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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船帮老大-第30章

小说: 船帮老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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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无货,徒之奈何!前天,好不容易在黄沙铺,购得此水牛犊子,但此牛野性桀骜,实是难驭,无法运送,昨天想了一天办法,才给牛喝下麻汤,将其麻倒,于半夜时分,才运回乐州。今日一早,本欲杀牛,厨房一位老厨夫建议说,水牛犊子尚未苏醒,姑且先待麻汤药性再稍微过一过,如此,牛肉也便新鲜许多,做出的牛肉干,才更可口。岂料,正在大家毫无防备时,水牛犊子忽然醒了过来,挣断绳子,撞烂房门,便冲到了街上……

    “哎呀,今天若不是陈队长出手镇牛,以这畜牲的野性,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篓子啊……”刘总管擦擦额汗,心有余悸,一脸戚然。

    陈叫山与牛并行,其余人皆远离三尺开外,陈叫山在牛脊背上轻轻拍打,用指甲抠抠毛根,笑说,“我们卫队,本就以保护民众,维持安稳,以求太平为主旨。制服蛮牛,本也是职责之内,理应如此嘛!刘总管,你真不要这么客气啊……”

    赵堂主深吸一气,转头看着陈叫山说,“陈队长身手矫健,智勇双全,忠义两备,实在令人钦佩敬仰啊!”

    刘总管便附言说,“是啊,以陈队长之气度,之身手,日后定然宏图大展,一飞跃天,前途不可限量……”

    卫队兄弟听着外人这般评价自己的队长,皆觉得面上有光,心里喜不自禁,感觉在陈队长手下干事,真是幸事一件,大有干头,大有奔头!

    到了必悦楼后院,院内十几个伙计,或提棒在手,或扛刀在肩,严阵以待,正欲冲锋,听到牛的“呣”叫,更是毛发一收,神情紧张……

    赵堂主将院门敲开,十几个伙计一看——起先狂野不羁的水牛犊子,而今被一人轻拍屁股,乖乖步入院门,徐徐前行,走至院内的桑树底下,将脖子于树干上蹭蹭痒痒,但再无发狂撒野之兆,手中的刀棒,这才缓缓放下了……

    “如今,牛已经送回,现时宰杀,牛肉肯定新鲜……”陈叫山说着,冲弟兄们一招手,“来,兄弟们,搭把手,帮着杀牛!送鱼送到渠,送佛送到西嘛……”

    于是,卫队兄弟连同必悦楼伙计,七手八脚,将牛以绳子紧缚于桑树之上,一位杀牛师傅换上围裙,将牛刀咬在口中,走到牛前,将牛脖子上一些刺毛,拨了几拨,取刀,一捅,牛血喷涌而出,牛厉声叫唤,却挣扎不得……

    牛杀毕,陈叫山冲必悦楼的人一拱手,“诸位,牛已杀,你们就先忙,我们便先走了……”

    刘总管和赵堂主连忙上前劝留,陈叫山却执意要走,恰在此时,忽听院门一响,进来一人,高声说道,“众位好汉,且先留步——”

第四十一章 失踪

    “众位好汉,且先留步——”

    来者正是必悦楼的老板方启闻。

    方老板连日外出采买,本就疲惫不堪,加之忧心灾年之生意,愈是急火攻心!昨夜将那水牛犊子,成功运回必悦楼,便一病而卧,一夜高烧!至清晨,头痛欲裂,请郎中把脉诊治,服下一剂汤药,沉沉睡去……

    岂料幽幽梦境中,被家人急急唤醒,称出了天大的事:那蛮牛闯街,一旦闹出人命,恐是万劫不复!便硬撑着起床,被人搀扶着前来查看处理……

    一步一步,方老板原本病体虚弱,但知那蛮牛之蛮,非同一般,怎可懈怠慢行?竟愈走愈快,令搀扶之人,反倒有些快跟不上了。

    渐近必悦楼时,有人迎上禀报,称蛮牛已被送回,且已宰杀,一颗心,就此放下。心一放下,便觉病又上身,脚步发软。当听闻蛮牛被制服之细节后,强撑身体,紧咬牙关,一定要前来好好感谢镇牛之好汉!

    方老板五十出头,宽额大眼,头发粗短,两鬓渐霜,而今有病在身,便显气色虚弱,伙计为他端来一张椅子,他却死活不坐,而硬要陈叫山坐于其上,受他一拜!

    “方老板,卢家卫队刚刚成立,日后许多事情,还要请方老板多多关照才是……”陈叫山观方老板之容貌,听方老板之言语,便知方老板乃秉直刚毅,义薄云天之人,他若硬不坐椅子,自己也不可硬让,硬让,反倒凉了方老板之心,便任椅子空于一旁,抱拳相示,“我陈叫山初来乐州,无德无功,却承蒙卢家夫人错爱,以及众兄弟之帮衬,当上这卫队队长。陈某感激众人,无以为报,惟有尽其所能,为一方百姓谋太平,为乐州城保安危,才不负众人之抬举……送牛一事,实在属于卢家卫队份内之责,方老板千万莫再客气……”

    方老板扶着桑树,听罢陈叫山一番话,一拍树干,“好——方某看得出来,陈队长绝非尘俗之人,今日既是上任头天,陈队长一心系于乐州百姓,此情切切,方某设身处地,深感理解,尤是敬佩,也就不多客套俗式了……这样吧,我敬卫队兄弟们,一人一碗酒,如此,既不耽搁卫队公干之事,也能略表我方某人之心意。陈队长,这——你总不能再推辞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爽快,痛快,善解人意,善体人情,如此,陈叫山还能如何拒绝?

    “拿酒来——”方老板一声高喝,面色竟瞬间充满红润,似将疾病,一掷万里之遥……接过酒坛后,低头一看,又高喊一声,“换酒——”刘总管和赵堂主,便狠狠瞪了一眼拿酒的伙计,伙计两腿颤颤,心里也明白了:方老板是要沙河营老酒坊里的陈年丰乐桥。

    方老板不允许任何人再伸手,自己亲自抱着十一个大瓷碗,高高一摞,形如高塔,一碗一碗,发于卫队兄弟!而后,启蜡,撬坛,摇酒,抱着酒坛,一碗一碗倒开去,直将三大坛丰乐桥,倒得点滴不剩……

    陈叫山捧着大瓷碗,嘴唇搭在碗沿上,慢慢上推,仰头,抬臂,腮帮一阵鼓,喉结一阵动,将满满一大碗酒,点滴不洒,喝了个干干净净!

    十个兄弟中,三旺最不擅饮酒,看着这一大碗酒,眉头紧皱,但知如今这情形,一碗酒喝下,便是当场醉死,也且喝了再说,死便死,活且活……陈叫山朝三旺看去,冲他眨眼一笑,三旺心领神会,再不怯怯,敞开喉咙,也将一大碗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点滴不洒!

    “方老板,感谢好酒!”陈叫山一带头,十个兄弟,也齐声高喊,“方老板,感谢好酒——”

    走在街上,面瓜对陈叫山说,“队长,我说的没错吧,你将俺该成我,多好!”众兄弟哈哈大笑,七庆辩解说,“咱队长不管咋说话,都威武神气哩……”

    走到校场坝时,陈叫山又看见了麻杆男人和胖女人,一家六口,正在街边搭建窝棚小家:麻杆男人拿着一块石头,一下下地朝地下砸着木橛子,胖女人则手里绕着一圈线绳,脸上带着笑意,两个小女娃娃,从地上拣来一些树叶,逗着小男娃玩耍,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从不远处抱来一块大石头,憋得满脸通红,刚走几步,一下摔倒,手指头被石头砸得鲜血淋淋……

    众兄弟急忙赶过去,帮着他们搭建窝棚小家。陈叫山从胖女人手中接过一块棉布,替小姑娘包扎好手指,见她尽管疼,却仍是一脸坚强,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问她,“小妹妹,几岁了?叫啥名?”小姑娘说,“我叫树萤,树木的树,萤火虫的萤……我今儿刚满十三岁……”然后,转头问胖女人,“娘,今儿是不是我生日哩?”胖女人正从褡裢里,为小男娃找鞋袜,便说,“死女子,肚子都糊弄不住了,还记啥生日?”树萤便笑了,“娘,我知道哩,我就是问问,是不是今儿啊?”胖女人便一连说了好几个“是”,低头忙乎着……

    “树萤,你识字么?”陈叫山用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了“树萤”两个字,问树萤认不认识。树萤忘记了手指的疼痛,笑得似一串银铃迎风,“我当然认得我名字……我还认识好多字呢……嗯,金木水火土,赵钱孙李周……好多好多!”然后,将嘴巴凑近陈叫山耳朵,尽量压低声音,悄悄说,“我爹不让我念书,我就趁着寻猪草的时候,蹲在私塾后面的茅房里,偷偷地听,我娘几次发现了,以为我偷懒,说我是懒牛懒马屎尿多,哈哈哈哈……可我就是想识字,私塾先生说,不识字,啥都干不成!我长大了,要认遍天下所有的字,洋人的字,我也要认全哩……”

    白天一天,无甚大事,入夜,陈叫山让其余兄弟都睡觉,领着饶家三兄弟,在城中四处巡游……

    亥时之尾,子时之初,饶家三兄弟个个眼皮打架,鹏天甚至边走路边打瞌睡,竟一头撞在了树上,鹏云为了不让自己瞌睡,居然从吴氏那里借来一枚钢针,一下下地戳自己屁股,鹏飞尽管没有两个弟弟那般困,但和陈叫山说话时,也常是哈欠连天……

    陈叫山见他们三兄弟,实在熬不住,便让他们回去睡觉了。

    陈叫山一个人沿着城墙,走小西门、大西门,再到南门、大东门、小东门……至丑时,实在坚持不住,靠在小东门的城门洞子里,抄着两手,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天光渐亮,陈叫山被城墙上的麻雀叫声吵醒,站起身来,打了一套“卯安拳”,活络了一下全身筋骨,迈步朝回走去。

    走至校场坝,麻杆男人忽然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陈叫山身前,抱住陈叫山两腿,痛哭流涕,“陈队长,陈队长……我家树萤不见了,我找一圈了,找不着哇……陈队长,你要帮帮我,帮我找到我家树萤啊,求求你了!陈队长,我……我给你磕头了……”

第四十二章 搜寻

    麻杆男人恸哭流涕,从陈叫山腿上松开两手,膝盖后移,便要给陈叫山磕头……

    “大哥,你这是做啥?起来说话吧!”陈叫山伸手弯腰,扶住麻杆男人肩膀,将他扶起身来。

    “昨个夜里,我们都睡得沉,天快亮时,我起身解手,一看,树萤不见了……”麻杆男人说着,又蹲下身子,两手撑头,十指伸进头发里,一脸苦相,“我以为这丫头到远处解手了,就去找……找到现在,就是找不着啊……”

    树萤的模样,陈叫山记得清清楚楚的:瘦而高,脖细,额圆,眼睛大,透着一股子精灵劲儿,头发枯黄,近似马尾的颜色,脑后绑着个红布条,穿一身青灰色衣裤,衣服太大,袖子和裤腿,挽了好多圈,才将手腕和脚腕露出……

    “大哥,你莫着急,我跟你先过去看看……”陈叫山将麻杆男人拉起身,跟他一同朝窝棚走去。

    “死女子,你把娘丢下,说跑就跑咧?你要找好人家过,也跟娘吭个声啊,死女子,你把娘害死了……”胖女人怀里抱着小男娃,一下下地摸眼泪,小男娃懵懵地瞪着眼,嘴朝下撇,想哭,但未哭出声来……两个小女娃,倒是开心,坐在地上耍树叶,你把我打一下,我把你扯一把……

    陈叫山蹲在胖女人身前,拍拍小男娃的脊背,安慰安慰小家伙,并向胖女人询问,“大姐,树萤晚上睡在哪儿的?她睡觉前,跟你说过啥话没?还有,半夜里,你们有没有听见四周有啥响动?”

    胖女人擤了一把鼻涕,抹在自己鞋底上,用手朝窝棚口一指,“她头朝北睡的,脚伸在她爹里边,头枕的那个木桩子……她昨晚上问我生她那天,是啥天气,刚生下来是白还是黑,还问他爹,这天到底啥时候能下雨……响动,倒没啥响动,兴许累了,我们都睡得沉,没听见……”

    陈叫山安慰了他们一番,沿街开始找寻,眼睛像鹰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在新街一家蒸笼铺门前,陈叫山看一个小姑娘极像树萤,走到正面,却不是……

    回到卢家大院,陈叫山将树萤失踪的事儿,给卫队兄弟们一说,兄弟们皆沉默不语,感觉不可思议:树萤是个聪明活泼,孝顺而懂事的小丫头,没有理由自己告别家人出走啊……

    “你们谁能记清树萤的脸?”陈叫山环视众兄弟,兄弟们个个都说记得清!

    “这样吧,我们先从城外追起,树萤若是被人拐走,现在也跑不了多远!大头、二虎,你们出大西门,朝沙河营方向追;鹏飞、鹏云,你们出小西门,朝龙头方向追;面瓜和三旺,出南门,朝三合湾方向追;三旺和黑蛋,你们出大东门,朝洋州方向追;鹏天跟我,出小东门,朝新庄方向追……好,事不宜迟,大家现在去马厩牵马,立即出发——”

    陈叫山和鹏天,骑着两匹快马,出小东门,朝新庄方向,疾驰而去,鞭声响过,尘烟阳光里,两人两马,转瞬成了两个小黑点,几近虚无……

    二人驱马来到虚水河边,由于干旱枯水,虚水河里的水,浅不没膝,鹏天问,“队长,我们是过河呢,还是沿着河找?”陈叫山将马鞭圈在手里,缠了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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