规矩!”

    “小小一个端菜失手,菜肴泼洒,就能被你们死拉硬拽地扯到稳船鱼上去,这其中之原因,到底是什么?”陈叫山见某些一身黑的人,蠢蠢欲动,声音越发提高,“是你们傲气太盛,自恃江湖老资历,不把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船帮客放在眼里!”

    陈叫山起初对于这些船帮前辈,持有尊重,乃是他为人一贯中正,有义有节,恭敬惯了。但看到酒楼前门被“咣当”关上,大厅里这些一身黑的人,皆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心中一股无名烈火,腾腾便起……

    “事情原本简单得很:泼洒的菜肴,打碎的碟盘,脏污的衣裳,我们翻倍赔偿,便已足矣!”陈叫山猛力在桌上一拍,发力巨狠,那把插在桌上的匕首,受了这股暗暗狠力,竟倏然跳起,被陈叫山一把接在了手中,“可你们步步紧逼,丝毫不让,恨不能把我们外乡船帮兄弟,一口咬成骨头渣子!那好啊,我现在就站在这儿,你们谁要来剜眼珠,割耳朵,就过来拿刀!”

    方才陈叫山这拍掌弹刀的本事,数十个一身黑的人,皆看在眼里。

    都是行走江湖的老把式,谁都不是傻子,不是呆子:就这一手拍掌弹刀,若没有类如“单手缚牛”、“赤拳击虎”的功力,断断是难做到的!

    更何况,这拍掌弹刀的汉子,仪表堂堂,剑眉星眸,气宇不凡,正所谓“人不可貌相,但五官终示真相”,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此人其眼神、语调、语气、神情,处处皆在流露着淡若、从容、自信、大勇而无畏。

    此人说话条理分分明明,不卑不亢,不急不徐,忽又雄气英威,其大开大阖,运度自如之间,体现着怎样的一种见识过大场面、大江湖的气场啊!

    谁敢上前夺刀?

    谁敢真的去剜眼珠,割耳朵?

    陈叫山冷冷扫视众人,大厅里竟忽地鸦雀无声,落针亦闻……

    “久闻汉口大码头,卧虎藏龙之地,江湖义气之城,今日初来,原来竟然是道义虚弱,规矩混乱,牵强附会,欺软怕硬的地方!令人心寒失望……”陈叫山从褡裢里摸出一大把银元,拍在桌上,唏嘘着,“这顿饭不吃也罢。兄弟们,走”

    “且慢”楼梯上忽然传来一声……

    。。。

第564章 天大面子



    “且慢”

    一声自楼梯上传来,声出,人至:一位身形高大,穿着白色衬衣、灰色坎肩,扎着黑色领带的中年汉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曹会长……”

    “曹会长好!”

    大厅里的人,纷纷向中年汉子打着招呼,万青林凑到陈叫山耳边低语道,“这是曹保仁曹会长……”

    两江航业公会的会长曹保仁?

    陈叫山朝楼梯上瞥去,心下一怔……

    楼梯上的中年汉子,面露微笑,两臂自然下垂,袖口纽扣系着,缓缓下走,每下一级楼梯,胳膊微晃着,那一份淡若之气度,之气场,一看便是大人物所独具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是乐州卢家船帮的大帮主陈叫山吧?”曹保仁下了楼梯,停住,与陈叫山相距五尺左右,而后,单臂抬起,一伸,“陈帮主,坐”

    陈叫山向曹保仁一拱手,将一张椅子朝前一送,让于曹保仁坐了,自己拉过一张椅子,遂也坐了……

    整个酒楼大厅,惟曹保仁和陈叫山坐下了,其余众人,皆站立着……

    那些一身黑的船帮人物,相互交头接耳起来,但声音极低,惟恐声调一高,惊扰了曹会长,惹得曹会长不悦似的……

    “曹会长好!我们初次会面,曹会长怎会认出是我陈叫山?”陈叫山略略一笑,问得不卑不亢。 

    “呵……”曹保仁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犹若马踏飞雪,“缘分,此乃缘分嘛!哈哈哈……”

    陈叫山如此一问,不过是为了初见曹保仁,通络关系的搭便之语,其实他自己很清楚:愈是大人物,愈有手眼通天之本领,其耳目,其信息,常人自然不可比之!何况,起先侯今春咋咋呼呼的叫嚷声,一口乐州口音,定是传至楼上,曹会长这般通熟地理风情之大人物,怎会不晓?

    如此,曹会长却以一个“缘分”来言之,显得灵机、智慧、平易,不失大人物说话之玄妙!

    陈叫山思想至此,遂即大笑起来,“哈哈哈……久闻曹会长大名,今日初见,竟像是相识多年的故交一般,果真缘分啊!”

    陈叫山的话,曹保仁听得十分受用!

    较之那些说话硬硬扎扎的普通船帮帮主,陈叫山温文韬晦,犹有区别!

    较之那些一脸横肉目露憨凶之光的普通船帮帮主,陈叫山仪表不俗,眸善而不失英威之气,自有不同!

    所有人都看出了曹保仁对陈叫山的欣赏与尊重,晓得今儿晚上这一出闹戏,定然是要闭幕了,但随之心中又一紧:方才我们对陈叫山那般苛责刁难,如今……有曹会长在场,陈叫山会不会借势,给予我们以教训?

    天上天酒楼的金老板适时地走了过来,左右各一拱手,“曹会长,陈帮主,恕小的无礼,慢待了……”

    说着,金老板朝那一旁发怔的跑堂伙计,狠狠剜了一眼,“快去三楼拾掇雅间,请曹会长和陈帮主上去坐……”

    “不必了……”曹保仁抬手一拦,轻轻以指头敲敲桌面,“我觉着这桌子就挺好,我们就坐这张桌子了……”

    “这……”

    金老板一愣,欲说愧疚之客气话,但只说半个“这”字,遂即将一股脑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了:曹会长决定了的事儿,怎敢违逆?

    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与尴尬,金老板只得冲那跑堂伙计发火,“还愣着干什么?去找总厨备菜啊……”

    那跑堂伙计回想起自己此前口出狂言,说过“你当这是你家堂屋,吃喝拉撒睡,都你自己说了算?我告诉你,汉口码头的九大船帮帮主,今儿都在,你就别烫毛鸭子嘴梆硬了,老老实实说个办法吧!”的话,早已紧张得腿肚子抖闪,呆傻若木偶……

    听了金老板一声吼,跑堂伙计猛然醒复过来,恨不能赶紧离开大厅……

    “不必了!”

    跑堂伙计“唔”了一声,正欲转身走,曹保仁又是伸手一拦,指着起先泼洒在地上的菜肴,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盘稳船鱼,淡淡笑着说,“这桌上、地上不都有菜么?我跟陈帮主初次见面,理当吃些别样菜肴,就把这地上的菜拾掇起来,我们就吃这个了……”

    所有人都愣了!

    虽说天上天酒楼大厅里铺着明光可鉴的纯木地板,可以说纤尘不染,但那些菜肴,终究是泼洒在了地上,再弄起来吃,这是不是也太……

    再者,曹保仁与陈叫山初见,既然曹会长对陈帮主这般尊重客气,又怎会以这泼洒在地的菜肴,来招待陈帮主呢?

    “两江航会的帮主,都过来坐下,其余兄弟,都到别的桌上就坐吧!”曹保仁说着话,从箸筒里取一双新筷子,起身,前行两步,蹲下,拿着筷子,拨拉着地上泼洒的菜肴……

    陈叫山遂即明白过来曹会长如此这般做,一是给予那些眼高势低,跋扈蛮横的船帮帮主们,以特殊教训,压其跋扈,训其蛮横!二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曹会长屈身参与吃泼洒残菜,实际上是给予我陈叫山,给予我乐州卢家船帮,一个天大的面子!

    平心而论,此次泼菜事件,侯今春做得过火,因侯今春使绊子在前,那些船帮人物才来刁难使狠的!

    可是,曹保仁身为两江航会的会长,一脚踏凌江,一脚镇长江的超级大人物,如今以这样吃残菜的方式,等于是默许、认可了卢家船帮的过错,等于是向两江江湖的所有人宣示着我与陈叫山,是可以同吃泼洒残菜的兄弟!

    陈叫山赶紧也上前去,以筷子拨拉着地上的残菜……

    那些个船帮帮主们,一看这架势,赶紧也纷纷去箸筒抓筷子,要与曹保仁和陈叫山一起拨拉残菜,金老板连连嘟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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