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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船帮老大-第270章

小说: 船帮老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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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旺凝噎着,说不下去了,便要给陈叫山下跪,由于他一条腿是假腿,无法双腿弯曲,便“哗“地一下,将假腿去掉,单腿跪了下去……

    “三旺,你……”陈叫山赶紧上前,将三旺扶住,眼睛湿润了,却说不出话来……

    “帮主,让三旺跟我们一起吧!”

    鹏天带头一声喊,兄弟们都开始喊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

    “好”陈叫山扬起头,望着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那眸子中闪烁着的殷切之光,便说,“三旺跟我们一起跑船!这两天大家各司其职,积极准备,大后天,我们就开跑今春桃花水!”

    。。。

第437章 大道出征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间如凌江之水,默默而流,开春桃花水首航,终于到来了……

    天光青青亮时,冯总管指挥着船帮众兄弟,整齐划一地吼着号子,朝船上搬运货物。

    微微晨光中,凌江里的水,从未如此丰盈,变肥了,变亮了,万颗珠子在滚动着,辉闪着晶晶之光……

    上游回水湾处的几只麻鸭,在柳条丝丝,粼粼光影的春水中凫游,一转转地兜着圈,蓬松松的羽毛游过去了,游过来了,身后便是长长的一道波痕,久久不散……

    白鸟儿在江上贴江面飞,脖项上的绒毛,被江风吹拂了,微微乱,风毕竟不寒,不再似刀子般又冷又硬!

    江对岸的缓坡上,大多数的桃树,乍看去,似乎仍是枯树枯枝,但有个别几株,却已经跳闪出了粉红粉红的影儿,衬着那些干枝条,美得恰恰好!

    碾庄码头上,密密麻麻站得到处是人,黑压压的人头,聚集成一簇一簇,一道道黑线,平视过去,以江水为底衬看,似江中的小洲。而颜色各异的衣服,混杂了,相互错合在晨光与青青淡淡的炊烟里,似花,似画……

    搭板长长溜溜,颤颤悠悠,脚夫们扛着麻袋、草袋、木箱,脚步稳稳当当,将货物源源不断地从货仓里,运上了船。从千丈高空俯瞰而下的话,似那勤劳的蚁类,整齐,有序,有队有列,有模有样……

    跑船的兄弟们,此际在船厂大院里聚集,吃着“开船席”。

    一人只是半碗酒,菜却是丰富得很!依照讲究,有几道菜是必须的

    其一是“力争上游”。其做法是,将肉末搅拌了粉面,做成类如船,又类如元宝的形状,上锅蒸熟了。以高汤盛于大瓷盆里,再以鸡蛋饼,贴合着盆壁,将其完全糊盖住!到众人吃时,先由大帮主陈叫山,伸筷轻轻一划,鸡蛋饼被划破,底下的元宝肉船,借着浮力,便齐刷刷地浮涌了上来,众人再动筷子……

    其二是“风平浪静”。这也是一道汤菜,将黄豆、红豆、青豆、胡豆、枸杞、糯米等,循各自的生熟质地,依先后顺序蒸熟,使其分层泡浸于鱼汤之中,并选用上等羊油,烧化,泼入汤中。羊油量大,在鱼汤表面上形成厚厚一层护膜,显得汤形稳稳,即便伸筷伸勺,汤形凝然不动,不起皱波!此菜融合鱼和羊,形成一“鲜”味,且羊油糊住汤面,热气不得散发,须慢慢去吃,不可急,意即“跑船先求稳,一稳胜七分”……

    其三是“平安有福”。豆腐切片,码放盘中,鹌鹑蛋以刀从中间一劈两半,使其蛋白朝上,蛋黄朝下,再以青绿的鸭舌浮萍,点缀其间,淋上老醋、麻油,洒上黑、白二色芝麻。浮萍之“平”,鹌鹑蛋之“安”,麻油之“有”,豆腐之“福”,此菜是典型的取其谐音,以意取胜!吃此菜时,有一讲究,便是浮萍鸭舌不能吃,鹌鹑蛋和豆腐片,直接夹取入口吃,不得随意用筷子翻转,否则,便犯了禁忌……

    因为只有半碗酒,大家都是浅浅地喝,慢慢地吃。陈叫山逐桌逐桌地,以筷子为“力争上游”破了糊皮,招呼着大家,“兄弟们,好好吃,好好喝”

    为了这一场“开船席”,从昨个下午开始,魏伙头便组织人手,将圆蒸笼、方笼屉、大口锅,以及伙夫们的称手家当、各种食材,朝船厂搬运。夜里忙了半宿,拾掇好了开船席,天亮开吃时,魏伙头和众伙夫,却都退到了大院外依照规矩,开船席只有跑船的人可以吃,其余任何人,只可远观“望嘴”,是不得动一筷子的……

    站在船厂大院外的,除了魏伙头和众伙夫,夫人、老爷、杨账房、谭师爷、常海明等卢家大院有职有位的人,都在院外看着。

    院内之人吃喝着,院外之人远远看着,院内笑语阵阵,人人一脸自豪,院外尽皆默默,人人眼中充满期许……

    待众人吃罢开船席,站起身来,陈叫山大声问一句,“兄弟们,吃饱了没,喝好了没?”兄弟们便齐声喊叫着,“吃饱喝足,平安有福!”

    毛蛋和另外一个伙夫,早已经将两挂鞭炮,在院门口铺展开来,随着院内“吃饱喝足,平安有福”的声音传来,老爷亲自“哧”地划了洋火,点燃了鞭炮

    “噼噼啪啪啪啪……”一阵炸响,红屑飘飞,炮烟腾腾……

    陈叫山领着众兄弟,像出征的勇士,人人在腰里系了一条红腰带,众人大步腾腾朝码头走去,晨风轻拂来,一条条红腰带,红红的穗头飘卷起来,犹若红霞……

    吴先生、高雄彪、唐嘉中、姚秉儒、禾巧、卢芸凤、薛静怡、卢恩成、唐慧卿、二太太、卢芸霞,分站在船厂通往码头的大路两旁……

    有人默默凝望着,心底默默祝福着,嘴上却没有一个字……

    有人跳啊跳啊的,惟恐前面的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待陈叫山一走过,便大呼小叫起来……

    有人拱手祝福,脸上笑容洋溢……

    陈叫山领着众位兄弟,穿过碾庄码头那古老的石拱门时,又是一阵鞭炮声!

    出石拱门,直通江岸,冯天仁早已派人用黄沙,铺就了一条六尺宽的“畅行路”,陈叫山和兄弟们踩上去,软绵绵的,脚步犹显坚定,脸上无尽自豪……

    霞光万道,穿云破天,映照着每一个人的额头、头发、衣衫,映照着腰间的红腰带……

    待陈叫山与兄弟们一上江岸,起先在江岸守候的人群,便呼啦啦一下涌了过来,有拄着拐棍的老者,有抱着娃娃的女人,精壮壮的后生,满脸皱纹的老太,花枝招展的姑娘,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了……

    “牛娃,上船就跟住家一样喔,好好跟陈帮主跑船,莫念家!”

    “笙子,我给你煮了些鸡蛋,你带在船上吃,记着要晾开,吊起来也成,吹吹江风,莫让鸡蛋馊了……”

    “王墩,出去别省着啊,上岸住店、吃饭,该睡睡,该吃吃,今年咱家麦苗好哩,绿旺绿旺的,到麦收时,准保装一大板柜,呵呵呵……”

    “这娃才没益处哩!你哭啥嘛哭?你爹我身子骨硬实得很,现在天又暖和了,夜里又不用你再给我起来倒夜壶,地里活路也接上了,忙乎了,多好的事儿……跟着陈帮主哩,咱不犯熬煎,啊?快把你那尿水子给擦喽,别让陈帮主看见,笑话咱……”

    众人与亲友相互告别,叮嘱着,叮咛着……

    冯天仁点燃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高喊一声,“众人让道,有请大帮主敬江神,祭地魂,燃天香,点船头……”

    。。。

第438章 大江东去

    陈叫山手执一沓黄表纸,右手指头轻捋,使得黄表纸逐张前伸,在此前江岸燃好的烛火上一点,高举擎天,面目虔诚……

    燃烧的黄表纸,带着轻烟,被江风一吹,悠悠漫漫,成一道烟线,轻轻抖颤,掠过江岸上的所有人……

    陈叫山双膝跪倒,膝盖碾进沙土之中,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敬完江神,祭完地神,待黄表纸燃尽,纸灰落进江中之后,冯天仁送来一束香,陈叫山站立起身,抽出一支香,在红烛上点着了,轻轻两甩,明火熄灭,香的火点便红红亮亮,犹若红灯一盏……

    陈叫山踩着搭板,举着香,上了首船。

    首船船头有一香炉,陈叫山跪倒香炉前,将香高擎,自江岸数百人,至江面无穷波光,转敬一圈,口中高声颂道

    “凌江有灵,万古虔诵,浩淼千里一帆送,纳祥瑞,执自诚,祷清平,祈始终,唤风平浪静……今为乐州卢家大船帮陈叫山,敬拜呈之……”

    船帮的讲究中,天地为尊,江神为灵,首船为号,首船之船头,为万灵集聚之处,不容人在首船船头出忤逆之语,行亵渎之事,女人,阴煞者,八字诡异者,皆不可登首船……

    为破煞气,须在首船船头杀大红公鸡一只,以鸡血洒船头,淋江面,以旺血之纯阳气,大破煞气,以得利宁!

    侯今春提着一只大红公鸡,一个箭步,直跃上首船,单手紧攥公鸡双腿,任其翅膀拼命扑扇,揪住鸡冠,一提,使公鸡脖子向后弯曲之……

    陈叫山从身上摸出小匕首,在公鸡脖子上一抹,鸡血瞬间喷溅不止……

    陈叫山双手捧前,接几滴鸡血,朝自己脸上抹去,使得自己面赤如关云长。后又接过公鸡,在船头舢板、香炉、镶口之处,逐次淋洒鸡血……

    此番桃花水首航,卢家大船帮共出大小船只三十六艘,其中,鸭艄子九艘,元宝平船九艘,驳船五艘,无桅拖船三艘,征调散船十艘。

    船上所运棕货、牛羊皮、茶叶、干菇、猪鬃、天麻、元胡、乌药、杜仲、桐油、棉花、姜黄、竹器、豆酱、芝麻等货物,使得每艘船皆达九成圆载状态(货运最大量之十分之九)。

    “解缆,起锚”

    跑船兄弟皆登上各自船只后,陈叫山一声吼喊,鸭艄子上的水手,疾步奔跑,将缆桩上的缆绳,轻巧一拉,一翻,向船上一抛,疾步上船,用力提拽,将四爪铁锚从江中捞起,抽了搭板……

    江岸上无数人在挥手,在凝望,呼唤着跑船兄弟的名姓。自码头石拱门处,人群一下聚集成一团,皆向江边涌来……

    冯天仁、潘贵生、王正孝各自手执一长长竹竿,挂着鞭炮,“噼哩啪啦”燃放着,为船帮壮行,炸飞的火光、炮屑,亦阻止了人们太过靠近江面,以防有人落水……

    陈叫山站立首船之上,不停挥手,视线扫描过去,岸上人太多太多,逐个逐个地搜寻着……

    顺流之船,点蒿只为仪式,无须使太大力量,三十六艘船只,依序动飘,粼粼波纹,长长拖拽,浪花朵朵,逐船而绽……

    自乐州碾庄码头,顺流而东,一片空阔江面。陈叫山站立船头,直到碾庄码头远去,码头上送行的人影,渐成一团虚无,恍惚在明灭跳闪的波光中,终至不见时,方拧回身子,面向东方……

    太阳正好,无比光亮,映照江面一片灿然。

    陈叫山向前看去,被一团灿然之光,恍惚了双眼,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觉着珠光点点,璀璨若星……

    这意象,像极了陈叫山此际的心境恍惚间,倏然若一梦……

    “算啦,没饿到这掉命的份儿上,谁他娘的用这个吃饭?”

    “行了行了,我看你娃牛高马大,模样也生得体面,一准将来能干大事,饿死了可惜啊!”

    一片灿然光亮中,似乎亮至极致,一切皆不见,又似乎一切皆可见……

    陈叫山仿佛能看见,魏伙头身系一条刺着“卢”字的大围裙,将一把大铁勺,高高举着,时而又落下来……

    三五个年轻伙计,一溜也系着“卢”字围裙,手提大木桶,一趟趟穿梭于石牌楼与粮栈之间,摇摇摆摆地,将一桶桶滚烫的热粥倒入大锅,跳溅而起的热粥星子,粘在他们胳膊上,烫得一个个龇牙咧嘴……

    “今年遭了年馑,到处饿死人,俺爹,俺娘,俺妹妹,全都饿死了,活下来俺一个。这是老天爷不开眼啊,逼得咱们背井离乡,逼得咱们四处挣命,扒树皮,捋树叶,摘野菜,挖草根,抓耗子,逮虫子,只要能往肚里填,咱啥都吃,啥都咽,啥都不顾了,只为了能活下咱一条命!咱心里恨,心里怨,可能有啥办法?越是恨,越是怨,咱就越要好好活着,咬紧牙,好好地活下去,别让咱的亲人在坟里头为咱哭……”

    陈叫山仿佛看见,自己面对着上百流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百十个堂堂男儿,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各式家伙,高高举过头顶,抓得紧紧牢牢,一下下地挥动着,似要将碧蓝的天幕,划拉出一道道的口子……

    “天道可昭,非为虚渺,地灵应应,恰生吉兆,潜龙隐深海,曲龙匿幽间,此为大生韬晦,暗运其风水,待良辰吉日,通阴凿阳,化天象于云式,呈雨机而得降……”

    陈叫山仿佛听见,在取湫归来,祭湫之时,谭师爷手执卷轴,念着的《祭龙王湫水文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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